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挑戰, 不停地挑戰,日複一日地挑戰他。

就算在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被殘忍地掀倒在地也沒關系,因為這已經是常事兒了。

猝不及防, 然後重重地跌倒, 不等痛覺從摔到的地方攀爬上腦海,就一鼓作氣爬起來, 吼出絕不動搖的決心, 再一次揮出拳——

“砰!”

“唔——嘶啊啊, 好痛!不許坐在我背上!”

再度被打倒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沒有預料到的是, 從始至終都沒認真、更沒正眼觀察過他的老師竟然越來越過分。

砰地一聲面朝下摔倒之後,老師施施然晃過來了,沒有把他當做墊子直接踩過去,而是掀了掀披風,往他身上一坐。

“這是敗犬需要付出的代價,不然就只有我每天都被你煩死嗎?好了,閉上嘴,讓我把這壺酒喝完再說。”

“敗犬……可惡, 能夠這樣侮辱我的人, 你是頭一個, 我——噗!”

“不是讓你小子不要說話了嗎, 吵得酒都不好喝了。”

“……”

這樣的情景,似乎每天都在上演。

奧茲曼迪亞斯從一開始被侮辱的氣憤到現在竟然已經習慣了的平靜,對過去的他而言——絕不相信會發生的改變, 居然只花了兩年的時間就出現了。

最早的時候連被可惡的老師當坐墊的待遇都沒有,他只能被踹飛/打倒/抓着腿丢到天邊,噗通落地,再掙紮着擡起頭,瞪着男人飄揚而去的潇灑背影咬牙切齒。

從某一個方面來說,現在這樣的待遇……已經可以稱得上“大大地進步”了。

于是,十五歲的王子殿下今天也在心不甘情不願地充當人肉坐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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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不是皇宮,而是一年多前三個小夥伴發現的空地。

那根石柱還癱倒在那裏,可埃迪有了人肉坐墊後,就不再去坐它了。那柱子成為了現成的桌子,酒壇放在最邊角,他伸手就能取到。

“妮菲塔麗和摩西……哼,他們又給你釀了酒。”

坐墊王子像是天生就不可能保持太久的安靜,沒過多久,就按捺不住地開口了,語氣竟還頗有一絲憤懑不平。

“是啊,沒有你添亂,這果酒的味道越來越好了。”埃迪毫不留情地擊打徒弟高傲的自尊心,省去中間那半句,後面的話倒是真的。

自從第一次嘗試釀酒大成功(其實并不)之後,可愛的小妮菲深受鼓舞,便決定以後還要繼續給埃迪大人準備好喝的果酒。

當然,她不是一個人來完成這個計劃的,還有好朋友摩西來幫忙。

最開始奧茲曼迪亞斯也去,但沒幫幾次,他就不再去摻和了。

王子殿下确實不适合做這樣繁瑣還需要大量時間的事情,第一次是驚喜就算了,他的注意和精力,幾乎都要放在挑戰老師上面。

不過,不去摻和除卻他自己的原因,還有別的因素——雖然奧茲曼迪亞斯也說不怎麽清楚,但,就是那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

“那兩個家夥,唔,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沒有我在,他們之間的氛圍更好……等等,怎麽說得像是我很格格不入一樣?!”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嘛,我剛剛也這麽說。除了釀酒,還有另一方面的事情,你還是別去搗亂,給那兩個小鬼一點單獨相處的空間比較好。”

“呃,什麽意思?”

奧茲曼迪亞斯完全沒聽懂。

在如今的他看來,摩西和妮菲塔麗就是單純的小夥伴,只不過因為他需要竭盡全力纏着(劃掉)挑戰老師,那兩人才經常撇下他玩在一起。

沒有我在,肯定很落寞吧,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奧茲曼迪亞斯是這麽想的,還不免心懷那麽一點愧疚。

然而,事實卻證明,王子殿下又習慣性腦補,想得太多了。

埃迪:“你不在,他們大概更開心——好吧,可能沒那麽開心,但輕松愉快是肯定的。”

奧茲曼迪亞斯:“怎麽可能?!”

