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結局(下-1

chapter 61

郝瀚這才記起來追問勵如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除了趙也白是不是沒帶其他外援。

确認真的只有勵如桑和趙也白之後,郝瀚陷入絕望,抱着腦袋失魂落魄地蹲地上:“完了,死定了……我們都死定了……我還不想死……我上有老下有小等着我養活,連銀行密碼都沒告訴我奶。我奶指望我結婚生子開枝散葉。我侄子才十歲,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幫忙照顧我奶……”

由于差不多的一番話早在幾人還沒遇上勵如桑和趙也白之前郝瀚已來回車轱辘過好幾回,當下引發綠毛的暴躁不滿:“你有完沒完講個不停?就你有家人是不是?再吵一句信不信我馬上讓你變成第三個死人!”

郝瀚的易受驚體質哪裏扛得住被兇,一個機靈連滾帶爬往勵如桑和趙也白身後躲。

平時郝瀚好歹也是個社會精英人士,今天之前勵如桑就沒見過他西服不整潔皮鞋不油亮頭發不梳啫喱膏的,脾氣登時上來,掄起手臂往綠毛腦門上揮:“再吓他一句,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丢給松帕不管你了?”

松帕大概聽到他的名字被cue,再一次投注視線。

綠毛似乎打算破罐子破摔硬氣到底,小六跳出來怒氣沖沖拖走綠毛:“你自己想死別拖累我!等回去我就向爹地媽咪告狀!”

郝瀚就地坐下,揪着頭發問勵如桑:“桑桑,你有辦法帶我們出去對不對?”

勵如桑的答案再度叫他失望:“我沒有。”

旋即她話鋒一轉:“不過或許我們能有集體的智慧。”

郝瀚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環視其他人。

綠毛和小六在墓室裏四處翻東西企圖找出能砸開鐵門的工具。

松帕事不關己地佝偻在牆角裏又在擦他的那把刀,将個屠夫等着一會兒繼續宰殺他們這群羔羊。

戴老板和莊叔叔均在觀察這間墓室裏的“文物”。

沈惟舟坐在暈倒的那位專家身旁,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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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尾餘光收到戴老板彎了腰,勵如桑的眼睛又掃回去,注視戴老板欣賞“文物”的姿态和動作,腦子裏有什麽畫面稍縱即逝。

稍擡眉梢,她沉下心,去拎了兩個制作得相對比較粗糙的圓底大口瓷瓶,撿了塊平整的地面,将其反扣到地上,分別給她自己和趙也白當凳子座,然後跟個領導人似的輕輕咳兩聲引其餘人的注意力,開口:“我是以納瓦先生發的邀請函留下的線索循到這裏來的。既然召集了我們幾個,肯定有納瓦先生的目的。了解了納瓦先生的目的,我們才能有準确的應對方案。所以,現在,我們現在首先一個個來坦白和納瓦先生的關系。”

莊叔叔最先給予回應:“我不認識你們一直在提的什麽納瓦。”

專家團這幾個,勵如桑猜測過或許有人是被順帶拖下水的,但自然不能莊叔叔說什麽就信什麽。她索性先以另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為突破口:“你應該認得現在我們是在哪裏。”

莊叔叔未否認:“我真沒想到,這麽快能驗證你父親當年報告裏的內容。”

他本來要向她解釋具體內容,勵如桑為節省時間打斷了他:“我大概清楚是什麽。”

前些天沈惟舟透露的那寥寥幾句,足夠——最近新發現的墓葬和以前那個,确實有關聯。

剛剛離開前,她特地鑽到他們這群人走過的那邊稍微看了幾眼。坑坑窪窪,根本不像個墓道,分明是盜墓人前些年新挖出來的。

莊叔叔雖疑慮她不應該清楚他們這些人的工作詳情,但未追問,點頭:“是,我一路走過來,确定了盜墓人就是從這邊的往那邊打了洞,聯通起兩個陵墓。”

這個新墓葬,在之前一個多月的考古工作中,統共發現兩個盜洞,也就是說曾被兩夥人光顧過,被搜刮得相當嚴重,剩下的多為陶俑、石刻等不容易運輸的大物件文物。

要不是有這次的落難,他們都沒發現,原來存在這第三個盜洞。

這第三個盜洞最新,打得也不專業,之前的一路行來,他們遇到過好幾個半途而廢的口子,所以他們才繞了點彎路,一天過去了才來到兩個陵墓相通的交處,從而遇到勵如桑和趙也白。

