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11

chapter 11

吓人的是小六手中緊攥的瑞士軍刀,染滿血,牆上飛濺一抹,地面亦落有兩三滴,被綠毛和之前進來準備上廁所的人妖都踩過。

幸而小六安然無恙,除開額頭磕了個大包。

趙也白找了八爪來幫忙一起将人送去可靠的診所,就診後小六才從昏迷中醒來,受驚過度,戰戰兢兢哭個不停歇,拼拼湊湊出她遭遇的事情:從女廁所出來後,有人從身後捂住她的嘴要拖她走,她情急之下用自己随身攜帶的防身刀刺傷對方,最後失去知覺。從頭到尾沒看到對方長什麽樣。

“……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我以為我會這麽死掉,死在不知道什麽地方,你們沒人找得我的屍體,沒人給我燒紙錢,我連投胎轉世都難,變成孤魂野鬼四處飄蕩。嗚嗚嗚嗚嗚嗚……”

“……”勵如桑對她的那點愧疚和憐愛,被她的中二言辭沖得蕩然無存。

好在小六哭了一會兒哭累了。

四人回到民宿時天色已黑。

老板娘聞訊,拉着勵如桑了解情況,勵如桑簡單複述一遍,默認小六只是遇到搶劫,沒往深入聊,老板娘欷歔出門在外千萬注意安全。

勵如桑詢問餐廳還有沒有剩飯剩菜,小六之前喊過餓。

“你們都還沒吃過飯吧?”老板娘立刻反應,“我去給你們另外準備吧。正好英拉也在鬧我。我老公下午只是在外面多耽誤了些取貨時間沒趕得及陪她睡午覺,她脾氣發到現在不肯罷休。都怪我們把她慣壞了。”

勵如桑又回小六房間幫小六換了身幹淨衣服再出來。

過道拐角處的窗戶前,綠毛在講電話,當下明顯和聽筒那頭的人鬧不愉快,兇了句疑似“冚家鏟”的髒話。

爆完粗他發現勵如桑,臉上的尴尬一時沒藏住,挂掉電話,他拾掇表情朝勵如桑來。

勵如桑率先開口:“你妹妹在睡覺。老板娘讓去餐廳吃飯。”

“好好好。麻煩你了。”說着綠毛瞥一眼勵如桑搭在手臂上的那件防曬外套,欲言又止再欲言,手機卻又響了,他沒能顧得上和勵如桑多講,摸着手機離開,“你和戴哥先吃,我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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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通往D座的方向。

勵如桑一陣若有所思,不瞬,察覺身後的動靜她回頭。

趙也白腳步帶風。

“八爪走了?”她問。

“嗯。”趙也白三兩步停定她跟前,抓起那件外套,直直注視她,話題的轉換之間無半絲縫隙,“這裏很不安全,馬上回國。”

“發現當我保镖太危險了,劃不來?”勵如桑笑了笑,擡手要拽回外套,“沒關系,不連累你,試用到此結束。”

趙也白沒松手,嗓音沉語氣重:“劃不來的是你。不管拍賣會上有什麽你想要的東西,都不如自身安全要緊。

勵如桑沒應。

外套在兩人目光的對峙之下默默拉扯。

勵如桑眼神漸冷:“戴先生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趙也白的手臂猝然用力。

勵如桑猛地往他胸前踉跄,應急着一拳怼向他的面門。

趙也白捉住她的拳頭按定她的身體,穩穩保持住兩人最後那點近在咫尺的距離,并未當真叫她投懷送抱占她便宜:“你結束不了試用。要說連累,你已經連累我了。在所有跟蹤你的人眼裏,我和你是一夥人。除了繼續和你綁在一起直至問題解決,我哪裏也去不了。”

“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勵如桑咬着後槽牙,不雞蛋碰石頭繼續和他硬碰硬,放棄對外套的争奪,用力甩他的手。

趙也白也沒刻意桎梏她,并且反将外套還回她手裏:“窦小姐,希望你再認真考慮考慮。”

“多謝好意。”勵如桑帶着外套摔關門。

礙于老板娘的好意,沒一會兒勵如桑還是前去餐廳,她後腳離開房間,趙也白也跟着出現。

勵如桑不冷不熱沒睬他,趙也白也沒上趕着到她眼底下添堵,和她隔了一桌就餐。

老板娘見他們倆分開來坐萬分納罕,沒敢去觸勵如桑的黴頭,悄悄問趙也白:“你們小兩口吵架了?”

