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破案
青年鎖好門, 低頭快步往前走。
下樓梯時,撞上了來收租的房東。
“小子,這個月的房租你還沒交吧?”房東不客氣地攔住他, 不讓他走。房東見慣了拖租不交的賴皮人, 躲在屋子裏裝人不在,斷水斷電也繼續硬撐,
臉皮比城牆還厚。
“放手。”青年擡頭, 眼神冷而狠厲,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表情。
房東心裏咯噔一下, 有些發毛, 觸電般的縮回手, 無意識放軟語氣,“小夥子幹嘛那麽大火氣, 我沒想惹麻煩,你按時交租就行。你簽過合同也知道,
拖延不交我是有資格收回房間的。”
“知道,明天就交。”青年不耐,迅速擦肩而過下樓。
市公安局。
王
負責此案的專案小組正開着會議,彙報各自的偵查進展, 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安排。
應深和沈文欽也給出了他們對嫌犯的心理側寫。
根據嫌犯作案手段的粗糙程度來看, 嫌犯是一名年輕的男性, 20-25歲之間,性格沖動,體格健壯, 力氣大,
沒有固定職業。除此之外,嫌犯現在還藏着兩個少年,
張麗靈和李順,他們必然需要一個住的地方。而從嫌犯竊取被害者財物的行為來看,他的收入并不足以維持三個人的生活所需,在此條件限制下,他只能租廉價出租房,并且在他的犯案舒适範圍內。嫌犯行事方式獨來獨往,無人約束,很可能是孤兒或來自破碎家庭。他保護兩個綁架來的孩子,殺害傷他們的人,我們猜測他曾經失去過與張李兩人相似的親人,留下了心理創傷,看到張李二人後出現了一種認知錯誤,将自己當成他們的兄長,借此彌補心中的恐慌和空洞,扭曲地保護着他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們,深陷在過去的痛苦經歷走不出來,竭力證明自己作為哥哥的能力。所以找到他的時候,千萬不要硬來,尤其是不能強行把人質從他身邊帶走,否則很可能會刺激到他,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從側寫出發,一步步縮小嫌犯的範圍。他們建議從兩方面調查,當地福利院和廉價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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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福利院記錄裏找有關兒童的事故。十二到十四歲之間,一個男孩,一個女孩,身體或心理方面有缺陷,且有一個大幾歲的兄長。發生事故的時間找這兩年的,沒有就再拓展到五年範圍內的。
羅一澤進入數據庫,輸入相應條件,迅速篩選排查,同時忍不住感慨:“我以為你給了這麽詳細的條件限制,應該很快出來結果,沒想到那麽多……”殘疾兒童。
通話的另一端,應深猜到了他沒說完的話,平靜說:“根據民政部最新數據,全國共有孤兒50.2萬人,其中集中供養孤兒9.2萬人,社會散居孤兒41.0萬人。2015年全國辦理家庭收養登記2.2萬件,且逐年下降。大部分的領養人都希望孩子健康、漂亮、低齡段,但哪裏有這樣的小孩。福利院裏收養的兒童大部分是殘疾兒童,有的比例占到90%,甚至95%,99%。殘疾兒童容易被抛棄,這是常見現象。”
常見現象。的确如此,但真正看到這些觸目驚心的數據,還是難以接受。身患殘疾的孩子本就活得比別的正常兒童要艱難,偏偏還失去了最重要的父母支持和愛護。
“找到了。”羅一澤的聲音響起,但不像平時那樣興奮地第一時間宣布消息,“我把資料發給你們。”