鐵門倏爾發出刺耳的轟轟聲,卻是綠毛和小六二人合力挪了鋁合金制的大壁櫃過去撞。

勵如桑皺眉捂住耳朵,恰巧避開了因為小六氣力不足而導致的壁櫃倒摔地面的巨響。

揚起的粉塵飛散墓室,每個人都遮住口鼻。

綠毛沒忍住罵了小六廢物為此兄妹倆又大吵特吵,松帕砸碎了一只花瓶加以威懾,兄妹倆才消停。

小六抱着被壁櫃尖角劃傷的手背躲來勵如桑這裏,趙也白的存在讓她沒敢靠太近,淚眼委屈地在勵如桑和趙也白之間徘徊兩下,調頭要尋到沈惟舟那邊,又因沈惟舟一直以來的疏離态度退卻,見優雅又漂亮的戴老板朝她招手,她才找到依托,飛奔而去。

綠毛見狀又炸毛,直喊小六回來:“比豬還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還和她親近!”

勵如桑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提醒:“我要是戴老板,沖你這句話,也能明白你妹妹你在心中的份量,留在手裏當人質挺好,逼你和我們聊一聊,你到底什麽人、幹嘛來的。”

小六止了步,猶疑不前。

怎料,恰恰被松帕拿住檔口,趁機挾持了小六。

綠毛頭發的顏色仿佛延伸到他臉上去了,雙目欲噴火,直瞪勵如桑,顯然将勵如桑當作松帕的同夥。

勵如桑也為此繃緊了神情,畢竟松帕殺過兩個人是事實。

更沒料到的是,會從松帕嘴裏蹦出普通話:“警察,寨子,是你。”

雖然發音極其不标準,且是分開的單詞,但意思誰都明白他要和綠毛對質什麽。

綠毛矢口否認:“不是我!”

話音沒落下,小六凄厲尖叫——是松帕拿刀将小六手臂上的傷拉開更大的口子。

“哥!救我!哥救我!你不能不管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認識這對來路不明的兄妹以來,勵如桑聽小六哭過無數次,沒有一次有這回叫人肝腸寸斷。

勵如桑也沒有看走眼,事實證明綠毛和小六的兄妹情不是假的——

“是!就是我幹的!你放了她!沖我來!”綠毛激動得語言系統錯亂,粵語和渣渣輝式普通話摻半。

松帕也能聽明白似的,用泰語回應了什麽。經由趙也白翻譯,就是讓綠毛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綠毛的交待概括起來倒沒有很複雜:他父親有四個老婆,五個兒子,六個女兒,以後的家産競争激烈,綠毛在一堆優秀的兄妹姐妹中雖然不差但也不突出,琢磨着另辟蹊徑,從父親早年發家的古董方面入手,欲圖在家中博得一席之地,于是盯住了佛頭,找到了納瓦這裏來。鑒于他個人力量不足,所以他從去年開始籌謀,聯系了泰國警察,作為線人替他們打入地下拍賣會內部,圍剿犯罪團夥,達到借力打力的作用。

沒想到最後納瓦逃了,佛頭他也沒找到,回家後還把得知真相的父親氣得和他斷絕親子關系。他一不做二不休,追蹤訊息來到了清縣,要一路走到黑。要麽佛頭到手,要麽死了一了百了。

小六則是他同一母胎的親妹妹,他甩不掉,只能帶着。

勿怪勵如桑和趙也白一度被綠毛和小六騙過去,兄妹倆在曾經向勵如桑交待身世背景時并不算撒謊,只不過抹去了涉及隐私的詳情。

既然是綠毛聯系的警察,也就可以解釋,那時候她為什麽能在樹林裏單獨遇到綠毛,綠毛應該是趁亂要去偷佛頭;以及為什麽綠毛放心放着小六不管一個人“先逃”。

小六在綠毛交待期間,岔着氣兒斷斷續續進行了些補充。

比如小六第一次跟着綠毛去泰國,是抱着冒險的心理,她和綠毛的父母一樣,受綠毛的欺騙,以為綠毛真的只是到地下拍賣會見見世面罷了。

比如從泰國回去後,小六偷聽到綠毛和父親的争吵,得知原來父親和納瓦其實相識,深知納瓦的厲害,責怪綠毛一個人拖累全家人,才有了斷絕關系,小六第二次的無理取鬧非要當綠毛的跟屁蟲,也是知道綠毛下了狠心,所以糾纏不松手。