埃迪沒跟傻徒弟解釋。

倒不是他懶得費口舌,還有一點,在這個方面,他自己并不想指指點點。

沒有相同的經歷,與那種感情相關的記憶還是他心中永遠的痛處。

但是,流浪了這麽久,看到的東西也那麽多,他如果還看不出少年與少女之間的青澀情懷,那不得丢臉丢到家。

稍稍地,受到了那麽一些觸動。

雖然不打算幹涉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但是——

酒還是很不賴的。

最開始那股酸得讓人喝不下去的味道淡了,占據主要的,變成了甜。

……

“……老師。”

“老師。”

“老師!!!”

埃迪:“……”

“吵死了!”

他單手托着酒壇,就用另一只手摁住徒弟噌一下擡起來的後腦勺,把吵死人的小子摁了回去。

“說,又怎麽了?”

被迫磕了一腦門泥巴的奧茲曼迪亞斯:“……”

忍耐。

抑制。

努力心平氣和,把自己突然想起來的——但确實是真正想問的問題,說出來。

“老師。你是不是對父王說,只教我兩年,兩年後就要離開皇宮?”

埃迪的語氣平淡,應道:“沒錯。”

“兩年就要到了。”

“對,再過幾天就沒人教訓你了,你該高興。”

“确實啊,很快就要少一個不把我當做王子、比任何人都要膽大妄為的不敬之輩,是應該高興一下。”

埃迪略微垂眼,從奧茲曼迪亞斯的話中聽出了違和之意。

此時日暮西山,斜挂在天邊、被遠處的建築物遮住了一角的太陽的光芒都像是黯淡了幾分,也傾斜着照射過來。

他這個角度,還是只能看到奧茲曼迪亞斯的後腦勺。

少年的褐色短發沾上了些許閃爍的金邊,他的雙手撐在地上,竟是在慢慢地、竭力地撐起被壓住的上身。

并且,他似乎完全能夠撐得起來。

埃迪神色不變,眼中似是滑過了一絲驚奇。

随後他就起來了,至少在少年試圖站起身、想要用嚴肅的态度與他交談時,他不會刻意壓着他,而是給出尊重——轉而坐在了一邊的石柱上,酒壇也随手放了下去。

照顧照顧矮子,這樣高度就持平了。

“哼?”

用眼神詢問。

奧茲曼迪亞斯:“……”

忍。

繼續忍。

“我不承認。”

“唔,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承認!我也,絕不接受!”

重新站起來的少年頭發裏還夾着草根,就外表而言,完全看不出是個高高在上的王子。

但縱使如此,他看向始終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時,目光炯炯,跟那逐漸墜落的日光相比,顯然更為燦爛奪目。

“兩年的時間也太短了,我連你的皮毛都沒學到,你的邊角更是碰都沒能碰到,這樣怎麽能行?”

“我,奧茲曼迪亞斯,不僅會成為從古至今最偉大的法老,還會成為超越你,打敗你,得到你的認可的男人!”

少年說着這些可以用狂妄自大來形容的話,卻是讓人覺得,他本來就有狂妄的資格,他說的話,也一定能夠實現。

這份自信不容置喙,仿若镌刻在還只是少年的奧茲曼迪亞斯靈魂深處,更不容消磨。

“所以,老師啊。”

奧茲曼迪亞斯向前伸出手,面上帶笑。

“如果你這就打算離開的話,那麽,你就少了一個可以平視你的對手,以後回想起來,可不要後悔哦。”

“……”

埃迪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這只手。

不得不說,這個埃及王子還真是一只迫不及待想要打磨利爪的豹子,當然,還是幼豹。

還沒長多大,就擺出這麽一副要和他平起平坐的姿态,跟他這兩年多來不斷地在自己面前凸顯存在感的做法,其實沒什麽兩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埃迪還真的被這小子給惹笑了。

他笑得相當暢快,一時還有些收不住,以至于一邊大笑,一邊不客氣地伸到自己跟前的幼豹爪子給重重拍了下去。

什麽時候沒有這麽笑過了?