發生在五年前,一場車禍,陶家五口,位于駕駛座的陶先生當場身亡,他妻子在送往醫院的過程中失去生命特征,留下三個孩子,最大的兒子陶明暈了過去,也最為幸運沒受什麽重傷,小兒子陶新被玻璃碎片劃破喉嚨傷了聲帶,再也無法說話,二女兒陶怡因親眼目睹父母死亡,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三個小孩因為沒有親戚願意接管,由當地的福利院收養。陶明心智健全,身體健康,有不少家庭想要領養他,但他都拒絕了,直到心理醫生和保育員多次介入勸他,他才和一個不育的家庭辦理領養手續,離開了福利院。
但悲劇就在那之後發生了。這裏不是一二線城市,福利院條件有限,保育員的文化水平和素質并不算高,難以耐心兼顧到所有小孩,尤其是這裏的特殊孩子需要更多的照顧。孩子們缺乏關愛和管教,性格難免有所缺陷,互相欺負的事情并不少。
陶明的領養家庭和福利院距離遠,不能經常回來看弟弟妹妹,只能定時通話。當他知道出了狀況,趕去福利院時,才發現有多嚴重。他的弟弟在打架時被推到了池塘裏,因為無法發聲呼救,等發現救上來時,已經晚了。更糟糕的是,發現他弟弟危險情況的,正是陶怡,她在此之後一直吃不下飯,吃什麽都吐,夜夜夢魇,經常無緣無故尖叫。最後,變得瘦骨嶙峋,死在了福利院,死在他哥哥的懷裏。
将陶怡,陶新的照片和白板上被害者張麗靈,李順的照片作對比,長相有六分像。
根據羅一澤發來的陶明領養家庭的聯系方式,撥過去之後,才得知,他們在五年前事故發生後,便覺得陶明的性情大變,想将他交回給福利院,但福利院拒絕接受,自此之後陶明就一直讀寄宿學校,到現在的大專為止,和領養家庭鮮有聯系。他們也不知道陶明的住處,只提供了一個手機號碼。
警方撥過去,響起的聲音卻是一個完全不相幹的陌生人。據他所稱,這個手機號碼他買了已經有近半年。
幾乎同一時間,羅一澤還試着查了陶明此人的詳細資料,但很可惜并沒有什麽收獲,因為他的社會記錄少得可憐,醫療保險,銀行卡等等,都還是學校統一辦理的,銀行卡也只用來存獎學金和交學費,收支記錄一眼就能掃完。
另一邊,部分警員在查看出租屋情況。所幸這兩年本市正好在加強外來人流管理,不然就以前的廉價出租屋恐怕貓膩更多。警員們分頭行動,将嫌犯的舒适區內的出租屋一一排查。
剩下的數目越來越少。
應深他們也參與了外勤排查,找到房東,向他展示陶明的照片。
房東搖頭,表示沒見過這人,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好奇地問:“警官先生,請問這人是犯了什麽事?藏毒嗎?”
警員并不回答,只要求看房客登記簿,發現的确沒有陶明這人。他深深地看了房東一眼,仿佛要透過他肥厚的臉,看穿他的腦子。
“我們正在調查兇殺案,懷疑兇手就藏身在出租屋內,一旦發現有人企圖隐瞞窩藏殺人犯,以幫兇論處判刑。”
聲音正氣凜然,如同出鞘的利劍,直戳胖房東的腦仁。
房東臉一白,哆哆嗦嗦,指着照片說:“我、我好像記岔了,有個人和他長得挺像的……”
“誰?住幾號房?”
房東抖着手翻登記簿,同時對警察說:“我看他才二十歲左右,還是個出來實習的大學生,不像是做壞事的人才租房子給他的,警官先生,你們會不會是弄錯了啊?”
他家的房子要真出了個殺人犯,以後可怎麽出租啊。
應深說:“他是不是經常低着頭,不喜歡和人對視,你和他說話,他很容易不耐煩,變得情緒暴躁,要沖上來揍你的樣子?”
房東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手裏的紙都拿不穩了,嘩啦嘩啦的,“全中啊,警官先生,昨天我還催他交房租來着……他不會是想殺我吧?警官先生,請你們一定一定要立刻抓住他!我不想死啊!”
沈文欽說:“那也需要你的配合,你早點找到他是哪間房,我們才能更快突入。”
房東受到刺激和壓力,腦子記憶力簡直瞬間爆發,飛快翻到那一頁,說:“507!”
