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圈養
老大他道了一句這樣的話,任憑我再沒心沒肺也沒好意思真一聲不吭的丢下他一個人,帶着小鬼頭跑路。
至于狼心狗肺的那一句,我不覺得他是在貶低我,的的确确是客觀描述,我沒什麽可說的。
嘆息間偏首,複見折清磕眼,我巋然懸着一顆心去查探雷雲的方向,又想,他能當此境地心平氣和的閉眼養神,難道真如我所推測,這臨近石窟之處有什麽東西能攔下或是避開雷雲?
這等的預測是沒法驗證的,我親眼瞧見雷雲越來越近,心中漸漸打鼓。我唯餘三魄,可是經不起一道雷劫的,萬一出了差錯便是萬劫不複。
小鬼頭瑟瑟的縮在我手邊,小聲道,“公子,這是什麽雲啊,怎麽這般可怕?”
我一面同他解釋着,“這是清掃妖物的劫雲。”一面将他抱起來,半是詢問半是囑咐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忘性比較大,一時也弄不清了。不過我現在感覺自己染上了點麻煩,不能将你帶着了。到這裏洪水已經沒大礙了,你只消自己找個清靜的地方等雨停了,便可以回去村莊,不會有事的。”
小鬼頭在我懷裏一愣,半晌,才結結巴巴道,”可……可我不會回去。“
我詫異,”一條筆直的大路你不會走?”
小鬼頭默了。
我沒聲沒息的瞧他一陣,“那我将你先送到離得遠些的一處僻靜的岩洞,暫且躲着吧。”
他點頭應道,“好。”
将要出洞,我無意識回眸一眼折清,卻恰見他眼眸半斂、不動聲色的凝着我,神情之內并無半點倦怠,不若他早前說的要小憩休息的模樣。我心中緩緩的一頓,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帶着小鬼頭入了雨簾。
在洞中還不覺,待得出洞之後,噼裏啪啦降下來的瓢潑雨拍在我身上确然還有那麽點疼。我哼哼唧唧的一路走,轟鳴的雷聲就在我頭頂上一陣陣的炸開,甚是駭人。
小鬼頭說他害怕,想叫我把他抱緊點。我在雨中艱辛走着,如其所願的将他緊緊扣在懷中,而後艱難發問道,“小鬼頭,我們過往是在哪見過呢?不然,冥河洪水逼近如此危機的時刻,你怎還會來喚我。”
小鬼頭甜軟着六七歲孩童特有的稚嫩聲線,在風雨中似是一份慰藉,“我之前沒有同公子打過照面,但卻總聽茉茉提起公子你,我從村外跑來的時候,見你還在窗邊呆站着,下意識就去喚你了。“
我聽罷,良久未說話。風聲大作,拂亂了他一頭細軟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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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骷髅便是有這個好處,一張凸凹有致的臉上,無論何時都不至于能顯出什麽情緒來,尤其是當連話語都省了的時候。
我給風吹得有些搖晃的步伐漸漸偏離既定路線,朝冥河邊上走去。
小鬼在我懷中動了動,不安的小聲喚我,”公子?“
我沒答。
小鬼環住我的手臂,仍是怯怯,”公子你怎麽啦?“
我繼而沒答,卻垂頭平靜,掃了他一眼。
小鬼頭怯怯而蒼白的臉色因這一眼,漸漸湧上一層灰暗。
我細細打量着他面色的變化,終是緩緩開口,不緊不慢道,”你說什麽?方才風大,我沒聽清。“
小鬼頭擡頭看着我,紙般慘白的臉上一點神情都無,空洞幽黑的眸一動不動,死死将我盯着。
我甚至沒來得及說一句別的,有什麽在我肋骨處驀然一滑,接着緊扣着小鬼頭的懷抱便是一空,手骨之上平添三道輕微的指甲刮痕,痛楚尤盛。
一切只是轉瞬,霧蒙蒙的雨簾視野範圍內,小鬼頭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地上唯餘幾節帶血的斷甲。
我松開空空作合抱狀的手臂,站在原地,心中暗道不好的幹笑兩聲。
大抵是做骷髅還沒有做習慣,我時不時都會忘了自個肋骨下頭是空蕩蕩的一節,将人扣得再緊,他往下掙開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一過失,實屬不幸。而更是不幸,我在小鬼頭掙脫的前一刻,曾不小心的瞥見過他撕開柔弱面皮後的原貌,清楚瞅見他幽青慘淡的膚色和覆蓋整個眼眶的眼白,周身上下似是裹着一層濕膩而粘稠的屍水,綠油油的,顯然攜了致命的屍毒,當屬厲鬼。
小鬼頭斷了指甲,哀哀似哭嬰兒般的尖叫聲回響在周遭蒙蒙的雨霧之間,猶若一只瀕死的貓在游蕩着哀嚎,聽着毛骨悚然。我獨自在雨中立着,一覽無餘的由他躲在暗處窺觑,卻沒多少心思害怕了。
我起初第一眼見小鬼頭時便覺他舉措奇怪,卻因為自己忘性太大,時時給壓根沒點印象的人搭話,故沒多放在心上。
