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 02
chapter 02
是不是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勵如桑盯着三個字微微發怔,将護照上他的個人信息悉數逡巡,最後她對比他的真人和照片。
難得有人的證件照和本人幾乎無差別。
不過她确定自己不認識他,依舊找不出這股似曾相識之感的端由。
找不出,她便不糾結,利爽作罷。
算起來“趙”是大姓之一,而适合作名的取字組合無數類似甚至重合,“也”和“白”在其列,實屬平常。她沒必要浪費精力糾結一個陌生人的名字。何況眼下也非糾結這種無關緊要小事的時候。
“抱歉,等我找列車員。”護照能證明什麽?她見過的造假還少嗎?
趙也白幽微的眸底劃過幾分思量:“我是不是也能看一看你的證件?”
一語将她稍斂的防備重新帶出,勵如桑拒絕得幹脆:“不能。”
“行,那你去找列車員。”趙也白等在一旁,站姿略顯板正。
這依舊未能減弱勵如桑對他的警惕,以後退的方式離開這節車廂。
趙也白的目光始終追循她,流露出道不明的情緒。
由于當地火車站的松散制度,找來列車員也無法驗證趙也白證件的真假,不過趙也白出現在上鋪的原因真相大白:勵如桑搞錯床位,下鋪才是她的座次。
車票是她抵達車站臨時買的,窗口售票員不會英文,當時的溝通一度出現障礙,但以為最後問題得到解決,她上車後尋來座位也就沒刻意确認,理所當然上鋪屬于她。大半夜過去,鬧出這麽一通,才發現原來是她鸠占鵲巢。
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即刻致歉:“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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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僅此簡單點過,未再做更多賠禮。
踮起腳,勵如桑将自己的背包從上鋪拽下來。
趙也白說:“床褥被單我以為和國內的火車卧鋪一樣,是上一位乘客弄亂的,沒多想。一開始上去的時候我沒看到你的行李,後來因為空調口對着吹,太冷,我去拉被子,才發現。”
勵如桑聽出他的解釋裏有歸咎到他自己身上的意思,禮貌點點頭。
心底九曲回腸與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幕:當時他一手抓着她的包,一手明顯架出防禦姿勢,應該是在她掀開床簾前已經察覺有人在往上爬。最後關頭是因為發現她無攻擊性所以沒有出手。其實那瞬間他的表情變化興許值得探究。
“你看看有沒有物品丢失。”趙也白提醒。
出門在外,貴重物品和身份證件勵如桑素來随身攜帶,同時不會讓背包輕易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方才是車廂內的氛圍給了她安全感,所以去廁所前她只是掀過被子随意蓋住它。
今次她的包裏有的只是她的一套換洗衣物和昨天在古玩市場淘到的小物件,不值幾個錢。但勵如桑仍遵照他的建議檢查一遍,主要是讓他放心,以免她之後若發現有所丢失,他也麻煩。
确認完畢,她扣緊暗扣:“都在。”也沒有多出不屬于她的東西。
趙也白竟洞悉她的心理:“你會錯意了。”
緊接着他又說:“不過确實出門在外謹慎些總歸沒錯。”
勵如桑側目,唇邊掠出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極盡客氣但不含蓄:“是的。所以相信這位先生你肯定能理解我現在并不希望和你過多接觸。即便我們同是中國人,防人之心也不可無。”
趙也白未接腔。
他那雙眉眼是舒展明朗的,可由于他面部線條的硬朗和他通身氣質的利練,他靜默不語注視着人時,給人造成的壓迫感不容小觑。
比如當下。
防備是一方面,不代表勵如桑怵,只是繼他護照上的名字之後,忽地察覺他的五官細看之下似乎也隐約透出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他的眼睛尤甚。
“我們是不是認識”這種話,太具搭讪意味,這種她孤身一人深處異國他鄉面對個莫名有點可疑的男人勵如桑更不可能貿貿然開口,況且這股熟悉感并不強烈,遂念頭閃過轉瞬便被她壓下。
她回身把下鋪的卧具給他往上鋪換去,趙也白才又出聲:“不用了,将錯就錯,還是你睡上面。”
“謝謝,該你的我必須還你。”勵如桑的拒絕比先前委婉,客套與疏離則沒落下。
“那床褥被單不用換了。”趙也白又說。
得到的仍舊是勵如桑的搖頭。
“那你請便。”趙也白雙手抱臂,單邊肩膀靠着梯子,原本板正的身姿散了不少,“我就不給你搭手了,否則會再往你心裏堆砌起我圖謀不軌的印象。”
碧色眼睛的黃皮膚小女孩沒中斷過對他們的窺探,勵如桑無法分辨她是好奇還是已經被兩人的動靜影響了休息。剛剛列車員被她請過來時,有其他人探出過身了解情況,雖未表示不滿,但她還是道了個歉。
交換完床位,勵如桑取出包裏的一瓶香蕉牛奶,準備送給小女孩。
那是在泰國遍地開花的Seven eleven買的,郝瀚強烈推薦給她的必吃清單大半皆為出自這家便利店的零食,她只買了香蕉牛奶,因為做活動所以直接要了兩瓶,她第一口就覺得太膩,丢進垃圾桶,剩餘的這瓶此時倒能派上用場。
奈何沒等她靠近小女孩便縮進床簾裏。
勵如桑瞥了眼自己那小半截花臂,作罷,折回卧鋪前背起自己的包,徑直往外走,很快被趙也白叫住:“你去哪裏?”
