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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常永逸看着畫中之人,有些發懵,“我的師兄不就是你嗎,哪裏還有什麽大師兄。”

“當然是有的,只是在我們入門之前就離開宗門了,你沒見過罷了。”謝冬嘆了口氣,伸手将那畫軸重新卷起,“雖然我也沒有見過,但我是知道他的……他叫何修遠。”

何?看來果真就是馮長老方才口中的那個“何師侄”了。

想到這裏,常永逸“啧”了一聲。他本來還想誇一句這大師兄長得挺好看的,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另外一句,“什麽玩意。穿一身紅,這麽騷,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謝冬險些被他噎死,趕緊咳嗽一聲,“不要亂說。”

“哼。”常永逸皺着鼻子扭了頭,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總算發現了。”謝冬将畫卷好好拿在手中,“師父他老人家也是這個姓,大師兄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幹淨點,不然小心師父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回過頭來,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頭,卻依舊不肯服軟,“我不管,反正什麽大師兄的我也不認識。只要他和你作對,我就讨厭他,就是這樣。”

謝冬搖頭,笑得有些無奈,“至于嗎?”

“怎麽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僅是我的師兄,還是我的少爺啊。”

這句話後,謝冬沒有吭聲,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僅僅是他的師弟,他們是在入門之前就認識的。在凡塵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謝家的人,常永逸其實就是所謂的家生子,幾乎從小跟在謝冬身邊打雜。後來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門,也是因為謝冬的父母擔心謝冬一個人在外面過不好,硬是磨着他師父又在那群小仆裏面挑了個天賦好的,硬塞進來的。

入門之後,他們的關系一直十分親厚,謝冬也曾以為在師兄弟的情分面前,當凡人時的主仆之別早已經是不需要在意的東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這麽想。這叫謝冬有些郁悶,卻也沒什麽辦法。

在這凝滞的氣氛中,常永逸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站在那裏十分尴尬。剛好門外的馮長老終于消停了,謝冬的臉色也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常永逸便幹脆打了個哈哈,轉身溜了。

謝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嘆出一口氣,搖着頭站起了身。

他剛想将手中的畫卷放回櫃子頂上,又突然停下了動作,反而将那副畫卷重新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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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裏面一席紅衣的豔麗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師侄回來,看你拿什麽去和他争”……嗎?

謝冬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花點時間,來好好考慮這件事,多琢磨琢磨這個人。

于是乎,當第二日清晨常永逸來找他時,剛剛走入那間專屬于歷代掌門的書房,一擡頭,就看到那張紅衣畫像正兒八經地被挂在了書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個踉跄,說話的聲音都打顫了,“師兄,你把這家夥挂在這裏做什麽?”

謝冬面前擺着一大摞的各種賬本與名冊,正在拼命研究,沒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好半晌終于想起了自己這一趟要彙報的事情,“對了,那個馮長老今天不見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賬,跑了吧!”

“不會這麽容易跑的。”謝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賬本,從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應該是去找我們的大師兄了。”

“什麽大師兄?你真是太給他臉了。”常永逸聽到這三個字就不爽,“我已經問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們的大師兄了。”

“哦?”謝冬笑了笑,“是嗎?”

他知道常永逸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實際上,他們師兄弟二人入門六年,之所以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大師兄,正是因為何修遠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門大鬧過一場,關系決裂,而後毅然離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沒有再回來過一次。

照理來說,他确實已經和玉宇門沒有關系了。但是為什麽謝冬又偏偏知道這個人呢?

這都是因為前任掌門對這個兒子其實十分挂念,時不時就要通過各種渠道搜羅關于何修遠的信息。而謝冬和硬塞進來的常永逸不同,作為前任掌門真正重視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過了他的手的。他不僅知道何修遠是什麽人,長什麽模樣,還知道這個人當年離開玉宇門時已經是凝元後期,而後一直自認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邊的散修盟,修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門內所有人都好。

這些事情倒沒必要告訴常永逸。謝冬只是從桌上抽出一本名冊,翻到其中的一頁,“你自己來看看。”

那正是玉宇門的弟子名冊,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冊的副本,記錄着玉宇門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謝冬的名字,常永逸緊随其後。而在更之後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遠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沒有吭聲。

“他當年想要脫離宗門,卻沒能真正脫離。”謝冬道,“師父一直等着他回來。”

“可惜了師父的一番慈父心腸,喂給了一個沒良心的兒子。”常永逸黑着臉,“就這樣,他就有資格在現在回來和你争奪掌門之位了?簡直不要臉了。”

“當年的事情,我們畢竟誰也沒有親眼見過,不要輕易下定論。再說了,他現在過得好好的,還真不見得稀罕回來争這個掌門之位。”

“回來也不怕。師兄你這麽厲害,難道争不過他?”

