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了池子,撿起地上的外衫披着。

有人正打算靠近三生池,将若也往出走。

“你怎麽在這裏?”暗處匆匆走來一人,蓮止跟了将若這麽多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影。

“你管!”将若沒好氣地答着,與他錯身走開。

“怎麽?被狗咬了?”

将若下意識地擡手按唇,覺得唇瓣似乎有些腫脹,身後蓮止靠近,垂眸冷冷打量着他,将若這才發現自己竟披着一件玄青色外衫!

那本屬于顏于歸的袍子此刻卻挂在他身上,将若身形較顏于歸高些,如此這般倒有些不倫不類,想來方才太過于大意,居然拿錯了衣服。

他想的輕松,可蓮止卻沉了臉,低聲道:“将若,你我活了幾千年,都是慣見風月之人,我希望你清楚這一切。魅城是一個豔麗、浮華而又荒誕的地方,而凡人貪欲,對于他來說,你只有這一張臉能夠引誘罷了。”

将若手指摩挲着面頰,斂眉沉思:那個傻書生……喜歡這張臉?

“情海茫茫,旁觀尚不可參破,而置身事內,又如何窺探彼境?”蓮止擡步,甩袖幾乎是臭着臉離開,“你是妖界三君之一,若想嘗試風月,多的是人陪你,但至少顏于歸不是你該碰的,阿若,別怪我沒提醒你,在你還未投身于無盡海前,收手吧……”

蓮止已經走遠,将若看了他一眼,嘟囔着:“說的好像我喜歡那個傻書生一樣……”

第:☆、魅城淪陷(八)

作者有話要說: 戀愛中的人腦子都有‘嘛噠’

三千世界,醉生夢死,而凡人貪欲。

三垢罪孽,對于世人來說,情愛是欲,繁華是欲,王權是欲,財帛是欲。而對于顏于歸來說,将若是欲。

天色昏暗,魅城變得寒冷陰沉,霧氣中朦胧着白霜,雨水淅淅瀝瀝。

顏于歸執傘剛來了陰陽坊,迎面便走來了蓮止,蓮止視線下移,見他懷裏還揣着一把油紙傘,開口道:“先生是來找阿若的。”

蓮止面上依舊坦然,只是眸中卻有些遲疑不定,他嘆了口氣,終于開口道:“先生可還記得人妖殊途。”

一陣吃吃的竊笑,蓮止身後走出一女子,正是紅娘。紅娘半倚靠着蓮止,朝顏于歸看了一眼,笑着說,“你這人真是掃興,人生苦短,你還妄圖幹擾凡世間的情情愛愛嗎?”

“你懂什麽!”蓮止面色冷淡,神情變得有些怪異,接着,短短的沉默後,他目光又落在了顏于歸身上,道:“且先不論人妖殊途,凡人一世不過百年,而妖則不然,只顧一時歡喜,可曾想過百年之後怎麽辦?”

顏于歸臉色蒼白,有些不知所措。

欲行仙道,他一輩子都不應該犯錯。

顏于歸有些畏怯,手指收緊,仿佛做了決定,斬釘截鐵道:“我可以陪他長生不老。”

陰陽坊內再次走出一人,顏于歸被他自己的話吓清醒了,将若帶着探尋的目光緩緩打量着顏于歸,而後者則驚慌地後退幾步,一面垂着頭,一面胡思亂想。

将若把頭側在一旁,顏于歸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上前,他将自己的油紙傘微收,再把懷中的那把油紙傘扔給了将若,不發一詞,踏着雨水離開了。

濕冷的空氣中,雨水似煙缭繞,将若銀發蒙霜,他摩挲着傘柄,而後手指一挑,撐着油紙傘離開了陰陽坊。

“白癡。”蓮止抿唇,狹長地眸子眯起,“居然會有人喜歡他這種地痞流氓。”

“見色起意嘛。”紅娘掩唇一笑,緊接着又道:“‘白癡’這種詞可真不該從蓮止大人口中說出,要不然,紅娘會以為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呢……”

蓮止輕哼一聲,紅娘接着笑道:“局中人尚不自持,你一個局外人焦急什麽?”

紅娘彈了彈衣袖,揚長而去,幽幽道:“做事的人永遠都是錯的,而不做事的人永遠都有機會去指點別人的行為。蓮止,你也免不了如此世俗……”

次日晨起時,雨水停歇,時氣變得宜人,非常适意,顏于歸醒來時又打了很久的盹,迷迷糊糊中瞥見了梨花木案上的那把油紙傘。

顏于歸眯眼,略微遲疑了一下,而後起身走到木案前,那把油紙傘上還帶着水珠,想來是被将若還來不久,正在這時,外面鑼鼓喧天,由遠及近。

顏于歸整理了着裝,上了大街。

萬人空巷,天女散花,以綴魅城,火紅燈籠搖曳,一架沉香木辇在人群中穿梭着,鬼火引道,沉香木中點着九天神石,墜以蟬翼黃紗,又有銀絲在上勾勒神秀山河。辇車上有四方神獸坐鎮,四周氤氲遍地,雖以八鬼擡架,可依舊行的緩慢。

“那是什麽……”

顏于歸雖站的遠,可依然看的清晰,不禁喃喃自語。

“那是狐君的正室。”

“啊?”顏于歸回頭,但見紅娘躲藏在暗處,不懷好意地看着他,顏于歸心下了然,道:“是陰陽坊的人?”

