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晉.江文學
chapter 17
力量盡數集中在腳上。
許久不這麽和人較量,躍起時她重心沒把握好,身體有些偏斜。
趙也白三步并作兩步,趕在勵如桑落地時自她背後環臂扶穩她。
誇了句“回旋踢很不錯”,他松開勵如桑護她到他身後,再對摔倒在地企圖爬起來的那名男子補一腳。
四五個警察這時候沖出來警局門口拿槍怼着他們。
勵如桑和趙也白立刻雙手舉到腦後做投降狀。
見為首的仍為那位華裔警官,勵如桑迅速做出解釋,說是地上的男人剛剛跟出來企圖非禮她,所以她和趙也白才将他教訓一頓。
華裔警官大概并不想牽涉進吃力不讨好的麻煩瑣事中,揮手讓同事們收起槍,教育他們要打架去別處打雲雲,沒有再追究。
勵如桑和趙也白表達感謝後,火速逃離,任憑警官在後面問勵如桑不是要再補辦丢失證明嗎怎麽走了。
太累人。
停下來的時候勵如桑只覺渾身上下如火燒,汗水淌得再多體內累積的源源熱量也散不盡,空氣裏挾裹的太陽的溫度宛若保鮮膜更将她裹住,或許扔到油鍋裏不需要再加油也能炸熟。
她想此時恐怕得跳進河裏才能痛快。
勵如桑拼命喘氣,扶着牆強撐着走進陰影裏,腿軟地直接坐地上,見趙也白還站着,她伸手一把拉他也坐下:“……別浪費體力。”
沒了防曬外套,她裏面穿着的是和他一起買的一件白色T恤。布帛的質量不太好,此時被汗水浸得濕透透,深色的內|衣輪廓醒目。
她的房門沒關緊,透過縫隙,他看到她背對着門脫掉外面的衣服,裏面的內|衣也是深色。她彎身脫褲子,脊椎骨凸顯,從她的後頸,埋進一小段暗扣裏,再出來,順滑往下直尾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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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往下看,聲音卡在喉嚨裏,落荒而逃,飛奔下樓。
不久之後鎮長親自一嗓子将她喊下來,問她在忙什麽怎麽那麽久不來吃飯。
她解釋她沒聽見喊她,轉頭問他确認。
他的臉埋進飯碗裏扒拉着飯菜沒擡臉,支支吾吾點頭。
“你怎麽了?臉幹嘛那麽紅?不會又發燒了吧?”她感到奇怪,伸手來摸他的額頭。
他猶如觸電,丢下筷子跑回屋。
“……”
收起回憶,趙也白斂下眸底的幽微,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沒有多餘的衣服能脫下來為她遮擋的,考慮一下,站起來:“我去給你買水。”
勵如桑叫住他:“不是我下樓借個吹風機你都等在樓梯口?現在這種時候你反而敢放我一個人?”
趙也白啞口,反應過來自己确實傻了。
而且,他們現在暫做休息的這個地方是截廢棄鐵道,為他們遮陰的是一節廢棄火車廂,目之所及并沒有能買東西的地方,更不見半個人影。
趙也白坐回去。
勵如桑正大大方方地卷起衣擺至胸口下為止,打了個結,旋即撩高兩邊手臂的袖子稱為無袖,最後疊起大象紋燈籠褲的褲腿至膝蓋上,為自己争取出最大的散熱面積。
趙也白在她露出肚臍眼時便回避性地別開臉。
勵如桑擡頭見他冒汗跟冒水似的,信口問:“你不熱嗎?”
趙也白擦擦下巴滴落的汗,也把T恤下擺卷起。
待他的腹肌闖入她眼裏,勵如桑只覺一股子尴尬和古怪的氣氛彌漫——偏偏在她問完話後他卷衣服,怎麽好像是他按照她的要求露肉給他看?
她唯剩的手機、琺琅彩煙盒、打火機和最新買的格|鬥刀悉數掏出來擺到趙也白面前,和他談回正事:“都在這裏了。你幫我檢查檢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如果不解決,我們跑得再遠再久也無濟于事。”
趙也白也将整理成最簡便的自己的一個腰包丢出來,倒出腰包裏的物品:“你也檢查一遍我的東西。”
勵如桑一下被他的軍官證吸引。
她當即拿起來。
“還想驗證我的身份?”趙也白挑眉,含半分笑意道,“無效證件,不僅達不到你的目的,還可能反過來讓你又懷疑我。”
“既然無效,你為什麽随身攜帶?既然無效,當初你為什麽主動提出可以給我看以證明你不是壞人?”勵如桑用他的行為一一反問。
“退伍的時候按規定軍官證應該回收,我向上級申請留在手裏。”趙也白只解釋了第一個問題,随後單腳屈起,将一直手臂架在上面,開始檢查她的打火機。
勵如桑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準備查看他所謂無效的軍官證,忽然想到什麽,問:“我拿來看沒問題嗎?”