就事實而論,這兩年來,偶爾跟三個小鬼待在一起,他的心境略有轉變,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輕松了起來。

但也僅此而已,沒那麽明顯。

遇到妮菲他們算是偶然,有時候煩了點,大體上的感覺卻是享受。

但是——除了千年都沒有變過的執念,現在的他對任何事情都是無所謂的态度。

遇得到挺好,遇不到也無所謂,該走的時候,不可能留。

然而,這又是什麽情況。

一直被他刻意無視的小子,居然真的堅持了整整兩年。

不畏苦痛,越挫越勇,沒有比這小子還要黏人的了。受了這麽久的磋磨,還像是沒受夠似的,此時此刻,這小子,竟然還開口讓他留下?

雖然用的還是那番挑釁似的語氣,話的內容也出奇地欠揍就是了。

不得不承認,埃迪感到驚訝。

一驚訝,再看清某個狂妄小子這時候的表情,不知為何,他就是笑了出來。

仿佛随着放聲大笑,壓在胸中的隐晦郁氣就在陡然間一掃而空。

“嘴上說着要我認可你,奧茲,你就是用這樣的态度求人的?”

“別想了,真是天真。”

他忽然收斂了笑意,神色浮出冷漠。

再起身,站在少年王子身前的男人還是那般高大,宛如一座無論如何都翻越不過去的高山。

奧茲曼迪亞斯從男人,他的老師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比此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明顯,雖然男人還是克制了一下,只流露出冰山一角。但他垂目望來,奧茲曼迪亞斯在他璀璨得近乎冰冷的金眸中,看到了一絲盛到極致的傲慢。

這才是真正的“傲”,王子那多半是少年意氣的“高傲”與之比起來,頓時顯得不算什麽。

因為,這個男人本身就是絕對自信的象征。

“不要想着打敗我,換個目标,想辦法讓我認可你還差不多。怎麽,別不服氣,現在的你,可是弱得連讓我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奧茲曼迪亞斯捏緊了拳頭,方才被老師拍到的手還在隐隐發痛。

可是——他沒有生氣。就算被毫不留情地指出自己的弱小,他也沒有絲毫的憤怒。

相反的,他眼裏的光芒更亮了幾分,燃起了熊熊鬥志,仿若太陽不是墜落在天邊,而是在少年的瞳孔中高調地升起。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奧茲曼迪亞斯道。

“好啊,那現在就試試吧。”埃迪說。

“只要你展現出能夠在未來追趕上我的潛質……唔,那麽,我再多留一陣也不是不行。”

奧茲曼迪亞斯一聽,挺起了胸膛。

“剛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就從現在開始——”

……

跟以往的每一次敷衍的“挑戰”都不同了。

奧茲曼迪亞斯感到的壓力越來越沉,越來越重,幾乎讓他挪不開腳步。

但也只是“幾乎”。

再大的壓力,這個永不會輕易服輸的少年都要迎難而上。

被摔到地上就爬起來,被丢開就再次沖來,被打倒就再接再厲……

跟以前不一樣的是,那時的男人把他丢開,将他踩在腳下後,就不會再搭理他了,即使他不甘心地再撲到面前,也不會給予多餘的目光。

而此時,男人沒有避開,也沒有再像是沒看見他似的把他忽略,而是站在那裏,回頭——

“不行。”

埃迪抓住了少年的一只胳膊,連點影子都沒留下,剛剛沖來的少年就飛到了十幾米之外的地方,繼而重重地摔落。

“差得太遠了。”

第二次,還是不知疼痛地沖了過來。

埃迪沒有再把他丢開。

在他揮拳之時,扣住他的手腕,不用多少力氣,只需輕輕一扯。

砰!

