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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聽到何修遠的安撫, 笑了笑,将手伸向肩頭, 握住了何修遠搭在那兒的手背。
淩宗主看了他們一眼,微妙覺得這種場面有點辣眼睛, 很快便移開了視線, 沒有說什麽。
而後不過一個日夜, 雲層便載着他們回到了熟悉的地界。
因為想讓他們盡早去陪伴淩溪, 淩宗主甚至都沒讓他們先回玉宇門落個腳, 第一站直接就落在了蓬萊派。
謝冬對此沒有什麽意見, 反正他也想要和淩溪聊聊。上次他能在散修盟找到何修遠, 就是多虧了淩溪提供的消息, 這件事情他還沒有道謝。
淩宗主在淩溪的洞府前放下他們, 然後便走了, 只道是剛好碰見就順便載來的。
淩溪連忙迎了出來。他這一個多月一直在蓬萊派裏面修行,沒怎麽出去, 看到兩人過來十分高興, “聽說散修盟有魔修作亂, 你們沒事吧?”
“有驚無險。”謝冬笑着回應,謝了上次的事情, 又東拉西扯噓寒問暖了片刻, 聊了些有的沒的。
淩溪的氣色和上次分別時差不多,當初險死還生卻心若死灰時的陰霾幾乎已經在他身上褪去,笑容中帶着些少年人的傲氣與朝氣。
很顯然,他還不知道季羅一事。
既然他不知道, 謝冬自然也不可能告訴他。
謝冬與他交流了一下修行上的事情,聊了聊一路上的見聞,講了講散修盟與這邊相比更為獨特的風貌。淩溪聽得兩眼微微發亮,甚至也想要過去看看。可惜他最近他被管得嚴了,蓬萊派裏的人輕易不會讓他跑得太遠。
“以後會有機會的。”謝冬道,“淩宗主也是在擔心你的安全。說白了,還是你太弱。等到你結丹之後,想出遠門肯定就容易多了。”
“那豈不是還得等幾十上百年?”淩溪頓時唉聲嘆氣。
謝冬也不說多餘的話,只是笑着安慰。
末了淩溪想起還在閉關的常永逸,又問了問那個小子的情況。得知常永逸還沒有出來,真的是一門心思閉死關了,淩溪有些動容,表示絕對不能讓那個臭小子給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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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謝冬和他告辭的時候,淩溪已經是一副立志也要閉關的樣子。
離開了淩溪的洞府,謝冬又擡起頭,看向了蓬萊派裏最高的那處山峰。那是蓬萊派的中心所在,是淩宗主平時處理蓬萊派事務的地方。謝冬心道,雖然淩宗主沒有在淩溪那邊停留,但他一定會留心關注剛才的談話。哪怕都是些沒營養的寒暄,對淩宗主的期望而言,這樣應該就已經足夠了。
在蓬萊派的山門附近,謝冬看到了等在那兒另外一個元嬰。見到他們出來,這個元嬰便将他們護送回了玉宇門。
當然,謝冬沒有讓對方直接将自己與師兄送到玉宇門的裏面。這次他不打算再驚吓盟友了,想要低調一點。那個元嬰便在剛剛靠近玉宇門所在的小山頭的時候,就将他們放了下來。
很快,兩人終于回到了玉宇門。
楊萬書收到信,一早就領了弟子在山門等着。分明只分別了十來天,這群弟子簡直像是幾十年沒見着謝冬一樣,看到他回來簡直連眼睛都紅了。
“掌門,”一個弟子哽咽着道,“我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胡說八道什麽?”謝冬照着他腦門就錘了一下,“我不就是稍微在那邊停留了一會兒嗎,不都在信上說了沒事嗎?”
這弟子捂着腦門直喊疼,委屈唧唧的,看着謝冬卻忍不住笑,“掌門,你沒事就好。如果你真的丢下宗門不管了,我們可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謝冬又想要錘他。
但周圍的弟子們也圍了過來,噓寒問暖不停歇,一個個臉上的笑容都出奇燦爛,還有笑着笑着就哭的,都像是劫後餘生似的。
“行了行了,”謝冬擺了擺手,推開他們往裏面走,“散了散了,都散了啊。別人家的掌門都天天出生入死,我這還沒怎麽危險呢你們就這樣,能別這麽大驚小怪不?邊上還有那麽多盟友,讓人看見了還要不要面子了啊?”
