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嫌疑

假期很愉快, 但總有結束的時候,衆人再怎麽哀嚎,還是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認真而努力地發光發熱。

等到了五月初, 簡迪也結束了她的産假,回來辦案。

為人父母, 一大特點就是愛曬娃, 簡迪和江啓陽剛到省廳時,正拿着手機讓同事們看看他們家可愛的寶貝, 笑可愛, 握小拳頭可愛,

蹬小短腿可愛,怎麽都可愛到爆。

沈文欽等人看着, 确實也這麽覺得,但更覺得這倆夫妻臉上的表情很逗, 激動得跟個傻子似的。

廳長過來了,威嚴地咳了兩聲,衆人擡頭看過去,識相地散開, 然後廳長就也看了手機裏的寶貝外孫照片兩眼, 一本正經的讓他們趕緊工作。

省廳積着案件卷宗, 可是從來都不嫌人多,立刻就給他們分別指派了案件任務。

應深依舊還是和沈文欽一組出外勤,這次的案件有疑點, 涉嫌黑社會組織鬥争, 具體情況,他們還需到當地進一步了解。

這次的案子, 是由發現車尾箱的屍體開始,巡警進行不定時的抽檢,沒想到會撞破一宗謀殺案,兇手正準備處理屍體。這個倒黴的兇手。

起初,警方是這麽認為的,但當車主被槍指着的時候,看見了屍體,吓得直往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比誰都要震驚恐懼,渾身顫抖。

“死……死死人!”

那表情,看起來不似僞裝,讓一等警察狐疑。

不管怎樣,警方還是把人先帶回局裏審問,屍體交由法醫解剖檢查。

嫌疑犯車主情緒極不穩定,就像某些一不小心闖入發現兇案現場的目擊者,完全吓破了膽。一開始,審訊并不順利,專業的醫生先進行了安撫,并加以診斷,看他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就好比人格分裂,殺了人,但精神錯亂,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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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結果是,此人很正常,只是一時受驚過度,且從未進過警局,首次到來就是作為殺人嫌疑犯,所以極其慌亂。

警方先調查出了死者和嫌疑人的身份,從動機方面考慮,确實不合理。嫌疑人甚至不認識死者,并恐懼說對車尾箱的屍體毫不知情。

經過調查,發現死者是當地黑社會組織裏的重要成員,曾有許多不良記錄,被盯上殺害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但将兩人的社會記錄交叉對比後,發現二人并未有任何交集,擴散開來查,發現了一個交彙點,一個月前嫌疑人的兒子外出,碰巧撞上黑幫火拼被誤傷了,傷況并不重,半個月就已經好全了。只是這個的話,嫌疑人也還不至于進行謀殺。

初步調查後,大致排除了車主的嫌疑,警方提出了另一種可能——幫派鬥争。

組織成員死亡,很大可能與這有關。

當地警察了解幫會之間的仇怨,哪個和哪個之間恨不得天天火拼,需要高度警惕。

應深和沈文欽來了之後,聽當地警察說明了情況,默契的第一時間關注死者的被發現情況。他們會被指派過來,原因當然是警方覺得不只是幫派鬥争簡單,有許多奇怪的一點,需要他們來進一步确認。

應深指出,幫派鬥争一大重點當然是要警告對方,進行示威,怎麽高調怎麽來,但此次高偉東的死,卻正好相反,屍體被藏在一名普通公司職員的車尾箱裏,而不是扔在對方底盤挑釁。

兇手并不希望屍體被發現。

沈文欽:“經過調查,車主正好去往出差的路上,且到了兩百多公裏的目的城市後,會和對方公司人員商談,不會用到他自己的車輛,如果沒有巡警恰好檢查到,屍體最早都要過兩天才會被發現。”

屍檢報告的結果也出來了,死于胸口的槍擊,取出兩枚子彈,死亡時間是淩晨兩點到三點之間。

警方找來了死者的組織夥伴,經常一同外出的梁峰。

男人身強體壯,剃了光頭,胳膊上是黑色的紋身,眉毛高高揚起,兇神惡煞,大爺似的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顯然是見慣了這場面,并不當回事。

