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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老天眷顧,瘟疫的藥方很快便研制了出來,且效果極好。謝琏與明珠也經常去街道旁邊,與那些災民們交談,從而得知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自從入春以來,青州城總算是放了晴,也讓壓在衆人心頭的陰霾徹底的随着陽光消散。
明珠正站在王家剛在此開的藥鋪裏,幫着店裏的夥計安置病人。這裏每日來的人都快将門檻給踩破了,她也不說自己是霍家的人,只說是謝琏身邊的貼身丫鬟,特此來幫着王家的店鋪。
衆人見她一身的粗布麻衣,且發飾簡單,也信了她的話,只在心裏暗暗的感激王家與謝琏。他們這裏地處偏遠,也不曉得朝廷中發生的事情,只曉得現在在青州城的這個王爺是個好的。
正是此時,店裏發生了不小的沖突。
王家的店鋪本意就是賣藥的,不過治療瘟疫的藥方與藥材一并都是免費提供的,除此之外,其餘的小病皆需要自己出銀子買,但也花不了多少,只幾枚銅錢就行了。且這幾日,青州城下發了不少的活計讓災民去幹,以此獲得報酬。
這來人卻不是銀錢的問題,若是少了還好說,這藥鋪本來行的就是義事,意思着給點也行。可這被推搡的人叫顧劭,其本家是大齊有名的大儒顧先生的孫子,顧先生此人向來最注重禮儀道德,是以顧家各個都是文人雅士。這顧劭小的時候也是個讨人喜歡的,可是成年以後,竟娶了寡嫂為妻,讓顧家人不恥趕出了顧家,青州城本就是個小地方,不少的人都受過顧先生的恩惠,對顧劭也是恨之入骨,他們将顧先生的死歸結于顧劭的身上。
顧劭的妻子謝小妹,本來是他大哥的妻子,顧大哥死後,顧劭與寡嫂長期相處中漸生了情分,雖二人知道此必定會被家族不容,可情愛濃烈割舍不得,二人只能離開顧家。顧劭又只會寫文雅之事,根本就不會養家糊口的活計,每日也只能賺回一些糊口的錢財,謝小妹也因為長期操勞家務,加之生子,耗盡了心血,身體從此一蹶不振,只能靠貴重藥材給養着,這顧劭與妻子便過的越發的拮據。
今日便是聽聞王家的藥鋪藥材便宜,便來了。沒想到在此撞見了顧家的下人,那下人不僅對他惡語相向,還想要将他手中的錢財搶了去,更是放言說是顧劭害死的顧先生。
只聽的那顧劭瞪大了眼睛,一副氣的不輕的模樣,揚起手便與那小厮糾纏在了一起。
店裏的掌櫃先是看了霍明珠一眼,接着清了清嗓子,道:“都住手,要打架出去打架,別打壞了這裏,你們不買藥,後面還有好些人排隊等着!”
顧劭鼻青臉腫的道:“你這人怎能空口白牙誣陷與我!明明是二叔怕我擋了他的道,竟苛刻我們大房一家的錢財,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若不是嫂子繡些絹帕勉強補貼家用,如今哪裏還有我的命,你們卻口口聲聲說是我害死的祖父,明明是顧家那群人!”
“呸,二公子不與寡嫂勾搭,老爺子怎麽會去世,公子您到了現在還不肯承認,你做的這件事情,到了哪裏去都是不占理的!”
顧劭此人眉目清朗,只是面容憔悴,身上的衣物破破爛爛,反觀那顧家的小厮,尖嘴猴腮,若是沒有人攔着,竟是一副要上前打死顧劭的模樣。
明珠對着店裏的夥計招招手,交代了幾句,那夥計便立馬上前将那顧家的小厮拉了去,說是因為他們是顧家的人,便單獨給他們拿藥。
這邊,原本圍觀的人也立馬排好了隊,現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自己的命重要,哪裏還顧得上別人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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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劭垂着眼眸,拍了拍衣裳上的塵土,那袖口被蹭的破了一大塊,他心裏嘆了一口氣,又要勞煩謝小妹了。他轉身,剛要走。
“顧公子,你不拿藥了?”
顧劭回頭,瞧見是個俏生生的丫頭,扯扯嘴角道:“方才我的錢都被拿了去,如今湊不出來了。”
明珠了然的點點頭,又問道:“是家中誰病了嗎?可是瘟疫?”
她的态度溫和,并不像是要将他趕出去的模樣,顧劭心裏一喜,連忙上前,道:“是我嫂子,她如今身體虛弱,需要、需要好些藥材,我聽說這裏的藥便宜,但但我現在沒有錢,你放心,我定會還上的!”