趙也白哭笑不得:“老板娘是不是誤會我和窦小姐的關系了?”

“你看她的眼神,瞞不過我。”老板娘樂呵呵,一副心照不宣什麽都懂他的表情,“加油,遲早會是小兩口。”

趙也白無言以對。

郝瀚從黑名單裏放出來,消息嘩啦啦震得她手機卡了幾秒鐘。勵如桑沒浪費時間一一翻讀,邊喝湯邊給他發消息:“後天早上我如果沒聯系你,你去找我的律師,處理我的後事。律師那裏有我的遺囑。”

郝瀚秒回無數個驚嘆號後,國際電話call過來。

勵如桑摁掉沒接,再發一條消息:“我還沒死,不用激動,也別廢話。”

一掀眼皮,正觸上趙也白隔空投注來的視線。

勵如桑端起餐盤起身,離開餐廳。

她沒馬上回房間,由餐廳這邊的門徑自出來庭院,尋着塊綠色植壇坐下。

白日的暑氣不僅流連在空氣裏,植壇更沒散盡,剛坐下去時屁|股下如同墊了暖片,烘熱烘熱的。

勵如桑下意識站起來,環視周圍一圈,還是重新坐下去,摸出口袋的琺琅彩煙盒和打火機。

今天出門忘記再買煙,只能将就着繼續用老板娘那兒拿的,勉為其難點燃。

庭院裏就一盞路燈,打在十字路口處,延伸至她腳邊來,剩點微弱的螢火。

嘴裏呼出的煙氣和氤氲的熱氣中,視線依稀有點不清晰。勵如桑凝睛盯了幾秒,伸手撈去腳邊,沒想到真是螢火蟲。

很久沒見到過螢火蟲了。仿佛這個物種在她的生活環境裏消失得太久太久了。

不過其實她能記起來的,似乎也就見過一次。回憶起來倒是印象深刻,因為見到的不止孤零零一只,是成群,是遍野,和漫天繁星于天際邊連成一片,圍繞着她,如夢似鏡。

受驚的螢火飛離。

她視線追循而去。

趙也白白楊似的身形勾勒在暮色中。

勵如桑頓了頓,無視他,卻再尋不到那星螢火的蹤跡。

趙也白站在那兒沒動,只是問:“手臂還好嗎?”

勵如桑奇怪自己似乎總能跟上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比如眼下沒頭沒尾的這句,她第一時間反應指的就是不久之前兩人的險些動手。

當時用來搶衣服的不是她受傷的那只手,揮拳的那只才是。而他抓她的時候其實只是抵住力。她事後才感覺她自己擡得太猛。

她轉回視線,淡淡斂眉:“戴先生犯不着再愧疚。同時保镖的事,你也怪不到我頭上,是你主動接近我在先。另外我是被吓大的,你唬不到我,如果你要解綁,多的是辦法離開這裏,無冤無仇的,那些人不至于費勁心思追你到中國去。”

趙也白踱步到她跟前:“窦小姐沒聽出我要坐地起價的意思嗎?”

勵如桑擡起眉梢,自下往上乜他。

趙也白低俯:“我沒猜錯的話你早上見八爪為的就是拜托他介紹保镖或打手。但最近保镖和打手的供應緊俏,目前只有我是你最便利的選擇。小六誤穿了你的外套為你擋過一劫,你更需要保镖,我提出加錢合情合理吧?”