勵如桑沒時間在此情此景之下抽出精力去稱頌他們的兄妹情深,只是回憶之前的事情,想明白了當初納瓦先生雖然綁了綠毛和小六,但态度還算不錯。能到不和綠毛計較的程度,可見納瓦和綠毛父親的認識關系并不淺。

但綠毛的“供述”裏,存在不少說不通的地方。勵如桑趁熱打鐵提出質疑:“你聯系的泰國警察,為什麽嚣張到直接轟炸整個寨子?”

就不說還有企圖暗殺她的狙擊手。納瓦的寨子能在當地存活那麽多年,不可能沒和當地相關公職人員打好關系,她又不是沒在泰國見識過當地警局的嘴臉。雖然,凡事都有兩面,并非所有泰警都拿錢辦事。

“我又不蠢,早看出來那天除了我,還有其他人攪局。所以我一直強調,我聯絡了泰警,其他什麽事都不清楚。有人拿我當擋箭牌!”綠毛沒好臉色。其實那天撇開小六他單獨行動後,很快察覺情況不太對勁,但對當時的他來講是助力,所以他順勢而為。沒想到納瓦帶着佛頭逃了,他落了個兩頭空。

綠毛坦言:“我還懷疑過是你們兩個幹的。”

要麽就是納瓦的仇敵或對家渾水摸魚。

當然,松帕還拿着刀,他忍住沒出口:松帕自己都無法排除嫌疑。

勵如桑的腦子可比綠毛的清醒得多,她現在只想向松帕确認一件事:“是松帕承諾你,幫他找出毀了寨子的人,就和你分享佛頭?”

否則松帕為何為納瓦做事?總不至于在分開的這段時間裏,松帕已經換了陣營,真的成了納瓦的手下?

本來充當溝通橋梁的趙也白沒有反應。

勵如桑側目用眼神詢問趙也白。

趙也白收回落在綠毛和小六身上的思索目光,幫勵如桑向松帕轉達問題。

松帕沒給回應。他似乎就這樣相信了以綠毛的水平确實幹不了那麽大的事,所以松開了小六,帶着他的刀又自己走回角落裏沉默寡言地坐下去。

綠毛接回小六後,立刻向趙也白再次提議趁這個機會把松帕給綁了:“……最該審問難道不是他?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撬開他的嘴我們可能就能出去了!”

趙也白只看了看勵如桑。

勵如桑和他自然是默契的,兩人暫時都不打算和松帕正面剛。何況他們見識過松帕鋸嘴葫蘆般的特質,恐怕即便殺了松帕,松帕也不會透露半點他不願意透露的事情。

綠毛窩火:“我明白了!你們想借刀殺人!拿松帕當棋子對付我們其他人!最後就算我們死了,法律也追責不到你們兩個頭上!”

勵如桑好心提醒:“你妹妹的手還在流血,不先管管?”

始終充當旁觀者戴老板過去幫綠毛一起給小六的傷先用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做最簡單的包紮,一點也沒有要自爆身份的自覺。

勵如桑微微眯眼,先轉回去向郝瀚确認認不認識納瓦。

受驚的郝瀚在此過程中整個蜷縮在莊叔叔身邊,神情呆滞,被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過來,莊叔叔晃了晃他的肩,郝瀚才回了勵如桑:“從沒聽說過。”

郝瀚是個勵如桑不用去多費腦子判斷是否對她撒謊的人,她也認為郝瀚和納瓦應該沒什麽聯系。那麽需要多費腦子的是,郝瀚被抓來的原因。目前能想到的是兩個可能:第一,因為當時郝瀚在戴老板身邊,所以順便一起帶來了;第二,知道她和郝瀚的關系,為了确保她會赴邀請函上的約,所以請了郝瀚來當她的“驅動力”。

雖然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但勵如桑并未放過第一種,拿去向戴老板請教:“或許可以從您被納瓦先生請來這裏的原因受到啓發?”

戴老板沒看勵如桑,開口得比勵如桑預想得爽快:“被請來的原因我也希望能快點有答案,不過能被請來,恰好省了我的時間,我想找佛頭。”

勵如桑聞言也與他爽快:“那是你幹的麽?”

