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這房子是謝冬租的?賠不賠?
淩宗主聽到謝掌門這話, 頓時眼皮子亂跳,整張臉都抽搐了。
要換個別人這麽問, 不小心砸爛了別人的房子,他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不會廢話, 該賠多少就賠多少。但此時撞到的是謝冬, 淩宗主莫名就覺得, 絕對不能便宜這個小子。
“賠什麽賠?”淩宗主怒道, “這個房子是你租的, 又不是你買的, 我要賠也不會賠給你!房主在哪兒呢?”
謝冬呵呵地笑了兩聲, 倒也知道這個道理, 只問他道, “就算如此, 你害得我與師兄失去了暫住之處,難道不用賠償?”
淩宗主抖了抖胡子, “賠什麽賠?我給你找個別的住處不就行了!”
“哦?”謝冬兩眼一亮, “淩前輩, 你要送我一個房子嗎?”
淩宗主嘴巴一張,又合上了, 半晌沒說出話, 微妙感覺自己好像又入了個套子。
謝冬眯着雙眼,正準備說點什麽,就聽天邊又傳來一句話,“什麽房子?”
幾人擡頭, 往上一看,只見又一個黑衣白裳的元嬰從上頭飛了下來,看着淩宗主問道,“淩道友,你還好吧?”
“還好。”淩宗主想起剛剛被從天上直接轟下來的慘狀,臉色微微變黑,瞪了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找他要錢的謝冬一眼,抖了抖袖子道,“魔修自爆确實威力可怖,幸好我及時擋下了大半,傷得不重。其餘道友此時如何了?”
“有幾位道友也受了些小傷,正在原地休息,其餘人去追剩下的魔修了。”那黑衣白裳的元嬰答完,低頭看見謝冬與何修遠,“這兩位小友是誰?淩道友,你認識的嗎?”
淩宗主抽着嘴角,恨不得想說一句不認識,忍不住又瞪了謝冬一眼。
謝冬此時的神情卻有些微妙。
他眼熟這個新來的元嬰,或者說是眼熟這套衣裳。這應該是哪個門派的長老服。當初那大能渡劫之時,他和一堆元嬰金丹聚在附近圍觀的時候,就看見有幾個聚在一起的元嬰,穿的正是這套衣裳。
更微妙的是,當初謝冬感覺自己似乎被一個老怪物看穿了體質,而那個老怪物那時正與這些元嬰在一起,很可能便是這個門派裏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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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心裏提起了幾分警惕,面上卻擺出帶着點谄媚的笑容,說出了方才被砸毀了房子一事。
對方笑了笑,對于這種谄媚的神情已經十分熟悉,自然覺得這也是個不用過多在意的俗人,“淩道友,你看看你,這種事情和人計較什麽?”