最近的專案小組警員接到支援請求,迅速前往指示地址。
在警車上,一警員想到之前看的嫌犯資料,不由感慨:“昨天是嫌疑人陶明的21歲生日,他也算是幸運了,不是今天生日,不然真挺慘的。”
另一個警員驚訝,“他才21歲?!我弟跟他同齡,大三狗,一放寒暑假就宅在家裏打游戲,氣得我媽天天想把他掃出門。跟他相比,我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十六歲沒了爸媽,然後弟弟妹妹也死了,領養家庭又不關心他,想想他也挺可憐的。”
“是啊。”
旁邊的警員忍不住插嘴:“你們怎麽了?別忘了他是殺了三個人的殺人犯!有再怎麽悲慘的經歷,也不是他犯罪殺人的理由,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就該承擔後果。”
談着的兩個警員點頭,“算了,別想那麽多,我們的任務只是抓住嫌犯,審判是法院的事。”507房前,武警首先突入屋內,專案組成員緊随其後。
昏暗中,走在前方的警員開着照明燈,迅速而輕聲前行。穿過客廳和廚房,走廊盡頭是一個卧室,房門緊閉。
專案組組長劉警官沖裏面大聲喊:“陶明!你已經被警方重重包圍,無處可逃,立刻放了張麗靈和李順,他們都是無辜的孩子!”
陶明低沉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不準進來,不然我殺了他們。”
警察們的動作一頓,顯然有所顧忌。救下人質永遠都是行動的第一考慮。
突然的,沈文欽鼻翼微動,皺眉對着耳麥說:“很濃的血腥味,讓救護人員過來。”
誰受了傷,是嫌犯?還是人質?
老刑警也聞到了血氣,憑着多年查案的經驗,他沉聲斷定:“嫌犯剛才說話的聲音聽着正常,但吐息不穩,有些發虛,應該是他受了重傷。”
挾持着人質的嫌犯受重傷了,這乍一聽起來,像是一件好事。但實際上,越是在這種極端情況下,嫌犯自知絕路,反而很可能做出殘忍至極的事,與人質同歸于盡,臨到頭了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以前就有這樣的案例。
“讓我和他談談。”應深開口。其他人想到這段時間破案,他總能提出正确關鍵的分析,便自覺地讓出了條道。
應深走上前,站在房間門口兩步遠的位置。沈文欽站在他身後,以防突發狀況。
“陶明,你不會傷害張麗靈和李順的,我知道你以前不好的經歷,上天對你真的很不公平,你很後悔聽福利院的人勸,去了領養家庭,沒留在弟弟妹妹身邊,保護好他們,你覺得如果當時你在,你絕對不會讓這種糟糕的情況發生,你願意用生命去護着他們。我理解你作為哥哥的決心,你也有這個能力。”應深一字一音,緩慢而堅定地說出這些話,“但是,就算這樣,陶怡和陶新已經死了,你的弟弟妹妹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要去接受。你認真看清楚你身邊的那兩個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有自己的家人,請你放了他們。”
裏面沉默一陣,沙啞的聲音響起,“不,你一點都不理解,我看到的那個畫面,我妹妹在我懷裏慢慢變得僵硬,沒有了溫度。我知道,她不想死的!所以她又回來找我了!”
他用力抱緊了張麗靈,死都不會松手。
在場警員的耳麥裏傳出聲音,“狙擊手已經就位,随時可以射擊。”
“等等,麻煩您再讓我試試。”應深轉頭看向組長,神情認真。
組長一臉嚴肅,猶豫後說:“時間緊迫,只能給你兩分鐘,兩分鐘後不管怎樣,我都下命射擊。”
張麗靈的母親走了過來,事先應深已經和她交代過,此時再次叮囑:“您不用管裏面的嫌犯,專心和您女兒溝通,說一些你們之間的溫馨回憶,她失蹤之後你痛苦焦灼的心情,很擔心她,讓她主動提出想要出來,嫌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如果是她主動提出的話,嫌犯會有所考慮。記住,千萬不能說些激怒嫌犯的話,只要吸引您女兒的注意。”
她雙手交握,緊張得發抖,帶着哭腔。
“靈靈……我是媽媽啊,你忘記我了嗎?媽媽工作忙,經常沒有照顧到你,我真的很抱歉,以後媽媽多在家陪你好不好?我保證!你不是很喜歡貍花貓嗎?我們家裏以後也養一只怎樣?靈靈,你失蹤之後,媽媽一直很擔心,吃不好睡不好,經常做噩夢,怕你出事,我求警察幫忙,到處去發傳單……幸好,你還活着,靈靈,求求你,出來見媽媽一面好不好?”
