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六只桶哥

傑森夢見他在哥譚陰暗的流浪漢小巷裏，到處都是人們抛下的垃圾，還有疑似針頭和脆藥管之類的東西，街面污水橫流，有老鼠在下水道爬過的動靜，寒風淩冽，他身上卻是一件薄薄的衣服。

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寒冷、饑餓、疾病、惡意、暴力……這都是他最習慣的東西。但卻遠遠不是他生命的全部，不，絕非如此，他的靈魂中存在過更溫暖明亮的人，足以照亮一生的光芒。那個人叫什麽？

不，他不該忘記的，這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相遇。

就在那條肮髒的街道，從而天降的黑色高大身影，向他伸出的手帶着黑皮手套。那個人給了他一個家，一個足以交付一生的任務，活着的的意義……布魯斯，布魯斯，你在哪裏？

然而，那個身影卻朝他背過去，蝙蝠俠走得太快了，他好像又回到和別人搶食物後，氣息奄奄倒在垃圾桶旁的時候，手腳太沉重了，以至于無法跟上。

布魯斯，等等我，別抛下我！

布魯斯，布魯斯！

傑森在黑夜中驚醒，身下是并不幹淨但還算柔軟的毯子，他渾身是汗，驚呼聲吵醒了趴在旁邊睡着的綠發男人，接着，他眼見着小醜揉了揉眼睛，然後捂住眼睛叫喚着“油彩揉進眼裏”，宛若一個智障。

“哦，你醒了，太好啦！”只要神志清醒過來，就有活下來的希望。

j先生伸手探向傑森的額頭，卻被後者猛地閃開，但他下半身不能動彈，差點直接從床上翻下去，以至于撕裂傷口。

“別動別動。”j先生趕忙扶他，又用手背試了試溫度，很好，正在降溫，“上半夜你就燒起來了，小診所醫生給你開了退燒藥，好在這會兒退了。”

“你感覺怎麽樣？是不是餓了？”

面對着小醜“溫柔體貼”的詢問，傑森只覺得毛骨悚然，他終于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了。是的，小醜幾乎要殺了他，可是又在最後關頭精神分裂，冒着生命危險将他救出去。

他隐約記得那人是如何将他背在背上，甚至在沖擊波來臨時，将他護在懷裏。

面對這一切，傑森非但沒有感動，只覺得更加恐怖了。萬一這是小醜的某種把戲呢？就算他真的精神分裂，萬一小醜人格什麽時候再回來呢？

不，他得盡快離開，只要傷好到能下地就跑。

j先生并不知道面前的蝙蝠崽一心一意就想離開，看到傑森沉默不語，他就開開心心跑去盛粥了。這個小村子破歸破，谷物也以粗糧為主，但用柴火煮出來的粥有種特殊的香味，吃着香甜得很。

傑森不肯要小醜喂他，他怕自己吃到一半，可能會喝到硫酸還是怎麽的。

盡管拿着勺子的手還在顫抖，傑森還是堅持自己喝完一整碗粥，并且聽着小醜和個話痨一樣，說要送他去索科維亞最近的大城市莫裏斯治病。

等等，索科維亞，索科維亞是個什麽鬼地方？剛剛出現的小國家嗎？他為什麽從未聽說過。

和j先生這種穿越到習以為常的外來者不同，傑森作為羅賓時，也很擅長收集信息。蝙蝠俠雖然對哥譚有種蜜汁病态的執着，但實際上，他對全球局勢都非常關注。連帶着羅賓能背出全世界所有的國家和戰争勢力範圍。

一直在打仗的索科維亞？不，他從未聽說過個地方。

但前羅賓能沉得住這口氣，面對着小醜，他不發一言。而且去莫裏斯也并非沒有好處，至少在那裏有現代通訊設備，可以嘗試聯絡布魯斯。

到時候，布魯斯自會處理這個“精神分裂”的小醜。

傑森喝了粥又睡了過去，但是大概是小醜在身邊的原因，他不敢睡得太沉，但是藥效上來了，又腦子昏昏沉沉的，于是就一直在做噩夢。

夢裏都是千篇一律的，被蝙蝠俠抛棄，被小醜毒打，被親人傷害……

他在睡夢中呢喃着，掙紮着，直到一只手輕輕拍着他的背部，有節奏地拍打，仿佛父親般的安慰守護。“布魯斯……”傑森的表情柔和下來，終于熟睡過去。

第二天，澤莫将畫好的地圖給j先生，并且交代了路況，囑咐了在路上可能遇到的突發情況。

澤莫先生真是個大好人，j先生感激地看着他：“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幫助。”

“沒什麽。”澤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戰争徹底結束了，你可以來索科維亞的首都找我，我帶你們父子去旅游，不會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了。”

“希望索科維亞會永遠和平美好。”j先生給出了澤莫最需要的祝福，“也祝你全家安康幸福，你的兒子将來也一定會成為你這樣善良正直的男人。”

