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晉.江文學

chapter 20

昨晚挨的那一棍子留下的淤青也露出一小截,傷痕正新鮮,所以看上去怵人。

勵如桑打落他的手:“你在部隊裏還學會了随便翻女孩子的衣服?”

“女孩子?”

“怎麽?覺得我現在不配這三個字?”

他挑詞,勵如桑便挑刺兒。

不是她故意裝嫩。剛剛她也是順嘴,不自覺用了以前和他的說話方式。

“不,是我不配。”趙也白笑一下,“你是女孩子,我不是男孩子。”他不和她打嘴仗,“跌打酒再喝兩口。”

“不用了,已經好很多。”勵如桑想起那個味兒不禁皺眉,撐着單手輕輕一躍坐到圍臺上,面向趙也白,“現在這樣看你我舒服多了。”

趙也白微微歪頭,用費解的眼神詢問。

勵如桑伸手比劃過他的頭頂:“你比我高,我很不适應。”

“……”趙也白控制住沒讓自己黑臉。

那個年紀的女孩本來就比男孩發育時間要早,她也就比他高出小半個頭罷了,其實最後一年他的身高基本已經趕上她,她沒注意罷了。

勵如桑勾唇,緊接着從他頭頂收回的手順便抓去捏了捏他的面頰:“臉上沒了肉,我也很不适應。”

那時候的他白白嘟嘟,她偶爾興起會去捏他的臉。不過和他不喜歡她喊他小白一樣,他同樣不喜歡她的這些小動作,只是反抗不了,最後被迫接受。

而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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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也白一下捉住的她的手,學她之前的句式問:“你還沒改掉随便摸男人臉的習慣?”

男人?勵如桑才算反應過來,他剛剛為什麽要強調他不是男孩子。她笑着抽回手:“這麽看你還是有沒變的地方——還是有點小氣,這也不讓那也不讓。”

“所以我以前在你眼裏很多毛病?”趙也白眸底閃動暗芒。

觑見他的表情似将她的話當了真,勵如桑收住口:“行,你現在經不起玩笑。說的你那些也不是毛病,我覺得挺可愛。”

趙也白眼裏一片深谙,盯她兩秒,一聲不吭走回車子後頭。

勵如桑意識到,可能他如今比過去還聽不得“可愛”的形容。她跳回原地,走過去重新将話圓了:“你現在從裏到外的變化也很不錯。”

趙也白整理好裝油的小桶,蓋下後備箱,半笑不笑:“你都說我小氣了,我還敢介意你玩笑不玩笑?”

勵如桑攤手:“說到底你就是歧視‘可愛’這個點詞。”

“不歧視,但确實不适合我。”趙也白坦誠,表情較之先前舒緩不少,有點故作輕松地聳一下肩,“我一直和‘可愛’沒有關系。”

“好,算我的錯。”勵如桑以道歉結束話題。她也認為她應該道歉。想一想,确實很多人會把自己過去的形象看作黑歷史。他既然改頭換面,她便盡量不再提。

原來停車在這裏是為了給車子加油。

勵如桑要随趙也白回車裏,見他仍往駕駛座去,她拉住他:“換我開。”

“不用,再一個多小時就能到。你可以接着睡會兒。”

“一個多小時也是開。我睡得很飽,精神頭絕對比你好。”沒等他同意,勵如桑越過他,強行接手了方向盤。

趙也白到底沒和她争,改去副駕,幫她點開導航。

勵如桑努嘴示意他可以吃點東西:“……昨晚也沒看你吃多少。”

趙也白指了指置物格裏剩下的半包餅幹:“你睡覺期間我邊開車邊吃。”

“OK。”勵如桑點點頭,啓動車子。

她又想起,他曾經有陣子忽然飯量減少。鎮長伯伯以為他又生病了,再三詢問他,他支支吾吾好久最後架不住鎮長伯伯的關心才不好意思承認,他計劃減肥。

她甚覺好笑,問他減肥為什麽遮遮掩掩?說出來大家還能一塊監督他。

沒記錯的話,他當時跟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被當場抓包通報批評似的,整個耳根燒紅,飯也沒吃完跑回房間,更叫鎮長伯伯擔心。

“對了,”勵如桑思及一直沒問過他,“你這些年還有沒有和鎮長伯伯保持聯系?”

當初他是被鎮長伯伯接到家裏資助撫養的,到他十八歲成年為止,一共三年。那年他正好高中畢業,離開清縣去外地上大學。

而在那之前她已經因為父親工作的結束沒再去過清縣,和鎮長伯伯漸漸斷了聯系,只後來聽父親提過,鎮長伯伯被子女接出國生活。

“有。”趙也白颔首,“現在還會每隔一陣通一次電話。”

勵如桑會心一笑:“這樣很好。”

趙也白微側着臉,眸光幾轉。

勵如桑感覺他似乎有話要說。

但他看了看她又轉回去,抿緊嘴唇,似乎沒想要繼續聊下去。

日光穿透車窗玻璃照着他棱廓分明的側臉,有些鋒利。

勵如桑飛快掠過他挂着黑的深眼窩,也緘口,留給他安靜休息的時間。

等逐漸能在路邊看見住宅時,趙也白又和勵如桑交換了位置,不久之後駛入一家獨戶裏。

“我朋友家。”趙也白通過手機上發送的密碼打開門,“先休整。”

勵如桑跟着進,不意外他在泰國有朋友。之前吃一起吃船面時,他說過他曾經來泰出過一次任務,多半那時候結交的。

又聽趙也白解釋:“其實也是我上司。他沒退伍前在部隊裏也帶過我。他人不在泰國,只是這幾年手裏有點閑錢,做投資,在泰國幾處地方買了公寓,裝修後專門租給游客。”