門的對面很安靜,當他們以為沒用的時候,裏面突然傳來一聲低喚:“媽媽……”
“靈靈!”張母驚喜落淚,不自覺的上前一步,卻被身後的警員握住胳膊。
“不準去!”嫌犯低吼。
“我想回家……”是張麗靈的哽咽哭聲。
張母哀求:“我只是想見我女兒一面,看看她的樣子,不要傷害她,求求你……”
沈文欽也接着說:“我明白你想保護他們的心,可這是張麗靈的親生媽媽,因為女兒的失蹤,一直很痛苦。你想保護她,但你的行為已經傷害到她的家庭了,你想他們和你一樣經歷那麽痛苦的事情嗎?”
空氣很安靜。
“我弟弟的父母呢?”嫌犯這麽問,有所動搖了。
應深答:“他們在外省務工,在趕回來的路上。”
“等他們來了再說。”
應深:“不管怎樣,請讓救護人員先進去,我們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
“不行。”
張母很着急:“是不是我女兒受傷了?!求求你,讓救護人員進去!”
裏面傳來一聲喘氣,嫌犯的聲音越發虛弱。
“……不是。”
過了一會。
組長突然出聲,對着耳麥道:“時間到了,行動。”
子彈咻地穿過空氣,玻璃破開一個洞。
……
房間門打開,武警将兩個孩子帶了出來,他們衣服淩亂,上面都沾有大片的血跡,神情呆滞。
救護人員立刻上前替他們檢查。
“身上沒有傷,不是他們的血。”
房間內的武警說:“安全。”
應深等人便走進房間。
空曠的房間,只有兩張單人床,一個小書桌,刷白了的牆面,掉落了些許灰,十分簡陋。
嫌犯陶明,靠坐在牆邊,雙眼閉着,手垂落在身側,沾滿了鮮血,深色的衣服令血跡不那麽明顯,但地上鋪着的舊毛巾,吸收了大量的血液,在他身下蔓延,異常刺目。
不遠處,桌子上放着打開的皮質黑色錢包,一張張現金攤開,濕漉漉的,似乎是想洗掉上面沾着的帶血指印。
沈文欽看着,出聲:“他應該是出去偷竊的時候,受了傷,簡單的包紮止不住血,所以我們才聞到那麽濃的血腥味。”
即便狙擊手不射擊,他也支撐不了多久。
在場的警員都有些沉默,不是因為同情或憐憫,只是生命逝去的悲哀。
他們此次的工作暫且結束,後續會有相應的人員負責,不屬于他們的範疇。
只是偶有聽聞他們的消息。
張麗靈出來以後,被她母親緊緊抱在懷裏痛哭,後來開始接受相應的心理治療,希望她能走出被霸淩的抑郁。聽聞,在治療期間,她曾數次問到母親和醫生,她哥哥在哪裏,她想見哥哥。但誰都知道,她是一個獨生女,沒有任何兄弟姐妹。
而李順那邊,警方将他送回家時,才得知原來他父親早在半個月前酗酒猝死,他母親則在離婚後遠走他鄉,杳無音訊。他爺爺奶奶也明裏暗裏表示,有四個孫兒要照顧,再加上他,實在困難。考慮到他們的經濟狀況,在找到他母親的下落前,李順由當地的福利院收養,送去特殊教育學校讀書,政府出錢養着。
返程途中。
沈文欽吃着高鐵上剛買到的盒飯,“五年之後,陶明才做出這種事,算是延遲性PTSD嗎?”
