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Μwpo別睡

城堡裏頭陰森森的,嗖嗖的冷風從千夜頭皮上刮過去,刮起一片洗發水廣告。

燭光跳了一下,亞爾安的臉在光影下有一種莫名的詭異。

他好像沒看見千夜,藍眼睛直勾勾盯着對面斑駁的牆,懷裏的劍随着他身體的抖動而咣啷咣啷響。

見到這情況,千夜第一反應是:這便宜兒子是嗑、藥嗑嗨了不是?

作為一個合格的後媽,她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

于是她盡量關切地喊了一句:“王子?”

靠着牆的王子一個哆嗦,半天才回魂似的咯吱咯吱扭過脖子。

亞爾安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千夜看了能有一段動畫片片頭曲的時間,才把牆上的腿收回來,站直了問:“母後?”

千夜:“王子這麽晚了在這兒幹什麽?”

要是換成往常的亞爾安,這時候能口若懸河回問一百來個問題。磕了藥的亞爾安顯然有點語言障礙,抱着劍沉默半晌,才別開眼去:“沒什麽,怕她耍花招,過來看看。”

千夜疑惑地看了看囚室門上兩把拳頭大的銅鎖,喃喃道:“被鎖成這樣了還能耍花招?!”

一向話唠的亞爾安尴尬地咳了聲,沒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囚室裏傳來一聲略重的痛呼,那聲音剛喊了一半,就好像被什麽掐斷了一樣戛然而止。

随着那一聲痛呼,千夜看見亞爾安高大的身軀和剛被電蚊拍電過似的抽、搐了幾下,白綢巾下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

千夜有點不放心:“王子妃聽着不太好,不然我們進去看一眼?”

亞爾安頭上的金毛一晃,遮住眼睛,語氣十分詭異:“她能有什麽不好?囚室的鑰匙一把在侍衛身上,一把在二長老身上,我們進不去。”他喉結動了動,“不早了,母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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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總覺得這事不太對勁兒,可兩把鎖橫在眼前,她也不好沖到二長老家掀開被子問人家要鑰匙。

左右為難中她摸到胸口一枚別針。

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她把蠟燭往一放,半跪在地上開始捅鎖。

也不知道這銅鎖和現代的門鎖有多少不一樣。千夜把別針彎成L型,慢慢轉動着試探頭。

她整個人趴在門上,囚室裏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一波一波傳進她耳朵裏,直讓她這個除了鼻血不停以外還算健康的人都覺得肚子裏一抽一抽的。

試了一會兒,鎖沒桶開,她自己是一腦袋汗。回頭一看,亞爾安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身後,目光死死打在她手裏的銅鎖上。

千夜仔細揣摩了一下亞爾安的心理

,實在沒揣摩出來。

就在這時,她發現剛才還時有時無的呻、吟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徹底沒了。她心裏一晃,別針斷了。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一個身穿長袍的男人右手提着一盞油燈,左手抱着一只銀壺,高幫的皮靴在地面上踩出一聲聲帶着回音的咚咚聲。

待人走近了,千夜才看清他耳朵上一排耳釘。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前陣子替普羅米修斯說話、白天坐在長老席的年輕人。

千夜很驚訝,對方更驚訝。

尤其是當他看見大半夜整個人貼在門上的千夜,和抱着劍站在她身後的亞爾安。

王後腦門上濕漉漉的,胸前的一片因為少了枚別針而散開來……

年輕人尴尬地原地轉身:“兩位殿下,米克爾來得不是時候?”

千夜壓根沒注意他這個想看又不敢看想問又不好意思問的态度,只注意到他腰上挂着一串鑰匙。

她拍了拍牆,招呼道:“那個,這位米克爾朋友,你有鑰匙嗎?太子妃她…..情況不太對。”

對方一愣,很快将腰上的鑰匙盤解下來遞給千夜:“金鑰匙開上面的鎖,銀鑰匙開下面的。”

千夜開鎖的工夫,聽到身後冷飕飕一句:“亞爾安殿下這麽晚來司法監?總不會是關心殿下吧?”

千夜一回頭,看見抱着銀壺的年輕人滿臉的嘲諷:“亞爾安殿下就這麽看不得王子妃活着?殿下這麽晚了還親自來,可是覺得王子妃被您害的不夠慘,要再來補上幾劍?”

