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王道

好在笑面青江比較想得開, 他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刀，親眼目睹了掉率0.04%的毛利自己送上門來的場景，這也不足為奇了。畢竟這一本丸的稀有刀大多數都是因為審神者而來的。

這麽想着, 笑面青江心中的淤積之氣漸漸消散。

幸運值比不過自己主人能叫輸嗎？螢火與皓月争輝本來就是一場注定不可能有勝算的游戲。

吉爾伽美什向來随性而為, 鍛刀只是一時興起，現在興致減弱, 也就沒了再繼續下去的意思。

有時候無敵也是一種寂寞。

審神者要離開, 近侍應當随身陪同。笑面青江抓住了蜂須賀虎徹與自己弟弟初次見面的心理, 添油加醋地說了幾句煽情的話感慨兄弟團聚不易, 然後順理成章地接手了近侍工作。

“鍛刀啊？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主人, 可以讓我來試試嗎？”笑面青江認清現實棄手不幹後，浦島虎徹興致滿滿地請求一試。

吉爾伽美什可有可無地表示同意，之後便一路揚長而去。

自己沒做完的爛攤子交給虎徹兄弟二人，笑面青江自然是求之不得。

“謝謝主人。”浦島虎徹鞠躬道謝，然後興沖沖地說：“有兩個鍛刀爐，蜂須賀哥哥我們一起來吧！”

抱着在自己弟弟面前絕不能退縮的自尊心，蜂須賀虎徹被霸王硬上弓地推到鍛刀爐前，“哼, 就怕你們見識一下真品的光輝吧！”他閉上眼睛, 手起符落, 睜眼擡頭間呼吸緊張到停止, 握刀的手心也出了冷汗。

大熒屏上的三小時給了蜂須賀虎徹響亮一耳光，他頭一回覺得紅色的那麽刺眼，恍惚中甚至聽見了其他人嘲諷的聲音。

“蜂須賀哥哥, 蜂須賀哥哥……”最後還是浦島虎徹将他喚回神智。

“對不起，哥哥讓你失望了。”

“沒關系啦，其實我不覺得真品贗品、稀有刀普通刀之間有什麽差別，大家都是一個本丸的夥伴呢。你說對不對？龜吉。”浦島虎徹體貼地安慰蜂須賀虎徹，他肩頭上的小烏龜也有靈性地點頭。

“嘿嘿，蜂須賀哥哥，我這邊也是三小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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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神者離開，無法使用加速符，兩兄弟就這樣守在爐子旁，邊話家常邊看火，等待時間結束，迎接新夥伴。

距離正午還有很久，吉爾伽美什除了散步多了一個新愛好——坐在水榭涼亭中喂魚。錦鯉金魚仿佛已經認識了這個時常給他們投食、比它們鱗片還要閃耀的人類，吉爾伽美什剛踏入涼亭，沉在水底納涼的魚群就撲騰撲騰地搖擺着尾巴簇擁過來。

笑面青江見審神者有在這休息逗留的意向，便自發地跑去不遠的廚房準備些水果點心。他離去時回頭遙望坐在亭上喝酒的吉爾伽美什，搖搖頭，打算再泡一壺好茶，總是喝酒對身體不好。

吉爾伽美什靠在長椅上閉目假寐，耳畔傳來聲聲魚尾擊打池水的聲音，甚是好聽。

清風徐來，樹影搖動，一條魚“撲通”跳出水面，激起一圈水花，有幾滴落在青年臉上，他緩緩睜眼，陽光下斑斓的水面有些恍眼。

“雜修，竟敢打擾本王安寧，還不速速滾下來。”

吉爾伽美什的聲音慵懶中包含愠怒，只是一句話，卻帶有無可匹敵的威勢，站在池水上方的人身體猛地一顫，差點栽入水中。

十幾秒後，一個金色長發的少年出現在吉爾伽美什面前，他雙膝跪地，額頭貼在石板上，雙手放在兩側，俨然是一副家臣給主上行大禮的姿勢。以這種完全臣服的姿勢示人，不是犯了大錯認罪就是表達強烈感謝，就算是付喪神也少有人這樣做過。

少年神情肅穆，聲音铿锵有力：“遵奉天命，迎駕主上。從此以往，不違诏命，不離禦前，誓約忠誠。”

麒麟少年說完，才想起自己還什麽都沒有對吉爾伽美什解釋，但認主儀式不能中斷，急切地擡頭催促道：“請快說「我寬恕」。”

“雜修，你是什麽東西？膽敢命令本王。”

“咔！”吉爾伽美什捏碎了手中的紅酒杯，紫紅色的液體蜿蜒而下。玻璃片甩到少年額頭上，鮮紅的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灰白的地面上，聞到血腥味的少年頭暈目眩，四肢漸漸無力。

