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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領着兩人進來的執事堂金丹——現在謝冬知道他叫周林——在二樓待了整整兩個多時辰。他向那些同僚們講述了開放散修盟貢獻值的想法, 引用了之前與謝冬的對話,陳述了其所能帶來的好處, 并且在執事堂裏引起了一番争論。
有人覺得這簡直是沒事找事,有人卻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執事堂裏現在有着接近十個的金丹, 就這麽争論了整整兩個時辰, 誰也沒有說服誰。
于是兩個時辰後, 外面天上的雲層都映照出一圈暮色了, 周林終于滿臉疲憊又鬥志昂揚地從二樓走了下來, 告訴仍舊在大廳裏參觀的謝冬與何修遠, 最終的結論一時半會還出不來。他們決定就此事進行一場全員投票, 需要花點時間将出門在外的執事堂成員召集回來。
這樣的态度, 已經是十二分的重視了。而這重視本身, 便代表着散修盟的人覺得此事可行, 代表着此事已經成了一半。
想到這裏,謝冬十分高興, 笑得嘴角的弧度都壓不下去, 滿腦子都是靈石叮當兒響的聲音。
當然, 在表面上,他之所以這麽高興, 只是因為自己的主意被重視, 感到十分榮幸而已。周林也不疑有他,甚至有些惺惺相惜的感動,客客氣氣地邀請兩人多在散修盟裏面做會兒客。
謝冬欣然應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客當然是要做的。如果不等到散修盟将這件事定下來, 商量出最後的結果,他怎麽可能買得起那個法寶玉佩?
根據對方所說,執事堂剩下的成員也都不遠,大約三五天就能聚齊。
這個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謝冬帶着何修遠與對方告辭,在這九通城裏另租了間屋子住下,擡手給玉宇門內楊萬書寫了封信,表示這些天就不回去了,有事就讓楊萬書自己處理,萬一遇到處理不了的再來信找他。
當然,謝冬心裏十分清楚,此時玉宇門內一定是十分忙碌的。
他前些天從玉宇門離開的時候,正是盟友們派弟子來入駐的時候。整整七家,接近一百來號人,各個都得好好安置,築基弟子能幫的忙也有限,主要事務只有楊萬書一個人頂着,怕是要忙得腳不沾地。
但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楊萬書很快來了回信,信中也只是哭訴這段時間的忙碌,催促謝冬盡量早些回去,并沒有出什麽大的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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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心中愧疚之餘,也對手下的得力很有些欣慰。如此一來,等楊萬書再多經歷一些鍛煉,再等玉宇門內多出幾個凝元,往後就算謝冬離開再長時間,也能放心了。
留在九通城的這麽幾天裏,謝冬也沒閑着。
他整日裏都泡在城中心的那個散修盟大廳之中,站在那幾塊石碑的前面,不斷研究上面顯示的信息,記憶各種報價,研究行情,琢磨價格變化的規律,同時也不忘仔細研究那些懸賞任務。
研究了好半晌,謝冬終于有些累了,捏了捏肩膀,回頭一望,就看見何修遠一直站在邊上,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師兄,站這兒挺無聊的吧?”謝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如你去外頭的集市裏逛一逛,省的一直陪着我在這裏幹站着。”
何修遠搖了搖頭,“并不無聊。”
謝冬沒有多勸,轉頭便又投入進新一輪的研究之中。
等到他終于得出一些結論,長舒了一口氣,再回頭時,發現何修遠的視線依舊落在自己身上。
謝冬忍不住半開玩笑道,“師兄,你該不會一直在看我吧?”
何修遠點了點頭。
十分坦誠,他就是一直在看謝冬。
當即謝冬的心跳就有些快了,帶着一種隐秘的雀躍,像抹了蜜一樣,卻又有些羞赧。他轉過身,再度看着眼前的石碑,卻又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看着何修遠。
正如方才所說,何修遠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謝冬身上,十分專注,甚至有些灼人。
謝冬忍不住又後退兩步,和大師兄站得近了一些。
他想着,一定還是因為太無聊了,除了他以外沒什麽可看的了,大師兄才會這麽看他。但又轉念一想,大師兄這樣的人,成日裏待在那個小茅草屋裏面,除了修行就是練劍,過着白水一樣的生活,确實不會因為區區等待便覺得無聊。
只不過現在,大師兄從來只顧着修行的雙眼裏多了一樣東西,那便是他謝冬。
兩人默默站在一起,誰都沒有再度開口說話。
謝冬看着石碑,何修遠則看着謝冬,看起來是十分自然的場景。
路過之人看着他們這副樣子,卻都忍不住繞路而行,只覺得兩個人之間散發出一種異樣的氣氛,讓他人不想要靠近。
二樓的執事堂成員們在議事間歇往下一看,不知怎麽也一眼就看到了大廳角落裏的這兩人,而後也覺得無法直視,忍不住紛紛移開了視線。
三五天時間轉瞬即過。
執事堂的成員們逐漸到齊,在二樓開了大大小小好幾場會議。謝冬所提議的開放散修盟貢獻值一事,便是會議的重中之重,被拿出來翻來覆去讨論了好多次。最終大多數人覺得這不是個壞主意,對散修盟造不成什麽太大的損失,也會帶來一定的利益,只是要推廣開來會有些麻煩,不知道其所帶來的利益值不值得這些麻煩。
包括此時鎮在執事堂的那兩名元嬰長老,也是這個意思。
“大門派不會要我們的貢獻值。”其中一個紅衣的元嬰長老對周林道,“正如你所說,如果開放貢獻值,那些規模小些的門派或許會靠攏過來。但是他們既不會加入我們,實力也很有限,我們有必要收攏他們嗎?”
