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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霍克斯的哪句話觸動了太宰,總之,後者就帶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假面般的笑容同意加入了搜查的隊伍。

說實在的,霍克斯自認為與太宰相處了一段時間,已經很習慣他的笑臉,若是第一次與他見面,心大的女孩不免會因為對方的笑顏而将其判斷為溫柔的少年,擁有小動物般敏銳感知力的人,則會因若有若無的危險感而退避三舍,不願靠近太宰。

霍克斯算是後者,從初見時起,他對太宰就秉持着過分的警惕,然而經過了不短時間的相處,直到最近,卻稍微放下心來。

警惕還是警惕,但卻不曾用看在正道與邪道中徘徊的眼神看向他了。

[太宰的笑臉,說到底,那不過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模板一樣的表情吧?]

霍克斯想。

[正如同有的人喜歡面無表情,有的人喜歡微笑,有的人喜歡斜着眼睛看人,他臉上那靜谧到幾乎有點詭異的笑容,就像是太宰的面具,對待不熟悉的人,或者提及到他不喜歡的、不想談論的事時,就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當這一想法在腦海中根深蒂固地落下之後,霍克斯發現,自己再也沒有辦法用從前的眼神看太宰了,對方成為了他眼中無法理解,卻能夠尊重的個體。

[正如橡皮頭說的一樣,當他站在善的一方時,會大有作為,至于惡的一方……英雄的職責不就是把人拉回正道嗎?]

霍克斯一邊往福利院外走,一邊跟太宰交代現在的情況:“他們以最快速度把九州劃片,安排英雄與警方進行排查,我被安排在福岡附近。”随後他擺弄手機,将信息發給太宰,“這條消息是敵人額外發給警方的,并沒有在電視中公布。”他頓了一下說,“我懷疑這條消息是故意給認識他的人看的。”

太宰先沒有回答,反倒是慢悠悠地打開手機。

“我最痛恨的地方。”

只有一行字。

“原來如此。”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想要找到地方,必須先知道炸彈魔到底是誰,但就目前而言,他的身份是個謎,沒有人知道他是誰,所以這條消息是無效信息,霍克斯君是這麽想的對吧。”

“沒錯。”霍克斯說。

“這可就難辦了。”太宰慢條斯理地說,“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到隐藏于其中的敵人啊,而且,要是有機會破解這條消息,倒不如率先去敵人所在的位置了。”他的睿智在于,瞬間就能想到常人花費許久才能理清楚的事,“炸彈魔的個性是炸彈對吧,如果是普通人的話,炮制普通的炸彈還好,卻絕對無法生成可以讓半個城市上天的武器,而且還遍布九州,丢失如此大量的熱武器,絕不會毫無動靜。但既然是個性,就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只要抓住當事人,讓他解除個性,或者讓消太君瞪他一眼,一切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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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務之急是尋找到敵人才對。”

霍克斯“唔”了一聲,仿佛在講“你說得有理”,他想了一會兒說,“這樣,我先去指定區域排除炸彈,在此期間我會以自己的名義申請九州內的資料調動權限。”他說,“你的頭腦,再加上超級電腦的輔助,說不定能夠搞清楚敵人的身份。”

如果讓別人聽來,定然會震驚于霍克斯話中的內容,并且覺得他對太宰過于高看,只可惜,現在在這裏的,也不過就只有兩個人罷了。

“真是信任我啊,霍克斯君。”太宰說,他的聲線是飄的,好像人在夢中的喃語,而他的視線,以霍克斯所在的角度,似乎能判斷是看向自己,但他又确定,太宰看的絕對不是自己。

這種說法很讓人費解,因為“看着自己”與“不看着自己”,這兩句話是絕對自相矛盾的,不如這麽說吧,太宰他透過“我”,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另一個人的靈魂。

[他究竟在看誰?]

就算是霍克斯都産生了疑問。

“就當你答應了。”No.3的英雄很認真地說,他像個小學生一樣,話中透着另外一層意思“既然答應,就不能反悔了”,下一秒他對太宰問說,“需要我帶你去九州警署嗎?”到警署的話,無論是查資料的速度也好,還是調動人手的效率也好,都會高上許多。

想不到的是,在這嚴肅的關頭,太宰卻成了被戳破的皮球,身體裏的起撲剌剌地溜走了,四肢也變得軟綿綿起來,他從胸口的口袋裏抽出一條手帕,在此之前,霍克斯并不認為那裏放了東西,總之,就跟變魔術一樣。他甩着小手絹說:“我留在這裏就好了,霍克斯君,你就先去忙吧。”

[這家夥……]

明明說的話沒什麽不對,怎麽就這麽不爽呢?