戴老板意識到什麽,擡眼了。

目光交接,勵如桑微微笑與他打招呼:“和前輩再見面的方式,沒想到會這樣新奇。”

戴老板也笑:“能在清縣再見到你我一點不意外。”

還真是他……勵如桑上下左右打量他。除了漫展上的一些cosplay,她第一次在生活中遇到活生生的女裝大佬。如果不是考慮到恢複期,她很可能懷疑他跟Aom一樣做了變|性手術。

郝瀚丈二和尚:“你們在說什麽?”

勵如桑沒理他,也不當着松帕的面戳穿戴老板的身份,繼續交談:“你們從哪裏知道納瓦在清縣?”

這不僅在問戴老板,也在問綠毛和松帕。

已知綠毛沒有邀請函,那麽戴老板和松帕呢?

都到這地步,綠毛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老實交待道:“為了及時追尋失蹤的納瓦的消息,我和那批泰國的華人警察一直還保持聯系。他們告訴我,要在清縣辦鑒寶大會的那位泰國華裔古董商和納瓦有關系,所以我先來探一探究竟。來了清縣發現你也來了,那我就想,納瓦一定就在這裏。”

勵如桑嘲諷:“挺看得起我。”

綠毛反口質問:“你不是納瓦找來的?他為什麽只給你發邀請函?當初在寨子裏,納瓦也對你以禮相待。不覺得你的嫌疑最重麽?”

“嗯,覺得。”應付得敷衍,說完勵如桑直接略過松帕看回戴老板。

戴老板回答:“我有邀請函。”

“你也有?”他這話等于打了綠毛上一句的臉,所以綠毛率先跳腳,“你也有你怎麽不早說!”

“你和納瓦有合作?”勵如桑是根據她自己收到邀請函的原因來推測他受邀的原因。并且她不認為納瓦邀請的是他現在的這個身份,而是他本來的面目。

郝瀚此時插進來哭訴:“那你找我來清縣做什麽?為什麽拖我下水?我被抓來這個鬼地方,都是因為你吧?你和你老公合夥給我下套!”

所謂戴老板的老公,其實是真正的戴老板,也就是一開始接待郝瀚的人,剛剛沒走來這邊墓室之前郝瀚已經解釋過,眼前這位“戴老板”的身份,是戴老板的太太,被抓的時候,是在這位送郝瀚回酒店的路上。

當然,現在勵如桑已經知道他既非戴老板,更非戴老板的太太。

“兩個問題可以一起解答。”戴老板說,“郝瀚先生是我幫納瓦找來的。”

郝瀚愣一下之後驚恐:“你、你、你是同夥!”

“不是。”戴老板既優雅又溫文,“我也好奇,納瓦為什麽要找你。”

小六忽然尖叫。

趙也白幾乎同一時候反應,制止了松帕對戴老板的偷襲。

不過戴老板的假發還是被拽了一半下來。

再三受驚的郝瀚臉發白腳發軟,身體的大半重量倚在勵如桑肩上,瞪大雙眼問戴老板:“你、你、你……”

松帕對着戴老板講了一句泰文。

趙也白沒聽懂,但他猜到大概。因為他也已經認出,眼前這位酷似鄧麗君的“戴老板”,正是在泰國見過面的萬老板。

萬老板的樣貌本就儒雅,說長得偏中性也不為過。假發在他身上的效果比一般人顯著,非常容易改變他的氣質。

萬老板十分講究地整理自己的假發,用泰文問了松帕幾句話。

畢竟是長期在泰國呆過的人,他的泰語比趙也白熟練得多,堪比泰國本土人。

趙也白并未因此卸下翻譯的責任,簡單在勵如桑耳邊重複兩人的交談內容,大致就是質疑松帕。松帕雖然不怎麽給回應,但萬老板句句都是十拿九穩的确信口吻:寨子遭圍剿當天,萬老板和松帕各自所在的陣營,确實都參與了渾水摸魚。幾方的共同作用,才導致納瓦棄寨而逃的敗落。而松帕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怕是和萬老板幫納瓦找來郝瀚一樣,都是和納瓦的所謂“合作”行為。

松帕撇開萬老板走回角落裏,強行結束了萬老板的追問不休。

出于對萬老板最初的那點好感與尊重,勵如桑沒直接用“狗咬狗”來評價他們,問萬老板:“納瓦許諾你佛頭了?還是你有什麽要緊的把柄被納瓦握在手裏?”