在黑幫裏,有些人戴着副眼鏡,看着斯斯文文,一點都不像是混這條道的,而有的人則是一眼看過去,就不是善茬,眼裏帶着血氣,仿佛随時都能跳起來打架。

而梁峰,正是後者,适合出來鎮場面搶地盤,而不是在背後操控場面。

此時,他扯着嘴皮,粗聲直白說:“各位警官,這是我們的事,自然有我們的規矩來解決,不勞你們費心,等我們處理好了,自然會把人抓過來送到你們面前。”

粗犷的聲音,說着嚣張的話。他敢說這話,自然是有底氣。他們的處理方式,警方也懂,如果他們先找到人了,等送來警局的時候,恐怕就只剩一口氣了。

“高偉東的死尚有疑點,不能确定就是另一邊的人做的,你們別亂來。”審訊警官壓低聲音,暗含警告。

“我們怎麽會亂來?人死了,總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等你們找出兇手來,我都能進棺材了吧。”梁峰笑了一下,目露不屑。

這裏幫會猖獗,像這樣的人,警方也沒少見,幾句話而已,并不值得放心上,現在嘲笑得那麽歡,希望他日後被抓時還能保持這樣的笑容。警察無視,繼續本職工作。

“一般,高偉東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較多,他做些什麽你應該最清楚,他一般什麽時間回家?”

“什麽時候?這還有定的嗎?我們這行又不是打卡上班。”梁峰嗤笑。

“時間。”警察看他一眼,“你也想早點結束離開吧?我問什麽,請如實正面回答。”

梁峰掃過去一眼,似權衡了一下利弊,确實懶得浪費時間在這,便冷淡說:“一點,四五點都有,看情況。”

“他死去那晚之前,是和你待在一起嗎?”

“不止我,一群兄弟一起喝酒,一點多散的。”

“散了之後,他有說要去別的地方嗎?”

“醉成那樣了,還能去哪。”

梁峰耐心不足,警方也無意繼續留他,只是他離去之後,警方依舊派人盯着他們組織的動靜,料到他們必然會與對頭組織發生沖突。

果然,當天下午六點,對頭組織地盤上的一間餐廳發生了兩幫會之間的火拼,所幸警方趕到及時,将傷亡盡量降低,尤其保護了無辜市民的安全。

控制救援現場,警方發現了梁峰的身影,額頭被砸傷,流着血,但很快就靈活熟練地隐沒在人群裏,消失不見,不給警方逮住他的機會。

即便如此,警方也抓了些人回局裏。但最底下的都只是些打手,被洗腦得厲害,認定了對頭組織殺死了他們的三把手,必須進行報複。

“峰哥知道是誰殺死了東哥,他會報仇的!那個人必須死!”

一排年輕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咬牙切齒,眼神狂熱,沉浸在中二期裏無法自拔。

警方人員看着,頗為無奈。年紀輕輕,憑着滿腔沖動行事,以為自己是為了義氣,仗義熱血,卻顧不上生命的重量,可能非要等死亡來到了他們面前,才會懂得害怕,後悔。又更甚者,覺得那是必然的犧牲。

他們自顧着自己的道理,瘋了似的吼,自認為有道理。

當地警察聽着,卻突然的有了一個想法。

“既然兇手能在夜間殺害高偉東,不留下證據,并清楚前嫌疑人的出差行程,找到合适的替死鬼,能做到這些的人,梁峰的嫌疑很大吧。”

這倒不是不可能。

警方派出幾名警察去高偉東家附近調查情況,看能不能問出些端倪。應深和沈文欽也一同出發前往。

敲響了鄰居的門,禮貌友好地表達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人,慈眉善目,身前系着一條圍裙,屋裏傳來淡淡的甜香,想來是在下廚做西點。

女人一聽是問高偉東的事,眉頭就先皺了皺,似乎對他有些反感,态度抗拒:“不好意思,我并不了解他,基本也沒什麽往來,可能幫不上什麽忙。”

“我們只想知道那天您是否聽到什麽奇怪的動靜。”

“那麽晚,我早就睡了。”

女人勉強笑笑,很快就以正忙為由,請他們離開。

應深他們轉頭,回身看向對面的屋子,希望或許那邊的屋主知道些什麽。但敲開門後,沒想到這人态度更加抗拒,只看到他們的證件,便作勢想要關門,急促否認:“我什麽都不知道,別來問我。”

沈文欽迅速擡手抵住門,攔住他的動作,微笑着說:“這位先生,你的态度很可疑哦,你是做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怕被警察知道嗎?”

