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晉.江文學

chapter 33

勵如桑其實還是希望他多說點,她沒搞清楚的事情不少。

“他們是主動來的,還是您邀請來的?”她詢。

“我邀請來的。”納瓦先生笑,“特地邀請他們過來,炫耀你如今在我這裏做客。”

先不論真假,光就這句話本身而言,坦誠他虛榮心的同時又在擡舉她。勵如桑斟酌着問:“方便告知,你們和他們應該算朋友還是敵人?”

“雖然我們三方存在利益糾紛,但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納瓦先生很懂中國的老話,張嘴就來,稍稍一頓,繼續道,“其實是這樣,整個泰國的地下市場,基本我們三方瓜分,做的買賣也不僅僅古董文物,古董文物在其中占據很大一塊比重。我們三方是對手沒錯,競争必然存在,不過也各有所長,萬老板他們家,是貨源渠道比較多,松帕他們家,是不愁客源,我們家兩者兼之,而且自産自銷模式已經漸漸發展起來。”

“您真不把我當外人,跟我講得一清二楚。”勵如桑勾唇。古董文物販子的整個産業鏈,上游和下游的配合。

納瓦先生沒聽出她夾雜其中的嘲諷似的,一如既往圓融:“既然你是我們請來的貴客,自然不是外人。”

曲折的小路明明早就開辟,經無數人穿行,仍舊由兩側堅韌的荒煙蔓草蔓延覆蓋,加之勵如桑專注于和納瓦先生的交談,沒怎麽留意腳下的路,不小心絆到一塊石頭。

趙也白第一時間攥住她的小臂。

勵如桑道了句謝,轉回頭來時,就見納瓦先生的笑容頗具意味。

“方便問一個私人問題嗎?”

“不方便。”既然明明白白涉及“私人”,不管他要問什麽,都回絕。勵如桑不留餘地,繼續和他的交談,“您口中的‘自産自銷’,就是昨晚讓我幫忙鑒定的汝瓷?”

納瓦先生應聲半眯眼:“你和萬老板又交談過?”

勵如桑挑眉。一個不小心,是她不謹慎了,沒完全弄清楚三方的關系前,随随便便一句話就被刨了底。

納瓦先生的表情很快松弛:“別緊張,我只是确認一下。我們三方一直很關注彼此的動靜,許多事情無法做到密不透風,所以萬老板和松帕有所察覺其實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但他們還沒有在我們面前直截了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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勵如桑不關心他們三方的糾葛,只問自己想知道的:“佛頭也是你們三方都在觊觎?”

“窦冰真是什麽也沒告訴你。”納瓦先生意味,目光仍具探究,明顯在懷疑她是否裝傻,不過緊接着他還是給了她答案,“窦冰和我們三方一直以來都有比較緊密的來往。佛頭的消息,最早就是他帶給我們三方,而最後他選擇和我們合作。”

話至此,納瓦先生止步。

勵如桑則比他要早一步駐足。

呈現在面前的像是一座宮殿遭到毀滅後的廢墟,盤根錯節的老樹從灰敗的斷壁殘垣中伸出虬結的枝幹,長滿青苔的塔門塌了半邊,筆直的石板道兩側是土堆和亂石,通向的是一個接一個的塔門,盡頭處矗立的,是個古墓,入口上方橫卧一尊佛,因為距離遠,看不清楚眉眼,可架不住撲面而來的樸拙渾厚之感。

視線遭到阻隔,沒能欣賞古墓的全貌,但僅此已足夠叫人意外。

納瓦先生根本沒打算為她做介紹,穿過第二扇塔門後,便帶着他們朝石板道的左邊拐去,更多的土堆入目,兩三百米後,開始看到各種廢棄的器形。

緊接着是各位忙碌的手藝工人在各木屋之間來來回回穿梭,有人在拉坯,有人在送陶坯進去後邊的窯中燒制,有人把剛燒制出爐的陶坯送往下一道工序房中。

木屋四五米開外,則有搭起來兩三米高的木棚,分為上下兩層,下層堆放化工原料,上層用來給工人們休息,通過架在外面的木梯子爬上爬下。但睡的人并不多,大概因為天氣熱,反而木棚旁的樹被拉了簡易吊床,一個個在吊床的晃動中酣然入夢。