“可能吧,”應深敷衍,表示,“吃飯不談工作,不利于消化。”
“上次還這麽認真回答我,人真是善變啊。”沈文欽夾起一大塊醬汁濃郁的牛腩,“要吃肉嗎?我們換點菜呗,光吃一樣單調。”
應深吃的是紅燒排骨,“你自己說可以不答的。嗯,換,你自己夾。”
互換了兩塊牛腩排骨,繼續大口吃着軟糯的飯,配着肉吃。
不過幾分鐘,就吃得幹幹淨淨,将飯盒放在一邊。
長時間白天黑夜颠倒,現在終于結束,一吃飽飯,濃濃的睡意便湧上來,兩人動作一致地靠着座枕,微微眯眼。
意識昏沉,快要睡着時,沈文欽輕聲感慨:“如果他不犯下那些事,說不定可以成為一個稱職的好哥哥。”
應深托着下巴,“他不做那些事,就只是個失去家庭的人。沒有弟弟妹妹,哪裏來的哥哥。”
“李順挺需要個哥哥的。”
“他更需要父母。但都沒有,目前他只剩下國家了。”應深神态疲憊而平淡,“不用同情陶明,如果我們沒抓到他,按照他的精神狀态,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思維升級,不只是殺害任何對張麗靈李順有威脅的人,還會追究當年的事,将所有牽涉其中的人都一一找出來殺死,包括害陶新淹死的小孩,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甚至他的領養家庭。幾乎每個犯罪人員都有各種不幸的遭遇,但他們可以選擇走不同的路。”
“也是。”沈文欽歪着身子,點頭,“其實,我很好奇,陶明是先遇上張麗靈,激發了他對妹妹的懷念和強烈的保護欲,還是他的心理一直都有問題,張麗靈只是恰巧的一個觸發點,即便現在沒有張麗靈,也會有黃麗靈,劉麗靈,他終究都還是會殺人。”
應深睜眼,剛想說話。
沈文欽卻皺眉,“好像我說的是一個意思?不過,如果陶明的領養家庭能好好疏導他的心理,他應該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問題就是沒有。”應深聲音冷淡,“既然決定領.養孩子,那就應該好好的為人父母,而不是不喜歡了就把人往外推,不理會。孩子又不是物品,可以說不要就不要的。”
許是語氣太過冷冽,夾帶了明顯的情緒。
沈文欽神情驚訝地看着他。
應深回神,“……抱歉,我只是說某些人不負責任,大部分的領養家庭還是很好的。”
“你……”沈文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只是心裏忍不住多了一份心思,想要了解應深的過往。
——
清晨,天空灰蒙蒙,太陽都還沒出來的時間,鳥兒藏在樹上間或啾啾啼叫,聲音清脆。
應深窩在溫暖的被窩裏,睡得很沉,直到被來電鈴聲吵醒,手探到床頭櫃摸了手機一看,才六點半。
“沈文欽,你要沒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說,等上班了我絕對要你好看!”
大冬天,任誰被吵醒了心情都不會好,露在棉被外的胳膊更是凍人。
“你他媽知道現在是幾點嗎?!現在是休假時間!”
玄關處傳來敲門聲,手機傳來沈文欽爽朗的聲音,“忘了嗎?我們約好一起晨跑的,起床出發呗。”
應深:“……”操!你那是單方面約好的吧?
此時此刻,還沒睡醒的應深感覺非常崩潰。他做了什麽錯事,廳長要派來這麽個人來折磨他?