勵如桑懶懶散散揿滅依舊沒能抽完整根的煙:“多少?”雖然提過兩嘴,但确實還沒正式磋商個定數出來。

“你能給多少?”趙也白抱臂的姿勢都是板正的,緊接着的口吻卻谙了絲打趣,“我很貴的。”

呵。勵如桑未遮掩自然流露的冷哂,想問他究竟有多貴,耳中捕捉到一把熟悉的嗓音。

“我不是說過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嗎?你打幾次都沒用,我是不會就這樣半途而廢的。”

粵語,即便語速快,勵如桑也毫無障礙。

腳步分明往這個方向來,直覺告訴她應該偷聽,遂急忙抓起趙也白往他方才站的植塊後面躲。

穿行而來的綠毛正氣急敗壞:“還不是小六壞我的事?而且我還沒發力,我的美男計從來沒有女人能抵抗住!”

“……”呃……他怕是對他自己的認知存在極其嚴重的偏差……

“別看不起我!這次我一定會證明我自己!你們就在家裏給我準備好,我會連人帶佛頭一起拐回去,立業又成家!”綠毛撂着話,揣了一覺植壇,非但沒解氣,反而痛得抱起腳罵人。

勵如桑兜頭被捶了個懵。所以不僅她的個人行程不是秘密,連這次的拍賣會上會出現佛頭的消息,也流傳得比她原本以為的要廣?

“他說什麽了?”

身側傳出詢問。

勵如桑只覺耳根處被烘得一熱,一轉頭,才發現她幾乎是靠在趙也白懷裏的。

微一擰眉,她拉開距離,又發現她還拉着趙也白的手,眉頭不由再一擰。

接連的表情變化,趙也白盡數收入眼底,沒做出叫她尴尬的舉動,只當作未察覺她的不自然,重新問一次:“他說什麽了?”

勵如桑抿唇:“他們兄妹倆确實故意和我套近乎。”

“原因?”

“我沒搞懂。”不算假話。她确實也雲山霧罩,不明白小六和綠毛找佛頭就找佛頭,為什麽要盯她?就兩人截至目前的所作所為而言,好像盯着她比找佛頭還要緊……?

趙也白看出她依舊有所保留,沒追問,只是強調:“和你為什麽被幾方人馬同時跟蹤有關的線索,最好能告訴我。”

勵如桑安靜一瞬,道:“都是千年的狐貍,我們就別玩聊齋了。希望戴先生現在明說,你是不是這幾方人馬中的一員?”

“狐貍?聊齋?”趙也白不懂梗,不過因為她客套又刻意的官方腔笑一下,細微的一下,回答給她三個字,“相信我。”