顯然,這裏就是他們仿制古董文物的作坊。

而再隔個兩三百米外,還有人在清理的黑漆漆的廢墟,貌似就是昨晚火光的源頭。

視線沒得多停留,便随着納瓦先生的引路移入前腳剛跨入的木屋中,勵如桑凝睛,滿目的架子上擺滿汝瓷,樽、盤、洗、碗、爐、碟、瓶,全部都有。

納瓦先生皺了皺眉頭,轉頭用泰語不知跟守衛說了什麽,很快有幾名工人進來,将兩架子滿滿的汝瓷悉數清出了屋。

“您這是何必。”即便成不了高價文物,作為工藝品,它們也相當有價值。勵如桑多少生出惋惜。

納瓦先生和顏:“最滿意的那一件,都能讓你們找到瑕疵,這些也就不配再放在這裏了。我們想做的不是仿古不是以假亂真,而是,真品。”

“您對藝術很有追求。”因為之前納瓦先生沒計較她的嘲諷,勵如桑也就不刻意收斂。即便她嘲人時的語氣其實和平常說話別無二樣。

納瓦先生同樣沒生氣,甚至将她的當作真心實意的誇贊,仿佛一瞬變回并不懂中國語言博大精深的內涵,談起他小時候在中國生活,曾經跟過一位工藝美術大師學手藝,由此深愛上中國文化。

“這是您作為身在泰國的日本人卻青睐汝瓷作為仿制對象的一部分原因?”撇開對納瓦先生的身份背景不談,勵如桑其實挺樂意和他聊聊。

納瓦先生沒否認,但也補充:“不是只青睐汝瓷,我們有很多作品,不過中國的瓷器的确非常受歡迎。”

“不止中國的瓷器受歡迎。”勵如桑沒忍住糾正,“中國所有的藝術品一直以來都很受歡迎。”

差不多以絲綢之路為緣起,中國的藝術品成為以西方為主的暢銷的奢侈品。

納瓦先生笑:“嗯,泰國也喜歡中國文化。中國的瓷器在泰國是‘白色的金子’。”

勵如桑勾起唇角,禮尚往來:“泰國也很不錯,高端古董藝術品的交易天堂。”

眼角餘光,她發現趙也白也露出一抹笑意。

勵如桑索性轉過去,維持着笑容和他對視一眼。

接着她繼續往後面的幾個架子走。

趙也白給她讓道時,輕輕碰了其中一個架子,原本放在邊緣的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滑下來,他反應很快,接住了。

不過盒子的蓋子依舊打開了。

一團小小的不成形的物體,如同蝦一般蜷縮,由透明油膏封凍。

勵如桑整個頭皮發麻,在趙也白動作前,搶先伸手按下蓋子,将它丢回架子上。

“抱歉。”畢竟在泰國呆過,趙也白認得,是嬰靈小鬼,泰國人信的玩意兒。那不成形的蜷縮體,一般來講是堕下的嬰胎。

勵如桑擺擺手,粗略一瞥後邊幾個架子,停下腳步,調頭折返。

古曼童佛牌。

沒什麽可看的。

納瓦先生主動做說明:“這是之前留下的,還沒有清理庫存。以前沒開發窯爐做汝瓷的時候,這個地方主要生産泰國‘特産’。”

“這和我貌似沒關系?”倒不是害怕,作為一個曾經下過墓葬的人,并不怕神神鬼鬼,不過泰國的這類“特産”,勵如桑很不喜歡,“帶我來,應該不是為了讓我看這個才對。”

“自然不是。驚擾到你,我很抱歉。”納瓦先生解釋,“昨晚臨時出了點意外,所以才把真正要給你看的東西先搬進這裏。稍安勿躁。”