一聲重響。

同時傳出的還有奧茲曼迪亞斯口中的悶哼。

他的胳膊被硬生生掰到了身後,下一刻,埃迪就踩着他的背,把他踩到了地裏。

一陣頭暈目眩過後,奧茲曼迪亞斯便聽到了男人淡淡的嗓音。

“還要繼續試麽?”

“試……當然……繼續啊!”

這個程度算得了什麽。

因為他是奧茲曼迪亞斯,法老之子,神的寵兒。

完完全全被碾壓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即使越嘗試越明白,他和這個男人的差距猶如無底深淵,但,越是如此,越能讓他熱血沸騰。

今天的目的,确實不是毫無自知之明的“打敗他”。

或者說,他一直以來的目的,都是那一個,從來沒有改變過。

一定……

“即使是老師你……也不能!把我!踩在腳下!”

一定……

已經傷痕累累的少年似在剎那間騰升起駭人的氣勢。

他掙開了束縛,從地上一躍而起,向過去嘗試過無數次的那樣撲向了他的老師。

埃迪心态改變後,就始終停在原地,等待奧茲曼迪亞斯的挑戰。

但他——似乎也稍稍小看了這個少年。

身形恰如獵豹般矯捷,又有獅子那般無所畏懼的兇猛。

大聲喊出了那個男人之名,火焰還在眼中燃燒,以興奮為燃料,躍躍欲試。

“…………呵。”

忽然間,埃迪又輕笑出來。

“挺橫啊,誰允許你直接叫我的名字的。”

“不過。”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展現給我看的。

——很好。

“勉勉強強,算是看見了吧。”

在奧茲曼迪亞斯樂此不疲地證明自己的這一期間,雖然說出實話會很傷人,但事實就是,埃迪一直在出神。

還沒有完全脫離幼年期的小鬼,很容易就能應付了,就算長到了成年期,也不會有多少區別。

他只是順帶想了起來,兩年前的奧茲——奧茲曼迪亞斯,那股精神氣保留了下來,本質沒有變化,但就外表上,還是變了一些。

即使他這個不合格的老師直至此時才發現。

臉上那頗為刺眼的昂揚不僅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盛。埃迪也是這時候才想起,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應該會很喜歡這樣的人。

現在的他倒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想跟人再有什麽牽扯。但問題就在于,奧茲曼迪亞斯這小子,就像是天生能跟他作對。

他不停地來挑戰他,讓他煩不勝煩,思路也就在這自己都沒發覺的間隙裏,被煩人的小子給拐跑了。

怎麽說……孽緣,還是說,算他倒黴,又一次被這樣的人糾纏不休?

算了算了。

埃迪的思緒在下一刻回到了現在。

也就是奧茲曼迪亞斯最後一次向他撲來的那一瞬間。

他的眼中,總算是映入了少年又狼狽又氣勢洶洶的樣子。額外還摻雜起了幾分無可奈何的意味。

奧茲曼迪亞斯也沒想到後面的發展。

他本以為,自己下一秒不是像之前那樣被丢出十米遠,就是被踹到地上,絕無可能碰到老師的一個衣角一根手指。

但是,當他沖到老師面前,只差一點點就能碰到他的時候——

“……咦?”

他還真的碰到他了。

兩年之間,許是因為鍛煉量大幅增長,奧茲曼迪亞斯長高了不少。

原本他只到埃迪的腰,現在已經拔高得快要到男人的肩了。

猝不及防,還沒能剎得住腳,王子就這樣一臉震驚地撞到了老師的身上。

埃迪:“傻不傻,你小子到底是想沖過來打我還是抱我?”

奧茲曼迪亞斯:“……”

“不對,這次不算——我重新再來一遍!”

奧茲曼迪亞斯可能真的被這一下給撞傻了,竟然真的倒退了兩步。

埃迪:“?”