周林表示,“小門派實力有限,難道散修的實力就不有限嗎?散修被收攏後,結成了很大的力量,為什麽小門派就不能被收攏?他們雖然不加入我們,但依附過來,讓我們的勢力更大,總會有更多好處。和那些大門派談判起來,也會更容易些。”
這元嬰長老皺了皺眉,正準備再說點什麽,邊上另外那個藍衣的元嬰長老便笑了一聲。
“周林這些話,倒叫我想起一些事。”藍衣元嬰笑道,“你們還記得嗎?兩百年一度的那個,馬上又要到開放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執事堂內部頓時起了些騷動,低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兩百年前,我們被那些大門派排除在外。”藍衣元嬰繼續道,“這一次,我說什麽也想要帶着散修盟分一杯羹的。”
執事堂其他人沉默起來,紛紛轉着自己的心思。
片刻後,那紅衣元嬰嘆了口氣,“是啊,這是個辦法。為了這個目的,怎樣的辦法都應該嘗試一下。”
随後執事堂裏再議論了一些細節,這些事情便這麽定了下來。
周林身為提議人,自然而然便成為了開放貢獻值一事的總負責人。等到塵埃落定,他長舒了一口氣,靠在窗戶邊往外一看,正看到樓下那兩人又在那兒肩并肩地站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不是前兩年那個何道友嗎?聽說他前些天回來,鬧得挺熱鬧的,可惜我沒遇上。旁邊那個就是他那新門派的掌門嗎?”一個今日才趕回來的執事堂金丹也看到了兩人,在那兒喋喋不休地說道,“去年看到的時候,何道友還是個凝元呢,這麽快就金丹了。當時我就覺得他很有前途的,現在聽說他前些天一連打敗幾十個人,我也心癢得很。你們說我要是現在去和他切磋,他會答應嗎?”
“省省吧,”周林忍不住道,“別打擾他們,他們很忙的。”
“忙?”那好鬥的執事堂金丹十分困惑,又低頭朝窗外看了片刻,“他們忙什麽?”
只見兩個人站在那裏,怎麽看都只是在站着而已。這好鬥金丹正準備繼續質疑,就見樓下謝冬突然擡起了頭,和邊上的何修遠對上了視線,兩人相視一笑。
這一瞬間的氣氛無法言說,直叫人不能直視。
那好鬥金丹默默從窗戶邊退開,接受了何修遠很忙的事實。
周林搖了搖頭,從二樓下去。
他本來不準備打擾那兩人,然而謝冬心心念念着事情的結果,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急不可耐便追過來詢問。
周林與有榮焉地表示,編外貢獻值通過了。
具體的方式就和之前謝冬所講的差不多,大體和散修盟內部的貢獻值一樣,只是來回都要削掉兩成。
來回削兩成也劃算啊!謝冬的兩眼頓時就亮了,眼瞳中滿是靈石的光輝。
到了第二日,謝冬與何修遠兩人再次來到這個大廳,周林便連相應的準備都做好了。
他給了謝冬一塊玉石制成的腰牌。這腰牌與散修盟內部成員的腰牌形制類似,只是色澤不一樣。散修盟內部成員的腰牌更透亮,而謝冬這塊帶着些淺棕色。
具體的貢獻值就記錄在這腰牌之內,使用起來十分方便。
謝冬十分高興,邊興致盎然地研究這腰牌記錄貢獻值的原理,邊又看了邊上石碑一眼。
就這一眼,一個新發布的信息一閃而過,頓時吸引了謝冬全部注意。
那是則懸賞信息,要求修士去某個山間村落捕殺一種嗜食靈石的小型妖獸。這種妖獸又小又多,捕殺起來十分繁瑣,還有損失靈石的風險,對修為的要求倒是不高,所以獎勵也不多。
就是這樣的一個信息,叫謝冬猛地拔出了自己剛剛到手的腰牌,對着石碑就是一刷,頓時就将這個信息給刷了下來,領取了這個任務。
領取完了,他才發現自己背後竟然還冒了汗。
嗜靈鼠,靈脈,二十年期限……無數個大字在謝冬的腦海裏轉着,化為一種志在必得的動力。
他夠快嗎,這個信息被別人看到了嗎,邊上的周林看到了嗎?
謝冬忍不住這樣自問了好幾句,才反應過來,自己傻了。這個信息是通過散修盟的平臺發布的,散修盟裏自然早已經有人看過,但他們顯然并沒有發覺這個信息有多麽重要。
哪怕現在周林看到謝冬這誇張的反應,也只不過是以為謝冬剛剛拿到腰牌,太激動了,忍不住一笑,“別急,以後用這腰牌的時候還多着。”
謝冬點了點頭,暗道:嗜靈鼠妙用的流傳範圍,并沒有自己原本所以為的那麽廣。
如此,那魔念所具備的知識,價值還比他原本所以為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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