33 三只桶哥

小醜是一張面具，一個象征，一個符號。

這個道理，j先生早就和不義超講過，而後者顯然也認識到了這點。就算紅頭罩能殺光阿卡姆的瘋子，又能如何呢？

要麽還會有更多更強的反派出現，要麽，紅頭罩自己就會堕落成那個最終反派，被下一位哥譚英雄打倒，重複這沒有盡頭的輪回。

好不容易能活下來的，何必要獻祭自己的靈魂，學故事裏的切片大魔王？

j先生深深地嘆氣，而[樹洞]的使用時間也到了，根據技能的被動，對方有百分之八十，呃，對于陶德先生這種好感度為-250的，估計是百分百會惱羞成怒吧！

也好，這不就是他的計劃嗎？來吧來吧，開啓三周目，把一切清零吧。

而且三周目開啓的話，傑森就不會記得這些事情，也不算他殺了自己，他的靈魂完整性也能得到保存。說真的，他還是好疼啊啊啊，快點動手吧，求你了。

然而，傑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拿着自己的手提電腦，去了另外一個房間，不再搭理他了。

……等等，你別跑啊，說好的惱羞成怒呢？說好的殺人滅口呢？

喂喂，我可是知道了你內心小秘密的哦，我知道你嫉妒那個誰誰誰來着，我還知道……求你了，真的不打算滅口嗎，手腳都斷了，好疼的啊。

j先生絕望地望着天花板，數着上面的污漬，內心再一次呼喚着蝙蝠俠從天而降。哪怕是不義超和不義女神也行啊，給他一個熱視線或者一劍就結束了。

接着，他的視線不經意移到了雜亂的桌子上，也不知道陶德先生是怎麽想的，他竟然在安全屋放了一個八音盒，打開的粉紅色盒子（粉紅色？！），裏面是廉價塑料做成的湖面，貼着難看的藍色，而一只醜爆了的鴨子貼在湖面上，微微低着頭。

正常人都是買天鵝八音盒的吧，這只醜鴨子是什麽鬼？

想到八音盒，j先生突然想起了在自己穿越之前，他也有一個醜醜的八音盒。那是爺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做的，用樹林裏的核桃木，一點點鋸下來，磨成各個部件，再拼裝起來，最後上漆。

老人家那時候患了病，手抖得不行，但還是堅持做完了八音盒，但是形狀就不好看了，音也卡不準，總是走音，惹別的孩子笑話。

j先生還是個自尊心爆棚的小屁孩，于是氣得把盒子一砸，硬是不肯再拿着玩了。偶爾爺爺問起來的時候，就說不小心丢了。

丢了沒關系，老人家竟然還打算拿剩下一半材料再做一個。只不過，第二個八音盒做到一半的時候，病情突然惡化嚴重，送去醫院沒有兩周，就在病房裏去世了。

參加完葬禮的j先生去到地下室，看到手工桌上，還放着打磨到一半的核桃木板。熊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重新找回了摔破的八音盒，他是個手工渣，無法修複盒子的奏樂功能，只能用膠帶粘好了裂縫。

當然，後來他有錢了，可以找手工藝人去修複八音盒，只不過有些東西可以修好，有一些卻再也回不來了。如果那些東西回不來，這個八音盒奏樂與否，又有什麽關系呢？

大概是想起了穿越前的往事，又或者是回憶了親人逝世，再或者純粹是委屈的。j先生想着想着，就扪心自問，他怎麽就能如此倒黴呢！

為什麽他會花生醬過敏啊？

為什麽他沒法上天堂，必須來玩這個辣雞游戲啊？

為什麽，為什麽蝙蝠俠還不來救他啊！！

j先生悲上心來，就幹脆哭得稀裏嘩啦，泣不成聲，濃濃的悲傷之情澎湃而出。大概是嚎得太傷心太絕望太大聲了，直接把旁邊房間的紅頭罩給吵出來了。

“你在吵什麽……卧槽。”

第一次看到小醜哭得和背過氣去一樣，傑森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額頭，确定他沒有發燒，也沒有中稻草人的藥劑，更沒有碰過毒藤女的花粉。

所以，小醜真的在哭？世界末日了嗎？

j先生哭得很認真很投入，而且有點歇斯底裏的味道，對于外界是一種鴕鳥般的“我不聽我不聽，請讓我盡情哭泣”的态度。

于是，當紅頭罩蹲下來看他的時候，j先生繼續沉浸在自己眼淚的海洋中，理也沒理他。

“不是，你哭什麽？”紅頭罩暴躁道。

j先生繼續哭自己的。

某種程度上，傑森是有些被吓到了，而且他也不是傻子。小醜不對勁，他是看得出來的，只不過小醜素來詭計多端，他不敢相信而已。

但即便是小醜要耍陰謀，也不至于哭得像個兩百斤的傻子吧。

如果……他是說，萬一有着可能性……如果，對方真的不是小醜呢？傑森不太願意去想這個情況，因為這就等同于他莫名其妙就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