男人咬牙,眼裏有明顯的恐懼,“沒有,警官你不能亂懷疑人,在這裏你們是問不到什麽的,別白費口水了。”

“什麽意思?”

男人握着門把手,急切地想關門,躲避着什麽,他的視線飄到了路上。

應深回頭看過去,發現有好幾個高壯男人在附近晃蕩,目光若有似無地掃向這邊,觀察着情況,神情帶着幾分煞氣。

是幫會裏的人。普通民衆怕被他們盯上,當然不敢和警察過多交流。

應深給沈文欽遞了個眼色,都明白無法問出個什麽結果,只好暫時放棄。

沈文欽一松手,門立刻砰的一聲關上,生怕晚一秒會怎樣似的。

他們默契轉身,走下臺階,往車的方向走過去,同時,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和人,眼神意味深長。

車子對面,正是高偉東的家。兩條人影慢慢地走了過來,正對着高家的方向。

是兩個少年,十七八歲的年紀,另一個還要小些。

高個的少年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另一個身上,一旦他腳步慢下來,高個少年也會放慢速度,低聲說着什麽,就要到家門口了,高個少年牽起他的手,步速微微加快,拿出了鑰匙,開門便走了進去,然後砰的關上。

這兩個少年,應深他們大概知道是誰。

死者高偉東的兒子,高淼和高澤。

“是我的錯覺嗎?怎麽好像他們看了我們一眼,裝沒看見,躲什麽似的進屋了?我們有那麽恐怖嗎?”沈文欽視線停在屋門前,打量地盯着看。

“去看看情況。”應深點頭。

兩人便轉了個方向,走到了高家屋門前,按響門鈴。

裏面沒有絲毫動靜,好像沒人在似的。但既然來查案,應深他們有的是耐心,站定在門口,繼續按門鈴等待。

屋裏的人大概是猜到了他們的毅力,硬躲着不開門也不是辦法,門鎖咔嗒一聲,少年警惕的臉露了出來,面孔青澀,卻已經比同齡人多了幾分成熟,雙眼黑沉沉的。

應深兩人一如往常,先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我們是來調查你父親的案子,希望你能配合。”

少年微皺着眉,不太甘願地放了人進屋,微啞的聲音道:“事先說明,我們幫不上什麽忙,問了也沒用。”

沈文欽友善微笑,“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或許就有些細節被忽略了,一旦找到,就是破案的關鍵,一切迎刃而解。”

少年頓了一下,扯了扯唇角,似乎自帶這個時期青少年特有的叛逆不信任,淡淡地哼道:“是嗎?”

他們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高淼也在他們對面坐下,旁邊是拿着魔方在玩的弟弟高澤,不知是因為不歡迎眼前這兩個客人,還是不想讓弟弟獨自面對陌生人,高淼連茶水也沒給他們倒,只冷漠地坐着,大有問什麽就快點問完就趕緊走的氣勢。

沈文欽挑眉并不在意,坐姿放松,如普通地閑聊一般開口,“這是你弟弟吧?我看他魔方玩得挺好的。”

面無表情的高澤坐在一邊,從頭到尾沒出過聲,就算家裏來了兩個陌生人,也未好奇擡頭看過一眼,他手裏熟練地擰着魔方,相同的色塊碰在一起,眼看着六個面很快就要恢複原樣。

高淼皺眉:“有什麽就問我,別打擾我弟,他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

維護的意味很濃,就像面對貿然闖進自己地盤的野獸,威脅的從喉嚨裏發出吼聲,不允許敵人有絲毫的靠近。

應深彎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請放松,我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簡單問你幾個問題而已,不會傷害你弟弟。”

“那你快問。”高淼一點都不為所動,依舊繃着臉。

“你們和高偉東,也就是你們的父親關系好嗎?”

