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晉.江文學

chapter 35

爆炸傳自不久前他們剛離開的窯爐方向,地面都跟着震動。

趙也白半眯眼,只不過朝聲源處掠去一瞬的目光,便見紅點再次出現,他立刻帶着勵如桑再躲進去些,取出藏在靴子裏的槍。

而緊接着,河對岸竟也起了爆炸。

距離比窯爐要近。

炸得勵如桑耳朵轟鳴,心跳也快得厲害。

捂了捂耳朵,她往後退,想走到大樹後邊。

腳下卻驀然一滑,她整個人失重往下掉。

趙也白眼疾手快捉住她手臂,沒能将她拉回來,反跟着勵如桑一起滾下坡。

突出的荊刺和石塊随着她身體的翻滾不斷地摩擦、劃破她的皮膚,很快在一陣鑽心的劇痛中,勵如桑失去知覺。

喚醒她的,仍是鑽心的劇痛。

勵如桑只覺自己的內髒因麻痛擠成一團,而壓迫感悉數集中于左肩,再由左肩傳遞全身,每一次困難的呼吸皆牽動神經。

有人在扒拉她肩頭的衣服。半晌,她模糊的視線才辨認出晃動的人影輪廓是趙也白。

他的脖子上有道樹枝劃出的血痕,有點腫,血液半凝不凝,看上去些許吓人。

“流血了。”勵如桑想擡起手伸去摸一摸,剛動下手指便被趙也白按住。

實際上她也根本擡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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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肩膀怎麽了?”勵如桑費勁問。

趙也白沒直接回答:“忍一忍,等會兒就好。”

說着,他用手中握着的那柄格|鬥|刀,将她衣服的肩帶一同割斷。

勵如桑這才轉動視線,微微偏頭,垂落眼皮去看自己的左肩。

但見左胸斜向外邊的上方位置,血珠子不要錢似的從傷口汩汩往外滲,再凝睛,瞧出原來是一截樹枝刺穿在肉裏,很短,頭差一點全沒進去,被血肉裹住,幾乎融為一體。

趙也白的指腹不過輕輕一壓她傷口周圍的皮膚,勵如桑再次痛得連連倒吸涼氣。

“抱歉。”趙也白盯着傷口的眸光越發冷寒,承諾式口吻道,“很快能處理。”

側開身,他就着一塊石墩,拿另外一塊表面光滑的小石頭正在将一團不知從哪兒拔來的草葉搗碎壓成沫,青筋盡起的手臂同樣無數細碎的劃痕。

似曾相識的一幕。

勵如桑頂着滿頭虛汗,轉了轉腦筋。

不過當時兩人的身份互調,她是搗藥的那個,他是受傷的那個。

是那回,一直沒見他回家,鎮長四處找不着他人,她得知後幫着一起找,因為記起他曾經講過的一些事,最後成功在山裏的湖邊尋到。

他被她當場撞見獨自一人抹眼淚,大概礙于面子,不願意跟她回去,跑走,結果摔了跤滾下坡,膝蓋受傷,沒法走路。于是發生了那次她要背他、他逞強、她苦口婆心的對話(第17章 )。

他到底願意讓她背着走了,兩人卻在山林裏迷了路,停下來休息時,她發現樹叢下長有她父親教過她的利于止血消炎的野生草藥,興奮地拔來搗。

“我們是不是摔下來很久了?”勵如桑弄不清楚是不是因為此時身處的位置密林更為繁盛大面積遮擋了洩露下來的天光所以不怎麽亮堂,目之所及之處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深山老林淡淡霧氣萦繞,毫無人煙,連他們掉下來的痕跡也只能看到半截,再往上的位置被樹枝擋住了。

“應該有三四個小時了。”趙也白手上搗藥的動作沒停,“我也剛醒來沒多久。”

“你怎樣?”勵如桑關心,“你要不要先處理一下你自己?”

趙也白:“我沒事。”

勵如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結果舔了滿口的泥土,不由失笑。

比起她傷口的血腥味,其實飽含負離子的清新的大自然空氣中的草葉香味更重。

私下裏悄無聲息,除了趙也白搗藥的動靜。此前的爆炸和槍聲仿若是場夢,不知現在納瓦先生那裏是個什麽情況。當然,她關心的不是納瓦,而是佛頭。

思緒飄得略散,以致于趙也白重新轉回來查看她的傷口時,勵如桑遲鈍了好幾秒,才聽清楚他在和她說,接下來要幫她先把那一小截樹枝挖出來。

勵如桑點點頭:“好,你挖。”

趙也白下颚緊繃:“只找到止血的草藥,其他什麽也沒有。沒酒精,沒麻藥,沒——”

“你有我才覺得奇怪。”勵如桑打斷他,“我受得了,你別磨叽,快點動手。”、

趙也白烏沉的眸子深深注視她,将她的那件防曬外套扯過來,袖子部分卷成團,往她嘴裏送。

勵如桑張開嘴咬住,旋即偏開臉,轉到右側去,閉上眼睛。

見狀趙也白也不再猶豫,一手按住她的左手臂,另外一只手握住格|鬥|刀,冷靜自持而熟稔地将刀尖從樹枝沒入位置的邊緣刺進她的肉裏。

勵如桑當即渾身繃緊、不住顫抖,難以抑制的嗚咽自她塞了衣袖的嘴裏溢出。

視線分別掠過她握成拳頭的手掌和蒼白的面容,趙也白幹脆利落地用力一剜。

勵如桑陡然圓睜眼,下意識弓起身體,兩側太陽穴的青筋浮出來,似要裂開。

幸而趙也白反應快,否則刀尖怕是也要刺穿她的肩。

是他的失策,或許動手前他應該先将她綁住。

沒多考慮,趙也白立刻強行按她躺回地上,跨坐過去,鉗住她亂動的兩條腿,然後趕在她二度掙紮前迅速挑出此時已被他剜出大部分頭的樹枝,丢到一旁,再抓過準備好的搗好的草藥沫,簡單粗暴扣到冒血的口子上敷住,牢牢按緊。