一談到自己的家人，澤莫的表情就更柔和了些，他已經收到了上面的命令，明天就按照另一條路線撤退，索科維亞上層兩方已經開始和談了。

前往莫裏斯的路一帆風順，除了時不時會看到排着隊列撤退的軍人，還有一些衣衫褴褛的瘦弱難民。除此之外，澤莫給的幹糧也算得正正好，到了城市時，還有兩個面餅剩下。

“你要不要先聯系韋恩先生？”小醜将傑森背下車時問道，“呃，或者你更喜歡叫他蝙蝠俠？”

傑森：！！！

年紀輕輕的前任羅賓不知道該先吐槽哪一點，是小醜已經知道蝙蝠俠的真實身份，還是對方竟然要直接聯系蝙蝠俠？他難道不知道，蝙蝠俠一定會把他往死裏揍嗎？

j先生當然知道，自己又要為小醜背鍋了。

但他沒得選擇。

是的，因為他們沒有錢，也沒有護.照。小村莊也就罷了，像莫裏斯這樣有美國大使館駐紮的大城市醫院，肯定不會随便收身份成謎的外國人士。

只有布魯斯·韋恩，可以做到安排好一切，哪怕代價是回到阿卡姆，又或者是被愛子心切的老蝙蝠先猛揍一頓。

至于什麽阿卡姆騎士的副本主線……呵呵，都說了我是二周目的佛系小醜，做個屁的任務！

傑森面色複雜地去聯系布魯斯了，但十分鐘後，他就臉色地坐在那裏整個人搖搖欲墜。

j先生疑惑又關切道：“怎麽了？”

“沒有蝙蝠俠，沒有布魯斯·韋恩，甚至也沒有正義聯盟。”他擡起蒼白的小臉：“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索科維亞這個國家！我們根本不在自己的世界！！！”

“哦。”

傑森：……你這個平淡自然的“哦”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一臉淡定的樣子，仿佛穿越世界是你的人生日常一樣啊，魂淡！

真·穿越日常·j先生思考的是其它問題。

怎麽才能把孩子送去正規醫院救治呢？很快，這個問題就在他看到國際紅十字會的标志時，豁然開朗了。哈利路亞，感謝聖母瑪利亞，我怎麽沒想到呢？無國界醫生和人道主義援助！

只不過，國際紅十字會的援助營地在莫裏斯郊外，他們不怎麽審核人員名單，基本上有病就治，看着快死了都會給口吃的。

j先生背着傑森感到營地，并且很幸運地得知，該營地有個美國醫生，有十幾年的醫療經驗，雖然脾氣壞到沒朋友，但技術是真的好。

“豪斯醫生是最好的。”負責人瑪麗說道：“即便在美國本土，都是診斷學的專家，手下帶過不少知名醫生，很多醫院都重金聘請……”

“行了，彩虹屁可以等一等。”豪斯醫生毫不留情地打斷道，他已經用儀器初步檢測過傑森的情況了，他年紀不小，鬓角微微泛白，眼神中是冷靜銳利：“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

“什麽？”j先生愣了愣，接着看向傑森。

前羅賓咬牙說道：“別想，我要聽自己的情況。”

“好吧，你可以告訴他，傑森可比我堅強多了。”j先生認真道，這話倒是沒說錯，至少傑森從來不會被打而“嘤嘤嘤”的。

豪斯醫生點了點頭，簡單幹脆道：“他用了軍用品級別的奧斯本修複液對吧？”

“那東西有什麽問題嗎？”

“聽我說完，別打斷我。”豪斯醫生不耐煩道：“好消息是修複液很管用，他還活着就是個證明，以後應該也能繼續活着。壞消息在于傷了脊椎，神經壞死，修複液只治愈了旁邊的組織，簡而言之，這孩子下輩子都沒法站起來走路了。”

……草。

j先生默默扭頭，看向傑森的表情，後者卻面無表情，又或者說，他是太過震驚以至于沒反應過來？這麽小的孩子，下半輩子都要坐輪椅，實在是太操.蛋了。

“有沒有別的辦法，如果去美國治療的話……”

“你們可以試試，但我看不出有什麽區別。”豪斯醫生冷酷無情地打斷道，“脊椎神經傷害在醫學上幾乎是不可逆的，要不你們去試試魔法？”後面一句話是諷刺。

“放輕松。”大概覺得自己說話太難聽，豪斯醫生露出一個禮貌性的“被迫營業”微笑，尴尬地拍了拍傑森的肩膀：“我有個光頭老朋友都坐了大半輩子輪椅了，他還是生物學上的頂尖研究者和教授，他還開了一家特殊學校，成為了校長。”

j先生：……不，醫生，我覺得你這種安慰沒有任何作用。

而且，你為什麽要強調光頭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