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車技

還在讨論着案情, 飯盒都沒蓋上,警員便來敲門,說又發生了一起新的兇殺案, 同樣的作案手法。

于是, 放下筷子,即刻趕往現場。

黃線之外, 不少媒體群衆試圖圍觀情況。應深和沈文欽亮出證件, 點頭示意後,便彎腰走了進去。

屍體已經被搬走。

沈文欽踏進大門, 迎面便看見玄關旁的牆上有大量噴濺的血跡, 十分刺目驚人。

“被害者是在此處被割喉的, 第一犯案現場,兇手就站在這裏, 牆上的血有斷開的痕跡,被阻擋了。”他指着另一面牆模拟案發時的情況,

接着低頭看地板,避開血跡向前走,“拖行留下的血痕,一直延續到走廊, 屍體被兇手放在這裏。”

白色的屍體痕跡固定線。

牆面是兇手沾了死者的血, 寫下的字——我做得很好, 是吧?

很明顯是給應深的留言。

沈文欽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但他的表情很淡定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起伏。

“法醫說, 屍體頭部有鈍器傷, 顱骨碎裂,兇手變得更加暴力了。而且,

被害者生前熱愛健身,經常在朋友圈裏曬肌肉,不是誰都能輕易制服住他,但現場掙紮的痕跡不多,兇手應該從背後一擊打倒了他,被害者頭暈站立不穩,但仍想要反抗自救,勉強站起來後,胸口又被砸了一拳,整一個系列的動作很快,兇手力氣大,至少是個與死者相當的健壯男性。”沈文欽審視着現場,做出判斷。

“被害者倒在這裏,正對着牆,在死前眼睜睜看着兇手從自己身上的傷口挖出血,塗在牆上寫字。”應深走近牆邊,盯着字看了半晌,然後又蹲下身看白色固定線,旁邊有幾縷黑色短發,他隔着手套,拿起幾根,“頭發也是直接扯下來的,但比以前的數量少很多,犯人并不在意這個步驟,更像是為了走個流程。”

沈文欽點頭,“我們要留意七年前和現在的案子有什麽不同。以前屍體身上的灼傷,是用電棍擊暈控制被害人留下的痕跡,這說明犯人可能并不強壯。再加上現場的清潔度,擦掉血跡,對屍體的擺放處理,不排除嫌犯是女性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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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對付女性被害者都需要電擊,但現在,即便是健壯的青年也能輕易應對,還有牆上的血跡,頭發等,都指明這是模仿作案。犯人對當年的案情有一定的了解,但很細節方面的東西,又不是特別清楚。最大的不同,就是現在的三起作案,犯人都留下了針對我的訊息,他認識我,很可能還聽過我的課。”

應深雙眼漆黑深邃,聲音沉着,即使知道自己被危險的殺人犯盯上了,臉上也不曾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慌亂無措。

既然兇手是聽過課的學生,看起來似乎很容易鎖定嫌疑人範圍,但應深在高校授課,人氣頗高,有不少非本專業的旁聽生,而這些人是不做記錄的。更有多次,是以講座的形式,到場聽課的人多而雜。

這裏是當地的老居民區,房子有一定歷史,每家都是獨門獨戶,但之間的距離不算遠。

“被害者在家門口遇害,卻沒有鄰居聽到什麽異動,罪犯很謹慎,應該事先勘察過現場。”應深自窗外看出去,又走到門外,屋前有一個小菜園。他走動着觀察四周情況,擡眼看向對面。那間老屋的主人許是幾個月未回來,旁邊的草叢也沒人修剪,已經長得十分茂密。

沈文欽穿過平坦的小路,走到對面房子前的樹下,蹲下後,草叢果然起到了很好的遮擋作用。“這裏很适合觀察被害者家的情況。看。”

旁邊地上,一堆的煙頭。

一同過來的應深低頭,“看來犯人沒在這裏少待。”

沈文欽隔着手套撿起幾個煙頭,裝進透明的密封袋裏,“拿回去做DNA檢測,希望犯人有犯罪前科。”

黃線內,一名警員跑過來,說:“發現有目擊者。”

老居民區很少會裝監控,因為周圍都是認識的人,真正要防範的只是年前期間的猖獗偷摸,多小心便可,大家一般不願浪費這個錢。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是慶幸被害者的鄰居前段時間家裏遭了賊,在門前裝了個攝像頭,也拍到了被害者家的邊緣。

根據監控視頻,在被害者死亡時間左右,園子裏滾進了一個足球,附近的一個小孩快速跑到了鏡頭下,小心翼翼的從泥土堆裏抱起足球,卻沒有第一時間轉身跑掉,他抱着球,站在原地,望着被害者屋子的方向,一動不動。

他們找到監控視頻裏的小孩,努力說服孩子的家長,帶他到警局來。但人之常情,家長一聽說自己的孩子可能見到了殺人犯,要接受警察問話。一時之間,他們既擔心對孩子的心理有害,更怕犯人知道,會對孩子做出什麽事來。

最後經過讨論,只能由兩名警察穿着便衣去詢問。

漢堡店裏,應深和沈文欽裝作是普通的客人,面前擺着剛點的一個套餐,炸雞翅,薯條,可樂等等,随意地閑聊,直到一個父親帶着兒子走進店裏,坐在他們隔壁桌。

小孩吃着薯條,喝可樂,整個人很放松。只是他爸爸早已事先和他說好,告訴他會有兩個哥哥問他些事。

應深:“昨天,你踢球的時候,把球踢進黃叔叔家裏了是嗎?”