說着,他從身上取出幾塊靈石,随手抛給謝冬,“我替淩道友賠你了吧。”
謝冬趕緊接住靈石,拿在眼前一看,通通都是上品靈石。
淩宗主則眼角狠狠一抽,看着那替他賠錢的元嬰。
他真想提醒一句,你這樣是會被纏上的,搞不好以後會被訛得血本無歸的。
誰知道謝冬這次卻很好說話,絲毫不打算繼續訛人。謝冬只收下這些靈石,拱手道了句謝,然後便拉着身旁的何修遠,想要趕緊離開。
然而步子還沒來得及邁開,那元嬰突然又輕輕“咦”了一聲。
他擡手招來一陣風,就往謝冬那邊打。何修遠頓時臉色微變,想要擋在謝冬身前。謝冬卻将大師兄拉住,感覺對方此時應該不會有什麽惡意。
眼前這也确實不是什麽攻擊。
但對方的目的也出乎了謝冬的意料。只見招來的這陣風吹過來,往謝冬頭上一卷,竟然猛地就……吹飛了他的頭巾。
兩只耳朵蹦了出來,在頭頂抖了抖。
謝冬僵了片刻,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臉都綠了。對面淩宗主瞪大了眼睛,像看着什麽不可理喻的東西一樣看着他,讓他想要挖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另外那元嬰則微微一笑,道了句,“有趣。”
謝冬深吸了一口氣,丢人,太丢人了。這種東西讓大師兄看一看摸一摸也就算了,怎麽能讓這麽多人都看見!他強行壓制下這強烈的羞恥之感,拱了拱手,勉強再往臉上堆出些笑,“前輩,你不要誤會,我并非妖修,只是最近中了妖修的術法……”
“我知道,”對方表示,“我有一徒兒,最近也中了同樣的術法。他還告訴我,為了避免回去路上被人恥笑,他向另外一名道友購買了法器,花費了五十五萬靈石。”
謝冬猛然想起那天訛過的那個逍遙派金丹,頓時一陣幹笑。
如此看來,對方這身黑衣白裳的衣服就是逍遙派的長老服了,那天那個老怪物八成也就是逍遙派的了。早知如此,他當初說不定就不訛那五十五萬靈石了。
但訛都已經訛過了,謝冬自然也不會後悔。
“前輩,這也是誤會,其中五十萬靈石只是押金而已。”謝冬表示。
對方倒也不是真的想和他計較這事,只是覺得有趣。他還準備繼續将謝冬留下來,多聊一聊,又突然擡起頭,看向了另外一邊。
天上響起另外幾道聲音,是其他的元嬰過來了。
“兩位道友,慚愧。”這些元嬰圍在天上,向之前就在這裏的淩宗主兩人拱了拱手,嘆氣道,“方才那自爆弄出的魔氣實在太重。等到魔氣散開,剩餘的魔修已經四散而逃,根本不知道應該往何處追尋了。”
“他們跑了?”淩宗主頓時将聲音拔高了兩分。
他顯得有幾分激動,但在看了看其餘諸元嬰的樣子之後,也只能嘆了口氣。此時此地加上他共有十餘名元嬰,卻半數都帶着傷,其中兩人看起來還傷得有些重。幾日的圍追堵截下來,他們一直沒讓那批魔修讨過這麽大的便宜,甚至還一直占着上方。魔修們卻毅然犧牲了一人,局勢逆轉,也是無可奈何。
“我們會盡量想辦法搜尋,但魔修最擅長躲躲藏藏,估計很難再主動找到他們。”其中一名元嬰表示,“何況還有幾位道友受傷,我們也該停下來休整休整了。”
其餘幾人點了點頭,臉上都帶着遺憾之色。但死了一個元嬰魔修,還是讓他們稍微感到安慰。
唯有淩宗主,臉色難看得過了頭,似乎遠比其他人更在意這一次失敗。
随後這群元嬰又留意到了邊上的謝冬與何修遠。想不留意都不行,謝冬頭頂的那對耳朵實在紮眼,捂都捂不住。
謝冬本來已經趁他們交流時退出了老遠,此時也只有硬着頭皮繼續退,想要假裝看不見這些人眼裏的好奇。
卻又有散修盟的元嬰“咦”了一聲,叫住他道,“這不是謝掌門與何道友嗎?”
這個元嬰謝冬根本就不認識!純粹是他當初和師兄一連好幾天站在那個大廳裏面,硬生生叫別人看得眼熟了。
這散修盟元嬰還朝別人介紹道,“這是玉宇門的謝掌門,我曾經見過,本身并無異常,頭頂的雙耳應該是中了什麽法術。對了,散修盟這次之所以開放貢獻值,其實便是這位謝掌門出的主意。”
衆元嬰聞言更是提起了興趣,一道道目光将謝冬打量了半晌。
那散修盟元嬰說出這些話,估計也是好意,解釋的同時還想順便幫謝冬宣揚宣揚。謝冬自己卻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沒考慮過這麽快就會在這麽多大門派元嬰的心裏挂上號,更何況還是以一副頂着耳朵的形象!