“不要亂說。”謝冬搖了搖頭,“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過他。”

常永逸聽到這話,整張臉都氣成了豬肝色,“你……你何必這麽喪氣!”

“喪氣嗎?我不這麽認為。”謝冬擡起腦袋,看着眼前的畫像。

他将目光從何修遠的五官之上一點點描摹過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種迷之微笑,不知道心裏究竟在想着什麽。常永逸在後面看着,只覺得這個場景叫人受不了,心裏莫名一陣反胃,臉色也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直到謝冬半晌之後回過頭來,又看了他一眼道,“這些事情你就別管了。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盡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門的凝元一直這麽少,遲早會連現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歸修行,但我總想多幫你一點。”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幫我的最大的忙。”謝冬道,“你是現在宗門裏天賦最高的人了。玉宇門的未來,說不定就擔在你的身上。”

乍聽這話,常永逸猛然有些高興。仔細一想,他卻又覺得不對。常永逸的天賦确實不低,但要論宗門裏天賦最高的,毫無疑問應該是謝冬本人啊,怎麽竟然說出這話來了?

常永逸驚疑不定地看了謝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識到了一點什麽。他不再多話,默默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謝冬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稍微安穩了一點。

然後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賬本,只覺得眼皮直跳,腦殼發疼,不禁感嘆自己真是接下了一個爛攤子。窮啊,玉宇門真的是窮。

若不是謝冬早就知道宗門窮,心理準備十分充足,此時怕是已經一腳踢翻掌門之位,奪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經主動将這個掌門之位争到了手裏,自然不能讓宗門一直這麽窮下去。宗門的發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門發展的第一步,謝冬認為,就是那個即将到來的大師兄了。

“雖然争不過,但我真不怕你回來和我争。”謝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畫像上,指間在桌面無意識地輕敲着,低聲自語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來和我争——得想個辦法才行。”

對如今的玉宇門而言,每一個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況是已經凝元巅峰的大高手?這樣強大的戰力,可遇而不可求,絕對不能夠放過。

謝冬起身叫來信得過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過了一日,到了謝冬奪得掌門令的第三日,他剛剛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過來告訴他,失蹤了兩日的馮長老回來了,還帶回了另一個人。

謝冬點了點頭,叫那個弟子先去迎接。

而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換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內心深入只覺得像是在等待一場戰争。

但還不等他将步子邁上戰場,之前那個弟子又回來了,“掌門,常長老已經先一步過去了。”

什麽?聽到這個消息,謝冬幾乎兩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應了會好好修行嗎,這又是搞的什麽事?那小子心胸狹隘又嘴賤,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時去見何修遠,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謝冬當時就急了,什麽姿容氣勢都忘了,一路飛奔到大門口之前。也是趕巧了,他剛一到,還沒看清楚站在門口的那個人呢,就聽到常永逸在那裏高聲嘲諷,嘴裏說出來的話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何師侄,你看這個人。”馮長老還在一旁道,“這就是那個謝掌門最親近的心腹,你看看他是什麽素質。把這麽個家夥留在身邊,你覺得那謝掌門能是個好東西嗎?”

聽到這話,何修遠還沒說話,常永逸先炸了。

這小子居然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徑直朝何修遠劈了過去。而後何修遠眉頭一皺,一揮衣袖,毫無懸念地将常永逸給打飛了。

謝冬簡直要哭了,你就不能好好待着別找死嗎?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趕緊撲過去,好歹及時把人給接住了。

常永逸歪在他的懷裏就吐了一口血。

“你……”謝冬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你……”

他握住常永逸的脈,渡了一縷靈氣過去,心中才總算松了一口氣。這口血雖然看着可怕,但常永逸傷得其實不重,絕非凝元巅峰出手該有的力道。常永逸之所以被傷,更多是因為他自己之前那力道的反震。

謝冬将常永逸放在地上,朝對面拱了拱手,“道友手下留情,多謝了。”

常永逸正想求師兄給自己報仇,聽到這話,整張臉都僵了。

“何師侄,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馮長老更是在一旁激動地叫喚起來,“這就是那個私自竊取你父親的玄靈丹,進而竊取玉宇門掌門之位的無恥賊人。師侄,幸好宗門還有你,一定不能讓這賊人得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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