後來臨別折清的那一瞥,他并沒有實質性的警告我什麽,可折清他單單這麽認真的看我一眼,我就覺得夠不對了。
疑心乍起之後,對小鬼頭頭一句的語言試探,其實是給他蒙混過去了的。他道是經由茉茉的告知,我并沒有察覺什麽不妥,卻也未因此打消疑慮。
論述心理試探,鑽研字句太過費腦,沉默以待、施以無言的威壓一類才比較好實施。
一個謊若是撒得好,最好的結局便是讓被騙之人相信,再不濟就再接再厲的圓下去。我明曉他一句微妙避開鋒芒,且并無破綻的回答之後,必當很是關注我的反應。而我擺出一份已經看出漏洞的模樣,不問亦不答,不予他二次圓謊的機會。他若真只是個單純的小鬼頭,便不會惴惴而不安。
他的惴惴顯而易見,适時的我心中落下三分肯定,豎起防備。
我吊着他一顆心,又深知若是吊着人心,需得有個起伏才算完整,故不緊不慢回了一句風大未能聽清的話語,容他稍微喘息。我尚以為小鬼頭既然是入了修羅道的通天妖物一枚,總該有個好忍力。哪想不過一回起伏,便叫他覺着屈辱不堪,狠狠賞了我一爪之後,憤而露了狐貍尾巴。
而人算不如天算,這狐貍尾巴我本是攥在手心的,可惜估錯了一副*皮囊的作用,竟白白讓他從我懷中逃了去,着實可嘆。
頭頂的雷雲迫近,小鬼頭卻還在我身邊的雨霧中徘徊,其架勢甚為明了——大家既然同為高級點的妖物,他便是打算着要我替他分擔一回雷雲,承了他的劫數。
我現在一點法力都無,兼之眼神不好,委實可稱得上是個襯手的軟柿子。小鬼頭的尖叫聲離得近,我卻無法準确的判斷出他的方位,只得任他來來回回,似乎戲耍般的的将我耍的團團轉。
我凝起心神,聚目望向水霧之間,不知是錯覺還是如何,總感覺小鬼頭的身影像是洩了氣的球一般幹癟下去,并非我早前所見的小孩體态,莫名佝偻起來。那四肢爬行的黑影,漸漸已經不成人形,毛骨悚然似哭似笑的尖叫聲卻一直繼續着 。
入了修羅道的厲鬼,都有一個異變的過程,若是熬過了雷劫,異變結束後,便是通天妖物的完全體,那就麻煩了。
齊刷刷的雨聲掩蓋了小鬼頭徘徊時發出的聲響,倒是他刻意發出的尖叫聲,像是一步步靠近,隐隐逼迫的警鳴,讓我終于有點緊張不安。
冥河的河水漸漸上漲,漫過淺石灘,細小的漣漪陣陣湧到我腳邊不遠的地方。我原地躊躇一會,便邁步走進了冥河。
我這一身堅實的骨就有這麽一個優勢,不會被冥河中的亡魂啃噬殆盡。雖然帶着自損的意味,但總好過被人捉了當做擋雷的盾牌。
看我走進冥河,小鬼頭明顯急切起來,尖叫也漸漸從哀怨轉向炸毛似的凄厲。雨中詭異形态的黑影幾次試圖撲向我,我則不慌不忙掬起一捧冥河之水,随時準備着意欲相迎。
可他幾次嘗試後都放棄了,明顯很忌憚冥河之水。
我再往冥河內退幾步,一直到大腿都沒入了河水之後才道,“冥界那般多的妖物,想必大半都受你庇佑,你既然承諾不将天雷引到石窟中去,他們便一個不離的待在原地。如此卻正是有個大好機會,你有何必同我死磕?”
我是聽到小鬼頭似哭一般哀嚎之後才緩緩想起,當初我在冥河中游的石窟打算了結掉黑骷髅時,聽到的那一句‘慢着’正主是誰。
整個石窟厲鬼之間本就無所謂秩序,自然也不會有誰多事的為旁人出頭。小鬼頭他能在我對黑骷髅起殺心的時候,分外合襯的道出一句‘慢着’,就該是某種統領階級,庇佑着其他惡鬼的存在了。
自家老大升了階,成為通天妖物,滿石窟的惡鬼自然而然不會恐慌逃竄,該是開懷忐忑的靜待雷雲過去。指不定從此之後翻身奴隸把歌唱,他們終于可以不用蜷縮在石窟之中茍活,同冥府二分天下。
想必小鬼頭也是在那一次才發現了我的存在,将我定位做頂替天雷的頭號人選,稍作打探,趁着洪水大亂之時接近我身邊。
故而當下,我頗不淡定的站在冥河水中,給小鬼頭的建議便是,石窟中惡鬼一抓一大把,他若是需要個擋雷的,去石窟那才安全有保障。
小鬼頭對我所說的話半點正面回應都無,卻終于在雨幕中現身的爬到沿河岸邊,擡起一雙似蛇,覆着細小鱗片角質般的陰厲豎瞳,死死的凝着我。
我忍着背脊發寒的震顫感,直視着他的雙眸,接着道,“你這樣的妖物我見得多,早前所謂的庇佑就像是提前圈養起一群肥羊,待得需要的時候才方便宰殺。他們現在聽話得很,全都好好的聚在一起等你開刀,不是挺好麽?“只是可惜石窟中的惡鬼們實在弱小了點,不曉得能不能抗下這九道的雷劫。
小鬼頭終于開口,不像是從喉嚨中發出來的聲音,裹着一份陰冷。“你是什麽人?”
其實他這樣的妖物我一個沒見過,類似的魔物卻見過不少。妖魔本就如此,不似凡人有一顆柔軟的心,所有舉措的最終目的都是為己,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他們便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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