萬老板很客氣地說:“我說過,我想找到佛頭。”

勵如桑:“前輩,現在敞開來說話才對大家最有好處。”

萬老板:“我有自己的判斷,哪些需要分享,哪些屬于毫無幹系的我的私事。”

綠毛在他們的一來二去間再次跳腳:“分享在哪裏?光你們兩個自己聽?我們其他人呢?被你們合起夥來賣了還幫你們數錢?!”

勵如桑和萬老板都選擇不浪費唇舌向他複述。

肩膀疼,勵如桑抖開郝瀚壓來的重量。

郝瀚一屁股坐回地上,身上的西裝灰撲撲更加看不出原先的藍色。發現勵如桑落在他臉上的眼神若有所思,他記起來澄清:“我真的不認識什麽納瓦。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抓我!”

勵如桑拍拍他頭發上的灰:“看來是我連累你了。”

思來想去,只剩這一種解釋。

回頭見趙也白貌似因為她對郝瀚的這個小舉動皺眉,勵如桑促狹:“怎麽?你不是不喜歡嫌我像哄小孩,不喜歡我這樣拍你?”

趙也白:“不代表我喜歡你這樣拍別人。”

勵如桑:“還是屁事一堆。”

以前她經常吐槽他的話就是:臭小孩,本事沒有,屁事一堆。

綠毛繼續給自己找存在感:“還有一個呢?還有一個人一句話沒交代過。”

勵如桑望向沈惟舟,沒吭聲。

綠毛安置好疼暈過去的小六,沖到沈惟舟面前:“說你呢?啞巴嗎?現在就剩你沒交代你什麽來歷、和納瓦是什麽關系?”

沈惟舟倒總算開了口,言簡意赅:“我不認識。”

郝瀚幫沈惟舟接上話解釋:“他就是個文物修複師,這次因為新發現的墓葬才來的,和其他幾位專家一樣。”

綠毛眼睛尖:“不止吧。和勵小姐不是也關系匪淺?”

郝瀚閃爍眼神,壯着膽子頂回去:“是不是關系匪淺和認不認識納瓦有關聯嗎?”

話音尚未落下郝瀚便慫慫地躲回勵如桑身後,确認綠毛沒追過來後,低聲問勵如桑:“桑桑,沈惟舟被抓來這裏,是不是也被你連累的?你不是說那個叫納瓦的兩天前就約你了?遲遲不見你人,納瓦以為你逃跑了,知道沈惟舟和你的關系,所以威脅你吧?”

說完郝瀚害怕地閉上眼,擔心勵如桑不爽地呼他一巴掌。

勵如桑沒呼,不過甩開了郝瀚揪在她衣服上的髒爪子,客觀評價:“分析得有理有據。”

莊叔叔這時候也為沈惟舟仗義執言:“沈賢侄确實應該和我們幾個老頭一樣,是最無辜最莫名其妙的人。”

之前因為綠毛和小六的打斷,勵如桑其實還有話沒問完:“你是在場所有人裏,和清縣政府打交道最多的人,這個墓葬為什麽沒被填埋,你有沒有見解?”

莊叔叔不是個會撒謊的人,勵如桑當即看出他神色間的異樣。

在短暫的數秒躊躇後,莊叔叔嘆氣:“我也是剛剛才想到一些事情。”

站着累,勵如桑重新坐回她倒扣的瓷瓶凳上:“洗耳恭聽。”

“你知道的,文物搬走後,這墓一般有四種處理方式,異地保護、回填、原址保護或者放任不管。原址保護當然是最理想的選擇,你父親當年做出的評估建議其實也是這一種,因為政府原計劃修建的公路,不是不能繞道,就是繞道之後的經濟成本更高。考古隊離開清縣後,我們分道揚镳各自有各自的機遇,你父親的意外是我最難過的。”

知道勵如桑厭惡莊家記恨着當年他無意間幫莊家人找到了殷老先生,他簡單提一下勵教授,立刻轉回正題:“大概五年前我因公又來過一次清縣,知道最終敲下來的方案是回填,惋惜的同時也能理解這樣的決定,公路的修建确實将清縣的經濟快速帶動起來,變化翻天覆地,我也很為清縣高興。”

綠毛不耐煩:“我們不是讨論納瓦麽?現在故事大會了?”