好吧,就算忽略耳朵,對于還在發展初期的玉宇門而言,這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謝冬郁悶了片刻,最後也只能接受現實,将這事當成好事看了。
他在臉上挂着禮貌又不失熱情的微笑,自來熟地挨個朝這些前輩打了招呼,還奉送了一連套馬屁,拍得十分精致而娴熟。哪怕這些元嬰早已習慣了這種恭維,也感覺謝冬的話語比旁人要更真摯一些,不禁紛紛流露出滿意之色,顯然已經對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至于耳朵,什麽耳朵?謝冬在心裏堅定表示,耳朵什麽的根本就不重要。
謝冬又問那散修盟元嬰道,“前輩,既然那些魔修已經落荒而逃,滞留在九通城裏的人是否可以出城了?”
“可以。”對方出奇和藹地道,“但你要現在就出城嗎?只怕還是會有些危險。”
謝冬還沒來得及回答,邊上淩宗主卻先插了嘴。
“他那宗門離蓬萊派近。”淩宗主道,“我帶他們一起回去。”
謝冬擡頭看他,十分意外,不知道這究竟是幾個意思。
其餘元嬰卻只當他們關系好,亦或者淩宗主特別喜歡耳朵,并沒有多問什麽,只紛紛與他們告別。
随後淩宗主一甩袖子,卷着謝冬何修遠兩人就上了天上的雲層。
謝冬在雲層上站好,往下一看,僅僅這麽片刻間,他們已經行了十萬八千裏,将要離開散修盟的地界。終于擺脫那些元嬰的視線,謝冬頓時松了口氣,趕緊從儲物袋裏找出另一條頭巾,終于有時間來再次将這對耳朵給好好包住了。
藏好了耳朵,謝冬又擡起頭來詢問淩宗主,“淩前輩,怎麽突然如此好心?”
淩宗主卻不知道在愁些什麽,眉頭一直深深皺着。
聽到這問題,他哼哼了兩聲,“怎麽,難道我平時對你不夠好?”
“哪有哪有,前輩對我的好我都記着,”謝冬表示,“只是前輩,你現在似乎在困擾什麽?”
淩宗主嘆了口氣。
“是那些魔修的事情嗎?”謝冬道,“不知晚輩需要幫忙嗎?”
“你能幫什麽忙?不被那些魔修一爪子弄死就是好的了。”淩宗主斜眼看他,“你頂多也就能……幫我陪陪溪兒,沒事多找他交流交流,讓他高興一些。”
謝冬驚訝,“此事與淩道友有關?”
再一想,謝冬頓時明白過來。和淩溪與魔修同時有關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那個為一己之利欺騙淩溪感情,又為魔核之種險些将淩溪與謝冬何修遠全都殺死的蓬萊派叛徒了。
謝冬吸了一口冷氣,“是季羅嗎?”
淩宗主瞪他一眼,罵了一句,“小狐貍 。”
既然罵這的是三個字,很顯然,謝冬又說對了。
“這次散修盟遇到的魔修有五個,其中四個都是元嬰,另外一個卻讓我們看不出修為,也幾乎沒有出過手。那個魔修還一直穿着一身黑袍,把頭臉都遮住了。直到剛才,我們把他們避到一個絕路,壓着打了一陣,才叫那魔修稍微露出了臉來。”淩宗主說到這裏,整個人的神情都暗沉下來,“只是匆匆一睹,但那張臉我不會認錯,與季羅那個畜生足有八成相似。”
果然,季羅很可能還活着。
對于謝冬而言,這同樣是個糟糕至極的消息。
或許是感到了謝冬忽然壓抑下來的情緒,身旁的何修遠擡起手,輕輕按在了謝冬肩上,像是一種堅定的安撫。
“師弟,別怕。”何修遠道,“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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