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七只桶哥

j先生帶着傑森在援助營地住了下來，負責人瑪麗相信了這位華爾街精英編出來的“催人淚下”的父子親情故事，加上傑森确實需要醫療救治，便破例同意了這件事。

“說來也是我不好，一直忙于工作，又因為當年出了意外而毀容，就一直把傑森丢給他的母親。”又一次，j先生給人講起這個悲傷的故事，說得聲淚俱下。

“這孩子和他母親關系非常好，但是他母親前些日子不幸去世了，他有些想不通，竟然偷偷跑來索科維亞，我聽說了這件事後擔心，就一路追了過來，卻始終找不到他。”

“上帝保佑，我們終于在索科維亞的郊外相遇，但他卻遇到了劫匪。我沒有辦法抵抗那些混蛋，只能背着他逃跑，遇到了好心的軍官先生，給他使用了奧斯本修複液才活下來。”

至于為什麽沒有護.照？因為傑森這離家熊孩子不是通過正規途徑來的啊，而j先生找人心切，也不是通過正規途徑找的啊。微笑，戰亂國家，一切皆有可能。

豪斯醫生照例給傑森處理傷口，聞言嗤笑了一聲，但沒說什麽。

“他真的是你父親？”豪斯醫生問道。

傑森沉默不語。

小醜當然不是他父親，按照他那套說法，豈不是在暗示蝙蝠俠是他母親？但無論哥譚內部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是哥譚自己人的事情，他也不會和外人說什麽。

小醜是哥譚反派，也只能由哥譚英雄和哥譚警察來處理。

再說了，這還不僅僅是哥譚的問題，還涉及到世界穿越。萬一他說破了小醜的謊言，對方真要查證兩人的信息，到時候查無此人怎麽辦？

“你很怨恨他。”豪斯醫生确定道，這個少年眼中毫不掩飾自己對小醜男人的厭惡，乃至于仇視，但卻偏偏還是和對方在一起。

如果這真是一對父子，恐怕關系也不好。但若是關系不好，做父親的又何至于千裏迢迢來索科維亞找他，冒着生命危險在槍林彈雨中把人背出來。

他不會忘記對方開車過來求助的場面，小醜是真的關系這個孩子，而這個孩子也是真心仇恨他的父親。

豪斯醫生自認為不是一個管閑事的人，但威爾森去世之後，他辭職來到這裏做無國界醫生，慢慢地也有些改變，他不希望看到又一場悲劇。

在他看來，生來病死人之常情，醫學上的悲劇不可避免，但情感上卻不要再有遺憾了。

“你有沒有想過，像我這樣一個百萬醫生，為什麽會來索科維亞做援助嗎？事先說好，我可不是什麽有着‘大愛無疆’的人道主義者。”豪斯醫生用打趣的口吻問道。

一直都抑郁沉默的少年轉動視線，挑了挑眉。

真是個難纏的小鬼，豪斯醫生嘆氣，他果然不喜歡小孩子，只有威爾才會執着于後代，哈，母雞般的性子。

“好吧，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我有這麽一個朋友，也是醫生，腫瘤科的，結果自己患了癌症，他自己再清楚不過，這病沒得治。”豪斯醫生扯了扯嘴角，“所以，他在一個階段治療後，和我說：嗨，我們一起去公路旅行吧。”

“最後，他死在了路上。”

傑森：……你知道，其實你沒有講故事的天賦嗎，醫生？

豪斯醫生幹笑了兩聲，才繼續低聲說道：“這家夥是個混球，但偏偏都覺得他棒極了，溫柔善良，體貼專業什麽的……但他總也管不住下半.身那東西。整天在我耳邊瞎嚷嚷，活像是我親媽，還夥同我們院長管控我的藥物問題。”

“所以，我每次都挑聖誕節的時候去煩他，反正我也沒地方消磨時間。可是他就不同啦，他可以回家陪那堆親戚，也可以有一二三四五的女伴挑選，但我想着，既然是兄弟就要有難同當。他每次都說今年死也不陪我在醫院值班，但幾乎每年我們都是一起過的平安夜。”

“你敢相信嗎，小家夥，在醫院值班室裏，趁院長不在，躺在椅子上，吃着外賣的炸雞肉，講着奇奇怪怪的聖誕笑話，等午夜鐘聲敲響後，和對方說一句‘聖誕快樂’。一開始，我覺得他死了也沒什麽，我這個工作每年要送走很多人。”

“但下一年聖誕節的時候，我卻覺得沒法忍受。”豪斯醫生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幹澀：“我再也沒法待在醫院裏了，所以幹脆就辭職來這兒。”