勵如桑眼風如刃:“你如果有什麽能帶我們所有人離開這裏的高見,我們不介意也聽你再說說。”

綠毛閉了嘴。

莊叔叔落重點:“時逢清縣縣長升遷,他記得我是當年考古隊裏的成員,特地招待我,酒酣之後對我們當年那支考古隊裏裏外外表達感激,尤其感激勵教授臨行前對他們的叮囑。”

“什麽叮囑?”

“就是勵教授寫進報告裏的那些推斷,清縣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墓葬。”

兩秒頓挫,莊叔叔又道:“我猜你肯定也觀察出來了,想要跳過當地政府保留住這裏,是絕不可能做到的大工程。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知情。”

勵如桑抿唇。何止知情,既然他們都感恩戴德了,說明從中獲利。新墓葬卻是最近才被發現,那麽連接新舊兩個墓葬的盜洞也就不難解釋由來。

這些年清縣雖然發展得越來越好,但客觀條件限制了它發展的天花板,如今源源不竭被消耗的,就是墓葬挖掘帶來的後續效益,吸引大量古玩愛好者前來的,也是它家家戶戶地裏都可能挖出寶貝兒的傳言(chapter 55)。

綠毛忍不住又插嘴:“不是我故意杠,我真心提問:這裏怎麽保留下來的,到底和納瓦有什麽關系啊,和你們幾個考古的人為什麽也被困在這裏又什麽關系。你們聊了這麽久,不是浪費時間嗎?”

趙也白的開口讓綠毛的話被大家直接忽視:“那個新墓葬,比這個墓葬,更早被人知道。”

勵如桑對趙也白的發言很感興趣:“這就是你趁夜跑回山裏的原因?”

關于這件事,趙也白還沒解釋過。她也沒追問,只通過呂烈山的提醒,暗自猜測過,可能和他找尋的某個騙子古董商有關系。

趙也白點頭,沒細說他如何得知,只透露:“我父親在世時,曾經帶回家過的一只碗,就是從現在新發現的墓葬附近挖出來的。有一批人,早在那時候就靠那裏的東西發了筆橫財。”

不确定是否無意,勵如桑發現趙也白在“有一批人”幾個字眼時,朝綠毛看了一下。

因為趙也白不給展開詳情,不太具說服力,莊叔叔的神情将信将疑。

不成想,萬老板竟搭了腔:“我也可以證明,最近新發現的墓葬,其實比因為地震露出蹤跡的這一個,更早為人所知。”

未及大家追問萬老板,之前因為受驚過度被打暈的專家清醒了過來,又開始發瘋,吼叫着不讓人靠近,四處沖撞打碎了墓室裏的瓷器,激起陣陣混亂。

綠毛擔心一會兒殃及到他和小六,喊趙也白制服。

趙也白不願意離開勵如桑身邊,沒幫忙,連勵如桑遞給他的眼神也不管用。

綠毛又看了看松帕,見松帕不動彈,他到底沒敢使喚,護在小六前面,緊盯着別瘋到他們這個角落裏便好。

郝瀚更是躲還來不及。

只有莊叔叔和沈惟舟二人沒有作壁上觀。

還沒遇上勵如桑和趙也白之前,能夠打暈專家,靠的其實是綠毛,現在少了人,很快莊叔叔率先被瘋專家狠狠咬了一口,緊接着沈惟舟被大瓷瓶兜肩上猛砸下去。

郝瀚頗具義氣得不再當縮頭烏龜了,立刻飛奔向沈惟舟——也是因為瘋專家在砸完沈惟舟後跌跌撞撞跑進墓道裏。

萬老板見狀到底選擇出手相助,強行揪上綠毛追上去,綠毛氣急敗壞喊勵如桑幫忙看好小六。

見莊叔叔沒人管,勵如桑走過去表示了一下關心。

郝瀚冒死發出不滿的嘀咕:“桑桑,你這樣就太刻意了點,沈惟舟傷得更嚴重。”

确實更嚴重,後肩上都滲了血。

郝瀚正扒拉開沈惟舟的衣服要查看。

被血染紅的除了沈惟舟的衣服,還有沈惟舟皮膚上一些花花綠綠的紋絡。

勵如桑瞥過去時,停頓了半秒。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麽。

沈惟舟在郝瀚的話出之後,阻了郝瀚的動作,拉好衣服自行從地上站起,默不作聲也要朝墓道走。

“你去哪裏?你還在流血啊!”郝瀚着急沒完,就又受驚——

趙也白忽然扯過沈惟舟,上前就是拳頭。

沈惟舟被按在地上揍,毫無還手之力,也似乎并沒有想還手的樣子。

受驚之餘郝瀚到底反應過來,雖不敢上前勸架,但拼命搖勵如桑:“桑桑!會出人命的!弟弟怎麽這個樣子?都搶了別人女朋友還要打人?沈惟舟現在還不夠慘麽?”