熱帶地區的悶燥感無孔不入,連他烏沉的眸底都仿若加持了兩團火。

勵如桑往他眼睛深處探去,這一秒思緒停滞,畫面無端端連接起她方才回憶起的那場螢火盛宴。

暗潮湧動的安靜被趙也白率先打斷,他忽然望向植壇的位置。

勵如桑随之轉頭,看到了英拉站在那兒。

對視了好幾秒,三人都沒動,最後還是趙也白朝她走過去,摸摸她的頭,問她為什麽一個人跑出來。

英拉沒躲,但沒睬趙也白,和往常一樣注視勵如桑。

“她聽不懂中文吧?”勵如桑失笑,正打算提議帶英拉回前臺找老板娘去,另外一道人影悄無聲息驀地出現。

近了才辨認出是英拉的爸爸。

他寡言得叫人覺得古怪,沒看見趙也白和勵如桑一般,拉着英拉就要離開。

英拉說哭就哭,抱着他的腿一直蹭,從手勢來看是希望被抱起來。

住進來這三天,這個四歲的小姑娘留給勵如桑的印象就和老板娘自己的說法一樣,嬌氣得不行,不是由爸爸一勺一勺喂飯,就是自己走不了路求抱抱。

當然,作為旁人她置喙不了別人怎麽養孩子。

既然人家一再不予禮尚,勵如桑也沒再給往來,走出綠植外的十字石板路上,回頭要問趙也白傭金趕緊定下來,話未出口,步子倒頓住,因為英拉爸爸竟然任由英拉鬧,沒給抱。

“小六昨晚見到的鬼,你是不是在懷疑過道上的面具?”一旁的趙也白不僅随她伫足,且同樣在看英拉父女倆。

顯而易見他和她想到一處去。關于見鬼事件,她後來自己整理過一遍,英拉爸爸眼睛的特征明顯,戴面具也擋不住。奈何除了“鬼”,小六沒記住其他信息。

勵如桑這時候記起來不久之前無意間聽到的老板娘的話,微眯着眼:“他下午确實外出過,不在民宿。如果他身上有小六刺他留下的傷,确實不方便抱孩子。”

很快她提出疑問:“不過,是他的話,在民宿裏對我動手不是更方便?”

趙也白沒答,變幻的表情後嗓音忽然又冷又硬,提出另一個猜測:“你想過沒有,他們父女倆出現在和你同一車廂,可能也不是巧合。”

怔忡一瞬,細思極恐的冷汗由勵如桑的後背冒出,不過她冷靜得很快:“可能性不大,我的車票是自己在火車站的窗口臨時買的,上車的時候,他們父女倆已經在車上。”

趙也白不語,若有所思。

勵如桑勾唇,冷哂:“現在去試一試他身上有沒有傷不就真相大白了。”

趙也白攔她:“別正面直接。”

兩人正商議着,那邊英拉卻被抱起來了,不過沒往這邊走,而從餐廳那個門折進去。

勵如桑與趙也白對視一眼,按照他們原本的步伐從石板路走正門進去。

老板娘坐在前臺算帳,擡頭沖他們笑:“你們飯後散步嗎?小六哥哥剛剛在找你。”

後一句是對勵如桑說的,勵如桑便接過腔問:“英拉怎麽一個人跑出去了?”

“她跑出去了?”老板娘朝餐廳的方向張望,赧然道,“她有點多動症,不能安分坐着吃完一頓飯,還好孩子他爸是個願意一起帶孩子的男人,否則我可顧不過來。”

勵如桑順着往下聊:“英拉看起來是長相随爸爸,性格随媽媽。”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老公沉悶啊?”老板娘撩了撩頭發,渾身散發驕傲的光彩,“其實話少并不等于沉悶。我家這民宿,也是我老公為了讓我開心,才給我做主。”

勵如桑的确意外。英拉爸爸一直沒什麽存在感。按老板娘這話,真正和拍賣會有聯系的人,不就是英拉爸爸,而非老板娘?

老板娘好像自己幸福美滿了就巴不得傳授經驗給身邊其他人,轉口提點趙也白:“學到沒?現在不是女人在外面給男人撐面子的年代,而是男人要滿足女人的那點虛榮心。”

趙也白笑而不語。

勵如桑莫名感覺自己這一刻自己被趙也白和老板娘排在結界之外,參與不進去。

“窦姐,原來你在這兒!”綠毛的出現打斷了勵如桑和老板娘繼續交談的欲望。

“小六找我?”

“沒,她睡得跟豬似的,我問她到底要不要吃飯她還嫌我煩,辜負老板娘一片心意。”綠毛吐槽,不久之前因小六受傷而顯露的倉皇無措如昙花一現。

“那就随他。”由于偷聽到他的那通私人電話,确認了這兄妹倆表裏如一,尚且稚嫩,不太聰明,勵如桑對他們反而卸下了很大一部分戒備,當下的應付較之之前輕松許多。

眼角餘光捕捉到趙也白看了她一眼。

“既然小六沒事我們也各自去休息。”勵如桑原地解散,要回自己房間。

“等等窦姐。”綠毛叫住她,“小六沒事了,可我還有事。”

“什麽事?”