他似乎沒意識到作為不相識的陌生人他問得有點寬,還是印象不好的陌生人,勵如桑當作他是出于男人的紳士風度關心她的安危,給予他回答:“找我的朋友,再兩站我們要下車了。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打開推拉門,勵如桑離開10號車廂,一直穿行,在6號車廂尋了個空着的床位才止步。
所謂朋友自然是不存在的,再兩站下車也是沒有的事。
落座後大腿外側硌得慌,她将工裝褲口袋裏的打火機掏出來,記起應該還有個煙盒,四處找了找,沒見蹤跡,想到多半是之前從梯子上跳下地時掉出去了。當時她聽到聲兒了,不過沒顧得上。
—
趙也白是在清晨火車到抵終點站,蹲身穿鞋子時從床底下發現煙盒的。
一開始他不知是煙盒,因為太不像煙盒:一琺琅彩物件,一看就有些年頭,若非口子摔開沒關嚴實露出裏頭成排細長的女士香煙,外形更像古董首飾盒或者諸如粉餅之類的化妝品盒。
第一眼的直覺告訴他,煙盒的主人是勵如桑。
這場異國他鄉逢故人的奇遇,他尚未回過味便以連個聯系方式都沒留而告終。
呂烈山打電話來時,問他是不是沒睡醒。
趙也白一語雙關輕嘲:“我也覺得我在做夢。”
這座泰北小城的火車站非常小,沒兩分鐘他就走到門口,一眼從寥寥三兩個高舉的牌子裏找到寫有他名字的那個。
趙也白本也不欲拿這私事和呂烈山多言:“我看到你安排來接我的人了。”
呂烈山立刻收線:“你萬事小心。”
趙也白徑直走向那個高舉他名字的男人。
對方看着皮膚偏黑,大眼扁鼻厚嘴唇,應該是個沒有任何混血成分的土著當地人,一口中文卻标準而流利:“趙先生是嗎?我是呂哥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八爪。”
說着友好伸出他沒有小指的左手。
“你喊我小趙就好。”握手時趙也白留意到他的右手少了無名指,明白他為何取名“八爪”了。
—
前半夜睡得很飽,勵如桑以為餘下的三個小時車程她該沒有困意,結果還是不知不覺睡着了,并且對到站毫無察覺,列車員清理衛生時發現她,她才被叫醒。
整節車廂已經空無一人,而手機裏躺了好幾條郝瀚的消息,問她是不是還沒到,怎麽他的朋友沒接到她。
勵如桑一番解釋。
“唉喲姑奶奶我一天到晚被你吓得遲早得英年早逝。”
雖然郝瀚是典型的易受驚體質,但畢竟多年朋友,勵如桑看穿他做作的誇張:“又有什麽事要告訴我?直接說吧。”
郝瀚便不拐彎抹角:“不知道為什麽圈子裏一夜之間瘋傳,你去東南亞尋寶,尋的就是曾經送往國家博物館途中丢失的古佛頭。”
“你覺得可信度多大?”勵如桑反問。
郝瀚聽不出她的語氣,圓滑地把球再打給她:“這得取決于你。”
勵如桑不接:“我現在是不是需要自己打車?”
郝瀚無法強行要答案,就勢發給她一張照片說:“我朋友另外有事,這是我朋友的老婆Aom,你找找看。是她負責接你。”
車站容量小,冷清得不像個車站,窗口售票員都在打瞌睡,站在車站門口翹首以盼的性感火辣的女人經反襯分外醒目,根本無需找。
由于此前剛在曼谷接觸過變性人,了解到分辨變性人的幾個顯著特征,途中勵如桑發現Aom便在其列,遂多聊了幾句,奈何Aom不會中文,英文也不太好,溝通起來不太利索。
當然,勵如桑欲前往的目的地,Aom準确無誤為她帶到了。
這是古城外的一個鄉村民宿,以院子中心的綠植劃出的十字形石板路通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矗立四座當地風情的建築,全是木屋子,看起來許多年沒再翻新、裝修過。
之前查過,除了親自來,沒有其他渠道能預訂客房。
勵如桑暫別Aom,根據路标指示牌,來到位于東面建築的前臺,向老板娘遞出一張身份證。
窦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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