這句話一問出來,高淼的臉色就就是猛地一變,微微發白,只是他緊抿着唇,努力裝作平靜,但應深和沈文欽做這一行,極懂得觀察人的神态微表情,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再怎麽成熟,也還不懂得很好掩飾,自然被捕捉到不自然的僵硬。

應深兩人微微偏頭,簡單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若無其事地等待答複。

高淼下巴緊繃,平靜說:“一般,他經常在外面,我們不怎麽親近。”

“那天晚上,他回家了嗎?”應深認真注視着他的眼睛。

說的自然是高偉東死的那一晚。

高淼垂眼,似在回憶,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透露出了主人的緊張不安,“我不知道,那時候很晚了,我已經睡了,不過我好像聽到樓下有什麽動靜,但我太困了,沒怎麽在意,就又繼續睡,沒想到……”

高淼緊咬着唇,手無意識地握成了拳頭,壓抑着情緒,面上是隐忍的痛苦和懊悔。

應深沈文欽猜測出他們父子關系并不算好,但再怎麽畢竟也是親生父親,突聞噩耗,任誰都接受不了,內心遭受重大打擊。

被害家屬這樣的情況很能理解,也見得多了,應深他們神情放柔和,溫聲安撫了情緒不穩的少年,但同時也繼續詢問。

“你聽到了怎樣的動靜?”

高淼皺眉回想:“撞擊聲吧,又有點像是什麽掉在了地上,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不是很清醒,在夢裏的感覺,其實我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聽到了。”

“沒關系,你只要将你知道的說出來,我們會自行判斷的。”沈文欽看着他,平淡說,“那這麽說來,你并沒有見到你父親,或者是其他的人?”

高淼搖了搖頭。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應深他們便準備起身離開,面露思索。

“謝謝你的配合,我們會盡快破案的,請放心。”

他們看着高淼的同時,高淼也回視他們,遲疑道:“我有幫上忙嗎?”

“有的。”他們點頭。

高淼呼了口氣,神情稍稍放松,終于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那就好,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到兇手。”

應深和沈文欽鄭重點頭,這才轉身道別。高淼将他們送到了門口,将門關上。

他們走向車,坐定後,才相視。

“你覺得,他說的話有幾成可信?”沈文欽挑眉。

“一半一半。”

“我也這麽覺得,回去再詳細查查。”

“嗯,已經通知羅一澤了。”

回了警局,便接到羅一澤的電話,給他們帶來想要的信息。

羅一澤:“情況有點不好……準确來說挺糟的,高偉東的妻子早逝,兩個孩子從小就是高偉東帶大的,但他做什麽的,我們也清楚,孩子能得到多少正常的愛和關注可想而知。另外,我查了他們的醫療記錄,那倆孩子經常上醫院,記錄頻繁得不正常,高澤狀況更嚴重些,患有失語症,封閉自我,不和人交流,勉強能讓他開口的只有哥哥高淼。”

“對了,學校方面我也查過,問了,校方覺得高澤聰明,但不太适合就讀普通學校,建議送去特殊學校,不過高偉東好像不同意。高澤在學校沒有什麽朋友,一直都是和他哥哥待在一起。”

應深和沈文欽聽了,點頭,“謝了,一澤。”

就要挂電話的時候,羅一澤又說:“對了,我剛跟迪姐通了電話,她整個人好像就要炸了,可能待會會打電話給你們,做好準備哦。”

悻悻然的聲音,帶了點擔憂和笑意,這才挂了電話。

果不其然,應深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顯示的正是簡迪。剛一接通,就是充滿怒氣的吼罵,用各種髒話不重複地罵着犯人的惡心罪惡。