傑森：……莫名覺得，你們gay裏gay氣的。

“所以，有些人只有在失去的時候，你才會覺得沒辦法接受。”豪斯醫生拍了拍傑森的肩膀，“那天他送你來營地，就算把整張臉都塗白了，所有人卻都能看出來，他有多麽緊張你。”

“我不知知道他做了什麽，你恨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但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會想到他的時候，覺得失去這一切時，該有多麽難以接受。”

傑森：……你想多了，失去小醜，他大概會爬到韋恩大樓上放鞭炮慶祝。

時間就這麽過了兩周，傑森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但唯有雙腿還是沒有任何知覺。他的脾氣也愈加暴躁，豪斯醫生說的話沒有任何作用，他看到小醜那張臉，就恨得不行。

有時候，他想着幹脆不管不顧了，弄死小醜算了！

反正他已經不在自己的世界了，反正……就算他回去，也再也無法做羅賓，布魯斯不會再要他了。而這一切都是小醜的錯！

然而，每次深夜時分，他推着營地借給的輪椅，默默來到小醜的床邊，看着無知無覺，甚至沒有任何防備的男人時，舉起的刀子卻遲遲無法落下。

你還走得動嗎？我背你出去，你快點跑，我再去救她。

你會好的……沒關系……你餓不餓？

一切都會沒事的，孩子，堅持住，你不能死。

那天他送你來營地……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麽緊張你。

該死的！傑森将刀子收起來，咬着牙都酸疼了。他不能殺小醜，因為蝙蝠俠不允許羅賓殺人。只要布魯斯沒有親口說開除他，他就還是羅賓。

他不能殺小醜，卻可以給他找麻煩。

傑森是在哥譚街頭長大的，他有的是辦法找茬，并且以癱瘓作為籌碼，肆無忌憚地對小醜發脾氣。他不僅在報複，也在試探對方的底線，如果這是一場陰謀，讓我看看，小醜能忍到什麽程度？

但小醜的底線……不，這家夥應該是毫無底線吧！

哪怕傑森将辛苦煮好的粥全掀翻到對方身上，名為“小醜”的男人，卻好像個包容熊孩子的成熟體貼的父親那般，收拾好之後，又給他盛了一碗，反倒顯得他孩子氣無比，這讓傑森更郁悶。

他恨不得打碎眼前的一切。

又是一天晚上，傑森沉默地吃了自己的飯，面無表情地看着小醜又跑出去和營地工作人員套近乎。他坐在輪椅上，凝視着自己沒有任何感覺的雙腿，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他嘗試了一切辦法，去刺激這雙不争氣的腿。

他甚至用開水燙，用針去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

當發現雙腿累累傷痕時，小醜才終于發火了。這是小醜唯一的一次和他發脾氣，盡管如此，他依舊克制着怒意，先找來了豪斯醫生處理傷口。

“難道蝙蝠俠就找了這樣一個脆弱的羅賓嗎？”

小醜只用了一句話，就止住了傑森所有自殘的打算。這句話從小醜嘴裏說出來，就是一種挑釁，挑釁着傑森作為羅賓的驕傲，還有對蝙蝠俠選人眼光的質疑。

為了蝙蝠家的榮譽，傑森也不能在傷害自己。

“唉，湯姆給了我一顆巧克力，你要不要嘗嘗。”和人套近乎完的小醜歡快地跑來，将手裏的糖果不由分說地塞給他。

傑森沒理他，卻也沒有扔掉糖果。

那群人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負責人瑪麗迎了上去，在了解到對方的身份時，臉上帶着滿滿的笑意。沒一會兒，就聽說這是個國際大公司的代表團，來慰問和捐款的。

但傑森卻本能感覺不到，不僅僅是他，他也看到豪斯醫生露出了謹慎的表情。

半夜的時候，這個不祥的預感成真了。

一直睡得比豬還死的小醜，竟然偷偷溜到他床邊，搖醒他後小聲道：“豪斯醫生讓我們快跑，這些人不對勁，我本來想找豪斯一起走的，但他似乎被控制住了。”

傑森徹底清醒了，他皺着眉頭，這些天來第一次和小醜說話：“怎麽回事？”

“不知道，他只給了我一張卡片。”

小醜将卡片遞過去，潔白的方塊卡片上，正面是一個大寫的印刷體x，還留着一個電話號碼，而翻面則是潦草的手寫，是豪斯醫生的筆跡：九頭蛇，實驗品，快跑，找x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