端着茶點的笑面青江到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這個陌生的少年，是誰？

點心是提前備好的，只是切水果和泡茶費了些功夫。笑面青江不由感嘆，要是堀川和藥研在應該不至于讓主人等那麽久，他們在這方面十分在行。不過随着本丸刀劍越來越多，就只有他們兩個少年掌勺準備食物應該愈發吃力了。

希望燭臺切和歌仙早點來，但是以主人的幸運值鍛不完稀有刀是別想見到他們了，所以有時候還得靠我們這些“非洲刀”努力啊！笑面青江突然有了奮鬥目标。

專注思考問題的付喪神離的很近了才發覺不對，慌慌張張地跑來，“主人，發生了什麽？抱歉我來晚了。”

“不晚，來的正好。”吉爾伽美什用小銀叉插起一塊西瓜，鮮甜的汁水在唇齒間淌過，“把他丢進池塘裏喂魚。”

這個涼亭裏只有三個人，笑面青江知道吉爾伽美什說的是誰。雖然有淡淡的罪惡感，但他還是沒等審神者說第二遍，就手腳麻利地把看似暈血的少年扔進了池塘。

抱歉了，兄弟。要是等主人親自動手就不是進池塘泡澡那麽簡單了，估計還得買一贈一的搭上我。

你不地獄，誰入地獄？

“救我！唔、救……噗……救命……”少年在水中劇烈掙紮，也許是被冰冷的水沖醒了腦子，身體恢複了力量，蹬了幾下就重新爬上岸。

他看起來十分忌憚吉爾伽美什，遠遠地站在一邊不敢靠近，義憤填膺地小聲嘟哝：“我看走眼了，這根本不是治理國家的賢王，暴君，暴君……”

吉爾伽美什擡擡手指，示意笑面青江把他重新丢回池塘。

少年終于還是服軟道歉，他是蓬山的麒麟，在即将選王之際與妖獸戰鬥，打開了名叫“蝕”的通道到了這個世界，一眼就看到吉爾伽美什身上映襯的半邊天都一片赤金的王氣，于是準備認他為主。

“您真的不願意做王？王是天借由麒麟所選出來治理國家的人，一旦成為王，就會晉升為神籍，不老不死。”麒麟少年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他覺得以後都不會遇見像吉爾伽美什這般具有王者氣息的人類了。

“哼，不老不死？晉升為神？這些都是本王曾經棄之如敝履的東西。”

“本王問你，你眼中的王該是什麽樣的？你能為王做什麽？”

麒麟少年毫不遲疑地回答：“遵循天綱神意，勤政愛民，興盛自己的國家，與友邦鄰國和睦相處……而我會用盡全力輔佐守護我的王。”

吉爾伽美什哂笑道：“神意一定是是對的麽？無論是暴君還是賢王，能使國富民強，那麽他對這個國家的子民來說就是有利的。王者承受光輝榮耀亦背負世間之惡，而這個世界，只需要一個王。回去吧，本王不是你要找的王。”

“可是……”麒麟少年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打斷了，一直未言的綠發付喪神質問道：“你說會守護輔佐自己的王，卻見不得鮮血，手中沒有劍，用什麽來保護你的王？”

笑面青江正好剝完了最後一顆荔枝，光滑瓷盤中，新鮮滾圓的荔枝下鋪了一層碎冰，讓人食指大動，他将裝滿荔枝的盤子放到吉爾伽美什面前，走了幾步，擡腳将沉思的麒麟少年踢回池塘中。

一開始還抱有對陌生人的善意和同情心，不過笑面青江現在确實生氣了，當着他的面挖牆腳能不生氣麽？不，這已經不能算是挖牆腳了，這是挖房梁，翹地基。審神者是本丸的支柱，要是主人真跟這只麒麟走了，一想到可能會成為無主付喪神，被時之政府分配給其他審神者，還不如跳刀解池來的痛快些。

麒麟少年在水中撲騰了幾下就沉入水底，一開始還冒上來幾個氣泡後來便再也沒動靜了。

笑面青江心裏打鼓，不會死了吧……

“沒那麽容易死，回去了。”吉爾伽美什打消了他的疑慮。

“主人，對不起，我擅自趕走了他。”笑面青江深深地垂下頭。

“你确實應該道歉，竟然這麽晚才趕走他。那個聒噪的雜修，如果不是還算忠誠勇敢，本王早就動手解決了。”

這個涼亭是連接本丸時空坐标的重要樞紐，好像有點松動，得堵一堵，不然三天兩頭就有奇怪的人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