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小時後闫亂回了卧室,褚時雨靠在床頭,手裏拿着手機,闫亂進了房間的瞬間褚時雨便擡起眼看他。
“洗這麽久?”褚時雨語氣中透着狐疑。
闫亂垂下眼,不吭聲地走到床的另一邊坐下,褚時雨盯着他:“你在我浴室裏......做什麽了?”
闫亂上了床,撇了一眼褚時雨:“還能做什麽。”
“你好像有怨氣。”褚時雨慢悠悠地說:“在怪我沒有幫你?”
闫亂上了床,一個小時的時間足以他解決中藥帶來的窘迫、也讓他冷靜過了頭。
“你提那種要求我怎麽可能幫你?”褚時雨意識到闫亂是真的在生氣,他語氣軟了下來,主動哄人:“我......我也從來都沒幫人做過啊,而且我是你的老師诶......”
“老師就連一條內褲都不可以借給我嗎?”闫亂終于忍不住開口,他側着身體背對褚時雨,看不到褚時雨此時呆愣的表情,繼續說:“我的衣服都是濕的,想讓你幫我烘幹一下也不行,我又不會用你的烘幹機......”
闫亂語氣裏是滿滿的委屈和控訴,快一個小時的冷水把他所有火辣辣的情緒都澆滅,把心也澆涼了,他覺得褚時雨好冷漠好無情。
“不是......”褚時雨慌措道:“原來...是...是這樣啊...”
闫亂吸了吸鼻子,不說話。
很快他聽到褚時雨下床的聲音,腳步聲走遠又走近,一直走到闫亂跟前,闫亂的臉貼在枕頭上,臉色發着白,褚時雨手裏拿了條內褲:“你先穿這個吧,新的,可能有點小,我去給你把衣服都洗好烘幹了,待會兒你穿自己的。”
褚時雨把內褲遞到闫亂跟前,闫亂盯了他一眼,眸子裏寫滿了“我才沒那麽好哄”,他僵着臉翻了個身,拒絕道:“不要,挂空檔習慣了。”
“......”
“我先放在這裏,你穿不穿随意,別生氣了。”褚時雨好脾氣地說着,把內褲放在床頭,情緒複雜混亂地去了洗手間,所以是他誤解了闫亂的意思,害得人小孩兒只能可憐巴巴挂空擋。
褚時雨很快就把闫亂的衣服都洗好烘幹了,包括內褲,闫亂躺在床上閉着眼,看起來像是睡着了,褚時雨沒有出聲打擾,他把衣服放到一邊,安靜地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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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時雨心中滿懷歉意,沒法輕易睡着,他當時拒絕闫亂的态度挺兇的,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當時覺得可能快要失控,所以反應激烈了些。
也根本沒想到闫亂要說的和自己腦補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蹭、蹭、蹭...”
衣料和床單的輕微摩擦發出很小的聲音,很快褚時雨就到了闫亂身邊,他的手在被窩裏游移逡巡,然後觸探到了闫亂冰冷的手,褚時雨輕輕握住闫亂的手,然後抓緊。
闫亂的手幅度很輕地**了一下。
“別動。”褚時雨輕聲道:“是不是冷?可以靠我近一點。”
黑暗裏的闫亂沒有動作,只是手上的觸感柔軟纖和,讓他本來挺僵硬的心情有些軟化。
“我剛剛誤解了你的意思,所以才那麽兇的,對不起噢。”褚時雨知道闫亂沒睡着,用最溫和的、最适合深夜的聲音給他解釋并道歉。
褚時雨感覺到闫亂回握了他的手。盡管沒說話,但大約已經慢慢不生氣了吧,褚時雨想。
“衣服我都放在床頭櫃上了,你要穿的話可以穿。”
“明天再穿,我好困。”闫亂的聲音已經迷迷糊糊了,雖然裏面還帶了些少年人抹不開面的轉移注意力。
褚時雨沒再出聲,下一秒,闫亂突然翻過了身,把褚時雨整個摟進了懷裏。
褚時雨頓了頓,闫亂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抱着,他把頭貼在褚時雨脖間,褚時雨鎖骨處被男孩呼出的濕熱氣體弄得癢癢的。
褚時雨思忖了兩秒,因為闫亂身體的溫度依然比較低,又或者是貼着自己的胸膛裏那顆心跳得緊張而期待,于是他沒把人推開,只是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将手搭在闫亂腰上,和他依偎着,一同進入了夢鄉。
可是挂空擋的早晨注定不像其他早晨那樣恬靜美好。
因為褚時雨是被戳醒的,這自然的生理反應和喝中藥造成的後果一樣,褚時雨沒法去怪闫亂,只能灰溜溜認戳,并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和闫亂一起睡覺了。
一整個上午褚時雨都不在狀态,他無法直視自己學生堆裏的某個學生早上和自己在同一張床上醒來,而且喚醒自己的方式極其特殊。
褚時雨不知道自己的大腿.根何時變得那麽敏感,肌肉記憶幾乎持續了一整天。