“小白,停手。”勵如桑繃着張臉。她并不是因為郝瀚才出聲。

趙也白沒聽見似的。

“小白。”勵如桑第二次叫停。

趙也白像頭倔強的牛拉不回頭,也像打上瘾了一般。

勵如桑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控,深呼吸一口氣,親自動手:“行了小白!沒必要!”

她拽住趙也白胳膊的時候,趙也白偏巧屈肘,猝不及防直直撞上勵如桑的臉。

勵如桑一個踉跄,倒沒摔。

卻聽郝瀚指着她驚呼:“桑桑你流血了!”

一語出,趙也白才終于找回理智,看到勵如桑的鼻下當真淌了兩道血,更是神色大變。

“沒事。”趕在趙也白開口前勵如桑掐滅他道歉的機會,低頭微微前傾身體捏住鼻子,也止不住鼻血順着她的指尖滴落。

郝瀚飛奔去取方才給小六包紮傷口剩餘的布條。

趙也白快速接過給她擦拭,然後幫她捂着。

勵如桑擡眼皮,與他對視着:“你十五歲的時候,我好像就告訴過你,拳頭可以保護自己,但不能解決一切。”

便依舊是她發現他受同學欺負為他出頭打架的那次事後,她與他說的話。正因為她剛一時沖動做了個負面的表率,怕被他學了去,所以特地叮囑。

趙也白那時候就煩她動不動大人教育小孩的語氣,明明只比她大半歲而已。不過當下不适合趙也白抗議她什麽,只冷冷一哼:“這是他該受的。”

剛碰上那會兒,趙也白就想揍沈惟舟了。這是在郎警官告知他勵如桑被藏起來時,他就窩着的火了,經過一天一夜的醞釀,至幾分鐘前發現沈惟舟的後肩上有着和勵如桑的花臂一樣的刺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該來這裏。”沈惟舟像在怼趙也白,當然,主語是對着勵如桑。

勵如桑側目。

沈惟舟也是在知道勵如桑流鼻血的時候,第一時間撐着從地上坐起來的。挂了彩的他,前所未見地狼狽,不過再狼狽,也沒能抹殺他身上那股君子如竹的氣質。郝瀚不合時宜地于心底默默再次感嘆他一直羨慕的勵如桑的桃花。

“我想我沒必要感謝你的這份好意。”勵如桑冷漠。如她所猜測,沈惟舟在阻止她赴納瓦先生的約。之前她詢了所有人,獨獨沒讓沈惟舟交待,已經念及情分,在幾人身份和目的未明之前,不直接質疑沈惟舟是否預先已知納瓦邀請她來這裏的原因,揭穿他可能才是在場所有人裏和納瓦接觸最深入的人。

或者再往前追溯,那個莫名其妙安裝了追蹤器的琺琅煙盒,早在她的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沈惟舟凝注她,半晌沒說話。

趙也白拉走勵如桑的時候,沈惟舟才出聲問:“為什麽你的鼻血還沒止住?”

勵如桑未駐足,趙也白反被話中的意味叫停,立刻轉頭盯住勵如桑。雖然方才是他的誤傷,但他的确不是第一次見勵如桑流鼻血。

勵如桑無視趙也白探究的目光,很好笑似的反诘沈惟舟:“你想說什麽?”

沈惟舟又跟啞巴了似的,與勵如桑隔空交視着,一言不發。

綠毛這時候從氣喘籲籲地從墓道裏跑出來:“你、你、你們快都來看一下!有情況!”

“什麽情況直接說。”這種時候勵如桑并不想聽懸念。

“炸、炸|彈!有炸|彈!很多炸|彈!”

作者有話要說:  啊,沒寫完,這張9500+先看着吧,下一章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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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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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