“是,也不算是。”紅娘依舊站在暗處,目光清淺,仿佛要透過那曾黃紗,看到坐辇內的人,她道:“那個女人名叫重行,曾經是陰陽坊的花魁,多少人一擲千金為博一笑,也曾風光無限。後來憑着姿色勾搭上了聶良,便被贖走了,還記得重行剛被聶良帶走時,多少人都想砸了我的場子,啧啧,真是懷念啊……”

顏于歸嘴角一抽,幽幽道:“你還真是愛懷念一些奇怪的事情。”

“讓你賤笑了。”

“那她如今回來做什麽?聶良不要她了?”

“怎麽可能?”紅娘淡笑,道:“重行手段高明,她既然攀上了聶良就不會松手,聶良此人你知道嗎?野心勃勃,此番讓重行回來定沒有什麽好事情,也不知将若會不會見她……”

“應該會的,他現在就來了。”

“咦?你怎麽知道,你看見了?”

“沒有。”顏于歸扯了扯衣袖,擡起左手,低聲道:“感覺到了。”

從方才一站在這裏開始,他就下意識地在找将若,想來如此熱鬧的情形,他作為魅城之主也會露面的,果不其然,那枚指環給出了反應。

看清了顏于歸左手上的東西,紅娘一個不冷靜從暗處邁步出來,一把握着了他的手腕,聲音壓的低沉,卻絲毫不掩驚訝,“将若居然把他的魂戒給了你!”

紅娘揚了揚嘴角,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抽搐,半晌,才舔唇道:“過了這麽久,還是那麽随便的一個人。”

顏于歸收回了手,剛擡起頭,只見那黃紗微掀,不過裏面的人并未露面,他四周望了望,還沒有看到将若,這便踮起腳尖。可他一時忘了自己站在一個攤位處,頭頂便是木蓬,這麽一擡腳就直接‘咚’地一聲悶響撞上了。

紅娘在他身側替他呲牙咧嘴,顏于歸擡手揉着腦袋,眯眼皺眉,突然看見了遠處的将若。

那人正對着蓮止說話,目光也瞥見了猛然蹦噠出來的他,先是一愣,而後颔首低笑,顏于歸怯生生地站了回去,依舊揉着頭。

紅娘見他面色怪異,笑得暧昧不明,“怎麽,看到心上人了。”

她語氣篤定,反而讓顏于歸有一絲不好意思,居然都忘了反駁什麽,喃喃道:“嗯,他在和蓮止說話。”

紅娘再次輕笑,而一旁,正同将若說話的蓮止負手而立,看着本來冷冷靜靜的人突然笑得一臉蕩漾,側頭望去,只可惜顏于歸已經被人群淹沒,他什麽也沒瞧見,不過就算什麽也沒瞧見,蓮止也知道他看到了誰。

“阿若。”

“好了好了。”将若趁着他還未開口,連忙擡手止住,知道他又要以什麽‘人妖殊途’來教導他,淡笑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好歹也活了幾千年,我總歸比一個凡人強吧?你放心,我馬上勸他離開。”

蓮止松了一口氣,道:“且先不論這個,那個女人你要怎麽處理?”

将若側身看着辇車內的人,眼睛危險地眯起,幽幽道:“處理什麽,聶良那個老不死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找事情了,他既然想打架,那我就将這妖界的牌重新洗洗又何妨?”

蓮止抿唇,搖了搖頭,說着,“罵他老不死的之前,先看看你是個什麽貨色……”

妖界如此三足鼎立持續了幾百年,三方勢力長久以來都是此消彼長,所謂霸者聶良,智者蘇未眠,王者妖若,這便是妖界長久的存世之道,這種事情,也是顏于歸後來才知道的事情。

三人之中,唯聶良最好鬥,蘇未眠最逍遙,所以三千界內無人不知,與聶良相比,蘇未眠與将若之間的關系更加平淡些,這也是為何他會出現在東隅向晚的原因了。

而重行此人雖有陰陽坊人的身份,但離開了魅城,又嫁給了聶良,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魅城挂上利益,此番來了魅城,又是以聶良夫人的身份來面見将若,于情于理,将若都是不會接見的。

“那女人就算走出了陰陽坊依舊少不了風塵味兒,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還是那樣,原來影鬼喜歡那種風格。”将若邊走着,邊抖着自己的衣袖,一臉嫌棄道:“要我說,應該讓她連魅城都進不了,一身醜胭脂水粉味兒,我這魅城好好的十裏長街都被她給熏變色了。”

“你今日只是遠遠看着,又沒靠近那重行,瞎抖什麽衣服,我聞着就沒有味道。”蓮止受不了他這浮誇的動作,擡手将他推了推,道:“實在受不了就自己去水裏泡泡,沒人伺候你……”

蓮止果然極其不耐煩地走了,将若撇嘴,擡袖又聞了聞,邊走邊诽謗道:“什麽玩意兒,也就紅娘那女人能收這種東西進陰陽坊了……”

路近的也只有三生池了,将若從不嫌棄,一心只想着将這身味道洗走,邁着步子就往三生池走。

煙霧缥缈間,有一道人影晃悠悠地往三生池中央移動,将若解了衣帶,靜下來才聽到了水聲,擡眸望去,那身影還在移動。

将若半解衣袍的雙手一滞,随後足尖點水,迅速将那人抄起并放在了岸上,罵罵咧咧道:“你有病啊!三生池是什麽地方?随便往裏面走,不要命了是不!”