千夜覺得這人還真是有點奇怪,他在小胡子荷米斯面前和白天在審判廳裏的說話,無處不顯示他是個秉公執法十分正直背後冒聖光的男人。可是但看剛才他對亞爾安那幾句,聽着又實在太過酸溜溜,就好像是仙度瑞拉的親戚,或者……戀人似的。

囚室裏點着一盞小油燈,室內光線很暗。牆邊的木板床上半倚着一個人,她的短發粘嗒嗒貼在又黃又瘦的小臉上,整張臉上最白的是嘴唇。

瘦瘦小小一個人,靠在那裏無聲無息,讓人不太确定這還是不是個活人。

進來的三個人都不敢說話,就在千夜準備上前試試鼻息的時候,床上疑似已死的仙度瑞拉啞着嗓子扯出來一聲:“母後……可以給仙度瑞拉一杯熱水嗎?”

千夜趕緊四下找萬能的熱水,在她無規律亂轉的時候,抱着壺的年輕人幾步上前,托着床上少女的背,把懷裏的銀壺往她嘴邊湊:“殿下,喝一點。”

幾乎是同時,少女好像沙漠裏快被曬成人幹的旅者似的,雙手抱住壺,大口灌起來。

那年輕人看她的眼神溫柔得要擠出奶來:“殿下,慢點,慢點。”

千夜瞅了眼一直站在門口從小白臉變成小黑臉的亞爾安,抽了抽鼻子,聞到滿屋子血腥氣。

就在這個時候,才灌了幾口的仙度瑞拉忽然“哇”的一聲吐了,那一下吐得非常有爆發力,長袍年輕人瞬間變成奶油味的了。

他長得挺不錯的臉一陣茫然,下意識伸手去撈差點滾下床的仙度瑞拉:“殿下?殿下?您怎麽了?”

還沒抓着仙度瑞拉,他的手被亞爾安的寶石劍鞘撥開。

亞爾安半跪在小床前,屈起的腿上搭着剛滑下去的王子妃,沒握劍的手緊緊抓着她肩頭。

他警犬似的死死盯着年輕人手裏的銀壺:“你給她喝了什麽?”

年輕人吸水性能不太好的長袍還在滴奶,他神色非常嚴肅認真:“熱羊奶。”說完好像要以身試毒似的捧起壺就要喝。

還沒沾上壺口,銀壺被剛掙脫了亞爾安、四肢并用爬過去的仙度瑞拉一把搶過。

她的細胳膊捧起比她臉還大的壺,咕咚咕咚把一整壺都灌下去了。

千夜膽戰心驚地看着她捂着胃生生把要吐出來的羊奶又咽回去了,只覺得面前這位王子妃已經是超越人類的存在。

仙度瑞拉活生生灌下去一壺,撐着站起來理了理裙角,對被她這番死屍開大招吓愣了的三個人微微颔首:“請三位早些回去休息。”

她這麽說,兩個男人都有走的意思,可誰也不想先出去。

拎着寶劍的亞爾安冷哼一聲,看了眼一身羊奶的年輕人,非常友好地表達了不滿:“米克爾,你這麽晚了來探視王子妃,是什麽意思”

年輕人:“亞爾安殿下這麽晚了在司法監出現又是什麽意思?”

一時間僵持不下,最後還是閉着眼靠在床腳的囚犯受不了了:“都給……老子……滾……”

亞爾安冷哼一聲,別起寶劍就走;

米克爾彎腰撿起地上的銀壺,憂心忡忡地走到門口;

千夜這個打醬油的跟在最後,剛要給囚室落鎖,她腦袋裏電光火石天雷地火一閃。

她把手裏的鎖一扔,再一次推門進去。直撲床前,在仙度瑞拉還沒來得及睜眼前掀了她裙子。

三層裙擺,裏面兩層襯裙已經被血浸透了。

靠在床腳的少女伸手去擋,被千夜一胳膊架住。

裙子下面,細得快要斷掉的兩條小腿上,除了傷痕就是血跡。

千夜看着她那張啥事兒也沒有似的臉,真恨不得給她一耳光。

她正在強壓下動手的沖動,聽到清脆的一聲,是不知什麽時候折回來的亞爾安替她幹了。

從來以調戲良家少女少婦為己任的尼爾曼唯一的王子,打完了這一巴掌後一把推開千夜,抓住仙度瑞拉要和他拼命的兩只手,單手壓上她小腹。

過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從牆角爬回來的千夜聽到亞爾安哽咽着低聲說了一句。

Μwpo,別睡。

注:Μwpo,發音莫若(Moro),意為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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