中醫老先生說闫亂那是正常反應,只是有的人反應大有的人反應小,喝個兩三天習慣了之後這種反應便會慢慢消失,恢複正常。
而杏花住在了褚時雨家裏,這也在某種程度下讓褚時雨沒法經常出去應酬了,闫亂送貓的時候沒想到這一層,只是在某天費貴約褚時雨去喝酒的時候,褚時雨一句“要回去喂貓”讓闫亂醍醐灌頂,差點想把狗也送給他。
暴雨季終于過了,接下來便是來勢洶洶的高溫,陽光把天地間所有植物和動物都曬得焉耷耷的,包括那個在大中午緩慢往便利店移動的大男孩,闫亂犯着困,只是他一直沒有午休的習慣,所以只有他在中午還醒着,看到了錢小越發在他們群裏的消息。
貨架上花花綠綠都是不同種類的衛生巾,錢小越發給他的是:超薄、有互翼、網面、23CM、護舒寶。
......實在是找不着,闫亂看顏色的鮮豔程度和價格随便拿了兩包,然後去櫃臺結賬。
櫃臺的阿姨看了兩眼那沒什麽精神的男孩,笑着給他拿了個黑色塑料袋裝衛生巾。
“給女朋友買的?”阿姨熱心好奇地問。
闫亂搖了搖頭,他突然想到關于那什麽護翼的問題可以請教這位阿姨,剛準備開口問,一個闫亂有些陌生、卻絕對聽過的聲音在便利店門口響起。
“闫亂!”女孩的聲音透着激動,可聽在闫亂耳朵裏卻像噩夢。
闫亂低着頭給那阿姨掃碼,一個餘光都沒有給。
他剛剛走在日照強烈的路上很累很困,而從這一刻起,疲累裏還帶上了煩躁,像出了一身又一身汗的夏天,周圍還有蒼蠅嗡嗡不厭其煩地繞着你。
胡可蔓手邊有一只行李箱,她手裏拿着陽傘,臉紅撲撲地站在便利店門口。
闫亂拿了塑料袋準備離開,只擡眼撇了她一下,沒理。
“咕嚕咕嚕”,行李箱的輪子和地面摩擦出聲,胡可蔓跟在了闫亂身後,聲音不難聽,但闫亂不想聽。
“你爸爸告訴我你在這兒的,我暑假沒事,就想來找你玩了。”胡可蔓熱切積極道。
闫亂抿了抿嘴,站在路邊看來往的車,像是沒聽見胡可蔓說話,等沒有車過了,他邁開腿過馬路,行李箱的聲音依舊跟着,胡可蔓對闫亂的視若無睹沒有任何被打擊到的反應,跟得樂此不疲。
一直到了華虹國際的樓下,闫亂終于回過頭看她,從眉眼到語言都是滿滿的不耐煩:“你還要繼續跟着嗎?”
胡可蔓一愣,而後點頭:“我就是來找你玩的嘛。”
“我沒有叫你來。”闫亂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在對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什說話。
胡可蔓笑了:“我知道你跟其他人都分手了,是因為......我嗎?”
女孩的羞澀和小心翼翼都恰到好處,但闫亂只覺得煩。
“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沒跟你說是因為怕你再跳樓,我以為你有自知之明的。”
“別來打擾我了。”
闫亂狠下心把這些話說出口,意料之中地看到胡可蔓的臉色又白了,她的瞳孔裏放射出不可置信和恐懼,而後眼底慢慢溢出些淚光。
闫亂盯着她,他一直覺得欺負女生的人很無能,可今天他還是這麽做了,面對胡可蔓闫亂已經找不到更好的處理方式。
梁溪對于闫亂來說像個誤入的桃花源,好得有些不真實,所以終于,桃花源也被除了他以外的人闖入了,讓闫亂覺得危險、那些美好的幻象也漸漸開始破滅。
而後他轉過身,只身走進充滿冷氣的華虹國際大廳,頓覺渾身舒爽。
下午幾個女生圍在一起讨論“闫亂真的給錢小越買衛生巾了”這件事,大家調侃得不亦樂乎,只有闫亂不知怎麽了,情緒看起來很低沉,不大高興。
筆試課下課之後機構的門鈴響了,離門口最近的虞旦跑去開門,開完門一嗓子吼得幾乎全機構都聽得到:“褚老師!有人要咨詢培訓的事!”
機構總共十來個人,所以有新的人來時,一群漂亮的大城市高中生們全都會跟沒見過世面一樣湧出去看熱鬧。
除了闫亂,他坐在教室角落裏玩手機,幾個APP劃來劃去,整個人像被罩在一個詭異的矩陣裏,出不去、也沒辦法靜下心來。機構的冷氣開得很足,可他依然覺得心煩氣悶。
很快那些湧出去看的學生們回了教室,三三倆倆讨論着。
“這時候學不會來不及嗎?”
“說是已經高三畢業了,打算複讀一年?剛剛褚老師問她高考成績,考得很好哎,怎麽想不開要複讀啊?”
“很聰明吧可能,所以應該來得及。”
“不過還挺漂亮的,那種特別清純的感覺。”
......
“你們在說什麽?”闫亂擡起頭,有根神經古怪地把這些讨論和某個人連在了一起,沒有緣由,就是覺得大事不妙。
周點點回頭看他:“來咨詢的那個女孩子啊,拎個行李箱就來了,哎?好像也是古塔的?闫亂你......”
周點點話沒說完,闫亂的神情瞬間變了,他的臉黑得吓人,起身直接推開面前彎彎繞繞的桌子,弄出很大的響聲,疾步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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