話雖如此,他卻被這陣仗搞得就連自己的鼻子也開始發酸了。
最後謝冬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指了指大殿的方向,“別丢人現眼的,我的名字在名冊裏面,還一直亮着。只要我的名字亮一天,我就是活着的,只要我活着,我就是玉宇門的掌門,就絕對不可能丢下宗門不管。這句話就放在這兒了。你們就算要哭,也要先等什麽時候我的名字真暗下來了再哭。”
這席話落地有聲,竟然真讓不少弟子覺得胸腔裏面平添了一股豪氣。他們異口同聲一個“好”字,嚎得還挺響亮。
謝冬反倒覺得這場景夠羞恥的,連忙更賣力地推開他們。
剛一推開弟子們,謝冬就又撞上了噓寒問暖的盟友們。
盟友們沒有弟子們那麽真情實感,卻也擔憂謝冬之前的遭遇,紛紛詢問着具體的情況。謝冬知道的本也有限,便挑着能回答的答了,只将季羅很可能還活着一事隐瞞了下來——反正這些人也不認識季羅。
等到盟友們也打發走了,謝冬才終于可以長呼出一口氣,準備回去休息休息。
何修遠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楊萬書也在邊上,向謝冬彙報這段時間宗門裏的情況。
等他們走到岔路處,謝冬又停下腳步,問楊萬書道,“我那卧房被你借出去一個多月,是不是可以收回來了。”
楊萬書拍着肚皮笑,“掌門放心吧,新的房子已經又建好了一批,盟友們都搬過去了。他們既然早已相信我們是誠心相待,自然不會舍不得歸還你的房子。”
畢竟謝冬的卧房十分樸實,還真不一定有那些新建的哪些好。說白了,最開始之所以會動用謝冬的卧房,很難說有沒有這揚長老故意調皮的因素在裏面。想到這裏,謝冬瞪了楊萬書一眼。
楊萬書兩眼眯成一條縫,捧着肚子告了辭。
謝冬嘆了口氣,回頭去看何修遠,卻發現何修遠也看着他,而且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師兄,”謝冬問他,“怎麽了?”
何修遠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又開口問道,“師弟,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謝冬思考片刻,嘆了口氣,“應該要低調一段時間了。”
之所以謝冬想要低調,一方面自然是因為魔修一事。雖然出事的是散修盟,距離這邊很遠,但那些魔修中也不乏元嬰,這點距離也就是一個日夜的事情。而且季羅很可能還活着。不管他還有沒有心思來找兩人報仇,他們都應該減少被魔修看到的幾率。
第二個方面,便是剛才在九通城,他們意外在許多宗門的元嬰心裏挂了號,讓這些元嬰得知了玉宇門的名字。這對玉宇門而言太早了,名聲上的步子邁得太大了,實力卻低微得可憐。如果宗門的實力一直無法與名聲匹配,對将來的發展會有些不利。
第三嘛,玉宇門實質上也确實已經到了這個階段。
“基本的資源積累已經足夠,是時候關起門來,先修行一段時間了。”謝冬笑道,“等到門中的弟子的修為都上了一個臺階,再談下一步。”
這個時間不會很長,大約在五年與十年之間。對絕大多數修真門派而言,這只是個轉瞬而過的時間。對正在起步的玉宇門而言,這卻将會是一場突飛猛進、脫胎換骨的巨變。玉宇門裏半數的煉氣期弟子會轉化為築基,而築基中領頭的那些能突破到凝元。
何修遠明白了謝冬的意思,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大師兄自然也會繼續留在宗門裏修行。
“師弟,”何修遠又向謝冬道,“你的修為,也會改變。”
謝冬一愣。他的手指下意識地緊扣在腰間那枚玉佩上,呼吸都有些發緊了。
何修遠最後朝他點了點頭,便轉身告辭,回去那間小茅草屋。
謝冬則又在原地獨自站了一會,而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總算平定下了心緒。真是不像話,僅僅前些時候他還覺得自己的修為比起宗門整體的發展而言并不重要,如今得到這塊玉佩,感覺到了希望,他竟然也緊張起自身的修為來了。
謝冬自嘲地搖了搖頭,卻是沒回那間好不容易被人還回來的卧房,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書房,在書架旁摸索着打開了一道暗門。
那只小嗜靈鼠就被他藏在裏面。
“吱吱!”嗜靈鼠仍舊被裝在一個透明的高頸瓶子裏,一看見他,兩只爪子頓時在光滑的瓶壁上撲騰起來,一疊聲地找他要吃的。
謝冬眼角一抽。
離去前他曾在瓶子裏鋪了不少靈石,如今都被啃完了,這玩意居然還不滿足!
謝冬無奈,只得又丢了幾粒靈石進去。看着小東西歡歡喜喜抱着靈石啃食的模樣,謝掌門眉心直跳,深深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現在并不是一個尋找靈脈的好時機,嗜靈鼠卻可遇而不可求,他只能養着這玩意。這一養好幾年的,得多少靈石才是個頭啊?
唉聲嘆氣了半晌,謝冬将嗜靈鼠撈出來,放在了懷裏,決定去後山問問魔念。
這玩意繁殖得這麽快,這麽能吃,謝冬相信,一定還有靈石之外的東西可以喂飽它。
而在這個時候,何修遠盤膝坐在自己的那間小茅草屋子裏面,抱着那一柄劍,望着屋內簡單的擺設,正久違地思考一些複雜的問題。
一直以來,他都是單人獨劍,似乎只要有一柄劍,他便不需要再和任何人交流,随時都可以得到心神的安寧。
此時此刻,他卻在認真思考一個與過去的風格相差甚遠的問題。
這間屋子究竟有什麽不好,為什麽掌門師弟不願意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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