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拒絕

吉爾伽美什的話令太郎太刀一時語塞, 他欲反駁解釋，卻如鲠在喉。他想說不是這樣的，只要誠心神是可以聽見我們的聲音的, 心底深處卻有一個聲音攔住了他。如果真的有神, 為什麽不來解救這些深受欺淩、無辜的付喪神？時之政府若是真的能做到公正嚴明，為什麽這種事情會在他們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發生？

太郎太刀最終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透過那扇據說可以看到外面風景的門, 他看見被縛住雙手的付喪神、戴着項圈被像寵物一樣栓着的付喪神、全身赤'裸在審神者身上下起伏的付喪神……

他們被迷藥灌醉後眼睛迷離中透露着哀求與絕望, 仿佛透過重重阻攔砸到大太刀胸口, 讓他喘不過息來。

良久, 太郎太刀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有難以掩飾的顫抖：“主上，您早就知道這裏是……是那種地方，還會選擇來這種污濁之地，是為了解救他們嗎？”

解救他們？憑什麽？他們配嗎？吉爾伽美什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他冷眼旁觀：“你的眼睛也和你的腦子一樣鏽掉了嗎？看看他們身上的積怨已久的瘴氣，本王不是慈善家。雖然不介意暗堕刀，但非常讨厭被弄髒的東西。”

太郎太刀聞言一震, 再次轉過頭, 凝神看去, 那些大廳裏受盡摧殘的刀劍身上籠罩着濃濃的怨氣, 仿佛泡在黑色的淤泥中。再仔細看去有的付喪神身上已經探出了白色的骨刺，分明是随時都在暗堕的邊緣。這種狀态除非斬斷，根本無法淨化。

可是在沉浸在高'潮中的人類沒有發現這些異變, 他們依然歡聲笑語，臉上洋溢着興奮到扭曲的笑容。

一顆黑暗的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太郎太刀生出了不希望這些異變被其他人發現的可怕念頭。

是啊，他的同類那麽慘，他們臨死前最後的悲願，不過是希望帶走這些一直以來無法反抗的人——以靈魂永遠堕入黑暗為代價。

為什麽不能滿足他們呢？

我為什麽會這樣想？

“您不打算去救人類嗎？畢竟他們是您的同族。”太郎太刀艱難地轉過頭，理性與感性不停對抗，他最終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吉爾伽美什，只要主上打算幫助那些人類，他會堅定地站在審神者同一戰線上。

哪怕是對同族揮刀相向。

“雜修，不要妄圖把本王與他們相提并論。”吉爾伽美什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淡淡響起：“既然想通了，就随本王一同欣賞這場殺戮吧。”

太郎太刀愣愣地點頭，同時心底生出一絲竊喜，太好了，主上沒有打算救他們。

第一個暗堕黑化向審神者拔刀的是石切丸，同為神刀，他有着自己的矜持與驕傲。當這一切都被摧毀殆盡時，他選擇用鮮血來洗幹淨被弄髒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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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本丸中的高齡老人之一，因為秉性脾氣溫和，再加上與生俱來、不能改變的慢動作，常常作為審神者和刀劍們飯後之餘的調侃之物。

不知不覺間，很多人已經忘了石切丸的打擊是實打實的第一。

大太刀猛地擊打在石壁上，碎石泥土紛紛落下，堵住了出口的通道。這個場所在地下較為隐蔽的地方，沒有別的出口，同樣趕來救援的人，也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到達。

這無疑是給其他想要報複的付喪神提供了機會。

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他刀劍紛紛撲向剩下的人類。一些本就屬于這裏的刀劍被沒收了本體，就随手找一些重物鈍器，發瘋地砸向剛才還在他們身上尋歡作樂的人。哪怕已經沒有呼吸了，他們的動作仍然沒有停止，而是洩憤一般的繼續手頭的動作。

管理此處的人也是審神者，他們急忙命令手下的刀劍去抵抗，豈料那些刀的積極性并不高還常常放水，他叫嚣怒罵着，卻被身後的短刀一刀刺穿心髒。

“謝謝，我終于解脫了。”管理層帶來的付喪神微笑着倒下。沒有暗堕又失去了審神者的靈力供應，他們的結果就是變回原本冷冰冰的刀劍。

他們變回本體的刀劍，被其他付喪神撿起來，用作攻擊的武器。

鮮血與哀嚎灑滿整個房間。

那扇透視門早就因為被噴上鮮血，而且顯得模糊不清。血液透過門縫蜿蜿蜒蜒地流進房間。

殺戮已經逐漸進入到尾聲，不知是因為這個房間位置實在太隐蔽還是吉爾伽美什自身氣場威懾的緣故，外面已經殺得昏天黑地，這裏依然沒有被打擾。

門內門外宛若兩個世界。

在高強度的壓迫下，付喪神總有一天會黑化，卻不一定有這麽快，這麽整齊。

一場戲劇結束，黑暗中的導演收起了眼底的愉悅，滿意地離開，卻不料有人抓住了他的褲腳。

吉爾伽美什不悅地回頭，那振在他若有若無推動下初涉黑暗的大太刀冷峻的臉上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因為不停舔舐在燭光的映襯下閃着盈盈水光。