“沒關系。”
得到趙也白的确認,勵如桑才翻開。
他的三庭五眼寬額板寸頭與護照以及眼前的他別無二差,卻多了濃重的肅穆感,原因在于軍官證上的他身着軍裝。
陽剛、正氣又凜然。
勵如桑半晌挪不開眼。
證上印有的所屬的部隊編號她看不懂,也考慮到他或許不方便透露,所以她沒問,又在照片上多停留幾秒,便合上,幫他放回他的腰包裏。
“為什麽會想到去入伍?”
趙也白還在低頭檢查她的琺琅彩煙盒,視野的邊緣能将她放回軍官證的動作收入眼裏。
小心翼翼而鄭重。
聽到她的問話,趙也白也沒擡頭:“家鄉那年的地震帶給我的影響太大了。”
他的語氣是提及如煙往事的稀疏平常,勵如桑入耳,心底卻不禁沉重異常。
她曾見過清縣受災前的安寧祥和,也曾見過清縣重創後的慘絕人寰。
“還有就是,”趙也白在間隔兩三秒後又道,“我想有本事,想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身邊在乎我和我在乎的人,而不是一直受他們的保護。”
勵如桑聞言心頭微動,指尖輕顫。
“上來,我背你。”
“快點上來,我打小練武術,力氣很大,不怕背不動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磨蹭我生氣了。你怎麽本事沒多少,臭脾氣一堆!”
“诶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剛剛只是因為太着急才口不擇言。我發誓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誰規定只有男孩子能背女孩子、女孩子不能背男孩子了?而且你都喊我姐姐了,現在姐姐背弟弟怎麽了?還是你小瞧我?”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我外公就一直告訴我,雖然獨立自主非常重要,但需要依賴別人的時候不要逞強,否則親人和朋友的意義在哪裏?等你以後的能力足以支撐你成為別人的依賴時,再反過來給他們當靠山、保護他們不就好了?何況鎮長伯伯又不是為了要得到回報才對你好。”
“……”
從悠遠的回憶中拉回現實,勵如桑凝定眼前的趙也白。
趙也白剛放下琺琅彩煙盒,拿起她的手機,亮起的屏幕顯示的屏保,是一位老先生、一對夫妻和一位花季少女的四人合影。
他全部認得,也曾經見到過真人,正是勵如桑、勵如桑的父母和外公。
耳中捕捉到的微不可察的動靜。
趙也白乍然聚攏起全部心神,撿起她除了格|鬥刀以外的物品一并塞進他腰包裏,拉起她繞到火車後,讓她藏進車廂內。
“又追來了?”一天下來再三迎接意外,情緒漸漸消磨,此時勵如桑的語氣起伏并不大。
“你就在這裏不要亂跑,我去引開他們。要是你發現這裏不安全,離開後不管繞到哪裏去,最後都回到那個警察局,我要是回來這裏找不到你人,也會去警察局。”趙也白交代着,将頭上的帽子摘下來壓到勵如桑頭上。她的帽子之前随着防曬外套一起丢在了追蹤之人手中。
勵如桑因他這個動作又一次被回憶敲擊。
其實這是他第二次對她做這個動作,她卻剛剛才記起來,分明是她從前喜歡把自己的帽子扣到他的腦袋上。
推高遮擋住她視線的帽檐,勵如桑喊住他跳出車廂的背影:“小白。”
趙也白身形一滞。
多少年沒聽到有人這樣叫他了……?
勵如桑同樣許多年沒有喊過這兩個字。
十五歲那年剛認識他的時候,她為了方便直接稱呼他為“小白”。他特別不喜歡,她問他原因,他說從她口中出來,很像在喊一只小狗。
她反駁他就算真的像小狗又怎樣?難道不可愛?不僅可愛,也十分符合兩人第一次見面他留給她的初印象:白白胖胖。
他知道後更加不喜歡,一次次地與她強調他的全名。
可她對他的全名不知怎的似乎有天生的記憶障礙,明明很簡單的三個字組合,她總是上不了心,甚至健忘到有一次看到他的作業本,還問他“趙也白”是誰。
後來她才了解到,在她之前,只有他于地震中故去的雙親會喊他“小白”。而那時候她已經改不了口,他也在拿她沒辦法中習慣成自然。
趙也白轉過身來:“可喜可賀,終于确定我是誰了。”
明烈陽光的加持下,他眉宇間舒展開的笑容很有少年的幹淨。
區別在于,如今他的眸底完完全全沒有了曾經無論如何也壓不住的那絲陰霾。
她站在裏面看外面的他,一時間恍如隔世。
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與記憶中那名少年的影子依舊無法重合,但兩個确實是同一個人。
勵如桑輕輕揚眉,暫時不繼續和他多做交談,當下也不是他們閑聊的恰當時候。
她只勾起唇角提醒:“小心點。”
熱燙的氣溫裏,她的嗓音清冽。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記得按爪呀呀呀呀呀!依舊将掉落紅包!桑姐和小白在線撂話:不要養肥,追更更刺激。
晚安,明天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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