勵如桑了然點頭。

外面的地理環境的确很好,靠近海邊,車開進來之前遠眺,能見着游客和沙灘。沒記錯的話普吉島、蘇梅島、甲米之類的地方全在泰南。

公寓标準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兩人各自分配了一間卧室,衛生間的使用權則先讓給勵如桑。

下午兩人再一同前往使領館。

勵如桑有在郵箱裏存放各種證件掃描件的習慣,因此今次少點麻煩,辦理旅行證的過程比較順利。雖然加了急也必須多等一天才能拿到手,但速度已經夠快,等下她就能先将回國的機票買好。

走出使領館時,連等在外面的趙也白都能從她并沒有明顯表情的臉上看出她愉悅的心情。

“吃頓海鮮慶祝一下?”他提議。

勵如桑又搶了駕駛座:“我請客。”

她特意在相關軟件上一番查詢,最後選定一家既能觀海口碑又好的餐廳。

比較尴尬的是,他們兩人的着裝過于随意,與餐廳的格調及其他客人格格不入——好巧不巧都穿回撞了裳的工裝。

當然,服務員不至于将他們趕出去。

落座點完餐後,兩人同時開口——

“我第一次來這樣的餐廳。”

“我第一次被人這樣看着。”

“去大排檔,怕虧待你。”勵如桑指尖指向窗外燈火連成線的沙灘,唇角微揚。

她下午出門前沒再戴帽子,黑色的中分短發自然垂落,下車後那一小段上坡路上出的汗将她原本細碎輕薄的發尾黏在臉頰。

在講完話後,她手肘支桌面上,用手指勾了兩側的鬓發夾到耳後,露出她那對難得一見的招風耳。

趙也白想起她為他出頭打群架之後的事情。

他們沒有馬上回家,因為他不敢回去面對鎮長,就被她先帶去了麥當勞。

兩人也面對面坐在落地玻璃旁邊。她第一次硬要給他根本沒什麽事的破皮貼創可貼就發生在那時候。

貼完後她并沒有馬上和他聊打架的事,用指尖指向前臺上方的菜單,問他要吃什麽,她說她剛剛一個人挑戰五個人,費了大力氣,肚子餓。

話閉她也無意識将兩鬓的碎發夾到耳朵後,可很快又将頭發撥散蓋住耳朵,讓他當作沒看見她的招風耳。

事實上那一次他本就什麽也沒看見。反倒因為她的話,他之後特地留意她的耳朵,才發現即便她表面很男孩子氣,依舊有着那個年紀花季少女的愛美之心,而她最不喜歡她的耳朵。

因為他沒回答,她又問他一次要吃什麽,補了句她請客,他拒絕了,可她依舊買了雙人套餐。

他一開始堅決不動。但他确實很久沒吃漢堡了。他父母還在世時,他最喜歡的就是洋快餐。而且眼睜睜看着她大快朵頤,他也餓了。

等他拿起漢堡,他其實發現她偷偷笑他了。他低着頭假裝沒看見,掩耳盜鈴保全自己的面子。

回去的路上,她繼續和他讨論食物,細數她來清縣後品嘗過的當地特色,很多連他這個當地人都沒聽說過,後來聊到她家鄉平城的美食,并邀請他以後去她家玩。

然而這個邀請後來并沒有機會成行。

目光随着思緒的收攏凝回面前的人,趙也白問:“你現在不介意露耳朵了?”

勵如桑先一頓,随後換上恍然笑意,摸摸耳朵:“确實無所謂了。換雙耳朵給我,我也不會變天仙。”

“山口百惠不漂亮嗎?”趙也白在她臉上逡巡,“應該越來越多人誇你像山口百惠。”

這回勵如桑反應得比上一句久些:“你的記性比我好很多。部隊裏的生活難道不止教你怎麽嘴甜,還能教你提高記憶力?”

山口百惠是她父親最喜歡的女明星,一次飯桌上,她父親和鎮長聊天,自賣自誇過自己的女兒三分神似山口百惠,鎮長大概是給面子,應和過。

下飯桌後他來問她,山口百惠是誰,她給他解釋過。

這兩天很多事情趙也白不提,她根本不記得。而他一說,她基本都能想起,仿佛封存糖果的罐子被他一個個打開。

他從前寫作業的記性絕對不如現在。

當時雖然她只比他大半歲,但她比他高一個年級,她的成績也比他好,所以有幾次輔導過他寫作業,對他背誦課文和古詩詞的磕磕巴巴印象深刻。

趙也白唇邊笑紋深些許,端起杯子喝水:“并不是記性的問題。”

聽出他話外有話,勵如桑靜待,他卻并無下文,她不僅挑眉:“你現在講話的習慣變成講一半,留一半讓人猜?”

不過以前的他不願意講的事情,連一半的話也不講。他的很多事情,是鎮長告訴她的。當時因為他稍稍有點自閉,家裏正好還多住她這一個孩子,鎮長也是希望她能多找找他。

趙也白搖搖頭解釋:“只是覺得沒什麽好說的。”

既如此,勵如桑不強行探究,轉而問起他接下來如何安排:“……也回國?”

“所以這頓海鮮餐其實是分別宴?”趙也白放下水杯。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力了,這幾天進入爪子的怠廢期,下午就開始寫了,付出的時間遠比産出要多得多,我快氣死惹惹惹惹。明天再試試能不能加更成功叭(怒摔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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