小孩頓時皺起了一張小臉,秒慫,小聲說:“沒、沒有啊……”

“我不是黃叔叔叫來責怪你的,我只是想問,你撿球的時候,是不是看到了一個人?”

小孩松了口氣,腮幫子鼓鼓的,用力點頭,“是的呀。”

“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麽樣子嗎?有什麽讓你印象很深的地方?”

小孩咬了一口漢堡,含糊說:“大哥哥戴着帽子,沒看清。我轉頭看到他的時候,他這樣……”小孩把手指放到唇上,微嘟着嘴,做了個噓的動作,“我猜大哥哥在和人玩捉迷藏,所以我跟他點完頭,就小小聲跑開了,沒打擾他。”

問了小孩一會後,他們把他們的套餐送給小孩吃,小孩星星眼興奮地說謝謝。他們并肩走出店門,小聲讨論。

“犯人和小孩只隔了幾步的距離,很容易就能抓住,但他沒有殺了這個意料之外的目擊者,而是讓他活下來。這和他選擇的暴虐殺人方式有所矛盾。”

“全國那麽多的兇殺案,有名的罪犯,為什麽他偏偏選擇了模仿這個?他怎麽知道當年兇手的作案手法細節?”沈文欽皺着眉思索,“會不會,他和當年的兇手認識?兩人關系不一般,曾經的兇手出了什麽事,他的人生慘遭巨變,選擇了這種方式去懷念以前的兇手?”

應深眯着眼,考慮他提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微微點頭,接着說:“兇手有着矛盾的兩面性,殺人時毫不猶豫,采取極其殘忍的方式,但對待小孩,似乎又有一份恻隐之心,即使有暴露身份的風險,也寧肯留下一個目擊證人。或許孩子對他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投射出了他自己。”

他們一邊說着,一邊走,離路邊的停車位越來越近。沈文欽朝駕駛位的方向走,按了下車鑰匙的遙控。

毫無征兆,一輛黑色摩托從路口呼嘯而來,壓上人行道,目的明确地朝着沈文欽的方向直沖逼近。幸虧沈文欽反應敏銳,一個利落地轉身就翻到了車頭前,迅速拔搶對準摩托車。

但對方開車速度極快,只能遙遙看到一個車尾,超出了穩控的射擊範圍。而且那人戴着黑色頭盔,前面的擋風玻璃蓋住了整張臉,完全看不到攻擊人的長相。再加上手套,夾克衫,短靴打扮,衣着寬松,連對方的身量也不确定,只能約莫估計不是瘦弱一型。

攻擊發生在一瞬之間,顯然是對方早就計劃好的。

應深怎麽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摩托車開過來時,他走到了馬路方向的副駕駛門邊,沒幫上任何忙。他緊皺着眉,看向沈文欽。以他的射擊技術,并不被允許配備警槍,但此時此刻,他極其懊惱,為什麽自己的槍術這麽爛,還憑什麽出外勤。

一時之間也忘了自身的特長本就不在此,省廳那邊自然也沒有硬性規定他達到其他警員的水準。但如果能有,自然是更好。所以廳長一直希望他體能方面有所長進。

他急切地大步奔到沈文欽身邊,皺眉一臉嚴肅地看着。沈文欽的胳膊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迅速流出,染紅了周圍的布料。

應深拿過車鑰匙,把他扶上車,“走,我先送你去醫院。”

傷者本人反倒是沒他急,捂着流血的胳膊,被推進副駕駛座,還有心思顧慮着別的事,“你開車?”

“不然呢?你現在這樣還能開?”應深想都不想,反駁。

沈文欽一臉的欲言又止。應深彎腰替他系好安全帶,一擡頭,就看到他皺着眉,擔憂又不放心的樣子。應深很快明白了他在想什麽,一時又解釋不清楚,抿着唇,憋屈地深吸口氣,情緒不佳說:“放心,我會開慢點的,不會拉着你一起去死。”

任誰被誤會看扁,大概都不會開心。

應深上了駕駛座,熟練地挂擋,放手剎,車子如流水般,靈活地拐出了停車位,每一個動作幾乎都不需要調整,宛如機器計算過距離,堪稱完美。

努力按捺着抓頭頂把手沖動的沈文欽十分訝異,“你開得挺好的,為什麽之前……”

應深直視前方,淡然開口,慢悠悠地說了兩個字,“因為……”

頭都不低,右手潇灑快速地換了個檔,一踩油門,車子猛地如同獵豹般竄了出去,飛馳漂移,車窗兩邊的景物不斷向後,但感覺又十分地穩,即使打方向盤拐彎,也極其靈活流暢。毫不誇張的說,應深就好像和車子融為了一體,開車跟控制自己的手腳一樣自如。

震驚過後,沈文欽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扶額,搖頭低笑,“我被好好地耍了一通呀。”

說什麽應深的車技一言難盡,要照顧他的心情,這分明是個車神吧。之前自己開的那車,那些多餘的擔心,應深大概……真挺憋屈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沈文欽:“嘤嘤嘤,我那車技,太丢人了。”

應深安慰:“沒事,我不嫌棄。”

沈文欽:“……”支持手機掃描二維碼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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