“拜拜~”他高舉着雙手,甩動小手絹,目送霍克斯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接下來。”等到人的身影徹底淹沒在空中,太宰終于放下飛揚的手絹,四周空蕩蕩的,身後不遠處是福利院,此外,四下張望,皆是曠野。

“我最痛恨的地方嗎?”他在跟自己說話,“如果是在明晰敵人身份的情況下,這地方似乎很好猜,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他點開手機屏幕,整個九州的地圖盡被收入眼中,兩根手指在地圖上滑動,放大某一點,福岡市政府的标志大剌剌地落在圖上。

波澈健給他的那份材料,呈現在腦海中,逐字逐句地播放着。

[柳陽順為柳陽一生呂之子,後者供職于個性管理局,分管九州個性資料。7月14號,柳陽順于畢業後同父爆發争吵,後供職于九州福利院,柳陽一生呂病發,卧床。期間柳陽順假托父名拉到政府撥款。]

故事實在是太俗套了,以至于令太宰感到新奇,他身邊可是很少有機會出現這種“兒子氣病父親”的普通事。若說政府大樓是英志最讨厭的地方,倒也有可能,畢竟阿順之後就是在這裏屢次碰壁,拉不到錢款,最後過勞而亡的。

更妙的是,他所上的高中,與政府大樓只有一街之隔,實打實的九州百年名校。想象一下,以他的背景,在學校被欺負是很正常的事,無論是政府大樓還是學校,都是他痛恨的地方。

“但是……”對太宰來說,世上的絕大多數事件,那些在常人看來光怪陸離的事,那些邪惡的趣味,那些會對社會造成重大損害的案件,也就是不過如此。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并博學多才的人,從打開小說的剎那就能猜到結局一樣,趣味被大大減少了。

倘若還有什麽事能讓他感覺到有趣,或是出乎意料,大概就是人們在其中迸濺出的情感,那些沖動之下超脫于他原本計劃的行為——

“最痛恨的地方,嗎?”

……

四個小時後。

“北九州(129,42)發現一枚炸彈。”

“福岡(23,64)發現一枚炸彈。”

“熊本(78,156)發現一枚炸彈。”

九州,這座城市被投注在了地圖上,縱橫交錯的線組成網格,覆蓋在地圖上。警署應對危機的速度不是特別快,卻也不是很慢,他們将州分成了均等的大小,當地的英雄與警察,還有從外地借調來的人手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令人慶幸的是,除卻敵人口中“可以将半座城市炸上天的炸彈”之外,普通的炸彈是可以通過雷達掃描的方式發現的,雖然花的時間有點長,但他們勉強在四個小時內掃描出了大半炸彈,并且着手拆卸。

正因如此,那枚炸彈就更讓人在意了。

頻道內仍在讨論,專業或非專業人員在對炸彈魔進行側寫。

“無庸置疑的是,他與尋常敵人不一樣,行動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或者是為了金錢,他是毫無疑問的恐怖分子,這麽做的目的是給社會帶來動亂。”

“因此,他的攻擊目标可以鎖定為大型公共設施,比如學校醫院等。”

“我倒是認為政府和立法會大樓更容易成為他的目标,炸彈說不定會被埋在地基下。”

“這樣的話,應該先調集最近的維修記錄,看有沒有外人出入。”

騎士也在聽他們對話,他依舊奮戰在第一線進行掃雷活動,他與霍克斯都被安排在福岡的片區內。福岡是九州的經濟中心、政治中心,絕對不能出事,現在順利的掃雷活動讓他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點,心說只要自己完成最後的假打,就不會有人真的受重傷。

他清清喉嚨,加入了對話:“說的很對,我認為政府大樓應該是重點搜查區。”同時他發出詢問,“關于敵人的身份,有沒有調查出來,炸彈相關的個性,應該非常突出才對。”

“不,并沒有。”接線員說,“擁有類似個性的人都都受到了監管,但他們中無人在最近出入九州,這名敵人應該沒有參加個性統一測試。”

又或者是,被修改或隐瞞了個性。

後者其實才是最有可能的,但沒有人敢提出,說到底,個性測試在這個國度已經推行了近四十年,只要是接受義務教育的人就不得不留下個性備案,只有可能測試結果有偏差,卻不可能完全沒有記錄。

日本是高度法制化的國家,義務教育也在全國推行。

相較于從來都沒有上過學,沒有獲得完整的證件,被修改資料才是最有可能的,但因為修改資料的人實在不算少,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來,所以人們直接放棄了追問的可能。

造成這一切混亂現狀的原因要追溯到十年前。十年前,也就是歐魯邁特橫空出道時期,那時候日本的犯罪率相當高,僅次于矇昧時期,為了方便管制,政府曾經推行過一段時間緊急法案,其內容是苛刻化的“個性管理條例”。

擁有危險個性的人,将會在檔案上留下紅章,當他在學校時會有學校的老師監管,當他走上社會時會得到企業主的“另眼相看”。

在那段時間中,就算是出于不讓心愛的孩子留下案底的理由,也有許多人施展各路神通修改個性。

以至于現在有許多敵人,是無法憑借個性對他們進行身份确認的。

也算是時代的遺留産物。

在提出政府大樓是危險地帶之後,騎士便自告奮勇去那裏進行排查,他身後還跟着借來的相澤消太,只要能與敵人見面,橡皮頭的能力就是最好的武器。

英志告訴過騎士,他放炸彈的地點在哪裏,在兜圈子似的繞兩圈後,他狀似無意地進入校園後方的小樹林,拐過一塊起遮蔽作用的大石。

——無論是表面再光鮮亮麗的校園都存在着欺淩行為,幾個女生一起拽一女子的頭發,男生之間的拳打腳踢,甚至用個性進行霸淩……

許多事都發生在嶙峋的怪石之後。

繞過怪石,他看見了小醜模樣的人偶,與電視上播報的圖案一模一樣。

騎士心頭一喜,随後憂心忡忡,他在等英志到來。悄悄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一條新消息都無,也沒有人忽然從另一片樹林跳出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騎士吞咽兩口口水,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接通了地區通訊:“這裏、這發現了小醜人偶炸彈。”