電話挂了還不是結束,外面沈文欽依舊堅持不懈地敲門,還說這事老廳長也知道,他老聽了十分支持。體能方面,一直是應深的短板,讓他們搭檔本就存了互補的心。老廳長也想過找個時間讓應深去參加訓練。
應深體驗過警界裏所謂的體能訓練,更準确的來說,是魔鬼訓練。讓他去參加那個,他倒寧願跟着沈文欽跑跑步。
心裏權衡兩秒後,應深不甘不願地爬下床,穿着居家棉鞋穿過客廳,給沈文欽開了門,然後打了個哈欠,“你自便,我先去準備一下。”
半眯着眼,一臉睡意困頓,眼角還挂着淚,應深這番穿着棉質睡衣,踩着拖鞋慢悠悠走開的模樣,在沈文欽看來,真的非常新鮮。甚至還睡得一側的頭發翹起了一撮。
他挑了挑眉,視線随意地打量了一圈,一房一廳,簡潔的現代裝修風格,很典型的單身公寓。
應深也沒讓他等多久,七分鐘就搞定了,站在玄關,彎腰拿出運動鞋換上。沈文欽站在他身旁,同樣一身寬松舒适的運動服,修長挺拔的身材,一看就是個陽光正直好青年。
這個時間看着早,但市裏已經有不少人起來開始工作了,開早餐店的,菜市場擺攤的,趕着擠地鐵到寫字樓的,數不勝數,但整座城市距離真正清醒熱鬧起來,還需要一個小時。所以,沈文欽領着應深在公園的人行道上跑步,并碰不到什麽人,樹間只有鳥鳴,十分靜谧。
毫不停歇地保持着略快的速度跑了四十分鐘,應深重重喘氣,步子越來越慢,撐着膝蓋,一手扶着旁邊的路燈柱子,想停下來歇一會。
冬天清晨,本該是感覺冷的時候,應深卻覺得體內跟燒了一個火堆似的,熱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兩頰發燙,額頭的汗水不斷滑落,後背的衣服也早已打濕,緊貼着皮膚。
跑在前面的沈文欽沒聽到腳步聲,便回頭看,轉身往回跑。
“才跑了半小時多點,沒到休息的時候。”
應深喘着氣擡頭看他,沙啞道:“……才?”
沈文欽毫不猶豫地點頭。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應深的體質,按照他一般的晨跑速度,他早就跑得沒影了。
“教練,能不能考慮一下學生的水平,放慢點速度?”
沈文欽微笑:“已經放慢了。跑起來,風吹在臉上很舒服的,沿湖再跑一圈,我們就休息。”
說完,他就抓住應深的手腕,拉着他又要繼續跑。應深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個公園本就是以心形湖出名,總面積有500畝之闊,繞湖一圈,保守估計都有将近五公裏,以他的速度,至少要25分鐘之後才能休息。
應深垂着頭,重重嘆氣。比起跑步訓練,他更願意去工作。
等終于跑完一圈,他已經徹底沒了力氣,只想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找了最近的長椅,一屁股坐下,可惜沒有靠背,只能兩手在旁邊撐着,大汗淋漓,大口喘氣。沈文欽也有些喘,但遠沒有他那麽誇張。
應深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讓他坐過去,然後就往後一倒,躺在了長椅上,只剩兩條長腿搭在一邊,歪倒着,毫無形象可言。
沈文欽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現在和你工作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
“人是多面的,工作當然要正經靠譜,日常生活又不一樣。要不是昨天下過雨,草地濕的,我都想直接躺地上。”應深累得半死,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頭頂是蔚藍的天,偶爾微風拂來,環境是挺不錯的。可一般他這時候在床上睡得更加舒服!
“看你這樣,我也想躺下。”沈文欽感慨,看了看只剩下夠他放個屁股的位置。
應深不客氣:“公園裏大把椅子,随你挑。”
大手一揮,氣勢十足,像占了這片地盤的流浪漢老大。
沈文欽卻認定了這條長椅似的,就不動。
應深說:“別理我太近。”
沈文欽:“?”
“太臭了。”
“說得你身上好像不臭一樣。”
……的确,跑完之後一身汗臭味,自己都嫌。
沈文欽單手撐着木制長椅,應深在腿邊不遠處躺着,眼睛半眯,又像是要睡覺的樣子。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脖子之下,鎖骨十分明顯,凸起一個微微翹起的弧度,兩邊不算很寬的肩,身材偏瘦削。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應深的肩膀,說:“還真沒什麽肉,怪不得一打就暈。”
應深沒好氣擡手一拍,“我這是正常身材,暈是因為犯人下手重,換你也一樣,你腦袋是不鏽鋼做的麽?”