他是不當英雄了，也不至于淪落到當人渣啊。

“別哭了，我腦子疼。”傑森嘆氣道，“行了，說吧，你想要什麽？”

j先生：……我什麽都不要，我就想哭。

大概是眼淚糊了白色粉末，形成了卸妝沒有卸徹底的效果，傑森轉身去了廁所，打濕了一條毛巾，回來給人擦一擦臉，這一把眼淚鼻涕的，真的是太可怕了。

粉末被擦去大部分，露出坑坑窪窪的皮膚，還有嘴角邊的傷痕。

傑森沒說什麽，他也聽說過小醜的起源傳聞，據說這些坑窪都是化學藥品造成的。他被人推進了化工廠的池子裏，所以連帶腦殼都壞掉了。

怪可憐的，現在看起來更可憐了。

只是……為什麽明明死掉的是他，卻弄得自己才是喪盡天良的混蛋一樣？

要不，給他上點藥算了，雖然不會瞬間痊愈，但用藥之後，會好受一點。但也僅僅如此了，他還是戒備着小醜，如果這是一場演技了得的表演呢？

綁還是要綁的，魔鬼也只能魔鬼了。

傑森翻出了自己的醫療包，給面前的倒黴蛋上藥。有時候，下手重了，這家夥還鬼吼鬼叫的。喂喂，也不至于如此嬌氣吧，他直接用針縫自己破掉的肚子，也沒有喊過一聲。

“我要死了，嗚嗚嗚。”j先生疼得眼淚直流，委屈極了。

“閉嘴，你不會死的！”上藥的人暴躁地呵斥道。

j先生猛地打住了，但淚水還是在眼眶裏轉圈，要掉不掉的。這要是個美人來做這個表情，那是我見猶憐，但換成小醜這張油漆臉，就只剩下辣眼睛了。

紅頭罩想把腦袋往門上砸，他這是得罪了哪位神靈，被詛咒到這個地步？

被小醜殺了，他認了。

被蝙蝠俠抛棄，他也認了。

為什麽他現在還要面對一個委屈巴巴看着你的小醜啊啊啊啊！

這時候，傑森甚至格外想念小醜“哈哈哈”的精神污染了，說真的，一個哈哈哈的小醜，總好過一個在你耳邊嘤嘤嘤的小醜吧？

“我好餓。”這個嘤嘤嘤小醜說他餓了。

“我覺得營養液挺好。”傑森盡可能冷漠地說道。

可是營養液不頂餓啊，胃裏有點東西才會舒服，而且不是你說，讓我想要什麽都說出來嗎？j先生怒視紅頭罩，後者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不可能，想都別想，他是絕對不會給小醜做吃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我紅頭罩就是從韋恩大樓跳下去，死在這裏，也不會給你做飯的！而且你怎麽吃？難道還要我喂嗎？

于是，j先生扭過頭後，繼續嘤嘤嘤了。

“……吃什麽？”“意大利面。”

站在鍋子前面，看着番茄醬在裏面“噗噗”冒泡，還要記得時不時攪拌，避免黏住底部，傑森的槍套還帶在腰間，他實在不是很明白，自己是怎麽能在幾個小時內，就丢盔棄甲到這個程度的？

這個小醜有毒吧。

不，他并不像當初那個小醜，那個哈哈大笑，邊唱歌跳舞邊将他打死的瘋子，從那雙瘋狂的眉眼中，帶着漠視世間一切的眼神，就像純粹的黑暗深淵。

而眼前的這一個，盡管渾身上下充滿了魔性。可是那雙眼睛卻充滿了人類的豐富情感，畏懼、憤怒、絕望、委屈、溫柔……見鬼了的溫柔。他竟然能從小醜的眼中看出溫柔。

要麽是他從池子裏出來後就瞎了，要麽，對方根本不是小醜。

傑森大概是蝙蝠家，除了阿爾弗雷德之外，唯一點出烹饪天賦，也是唯一不會炸廚房的人。他喜歡做菜，因為做得時候，随着食材逐漸變成美味，會覺得心情寧靜很多。

他端出意面的時候，整個安全屋都彌漫着一股香味。

看不出陶德先生的手藝确實好，意面煮得軟硬适中，帶着咀嚼的彈性，醬汁香濃帶着淡淡的奶味，又用香料提鮮，避免太過膩味，酸酸甜甜的很開胃。

如果陶德先生沒有惡狠狠地看着他，試圖用面條塞進他鼻子裏就更好了。

藥效慢慢起了鎮定作用，而肚子填飽之後，就暖洋洋地想睡。忽略掉手腳不能動彈的情況，倒是比阿卡姆牢房更舒服，最關鍵的是，有人陪啊，雖然對方恨不得弄死自己。

一個人在阿卡姆很孤獨，他真的很想有個人可以說話，哪怕是陶德先生這樣的暴躁分子也好。嗯，陶德先生的心比他表現出來得要柔軟多了。

明明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j先生蜷縮進角落裏，随着藥效慢慢沉睡了過去，表情平靜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