顏于歸好不容易打算聽一聽蓮止的囑咐,今夜來三生池泡泡身子,突然被人弄上了岸,一口氣堵在胸口還沒出來,見是将若,微微一愣,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用你管。”

将若瞪了他一眼,而後将視線移開,這不移開倒好,一移開就移到了不該移到的位置上。

第:☆、黯然銷魂(一)

作者有話要說: 醋狐的霸氣攻略

方才匆忙之間沒有發覺觸感不太對勁,如今瞧仔細了,将若才看見顏于歸只着了一件單衣,而糟糕的是,他剛才将人猛然一拉一扯地抱回了岸上,如今那件單薄的衣衫不止被扯開了襟口,連下擺都被弄亂了。

顏于歸面上雖瞧着是個文弱書生樣,可身上看着卻不然,那精瘦的身軀稍微白皙,衣衫半遮半掩,大概勾勒出了腰身,兩條修長有力的腿此刻微微蜷縮,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衣衫半遮半掩,好巧不巧地只蓋住了不該蓋住的地方。

将若察覺自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搖頭晃腦了片刻,視線不自然地挪開。

将若偏頭,看樣子似乎是生氣了,顏于歸大抵明白他為何生氣了,也顧不得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微微傾身,解釋道:“那個,你其實不用擔心的,未眠兄曾經說過,我這個樣子進三生池完全沒問題……”

未眠兄?蘇未眠?

這個樣子?哪個樣子?就這個樣子?

将若腦海中一時間冒出了幾個無厘頭的問題,仔細想想,醒花宴那日,菱溫确實告訴他顏于歸和蘇未眠走了,而且還誤了醒花宴。

“你和蘇未眠那日也是這樣衣衫不整的進了三生池?”

“哈?”

顏于歸還沒反應過來,将若已經扯下了他身上的衣袍,目光移開,迅速将顏于歸渾身上下裹了個遍,而後抄起了他。

直到回了房間,顏于歸才從那一圈紅衣中掙紮出來,并且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将若的衣袖,滿懷期待地問道:“将若,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問的小心翼翼,仿佛下一刻這就變成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夢。

将若駐足,斂眉看着那緊握他衣袖的雙手,淡淡說道:“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

顏于歸聽了這話,并沒有意想之中的沮喪,反而大着膽子握着将若的手,盡管面上很鎮定,但将若感覺到了,那雙手,冰冷的可怕。

他喘了一口氣,澀聲道:“雖然這句話我說過了,但我希望你再聽一次。将若,我真的可以為了你長生不老。”

将若有些不明白,他們相處不過數月,他為何會對自己有如此執念,喜歡他?喜歡什麽?這張皮囊?

顏于歸凝神,認真道:“所以我想問一句話,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也喜歡我的話,卻因為人妖殊途沒能在一起,你會怎麽辦?”

将若蹙眉,覺得這個問題需要深思熟慮一番,半晌才淡淡道:“如果沒在一起,就把你殺了。”

顏于歸一怔,而後松開了他的手,跪坐在榻上,許久,輕笑道:“将若,你這人真是霸道……”

但是他辦不到啊……

“咳咳!”

顏于歸猛然一嗆,俯身低咳了幾聲,将若眉頭皺起,問道:“你怎麽了?”

顏于歸幹咳了幾聲,掩唇悶悶道:“被你氣得。”

将若連忙擡手順着他的後背按捏,第一次覺得人類這種生物麻煩脆弱的很,“顏于歸,你這人是怎麽想的,且先不論人妖殊途,光是人倫綱常這一條路都能釘死你,你好歹也是修道者,怎麽做得都是有悖神佛的事?”

顏于歸不作聲,不知将若這句話怎麽刺激到他了,他面色不善,壓着語氣說了句自以為大逆不道地話:“如果這世上有神佛不接受的愛,那便無視神佛的存在。”

将若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咕哝着翻了個白眼。

這死心眼地亂說什麽胡話?

将若不說話,顏于歸便擡手,眼前景物有些模糊,不過他并沒有出聲,将若輕嗤一聲,又道了句傻書生。

顏于歸無力反駁,視線移向了別處,發現屋內一角竟多出了一個類似于裝骨灰的瓷壇,他第一次來找将若時就對這間屋子進行過有趣的觀察。

這間屋子處在東隅向晚這種光彩的地方微微不妥,說它清幽吧,卻有些過于簡單,但說它簡單吧,卻又不失體面,總之怎麽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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