王家最不缺的就是錢,更何況這顧劭張的就是一股清清松竹的模樣,她也樂得去幫他一幫,便對着旁邊的夥計道:“你去後面叫上個郎中一并去這位公子家,但凡藥材不論貴賤,只往好了拿,銀錢全算我賬上。”
顧劭自是感激不盡,若不是家中有嫂子在等着,他定是留在這裏好生的謝上一謝。
等晚間回了行館,明珠與謝琏說起了顧劭的事情。在青州城怎麽能不知道顧家,那顧老先生在世時可是響當當的大儒,就連皇上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謝琏道:“當年顧老先生曾經進過一次宮,我年紀還小,只遠遠的看了一眼,只覺得此人仙風道骨,全然不似凡間人,那身旁的是最得他心意的二公子,正是顧劭。我曾見過他一面,當時父皇便誇獎顧劭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的學問,當是神童在世,竟沒想到如今成了現在這般境地。”
他邊說着,邊将針線遞給霍明珠。少女半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片上好的玄色錦緞。自從幾日之前,霍明珠一到晚上便坐在床上鼓搗着手裏的布料,謝琏起初并沒有看明白,待看清楚那輪廓的時候,發現她竟是在做春衣。
謝琏瞧着歡喜極了,總是忍不住摩挲着腰間系着的荷包,想象着過後不久便能穿上明珠親手為他做的衣裳,即使看着那衣裳大了一些,他也沒有說,總歸是明珠的一片心意。
他按捺着眼中的歡喜,将燭火往她跟前移了移,道:“不着急,你慢一些,仔細傷了眼睛。”
“怎的不急,這春天已經到了,再晚一些,到了夏天就穿不了了,”她邊說着,邊尋思着王氏曾與她說的做衣裳的技巧,又道:“我雖然不知道顧家是什麽情況,但是光今日所見,便對那顧家有了了解,一個小厮竟對着顧劭大呼小叫,還把人家的銀錢給搶了去,簡直是強盜行為。”
“按理說這顧劭也不該是如此境地,以他的學問,科舉定能拔得頭籌,怎的如今默默無聞?”
“還不是被家裏的事情給拖累的,顧家既然将他趕了出來,就不可能看着他風光,光是那娶了寡嫂這一件事情,便能以德行不佳給劃出考試的名單。”明珠一邊繡着,揉了揉眼睛。
謝琏見此,連忙将那衣服給拿了過來,道:“你快休息吧,這幾日忙的都閑不下來,晚上還要做衣裳,身體受不了。”
他将那錦緞拿在手中,恨不能現在就披在身上。
明珠也确實累的厲害了,就沒有阻止,看着謝琏小心翼翼的将那錦緞板板正正的放在一旁,生怕上面壓出褶皺的模樣,心想謝琏這人還挺可愛的,做事情這麽認真。
“齊都那邊有什麽消息傳來嗎?”明珠打了個哈氣。
行館裏都是謝琏的人,且就算謝琏每日裏想着與明珠保持些距離他也是做不到的,只能派小福子在外面守着,他就趁着此時賴在明珠的房間裏,光是說上幾句話就夠他樂好久的。
可是這幾日,他卻有些不滿足了。只因為那日明珠睡着的時候他偷親了一口,此後每日身體都跟被火燒了一般,火燒火燎的難受,看見她了才能好一些。
謝琏偷偷的把屁股往明珠身側移了移,假裝不經意的觸碰到了她鋪在塌上的袖側才停止,道:
“你且放心,父皇早已經派人傳話與我,照信件往來的日期算的話,如今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謝琏又在一旁說了好些的話,屋裏燈火微暗,少年的聲音溫潤如同清流一般緩緩流淌至心間,明珠将頭抵在他撐着的手側,用額頭輕碰了幾下,便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等謝琏低頭去看的時候,就見明珠已經睡的沉沉的,他無奈一笑,将錦被抱過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小聲的道:“明珠,父皇早就答應了我,等這一切結束,便下旨給你我賜婚。”
他想,這輩子,就她了。
果然,不出幾日,便傳來信報。幾天之前,許宰輔帶兵将皇城給圍攻了起來,可惜他沒有算到霍慎行與聖仁帝是演了一場戲,二人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等他出手便順理成章的将許宰輔捉拿起來。
皇城的那場鬧劇只持續了一夜,第二日便如風過浪平。只是讓衆人驚訝的是許宰輔一家都被捉拿了起來,家産全部充入國庫,就連許貴妃也被打入了冷宮,更別提那如今已是一盤敗局的四皇子了。許宰輔剛被捕不久,聖仁帝便恢複了謝琏的太子身份,連帶着霍慎行也被好好的封賞了一番。
如今齊都的百姓仍能記得那日,鎮國大将軍騎一匹小紅馬,手中一杆紅纓寶槍,身穿玄色铠甲,招搖過市,周圍人無不大喊戰神降世。
只是那鎮國大将軍始終黑着一張臉,眯眼一瞧便能将人給吓尿了褲子,即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跟着一路将他送去了皇宮。據說那日,大将軍直待到了半夜才出來,臉上更是沉沉如黑夜般。
聽說是聖仁帝想要給霍家姑娘與太子賜婚,被霍慎行給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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