勵如桑劇烈喘息,帶起胸口的起伏。

趙也白幫她拉高些許衣服,并不太頂用,很快又慢慢滑下來,而他半個手掌不可避免地仍能清晰感觸到柔膩。

他不禁有絲心猿意馬。

汗濕的發絲淩亂地貼在額頭、臉頰和嘴角,那些漉漉的水漬分不清楚全是汗還是摻雜了她的眼淚。

勵如桑兩手抓住趙也白按在她傷口的手,指尖死命摳他的皮肉,兩眼因痛楚失去焦聚顯得朦朦胧胧,嘴裏塞着的衣袖被她吐出,她似尋求幫助,低低輕喚:“小白……我疼……很疼……”

她其實很想摸一摸自己的褲子口袋,看看煙盒和打火機還在不在,或許抽根煙能幫她緩解。

趙也白卻在這時俯低身,輕輕貼上她的唇,吮住。

被傷口的痛楚麻痹得腦子遲鈍的勵如桑,在好一段時間後才反應他在幹什麽。

他的眼睛睜着,烏沉沉的瞳仁似要看進她的內心。

他的鼻尖壓着她的鼻尖,背着光的面龐近在遲尺亘在她上方,線條越發像炭筆勾勒出來的,利落又流暢。

他投下的翦影覆蓋住她整個人,幽暗而暧|昧。

勵如桑一動未動,那些柔軟、溫熱、緊繃和有力,似電影慢鏡頭,徐徐鋪陳展開。

結束這個厮磨的吻後,趙也白由上而下沉靜地與她對視,完全沒有要講話的意思。

可明顯有爆裂的熠熠火光藏匿于這份沉靜之下。

明暗交接的光影間,短短幾秒鐘,趙也白的眼神裏若兜着海水潮起又潮落,漸漸掀起深不見底的漩渦。

勵如桑心跳擂鼓,腦中思緒雜亂翻騰宛如被他帶起浪花。她想不應該繼續盯着他的眼睛,否則極有可能不小心觸礁、跌進去。

但見趙也白喉結滾動一下,又低頭,咬住她的唇。

綿延的暗湧轉變為驚濤駭浪,一上來就是劇烈的沖擊,直接将勵如桑卷入一波高似一波的浪潮中。勵如桑抖了抖,一息間無數念頭轟鳴,光般飛閃而過,她一個也沒抓住,閉上眼,神志不清地任由他吞噬。

拔完新的草藥,趙也白折返。

勵如桑保持着和他離開前一模一樣的平躺姿勢,手臂的位置也未變動過,看起來靜谧又柔軟。

如果臉色能不那麽白,會更好。

趙也白放輕腳步,盤腿坐到一旁,繼續搗藥。

待他轉過來要給她換藥時,發現不知何時她睜了眼,悄無聲息地盯着上方高高的林蔭。

趙也白一言不發掀開蓋在她身上的外套,用格|鬥|刀小心翼翼挑開表面一層和凝固的血水融在一起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草藥沫。

發現勵如桑蹙眉,他雙眸微微蘊了幽邃,下手盡可能再放輕。

血已經止住了。但這只是在條件不允許之下最粗糙的處理,傷口需要進一步的治療。

敷上新的草藥沫,趙也白撕開她的一截衣袖成布條,幫她綁住傷口,然後給她系上衣服。

“試一下能不能坐起來。”趙也白摟住她的腰,撐住她的身體。

勵如桑借着他的力艱難地慢慢離開地面,冷汗又下了一層,進而企圖站起來,還算比較順利。

趙也白抓着她沒受傷的那只手,很快背過身,半蹲她跟前。

勵如桑捂着肩小心翼翼爬上去,問:“是找到人還是找到路了?”

“都沒有。”趙也白站直身體,偏過來側臉,“不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等我,一起走,反正肯定不會死在這裏。”

找到能避開傷口遭到直接壓迫的位置,勵如桑無力地靠在他背上,無聲地彎唇。當年不也是這樣的?雖然當下的情況與曾經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還有就是,當年是她背着他。

“不知道等走出去,會不會也看見漫山遍野的螢火蟲……”勵如桑口吻間盡是懷念。

趙也白清楚地知道她提起的是什麽,聞言立刻能接上話,道:“幾率不大。”

勵如桑勾了勾唇角:“這個時候不應該潑我冷水。”

“有也別看。”趙也白冷哼,“等一起回清縣再看。”

勵如桑眸光輕輕閃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親媽:“喏,欠你的一次性兩個吻換上了,怎樣,滿意不滿意?”

小白:“氛圍那麽好,為什麽不直接讓我們——”

親媽:“滾滾滾,衣冠禽獸,你已經趁人之危了。”

小白:“只是在幫她止痛而已,不是麽?”

桑姐:“你再狡辯讓我也聽聽。”

看完記得按爪爪!明天繼續約!(嗯,明天一定一定一定會更新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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