綠毛瞥過趙也白,像極了青澀的毛頭小子:“我們單獨到外面去。”

其實趙也白如果識相,這時候應該主動找借口離開。但趙也白沒有,山一般沉沉定在勵如桑身邊。

勵如桑有她自己的盤算,便接受綠毛的邀請:“走。”

趙也白歪頭,劍眉輕輕挑起一邊。

綠毛屁颠颠跟在勵如桑身後,離開前很有挑釁的意思:“今天謝謝戴哥你的幫助,戴哥辛苦了,你趕緊先去休息吧!”

趙也白并沒有回去休息,不過他也沒強行打擾勵如桑和綠毛,走到門口。

勵如桑帶着綠毛停在不遠處的石板路上。

趙也白将他們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綠毛的手勢似乎希望到植壇那邊,勵如桑搖頭拒絕,綠毛妥協,邊和勵如桑說着什麽,肉眼可見不斷試圖靠近她。

英拉和英拉爸爸則從餐廳裏走回來了,前者睡着了,由後者抱在懷裏。

趙也白分出一半目光打量這個碧色眼睛的混血男人。

老板娘自前臺後迎出來,從他手中接過英拉,笑着用泰語調侃英拉是只小豬,還墊腳親了親他,夫妻倆抱着孩子一起進了房間。

片刻的功夫,勵如桑已結束和綠毛的單獨交談走回來。

綠毛似乎挺開心的,一直将勵如桑送到她房門口:“那就這樣說好了窦姐。晚安。”

勵如桑關上門後,他才和趙也白打招呼:“戴哥你還在啊。”

趙也白點點頭,沒說什麽,也回了自己房間。

勵如桑回房間第一件事,照舊是檢查自己的行李物品是否有被動過的痕跡,随後去洗漱。洗漱結束,她衣着整齊地出來,收拾了自己的雙肩包,輕輕叩和隔壁101房相同的那堵牆,最後走到門口,開啓一條細縫。

不出半分鐘,趙也白從101房出來,勵如桑也走出去。

“我的電話,窦小姐。”趙也白将名片遞給她。

勵如桑瞥見上面有詳細的公司名稱和地址。

“只看電話號碼就可以,其他信息你也不一定信。”趙也白走進102房,“休息吧。”

“給你一晚上的時間定價,明天早上報給我。”勵如桑揚揚名片,走進101房。

雖然已經和他達成口頭上的雇傭協議,勵如桑還是在房間裏稍微檢查了一遍,發現他特地将窗戶打開通氣,床褥被單和枕套也從櫃子裏新歡了幹淨備份的給她,他用過的那套整齊疊放在洗手間裏。

前兩天受他邀請搜查他房間時,勵如桑進來過一次,不過當時主要确認屋裏是不是還躲着其他人。

放下雙肩包,她拿出手機和他的那張名片,發完消息,她走去關窗戶,眼風掠過隔壁房間映出的燈光,拉上窗簾。

趙也白沖完涼從浴室出來,拿起手機走到窗戶前點開未讀。

“謝了。”

簡單的兩個字,趙也白看了好幾分鐘,拉開面前的窗簾張望。

隔壁101房已沒有燈光。

收回視線,他将號碼囊入手機電話薄,走回床邊,靠着床頭,在備注名上盯了許久,最終輸入“勵如桑”三個字,熄燈睡覺。

接近圓盤狀的月亮從一側悄悄爬至半空,稀薄的雲緩緩飄來又飄走,清輝漸明,透過敞開的窗簾灑入房間,鋪就一地銀光,照出床邊猙獰的鬼面。

床上的人猝然睜眼,如暴起的獅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千字肥章,一定要給我按爪按爪按爪!然後紅包發得我餘額日漸匮乏,本章兩分評超過25字的掉落紅包吧(我要爬積分榜趴積分榜,網站休整期間浪費掉我半個月的新書期)。啾咪,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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