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洗手間裏霎時安靜,不是室外那種微風細草恬靜的安靜,而是仿佛家裏進了帶刀的強盜,父母死死捂住兒女的嘴巴那種驚恐的安靜。

“我出來了。”

“你們把衣服穿好啊。”

闫亂破罐子破摔,他決定倒數五個數就出去,在數到三的時候外面洗手間門鎖響起被打開的聲音,而後一個腳步聲踩着慌張漸漸遠去。

闫亂打開隔間的門,和站在洗手間外間的白錫望四目相對。

“夏珂走了?”闫亂自知壞了人家的好事,主動問道,白錫望一臉不悅和掃興,聲音冷冷的:“被你吓跑了。”

闫亂:“......我也不知道你們要進行多久啊。”

“所以你就在馬桶裏洗了個頭?”白錫望目光閃過不解和莫名,盯着闫亂濕乎乎的頭發。

闫亂嘴角扯了扯,他走過去拿擦手紙,按在自己頭上吸水,而後轉過身,臉上透着玩味和八卦:“你和夏珂?”

白錫望一臉光明正大:“你要告老師?”

哪能啊,闫亂走過去用濕答答的爪子拍了拍白錫望的肩膀,告訴他自己是站在他這邊的,而後問:“是你追的他?”

闫亂這一套動作讓白錫望放下心來,白錫望收掉渾身的緊張和防備,狀态一轉,眉眼帶一絲嘚瑟:“兩情相悅。”

闫亂一臉不信,他可是見過夏珂抵觸白錫望親他這件事的。前後還不到一個月,除非白錫望給夏珂灌迷魂湯了。

“不信算了。”白錫望撇了撇嘴,他才不會說自己半騙半哄才把夏珂追到的,夏珂可難搞了,又嬌氣又愛哭,像那種最金貴的貓咪,好吃好喝伺候着可能還不會搭理你,養上好幾年都養不熟。

白錫望從認識夏珂到現在,一共十二年,這只貓咪終于肯給他吸了。

從洗手間回機構的一段路上,闫亂一臉欲言又止,時不時看向白錫望,而後又抿住嘴,狀态特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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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秘啊?”白錫望虎了吧唧地問。

闫亂:......

闫亂四下看了看,周圍沒人,一把拽過白錫望,把他拽到邊上的安全樓梯裏,而後關上和走廊之間的門:“我問你個事兒。”

白錫望他靠在牆上:“什麽事?神神秘秘的。”

闫亂盯着白錫望的臉,一臉憂心忡忡,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倒:“我覺得,我好像也對......”

“什麽?你給我閉嘴!”白錫望頓時暴跳起來:“我追了他多久你知道嗎?我他媽給他送了十二年的牛奶!我連他每天幾點拉屎都知道!你怎麽敢喜歡他?你.......闫亂你忒不是人了!”

白錫望急火攻心,眼底居然透着猩紅,一副闫亂再敢說下去他就和闫亂同歸于盡的模樣。

“你誤會了......”闫亂深怕白錫望哭出來,連忙把自己的話說完:“我說,我好像也對一個同性有點好感。”

白錫望剛剛的癫還沒發完,此刻還瞪着眼睛,腦袋裏的氧氣不夠了,聽完闫亂的話他沒動靜,狠狠呼吸了兩口才沉靜下來,自知失态,緩了緩神道:“這樣。”

闫亂挑眉:“嗯,你別多想,我就是想問問你......”

“誰啊?”白錫望眯起眼睛,滿臉狐疑。

得,還沒過去呢。

闫亂啼笑皆非:“反正不是夏珂!”

頓了頓闫亂為了讓白錫望放下擔憂又道:“和夏珂就是兩個類型。”

“你還研究過夏珂的類型。”白錫望話裏有話。

闫亂沒耐心了,如果臉上可以寫字的話,現在他滿臉一定寫着:無JB吊語。

白錫望看闫亂表現得十分問心無愧,又看兄弟似乎是真有難事,終于把腦子裏那壇子十二年的醋封了蓋,“啧”了聲:“說吧,想問我什麽?”

闫亂低頭看了看鞋尖,又擡起頭,目前最大的問題其實是......

“他有男朋友。”闫亂道。

白錫望定定地看着他,瞳孔漸漸放大,一秒、兩秒:“你還說不是夏珂!”

闫亂幹脆利落地翻了個白眼,白錫望面色疑忌:“行行行我忍住不想他,你繼續說。”

闫亂聳肩:“沒了啊,他好像有男朋友,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不道德?”

“我靠。”白錫望像是深深被闫亂震驚了,他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仿佛是看着外星人:“你一個有十二個女朋友的人居然還能考慮到道德層面,厲害啊!”