沈文欽聳聳肩,收回手,不置可否,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我上次在游泳館看見你了,本來想叫你的,沒想到你立馬又走了,你到底去那兒幹嘛?”
聞言,應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過十幾分鐘,這都能那麽巧讓他撞見?
他掀了掀眼皮,神情如常,真要解釋非常麻煩,便避重就輕地說:“我不會游泳。”
“這樣?我游得還行,可以順便教教你。”沈文欽張口就來,語氣熟稔得很。
雖說他們也不是剛認識的新同事了,但真要論時間,并不算長。
應深訝異地看向他,一時不知該怎麽說,“沈文欽,你一向都是這麽……”
等了幾秒,都沒聽到下文,沈文欽勾唇笑,自動補充,“這麽什麽?英俊,性感,熱情,樂于助人?”
應深很不給面子:“這麽自來熟,好為人師,哦,再加上個自戀。”
沈文欽擺手,一臉謙虛,“還好還好,就一般優秀,能當你的各種教練。明天繼續晨跑,等你适應之後,再加大訓練強度。”
應深狐疑,“你不是因為我說你,你就公報私仇吧?”
沈文欽微笑,“怎麽會?訓練表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應深一臉的不信任。
一來一回間,話題越扯越遠,游泳的事就這麽輕飄飄地揭過去了。沈文欽也沒想到一個游泳能牽扯出什麽大事情來,只以為他剛好去游泳,便接到了什麽急事電話。
……
一個短暫的休假,很快就又到了上班時間。
應深步行走向省廳,發現保安室門口站着一個年輕女孩,手捧着一束鮮花,張望等待着誰。他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繼續走。那個女孩卻指着他,問了保安一句什麽話後,就揚着燦爛甜美的笑,将花束往他跟前送,“您是應深吧?這是某人特意讓我們花店精心準備的白玫瑰,請收下,祝您幸福愉快!”
可惜,應深并沒有什麽開心的情緒,反而第一時間,皺了皺眉問:“誰送的?”
“不好意思,這是客人的秘密,我們店是不能透露的哦。”女孩彎唇,抱歉而又不失禮貌地笑着。
看應深并不想接的樣子,女孩有點急了,皺着秀氣的眉,拜托狀,“先生,能簽名收下嗎?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半個小時了。你不收的話,我會被扣工資的。”王
應深也不想別人為難,伸手便打算接過花束。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咦?送花送到省廳來了,很執着的追求啊。”
沈文欽一臉好奇地走過來,看向女孩時,贊道:“勇氣可嘉。”
女孩臉紅,連忙擺手,“不是……我只是來送花的,我是花店員工而已。”
沈文欽笑了笑,眸光微閃,并不在意的樣子,轉頭看向應深手上的花束,問:“可以看看嘛?”
應深很随意地點頭。
他就順勢接過花束,打量了幾眼,花裏還藏着一張帶着香氣的卡片,書寫着娟秀的字跡——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這是送花人寫的嗎?”
女孩愣了一下,“不,是我們店幫忙寫的。”
“送花的人是男的女的?”
女孩突然有種被警察審問的緊張忐忑,以為有什麽不對勁,“女的吧……我、我也不清楚……怎麽了?”
“沒事。”
問了半晌,結果沈文欽只是聳了聳肩,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又把花束遞回給應深。
王
偏偏恰巧,來上班的趙卓銳看到了這一幕,調侃起來,“哎哎,送花呢,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了?我記得白玫瑰花語是純潔的愛吧,哦——哦——”
故意拉長的欠扁聲音,一副發現大八卦的樣子。
羅一澤插話:“旁邊還有個女的。”
趙卓銳眼睛更亮,“狗血三角戀?”
沈文欽和應深都很無奈。花店的女孩只好又解釋一遍,趙卓銳聽了卻明顯一臉失望。
一路被調侃着上了樓,等電梯停下,走出來,才互相道別。
一方笑容賤賤的,一方扯唇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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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