頻道內一片嘩然,警署的指揮官大贊道:“真不愧是騎士先生,等等,拆彈的人馬上到,密切關注四周,看有沒有敵人出現!”

或許是芽英志放棄了原來的計劃,又或許是他們太過幸運,等到人來時,依舊沒有敵人從角落裏跳出來。騎士一開始十分欣喜,但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心又開始砰砰砰地跳了,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人對未知是懷揣着恐懼的,從與芽英志合作,或者說被脅迫開始,他就習慣了對方做計劃,他指導自己怎麽做,宛若提線木偶一般随着對方的行動而行動,在這期間的幾年中,芽英志從來沒有推翻過自己的計劃。

他是那種過分聰明,并且過分自信的人。

與計劃不符合的這點,讓騎士開始膽怯了。

拆彈的人與其說是拆彈,不如說是來消除個性的,相澤消太的眼睛很不舒服,在過去的四個多小時中,他在各地奔波。

他的能力對炸彈是有效果的,當他一直盯着炸彈時,個性産物就會消失,然而這其中有個致命的弊端,當他移開視線時,小醜炸彈就會出現在原位。所以他起到的作用并不是消除,而是作為保險絲,在警員戰戰兢兢拆彈時,保證他們就算是剪錯了線,也能夠有推倒重來的機會。

“開始吧。”

随着低沉的一聲,拆彈專家開始行動,小醜的腹部由兩片板拼接而成,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拆開兩片板,觀測其中複雜的內在。

然而……

板拆開的剎那,一根彈簧連着硬紙片,猛地跳出來,人們大驚失色,相澤消太立即動用自己的能力消除。

小醜人偶,并沒有消失。

[也就是說,并不是個性?]

人們在大驚之後好容易平息下來,相澤消太見無人向前,便主動湊了上去。

“是一張字條。”他對身後的同僚說,“‘很抱歉,我忽然發現這裏只是我次次次讨厭的地方,最後一次了,就讓我快樂地送給大家一個驚喜吧。’”

”‘英雄先生請加油,我等着欣賞你在火光之中救人的英姿。’”末了還畫了一個笑臉,真像是小醜一樣。

“……”

“好了。”他站起身說,“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再去尋找吧。”他說,“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只是跟我們開了個玩笑,還沒有準備撕毀條約,按照個性守恒定律,想要做出能夠炸毀半座城市,有核武器一樣效果的炸彈應該需要很長時間,眼下先不考慮他真的做出多枚強力炸彈的可能,一心一意尋找最後的炸彈吧。”相澤消太眼角的餘光釘在騎士身上。

[是我的錯覺嗎?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顫抖。]

[是太過憤怒還是別的什麽,但這只是一次失敗的搜尋,不需要太憤怒吧?]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騎士的異狀,相澤消太蹲下身看他,發現騎士摘下頭盔後露出的部分皮膚,已經被汗濕了,他的模樣就像是恐懼的人在與噩夢中的怪物抗争一樣。

“沒事吧?”

“騎士先生?”

他的嘴唇動了動。

“什麽?”

相澤消太湊了上去。

“……”

他的嘴唇又動了動,過了好半晌,他以一種非常虛弱的聲音說:“我知道炸彈魔是誰。”

“什麽?!”

……

一只手突兀地放在球形把手上。

福利院保留着一棟別館,遠離本館,還是未修築的模樣,這棟建築物早就應該被推倒了,卻因為芽英志,還有現在的院長都挺懷念老院長而保留下來。

說是老院長,其實阿順的年紀也不大,但他的資歷實在是太足了,也讓這家福利院在風雨飄搖中磕磕絆絆地活了下來。

在阿順死後,他的遺物被存放在別館內,門上落了道鎖,就此封存下來。

“哎呀哎呀。”年輕人清朗的聲線忽然從身後傳來,“應該是芽英志先生吧,這時候不在九州,怎麽跑到我們福利院來了?你應該是騎士先生的助手吧,臨陣脫逃真的好嗎?”

芽英志回頭,他的手依舊放在鎖上:“我還以為來的是誰。”他扯出了一個非常惡劣的,浸泡着惡意的笑容,“這不是明美的小男朋友嗎?”

他說:“男朋友同學,你知道明美為什麽會跟你喜歡你嗎?”

太宰眯起眼睛說:“自然是因為我英俊溫柔又帥氣啊。”他說,“而且,我們并沒有在交往哦。”

[身體:太宰治]

[同步率: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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