從她熊熊怒火的話語裏,應深拼湊出事情的經過。她正在處理兒童拐賣案,這類型的案件一般牽扯衆多,背後是巨大的利益組織,真要徹底解決,必須揪出所有的毒瘤。随着進一步的了解,簡迪就越發怒火中燒,因為罪犯毫無人道的做法,拐來的孩子,年齡幼小懵懂的,賣到大山裏給別人做孩子;年齡大些的,就折斷手腳,扔到大街上乞讨,還有專門的人看着,一旦孩子有什麽異動,或是有人企圖救走孩子,躲在暗處的人立刻就會出手。如果無法保證一次成功救走孩子,等待那孩子的,将會是難以想象的痛苦。

這種案件與連環殺人案不同,但又都那麽殘忍,甚至因為發生在孩子身上,更讓人難以接受。孩子,往往象征着純潔,希望和未來,當他們都被摧毀,人心底宛遭重創。

簡迪現在成了母親,心境又是不同。她看着那些慘遭這些罪惡的可憐孩子,忍不住就想到自己的寶寶,如果是她遇到這樣的事,該有多崩潰。

“媽的!一群人渣,等我找到他們了,一定把他們大卸八塊各種折磨手段都來一遍,讓他們生不如死,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粗啞兇狠的聲音,氣勢洶洶,滿滿的都是煞氣,好似下一秒都要舉刀砍人似的。

應深和沈文欽都理解她的心情,這種時候要做的就是聽她發洩,或者陪她一起罵。

聽她稍微平複些情緒了,沈文欽便調侃道:“我倒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以後絕對不能惹你。”

簡迪笑:“哦?你是在誇我很厲害,謝啦。”

應深和沈文欽都失笑。

簡迪笑了一會,又有點擔憂說:“那組織猖獗,我們那塊地方他們也經常作案,記得多囑咐寧寧,讓她不要搭理陌生人。”

對于孩子,再多的擔憂小心都不是多餘的。

應深點頭,“我經常都有跟她說,寧寧很聰明,不會被騙的。”

就在他們通話的這會,另一個城市,某條街道。

楚寧放學,抓着背包的肩帶,乖順地遵守交通規則,認真地看着前方,熟練地往家的方向走,完全無需大人擔心的懂事孩子。

路邊,一個陌生的男人視線掃過,朝她走了過來,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因為樣貌斯文,衣着舉止又顯得純良,很容易讓人放下心防,不會過多戒備。

男人輕聲開口,似怕吓到小孩,“小朋友,你知道湖心公園怎麽走嗎?”

那是應深帶她常去晨練的地方,楚寧當然知道,但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叔叔,即便他看起來沒有惡意。可大人向更弱小的小孩求助,這合理嗎?就算孩子真的知道,也不如問一個成人來得便捷。

楚寧謹記着她爸爸的話,警惕地向後退開兩步,離這個陌生人遠些,同時,用餘光掃向周圍,迅速鎖定人多的地方,随時準備逃跑或求救。

男人似感覺到孩子對他的害怕,無奈地笑了笑,向後退開步子,努力不給小孩壓迫威脅感,盡力表現自己的友好。

“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我不會讓你帶我去的,你指個方向就行了。”

聲音溫和清朗,配上陽光無害的面孔,實在難以讓人讨厭起來。

楚寧皺眉:“哪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

有了曾經的經歷,她的戒備心極強,不是普通小孩那樣,随便多說兩句就能搞定的。

男人眸光微閃,舉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神情有些不自然。這小屁孩,說話真不讨喜,自己就長得那麽可怕嗎?

“好吧,我去問別人,你別害怕了。不過我理解你要做個遵守交通規則的乖小孩,但這條路人不多,我建議你跟着人群走,偶爾不走斑馬線也是可以的,至少不會獨自碰上壞人,是不是?”

男人又退後一步,聳了聳肩,笑得潇灑,說的話聽起來還頗有道理。

楚寧皺眉,有點費解,搞不清這人到底是好是壞了。

再天才聰明,到底也只是個孩子。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哪裏能這麽簡單的分清好壞?

男人一眼就看懂了楚寧的想法,笑了笑,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再見了,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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