然後。

少年王子沉吟了半晌,做出了一個讓埃迪愣了一下的舉動。

他大大方方地擡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老師。

于是,差不多和男人的肩膀持平的少年,便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了男人的肩頭。

“嗯!不錯。”

“妮菲塔麗和摩西送你葡萄酒,那我就用‘這個’做禮物吧。”

“——也就是,過去的兩年加上未來,對老師你的感謝。不過,感謝是感謝,我還是會打敗你!”

“都叫你不要癡心妄想了,被你小子打敗,我還做什麽老師。”埃迪說。

在矮個子少年看不見的高度,男人的神情有些許糾結,似是對徒弟冷不防的熱情擁抱嫌棄得快要起雞皮疙瘩了。

不過,縱使如此。

他到底沒有拒絕。

……

随後,似乎只過了一轉身的時間。

因為那次意外地縱容了某個小子一下,那小子之後就開始要翻天了。

埃迪好好地走着路,忽然又被人猛地抱住。

早就發現了,但懶得閃開,也懶得再收拾徒弟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尊師重道。

這一次是從背後,光明正大地伸手摟過來。

“老師。”

不再是還算有點清亮的少年音了,此時在身後響起的這個嗓音,介乎少年和男人之間,已經出現了低沉的跡象。

同樣的道理,高度也發生了變化。

這次過去了三年。

十五歲的奧茲曼迪亞斯到了埃迪的肩,如今,十八歲的奧茲曼迪亞斯,已然超過了他的肩膀,到達只比他差了那麽一截的地步。

因為在這三年裏被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事情的傻徒弟撲習慣了,可以算是成人的小鬼一下把他連着肩和前胸一起摟住,既沒有被打,也沒有被丢出去。

奧茲曼迪亞斯因此能夠說出後面的話。

“我,回來了。”他宣布,語氣頗有一絲興奮。

“欠下的這十多次挑戰,今天一起補上吧,嗯?”

王子殿下很是意氣風發。

從背後靠過來說着話,他偶然間注意到,男人耳邊的鬓發被他口中呼出的氣流吹得飄起。有幾絲恰好飄到了他的鼻尖,莫名地弄得發癢。

癢得還不止是鼻尖,但奧茲曼迪亞斯沒發現。

他皺了皺眉,幹脆再吹了一下。

很好。

就因為這個本人不以為意的小動作,他如願以償地——煩到了被心情似乎正好很煩躁的老師。

埃迪面無表情地擡手,拍在徒弟那張長開後分外俊朗的臉上,把他硬生生拍開。

“別鬧。”

他的語氣才是真的低沉。

“我要去妮菲塔麗那裏,沒空搭理你。”

奧茲曼迪亞斯(震驚):“為什麽!”

埃迪的臉色略微改變。

“我真是沒想到,只是随便一教,她就能學成那樣……”

“教?等等,我去軍隊的這段時間,難道你就去給妮菲塔麗當老師了?!”

埃迪更不想搭理他了。

他現在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因為妮菲塔麗的好奇,再加上——他這邊的無聊,而少女正好擁有魔力。

這個世界的“魔術”,跟埃迪的本源力量有些許相似。

他本來是不會用這裏的魔術的,但流浪的一千多年,或多或少研究了一點。随便教一教對魔術有興趣的小姑娘,還是可以的。

然而,埃迪沒想到妮菲塔麗那麽有天賦。

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小姑娘大概在自己嘗試一種召喚術。就在剛才,召喚術似乎成功了。

不是魔獸,不是魔物,也不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就算埃迪沒在現場,也知道她到底召喚出了什麽。

與人類有所牽連,但又不是人類,而是另一種埃迪全無了解的特殊存在。

關于那個存在的身份,說來也巧,他再了解不過了。

“……這就是你那時候說的,‘下一次再見面’嗎。”

“吉爾伽美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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