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阿彌陀佛
說脫單當然只是玩笑, 別看蘇懿現在自己不是人, 那是僅限于他自己, 別人變成鬼他還是怕的。
所以這輩子他想脫單, 除非找到願意跟鬼談戀愛的人。
他覺得還是孤獨終老比較實際。
随着腳下與女鬼越發靠近,一陣嘤嘤低泣聲在耳邊響起, 萦繞不斷, 如泣如訴。
蘇懿心裏打起鼓來,萬一待會對方轉過來是張面目全非的臉,然後張着血盆大口要吃他怎麽辦?
他在兩米遠的地方站定,試探道, “姑娘?”
他感覺自己應該比這只女鬼強一點, 如果對方是惡鬼的話,這個距離也方便逃跑。
又喊了幾聲,女鬼還是蹲在門口背朝外的哭個不停。
蘇懿四下看了看, 忽地眼前一亮,彎腰撿起一根足夠長的枯枝,對着人小姑娘的背戳了戳, “姑娘。”
枯枝不是陰間物, 自然無法觸碰到女鬼的魂體, 而是從女鬼身體裏穿了過去。由于驚訝, 蘇懿還一臉驚奇的多戳了幾次。
反應過來後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背着手扔了枯枝, 擡頭望天。
不想女鬼卻有了反應。
她依然蹲在地上沒有起身, 頭卻緩緩轉了過來, 一張慘白的臉停留在風華正茂的年紀,清麗逼人。
鬼是哭不出淚的,她哭喪着一張臉,雙眼無神。
蘇懿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怎麽感覺像個傻子?“姑娘可是容貴嫔?”
女鬼:“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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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點可愛。
他往前走了兩步,這才注意到對方雙腳的位置是透明的,而且下半身明顯比上半身虛幻一點。
他又瞅了瞅渾身上下都和常人無異的自己,那他似乎還挺厲害?蘇懿美滋滋的想着。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蹲在地上的女鬼在蘇懿還沒來得及反應時,突然往他身上一撲,對着蘇懿的手腕就是一口狠咬!
蘇懿沒什麽感覺,只是被吓了一跳,反手就把人甩了出去。
女鬼狠狠摔在地上,撞翻了屋裏的桌子和板凳。
她卻連哼都沒哼一聲,看着一地狼藉露出猙獰的笑,轉身就往長春宮正殿飛去!
蘇懿:收回那句話,一點都不可愛!
穿牆啊,還會飛,羨慕。蘇懿頓時打消了追上去的想法,他大概知道對方會去哪了。
女鬼咬了他一口後鬼力大漲,下半身變得凝實了不少,這會兒估計是去找畫靈兒報仇了吧。
對方與畫靈兒同年進宮,後來無故病死,若說與畫靈兒完全無關蘇懿可不信。
宮鬥劇也不是白看的。
既然是去對付畫靈兒的,那他勉為其難晚點再計較對方咬他一口的事好了。
擡起右手,手腕上一個漆黑的牙印尤其顯眼,只一會兒功夫顏色就已經由濃轉淡,然後徹底消失。
乾清宮。
這次法事持續的時間格外長,太後及一幹人在外面等了又等,想派人進去問問情況,又怕打擾了渡厄大師做法。
陸硯下朝後便匆匆趕回了乾清宮,早朝還未結束,他就已經從全得順嘴裏得知太後找了渡厄祈福的事。
說什麽祈福,到底做什麽的他清楚得很。
臉色登時變得格外難看。
又是這樣,他與太後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對方從來沒有虧待過他,陸硯對太後是心存感激的。
可是直到他親政後對方依然是這樣。
他才是皇帝,太後卻始終沒有擺清自己的位置,處處自作主張插手他的事情!
陸硯忍下怒氣,硬是等到早朝結束才趕回乾清宮,徑直往太後所在的偏殿走去!
偏殿裏,太後端着茶杯品茗打發時間,見陸硯板着一張俊臉進來,知道對方怕是惱了,正要開口解釋一下自己是為了他的安危好。
陸硯語氣生硬道,“母後,您這次實在有些過分了!你們當初不願接受他,對他百般為難,現在他死了,連這點念想都不肯留給朕嗎?”
太後将出口的話咽了下去,“哀家看你才是被迷糊塗了,你是皇帝,想的該是天下百姓!”要她說,渡厄大師把那鬼打得灰飛煙滅才好!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
忽然一個面帶驚恐的小太監連跑帶滾的滾進了偏殿裏,以一種五體投地的姿勢,跪趴在地上顫抖道,“皇上,太後,長春宮出事了!”
陸硯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小太監磕磕巴巴将長春宮發生的怪事說了一遍。
陸硯和太後對視一眼,太後道,“安嬷嬷,去問問大師好了沒有。”
安嬷嬷颔首稱是,踱着小碎步走到門外,便看見一身月白僧袍的渡厄從正殿出來。
她眼前一亮,“大師,可是已将邪祟消滅幹淨了?”