幾聲壓抑不住的細碎呻'吟斷斷續續地響起：“主、主上，好熱，好難受……”

深谙此道的吉爾伽美什明白太郎太刀這是中了迷藥，該死，這香燭中也有催'情'劑的成分。

在吃了上次變小藥的虧後，吉爾伽美什嘴上不說，其實已經找出一個能化解毒'藥的寶具開啓全天二十四小時防禦模式，自然是不會受到影響。

太郎太刀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片漿糊，身體燥熱得快要熟透了，繁瑣的狩衣脫下來很麻煩。他不耐地拉扯衣領，想要透透氣，高高束起的馬尾因為他的動作松散下來，錦緞一樣的黑色長發随意披散在身後，不得不說他現在的樣子，非常可口。

“膽子越來越大了，本王不是說了麽？不要在本王面前發瘋求'歡。”吉爾伽美什緩緩蹲下身，戲谑地望着太郎太刀，伸出手。

太郎太刀此時已經分辨不出話裏的含義了，他只知道，他的主上對他伸出了手。

他擡起頭，想要蹭一蹭，卻被故意躲過去。

滾燙的手背上被溫涼的手指觸碰，仿佛在心尖撓癢癢，太郎太刀緊緊抓着吉爾伽美什褲腳的手只剩下三分力氣。

吉爾伽美什用力一扯，收回腿，把腳下的付喪神踢到一邊。

“雜修，想讓本王幫你瀉火，胃口還真不小。”

時空轉換器的光芒亮起，房間裏赫然只剩下蜷縮在地毯上的大太刀一人。

“主人！”吉爾伽美什重新回到萬屋中心，在街道上踱步時，就聽見博多在叫他，擡眸一看，小狐丸，後藤和五虎退也在。

“主人，東西已經買好了。”付喪神們提前買好了東西，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便聚集在距離廣場最近的一家甜品店等夥伴來。

博多有些愧疚：“只是附近都沒有看到太郎，他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後藤安慰道：“安啦！太郎胸襟很寬廣的，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生氣。”

吉爾伽美什坐在位置上攪動杯中的烏龍茶，似笑非笑。

正巧一隊巡視組經過，五虎退怯生生地抱緊了他的老虎們。一只小老虎因為不滿主人不停地讓它試蝴蝶結跳出五虎退的懷抱，跑出店鋪。

“主人，我出去一下。”五虎退說完連忙去追。

幾分鐘後，五虎退在一個少女的陪伴下走回來，少女穿着巡視組的黑色緊身隊服，身後還跟着幾個極化短刀。

那少女還在安慰雙眼泛紅的五虎退，鬥笠下的聲音甜美溫柔： “不要哭啦，以後走路要小心。你的主人就在裏面等你吧？你再哭他會心疼……”

話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真、真是緣分啊！吉爾伽美什王。”少女掀開鬥笠，赫然是與吉爾伽美什有過幾面之緣的審神者阿白。

“與王的任何一次偶遇都是你的榮幸。”吉爾伽美什對阿白的印象還不錯，難得問了一句：“你又加入了巡視組？”

“沒辦法，掙點外快準備下次限鍛。”阿白左右看了兩眼，壓低聲音，“內部消息，馬上就要實裝新刀了。”

吉爾伽美什對新刀興趣不大，沒什麽特別的表示，反正有黃金律可以為所欲為。

“輪班巡邏女士受得了嗎？不如做些輕松的招待工作。”小狐丸遞上一杯布丁奶茶，真誠地建議。

每次招待大佬脆弱的我更受不了。

阿白差點把奶茶噴出來，她咳嗽了幾聲掩蓋，“招待工作我以前做過，上周還有一位審神者要讓我陪他殉情……這裏很好，真的很好。”

通訊器響起，阿白低頭看了眼消息突然變得嚴肅，“謝謝款待，剛才接到通知西北區發生了極其惡劣的事件，我得走了。對了，江雪他們在我那裏生活的不錯，以後有機會帶他們去拜訪您。”

沒記錯的話西北區正是事發地點，吉爾伽美什挑眉，拿出一只閃着金色光芒的鑰匙遞給阿白，“本王的刀在那裏，這是房門鑰匙，你登門造訪時帶給我。”

幸好已經戴上了鬥笠，別人看不到她崩潰的表情。阿白在心裏哀嚎，我說拜訪只是客氣話您是真沒聽明白還是故意捉弄我？還有您的刀在那裏，希望此刀非彼刀，不然可真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