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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英正仰着頭看兒子跟小護士說話,突然感覺身邊刮起一陣風。

定睛一看,是伍飄飄急匆匆地飛奔了出去,兒子竟然也緊跟着闖出大門。

她納悶地起身,想去詢問還在尋找主任的小護士。沒等開口,晏奶奶和文俐就已經聞聲出來了。

三人面面相觑。

小護士一見主任,立刻上前告知情況。文俐安靜地聽完,眉頭蹙起,還沒說話,晏奶奶就已經一聲令下讓小護士看管病房,自己邁着步子出去查看情況了。

文氏二姐妹對對眼神,快步跟上。

走廊拐角處嘈雜聲不斷,圍觀群衆一圈又一圈。

伍飄飄沖進人群,在看到奶奶的一瞬間,險些昏倒。

伍奶奶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安按在地上,身體不斷掙紮,嘴裏瘋狂哀嚎着“殺人了!殺人了!”,聲音凄厲,模樣凄慘,讓人看得汗毛豎起。

伍飄飄飛撲過去,奶奶奶奶地叫着,試圖喚醒她的心智。

晏旸後一步趕到,一見這狀況,立刻讓兩個保安先放手,自己上前控制住伍奶奶亂揮動的雙手,正要拉開伍飄飄時,卻被更快一步的伍奶奶搶了先。她被束縛了雙手,人半跪在地上,見伍飄飄上前抱她,對着伍飄飄的胳膊上來就是狠狠地一口。

病房熱,伍飄飄一直撸着袖子,光滑的小臂成為了伍奶奶最佳的攻擊目标。她死死地咬着,滿臉憤恨,顯然把親孫女當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壞的人。

“松口!”晏旸呵斥。

伍奶奶充耳不聞,繼續咬,轉眼去瞪晏旸。還想再使點狠勁,下颚突然被捏住,緊接着鼻子和後頸都受到猛烈攻擊,整個人瞬間暈厥過去。

晏旸掰開伍奶奶被鮮血染紅的牙齒,盯着伍飄飄的胳膊,臉色黑青。別處的白皙細嫩,跟血肉模糊的傷口一對比,實在太過觸目驚心。

伍飄飄懵懵地看着奶奶被等在一旁的醫護接手,感覺自己被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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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什麽,她不是很清楚,周圍的人群在議論什麽,她也聽不見了。整個人像失聰一樣,被他領着往前走。

跟着,她看見了晏奶奶,也看見了他媽媽。他們都在說着什麽,她腦袋嗡嗡作響,完全沒辦法回應,直到手臂上傳來刺痛,她才反應過來他們回了病房客廳。

他……正在替她處理傷口。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好像,是挺恐怖的。血肉模糊,皮肉外翻。怪不得要用麻藥。

晏旸一言不發地清理着傷口,向來以“穩”著稱的雙手竟然微微發顫,情緒起伏過大,心率也過快。

交給其他醫生去縫的念頭動了一秒,瞬間被打消。不放心。

他再次冷靜自己,用最快的速度穩定心緒,等捏針的手不再亂顫,才開始在她的傷口處穿針。

美容縫合,全院找不出第二個比他厲害的。

吧嗒——

一滴淚水落到他的手背,心跟着一沉,忍着不去看她,等打好最後一個結,才緩緩地擡頭。

兩人目光相對,她眼裏的淚水不斷奪眶而出,整個人被悲傷籠罩着,神情中流露着一種絕望。一切,又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神采,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很難過。

難過到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的地步,只有緊緊地抱住她,才能讓心髒那地方的抽疼,得到一點緩解。

從來沒有這麽心疼過誰,從來沒有。

伍飄飄把臉埋進他的肩窩,無聲哭泣着。她沒有話要說,只有眼淚。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坐了多久。直到漸漸聽見隔壁的說話聲,她的理智才慢慢恢複。

緊接着,剛才腦子裏那些失聰的畫面,全都湧進腦子裏,每一句都讓她如鲠在喉。

晏奶奶:“怎麽回事?這是你奶奶?”

他媽媽:“你親奶奶?有什麽病嗎?”

晏奶奶:“傷得重不重?”

他媽媽:“你奶奶,這……不要緊吧?”

晏奶奶:“旸旸你先幫她處理傷口,待會兒再跟我解釋。”

他媽媽:“是精神病嗎?”

圍觀衆人:

“瘋子啊這是!這麽狠呢?肉都要下來了吧!”

“是啊,瘋子太可怕了!”

“這是伍飄飄她親奶奶啊?”

“晏旸這,唉……老院士也在呢!”

“何止,看見文英沒有?!”

“天啊,這都什麽事兒啊!精神病遺傳概率很高的!”

“可不是嘛,我聽說伍飄飄也不太正常!”

“真的假的?!”

“真的啊,誰知道她哪天會不會也這麽發瘋啊!”

“太可怕了!”

……

伍飄飄緩緩地擡起頭,望着眼前的男人,澀澀地,啞啞地說出一個“你”字,跟着就什麽也問不出口了。

問什麽呢?

問你為什麽說謊?為什麽騙我?

我明白你的心,也懂自己的心。

原本以為幹涸的眼眶,已經流不出淚水了,可到底還是還低估了自己。就這麽看着他,看着他滿臉的擔憂和心疼,眼淚竟又自然而然地流出來了。

很明顯,他并沒有告訴家人她所有的情況。她們的一切反應,都印證着這一點。晏奶奶的困惑和震驚,文媽媽的難以置信,以及眼神裏的全盤否定,她都看在眼裏。

怨他嗎?沒有資格的。

她心裏有的,從來都只是難過。

“……我奶奶呢?”她啞聲問他。

晏旸整理着她剛才弄亂了的頭發,低聲回答:“上了鎮定,你朋友陪着她。”

伍飄飄輕點着頭,想起了楊娜娜,拿出手機發了條微信表達感謝和抱歉。很快得到一條暖心的回複:

[一切都會好的。]

會嗎?她嘆氣,發送完笑臉後收起手機。

“奶奶她們在屋裏,對嗎?”

“嗯。”

她從沙發上起身,他卻伸手攔住。

兩人對視着,各種情緒濃烈交織在一起。

她知道他在擔心自己,眼睛裏除了心疼和難過之外,還有着自責。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特地為自己留長的黑發,傾身對着他的唇,印上一吻。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到就算知道他說了謊,也不忍心看他自責。

她緩緩地直起腰身,輕輕推開他的胳膊,用極小又極輕的聲音告訴他:“她們需要一個解釋。”

你不說,那就由我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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