“非是邪祟,”渡厄斂了眸光,沒有多作解釋,“他已不在這裏,我們去別處看看罷。”
安嬷嬷想起方才小太監說的長春宮的怪事,對渡厄的本事更加嘆服起來,人不可貌相,渡厄大師果然佛法精深,無須別人說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殷勤道,“請大師稍等片刻。”
她便轉身回屋裏将此事告知太後和皇上,約莫半柱香後,太後和皇上陸硯就從屋裏出來了。
渡厄視線在陸硯臉上轉了轉,淡淡的點了點頭。嗯,沒自己好看。
随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向長春宮。
而此時長春宮裏一片雞飛狗跳,蘇懿坐在房梁上看戲,他現在還是不會飛,但受女鬼啓發,好歹能一蹦三尺高了,于是挑了視野最好的地方坐着。
底下吵吵嚷嚷,畫靈兒一身錦衣華服早已不複方才的整齊,頭發亂糟糟,衣服淩亂,如果不看臉上那幾條長長的血口子,整個一副那什麽現場。
在別人眼裏,畫靈兒發了瘋似的不斷躲避着什麽,連聲尖叫,塗了鮮紅寇丹的手自己在臉上撓出口子來,血肉模糊。
蘇懿卻看見是那女鬼抓着畫靈兒的手做的。
太監宮女:“娘娘,娘娘,您快別抓了,臉都破了。”
畫靈兒:“啊啊啊!你別過來!放開我!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把你害死的,為什麽纏着我不放!”
女鬼:“你不是嫌我比你長得好看怕我争寵嗎?我把你的臉抓爛,以後你就不用擔心這些了。我對你不好嗎?嘻嘻嘻。”
女鬼:“好一句冤有頭債有主,你莫不是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人背後的主子是誰?!”
蘇懿揉了揉耳朵,有點吵。
“皇上駕到!太後駕到!”
來的人除了陸硯和太後,還有渡厄。
拉人的太監宮女不敢放肆,紛紛跪了一地請安。
“啊!好痛啊!”沒了控制的畫靈兒又将自己抓出幾條傷口。
蘇懿本想提醒一下那個女鬼,一想還是算了,正好試試和尚的深淺。
女鬼顯然沒将渡厄放在眼裏,連眼神都沒分給對方半分,見臉上沒位置了,這會抓着畫靈兒的手硬生生往畫靈兒自己嘴裏塞。
這血腥而詭異的一幕看得所有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皇上,這裏太危險了,你先避避。”太後憂心道。
她沒想到長春宮的情況竟然這般嚴重,不然她說什麽也要勸誡皇上留在寝宮的。
“不用了,我留下來等愛妃安全了再走。”陸硯最讨厭別人替他做主。
畫靈兒雖然被鬼控制了身體,但腦子還是清醒的,聞言感動不已,“嗚嗚”叫了幾聲,陛下,快救救臣妾!
可是沒人能聽清她在說什麽。
陸硯目光落到畫靈兒沒一塊好肉的臉上,回頭對渡厄說,“有勞大師了。”眼裏的厭惡一閃而逝。
蘇懿居高臨下,将所有人的反應收盡眼底。
渡厄仍是如先前那般,從念珠上取下一顆丢進香爐裏。蘇懿看得有趣,這和尚遇事就燒念珠,最後燒完了怎麽辦。
再一看對方手上的珠串,不多不少,整整十八顆。但是一開始好像就是十八顆?
奇了怪了。
屋裏渾濁的空氣很快為之一清,一縷縷血氣浮現。
渡厄一手撚着念珠,眼簾半阖低頌着什麽,另一只手飛快地掐出幾個看不懂的手訣。
與此同時,蘇懿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在不受控制的向和尚靠近!不僅是他,那女鬼也是如此。
蘇懿還在想辦法掙脫,女鬼倒是淡定得很。
她現在恢複了理智,知道陰氣很快就會從畫靈兒的傷口侵蝕至全身,藥石罔救。
但她還有一個心願,“大師,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這句話憑空出現在衆人耳邊,大家頓時一驚。
尤其是畫靈兒,她想起這個聲音是誰了,引以為傲的容貌被毀讓她徹底瘋狂,“殺了她殺了她!”
渡厄淡聲道:“說。”
女鬼:“我想讓皇上為我的死讨回一個公道。”
畫靈兒哈哈大笑起來,“容姝啊容姝,你死了還是這麽蠢,你以為陛下會不知道你怎麽死的?他從頭到尾都知道!”
“那你知道陛下為何如此縱容我嗎?”她既得意又諷刺,笑出淚來,“因為陛下愛的是我不是你!”
女鬼反射性往陸硯看去,并沒有錯過對方眼底的驚慌和茫然。茫然是沒有想起女鬼是誰,至于驚慌,估計是沒少做這樣的事。
女鬼徹底死心。
此時蘇懿和女鬼已經飄到了渡厄身邊,渡厄伸出手,準确地握住蘇懿的手腕。
他用的是掐訣的手,手訣一停,女鬼抓住機會瞬間逃之夭夭!
蘇懿:???說好的放棄抵抗呢?
“和尚,你這就不仗義了,憑什麽只抓我不抓女鬼,性別歧視嗎?”
他本來沒指望渡厄能聽見,不想渡厄嘴角升起些許笑意,溫和道,“從始至終,我找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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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