納瓦先生帶頭繼續往後面走。

勵如桑目不斜視穿過這一排排的嬰靈小鬼和佛牌。

一道新的門很快出現。

納瓦先生明确讓其他人都留在門外,只他和勵如桑進去。

勵如桑尚未反應,趙也白率先出聲:“怕是不行。”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擔心的?”納瓦先生笑着搖頭,“如果我真要對勵小姐不利,何必拖到這時候才動手?而我如果真要對勵小姐動手,你也是起不到什麽作用的。”

趙也白臉上全是不屑和輕藐,語音卻能做到含笑:“我有沒有作用,她才是最清楚的人。”

勵如桑也不願意獨身:“既然您認為多他一個根本起不到作用,那讓他繼續和我一起進去,又有什麽關系?如果因為裏面有不可見人的東西,保密工作您大可放心。”

手背被來自另一個人的熨燙似有若無碰了一下。

勵如桑轉頭。

是趙也白站近過來。熨燙亦出自他的手背。

他歪頭,挑了下眉。

勵如桑莫名讀出一種他似乎在表揚她的意思。

她不禁蹙眉。

什麽表情?輪得到他一個做弟弟的來表揚她一個做姐姐的?

“既然你們非要形影不離,那我也不好意思強行拆散。”納瓦先生的态度非常松弛,一點也不強硬,仿佛剛剛要求趙也白回避,僅僅随口一提。

見狀勵如桑心底冷笑,意識到他多半還是為了試探她和趙也白的關系究竟有多好。偏偏他這招她不接也得接。即便明知他如此,她也不會放趙也白一個人在門口,對他同樣不安全。

“那謝謝您了。”勵如桑到底沒直接給黑臉。當然,也沒笑。

雖然同意趙也白繼續跟着,但他自己身邊的守衛,納瓦先生仍舊只留在外面。

取了鑰匙,納瓦先生打開鎖頭,跨入房中。

勵如桑環視一圈目前僅能見到的空空如也,帶着趙也白,跟随納瓦先生繞過屏風。

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土味情話小劇場:

為了讓安全顧問公司看起來更專業,呂烈山專門訂制了一批工作服,分發給大家。

趙也白留了一套在公司,另外一套帶回家,和他的軍裝挂在一起。

勵如桑看到兩套制服,一套黑,一套軍綠,煞是養眼。

趙也白從身後摟住她,說:“問問我喜歡哪套制服。”

勵如桑奇怪:“不是應該問我喜歡你穿哪一套?”

趙也白有點強硬:“就照我說的問。”

基于已經習慣了順着他的毛捋,同時也想看看他究竟玩什麽花樣,于是勵如桑遂他的意:“你喜歡哪套?”

趙也白糾正:“‘你喜歡哪套制服’,要一字不漏。”

勵如桑高挑眉:“你喜歡哪套制服?”

沒等趙也白開口,勵如桑記起來以前聽過:“被我制服?”

趙也白:“……”

勵如桑轉身和他面對面擁着,輕輕捏他的臉:“乖,不會講情話也別去網絡上學,又渣又土還過時。”

趙也白不爽地扒拉下她的手,身子一低,二話不說将她整個人扛起到他肩頭,闊步往床上去:“又故意犯我的禁忌,那等會兒就別再喊說要告我‘家暴’。”

……

按照小白的預想,我們重新走一遍劇情:

小白:“你猜我喜歡哪套制服?”

桑姐:“不知道。”

小白:“被你制服。”

半夜悄悄更新,看完記得按爪爪呀,超過25字評論将掉落紅包。嗷嗷嗷,我就是貪心地不僅想你們按爪,還想你們多打幾個字。要多爬點積分呀呀呀。

話說,今天寫這段的時候,突然想起去年小方被拐賣到非洲後的一些事情。然後我去翻了翻,就有點看入迷,自戀地驚嘆:天吶,這是誰寫的,怎麽這麽刺激這麽好看咧【羞恥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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