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周一瞿東陳準時參加了調研會,除了GE,還有其他幾家集團一起坐車到了新區地界調研,瞿東陳坐在車上的時候,就看到坐在最前一排的厲深。
他穿一件白襯衣戴了眼鏡低着頭在整理文件,他的下巴似乎尖了點,可能是大病初愈的緣故,從側面看,瞿東陳覺得他臉色并不是很好。
到了目的地,厲深先一步下車和新區的工作人員對接情況,書記轉頭找了一眼瞿東陳,邀約着大家一起往裏走。
工作人員一面帶着他們往裏走一面介紹新區的相關情況,瞿東陳走在書記身邊,他記得書記是不抽煙的,但他煙瘾有些大,所以走了一段路便借故要打電話退到人群後面,雪茄味太濃了,他今天特意在樓上買了包大重九,低着頭點好煙,他便看到厲深走在自己的左側,他也沒有主動和別人說話,是字海在替他周旋,他故意走得慢了些,一個人顯得有些過于安靜。
瞿東陳呼吸有一秒的停頓。
他知道那天厲深是受折磨了,到現在一個星期過去了,似乎臉色都不是太好,自從重逢後他就沒見過他戴眼鏡的樣子,但今日不知為何他還戴了眼鏡,下颌線條分明,有一種翩翩君子的味道。
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厲深的目光忽然朝他望了過來。
再避開已經是來不及,且會顯得尴尬,瞿東陳幹脆與他直視,厲深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個淺笑來,然後從容地移開目光。
瞿東陳把煙抵在唇上,狠狠抽了幾口。
調研結束後,瞿東陳的車子已經等在外面,他故意放慢了腳步,等書記和所有人都握手再見了,他才走到厲深身後開口說了一句,“我送你吧,厲深,你要去哪兒?”
厲深愣了一下,擡眸看着已經走到對面的人,瞿東陳眉眼深邃地看着他道,“你要去哪兒,我送你過去。”
書記聽到兩人的對話便笑着道,“行吧,厲深,讓瞿總送你一程,你倆是同學吧,有什麽也可以多聊聊。”
厲深點了下頭,朝着書記道,“好,那書記您慢走。”
兩人目送書記上車走了,瞿東陳才看了看厲深,“走吧,司機在外面等着。”
厲深走在瞿東陳身後,看着他的背影一時有些弄不清他什麽意思,要不是工作原因,他其實是不願意見他的,那晚的種種還在他腦海揮之不去,瞿東陳的瘋狂霸道襯托了他那晚越發的卑賤,他在他面前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連最後的自尊都已經失去。
瞿東陳打開車門讓厲深先進去,頭低下的時候他自然地擋了一下,下一秒兩人不由得都有些尴尬,好似時光忽然回到過去,曾經的瞿東陳,對厲深亦是如此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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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厲深只是稍微一頓便明白過來了,剛才他應該是把自己當成蘇然了吧,意識到這個事實厲深心底有些發疼,是他之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司機轉頭問瞿東陳要去哪兒,瞿東陳看了看厲深,厲深輕聲道,“淮西路吧,木樨園。”
車子行駛在路上,車內一時靜默,厲深不知道瞿東陳什麽目的,但此刻他只覺得有些累,他昨天才出院,今天就安排調研事項忙了一天,現下終于可以休息會兒了,他便有些困。
“你臉色不太好,”瞿東陳忽然開口了,轉頭看着他,露出關心的神色,“是不是燒還沒退?”
一句話頓時讓厲深睡意全無,他眼露驚訝轉頭看着瞿東陳,“誰告訴你,我生病了?”
‘“對不起,”瞿東陳抿了下唇,眼有愧色,“那晚傷害到你了,對不起厲深。”
這是厲深第二次聽瞿東陳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對不起,第一次說對不起,瞿東陳為了留住他抛下自尊和他道歉,但那一次厲深徹底地傷害到了他,這一次他和自己說對不起,厲深忽然就覺得心疼。
他的臉色本就不好,現在更是透露出一種蒼白來,哪怕心底那個地方很疼,可他還是溫柔地朝瞿東陳笑了,他看着他說,“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東陳,沒人能強迫得了我,你比我還清楚這一點,所以你沒有錯,也不要愧疚,我沒事的。”
瞿東陳想到很多種厲深的反應,但沒想到厲深會像現在這樣溫柔地笑着對他說,你不要愧疚,我沒事的。
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這個人,還是曾經的厲深嗎?
他似乎變了,他把他的鋒芒一一收起,不再永遠的強勢驕傲,他變得溫潤從容,可他又似乎沒變,他還是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厲深,他望着你的時候,像是眼裏有一彎秋水。
瞿東陳不自然地把目光移開。
“你別這麽說,厲深,那晚要不是你,我已經着了他們的道。”半響,瞿東陳才低聲吐出這麽一句,“字海都告訴我了,你當天被安排出差,如果我沒對你做的那麽狠,你也不至于生病住院,整個人瘦了一圈。”
“你愛他嗎?”厲深忽然開口問,瞿東陳的話音甚至都還沒落地,厲深忽然就開口了,聲音竟然有輕微的顫抖。
瞿東陳一愣,轉頭看向他,他看到厲陳嘴唇有些白,他聽到厲深又問了一句,“你愛蘇然嗎,東陳。”
直到到達目的地,厲深都沒有聽到瞿東陳的答案。
司機把車子停在門口,厲深看着瞿東陳,心口一牽一牽地疼,他打開車門,忽然苦笑出聲,“我知道了,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厲深站在那裏,他不知道身後的車子開走了沒有,可他卻連一步路都邁不出去了,剛才問瞿東陳的那一句,已經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知道是自取其辱,可他還是想聽他親口承認,他要瞿東陳親口說。
可瞿東陳始終都沒有開口。
不開口,即代表默認。
他其實早就知道了,在那一晚,瞿東陳折磨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哪怕瞿東陳心裏還對他有一點愛,都不會那樣折磨他。
所以瞿東陳今天才會這麽愧疚地向他道歉。
厲深有些想笑,笑自己咎由自取,笑自己執迷不悟。
在河裏這麽多年,他第一次忽然覺得很冷,睜開眼看着河裏始終只有自己一個人,他忽然就感到一種浸骨的寒意。
他為瞿東陳高興,他終于找到一個他愛并且愛他的人,他那麽好,值得蘇然真心對待,而他這輩子就這樣吧,這段感情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愛任何人了,他這一生,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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