闫亂臉上肌肉抽搐了下,這話他反駁不了,只能任白錫望嘲諷。

“他只有一個,你可是有十二個啊,大哥你醒醒。”終于輪到白錫望啼笑皆非了,他靠着牆看着一臉認慫的闫亂笑出了聲。

“知道了,不用你提醒。”闫亂的語氣算不上好。

“你如果真對人家有意思,好歹得先跟之前的分手吧,你就知道他不介意你腳踏十二條船?”白錫望看着闫亂,在心中感慨世風日下,自己這種專一長情的好男人哪裏找?夏珂再不珍惜他他就拿闫亂當反面教材吓唬夏珂。

“對噢,他可能會介意這個。”闫亂認真在腦子裏琢磨,好像自己确實不應該同時談着十二個女朋友還去跟人家表達好感。

“沒人不介意,除非是蜈蚣精。”白錫望無JB吊語地看了面前的“蜈蚣精”一眼,開小差地拿起手機看夏珂給他發的消息,這次因為白錫望的疏忽,讓兩人的午間快樂時光被闫亂撞破,夏珂說以後再也不跟他在機構裏胡來了,白錫望又恨恨地擡起頭,看到闫亂也拿着手機在打字。

“你幹嘛呢?”白錫望問。

“分手。”闫亂低頭認真地打着字,語氣含糊地應付白錫望。

“靠!”白錫望頓時來了精神頭,走過去跟闫亂腦袋頂着腦袋看闫亂在線分手。

“已經分了三個了。”闫亂主動介紹進程。

“噢,難分嗎?”白錫望好奇地問。

“有的不難,都是異地,跟網友似的。”闫亂又把分手詞複制粘貼到其中一個對話框裏發了出去。

“哎,這個不同意?”白錫望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對話框,那邊發過來一句:“為什麽?我不要。”

闫亂只擡了擡眼,并沒有管她,而是加快分手進度。

樓梯間裏靜悄悄的,兩個男生腦袋湊在一起特認真地看着手機,時不時還來一兩句“這個有點難哎?”“打錢就行了”“這樣我也會”“靠你好厲害啊”......

有兩個職員模樣的女孩從十九樓往下走,吃了太多午飯所有打算走樓梯消消食,走過十八樓的時候看到白錫望和闫亂,到了十七樓之後才開始讨論:“是十八樓那個藝考機構的?”

“原來這麽好看的男孩子也喜歡打游戲啊。”

“像逃課出來打游戲的。”

“啧,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麽游戲。”

......

整個午休時間都不見了的兩個人終于在下午第一節 課上課快十五分鐘的時候回來了,下午是理論課,上的是有的導演系要考的“敘事散文寫作”,上課的老師是丁一斤。

闫亂一進教室夏珂臉就紅了,目光躲閃地低下頭,白錫望的位置本來在後面,見狀直接在前排的夏珂邊上坐下了。

“白錫望你坐後面去,你這麽高擋着後面同學。”丁一斤命令。

白錫望看了眼臉紅撲撲的夏珂,目光透着不樂意,悄悄伸手報複性地捏了下夏珂的大腿.根子,而後站起來繞到後排坐了下去。

夏珂被捏的瞬間直接捂住臉趴桌上了,紅霞從耳朵連到後頸,那皮膚幾乎能掐出血來。

下午第一節 課沒幾個人聽,打盹的打盹、吃醋的吃醋、分手的分手。

但丁一斤還是很負責任地在講課,為了讓這群無精打采的高中生振奮起來,直接把一直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的闫亂叫了起來。

“闫亂,你情感豐富,寫敘事散文應該不難。”丁一斤半調侃半認真。

闫亂一臉茫然地站起來。

“敘事散文不需要像故事寫作那樣大起大伏,只需要把情感寄予某件小事中,讓你有獨特的情感波動就可以。”

丁一斤給闫亂介紹。

闫亂點點頭:“您說的對。”

所以叫我起來幹嘛?

“你給我們說說你喜歡的......其中一個女孩吧,再說一件她讓你有情感波動的事。”丁一斤給闫亂挖了個坑。

“哇哦!!!”前一秒因為打盹腦袋磕到了課桌的虞旦這時候起哄得比誰都歡,他把頭生生扭到了一百八十度,回頭看漸漸呆滞的闫亂。

一個教室快十雙眼睛齊刷刷盯着闫亂,闫亂腦袋裏走馬觀花地掠過那些女孩的樣子,但沒有一個多停留一秒,像幻燈片一樣一閃而過。

一直到回憶到了末端,某個身影緩緩從大腦深處走出來,變得清晰、還讓闫亂呼吸變輕。

闫亂已經思考了一分鐘,他擡起眼:“我沒有喜歡的女生。”

“那個......不對啊,你不是有十二個女朋友的嗎?”丁一斤特別羞恥地說,她覺得這跟中二漫畫似的,什麽集齊十二個就能召喚神龍的。

闫亂思忖一秒,他又看了眼手機,擡起頭鄭重其事道:“現在只剩下三個了。”

“啊?”丁一斤仿若置身魔幻世界。

這時候教室門口靠了個人,褚時雨捧着喝了一半的冰咖啡出現在了筆試教室,筆試教室的門沒關,所以他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在走廊裏聽到了全部。

“怎麽少了九個?”褚時雨好奇地問,闫亂眸色沉着盯着那杯晃悠悠的咖啡,自己的心潮也在随之晃動;而後他把目光投到褚時雨恬淡漂亮的臉上,不知是怕吓到誰或是怕被誰發現,闫亂的聲音輕了些道:“想一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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