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真的沒有做嗎?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再确認一下。”
百米長廊的角落裏,昏黃的燈光撒下,地上樹枝的影子影影綽綽。
于樂穎的眼眶還是紅的。許是哭了一場,心裏的郁氣散了不少,身上的暗氣也退的差不多。
“我沒有做,我真的沒有做。”
于樂穎擡起低垂的頭,執拗地看着林雲。
“報警吧。”
這個世界上實在太難有什麽清者自清,沉默不過是給污蔑的人更多的底氣。流言的傳播也早已不去追溯源頭的清澈與否。
“要想安穩地度過接下來的兩年,要麽轉學,要麽報警證明自己,就算只是拿出一個态度。”
林雲望着于樂穎。褪去陰暗氣的于樂穎,擡起頭挺起肩膀的于樂穎,和平常沉默地縮在角落裏像張開刺猬的刺一樣的于樂穎截然不同。
這也不過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啊,林雲想。她的心更柔軟了一些。
“就算你轉學,這件事不清除,以後就像是一根刺,你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遮住它拔出它,它會影響你,你真的做得到嗎?”
于樂穎再也按耐不住,蹲下身體,失聲痛哭。
“可是,老師說,事情傳出去對我不好,要壓住。我媽媽說,他們有背景,我們沒有辦法。”于樂穎的聲音中帶着哭腔,上氣接不上下氣。
林雲蹲下身體,她已經不是十幾歲空有一腔正義的女孩子,她的軀體裏住着一個将近三十歲的靈魂。這些顧慮她都懂,她都明白,也更理解于樂穎的糾結和痛楚。
“我不是說報警一定會更好。或許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林雲頓了一下,“無論如何,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會永遠相信你。如果你選擇報警,我可以陪你。”
“你可以再想想,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麽,我都理解。”
第二天警車來的時候,整個學校都轟動了。
這是省十三中第一次想起警車鈴的聲音。一班的女同學有好幾個被叫過去詢問,到于樂穎被傳過去的時候,于樂穎側頭看着林雲,雙手攪在一起。
林雲合上習題冊,手伸過去輕輕拍了拍于樂穎的手,“別怕,我陪着你。”
沉默從來不是沉默者的自證清白,發聲才是。
傳訊的是一位老警官,兩鬓已經斑白。一身警服不怒自威。林雲等在校會議室門口。
何嘉佳剛出來,同行的還有幾位女生,表情很是憤憤。“這個于樂穎怎麽回事啊,事情早就過去了,硬要搞得這麽麻煩,都吓死我了。”
何嘉佳閉唇不語。
于樂穎出來的時候,神态明顯放松了不少。
樓梯口忽然間沖上來一位四五十歲的婦女,紮起的頭發已經半散開了,穿着有些舊的襯衣。
“怎麽回事啊,你為什麽要報警啊!”婦女一上來就撲到于樂穎身前,抓着于樂穎的雙臂晃動。
“你根本沒有辦法證明你沒有偷啊,阿穎啊,我們走,我們不報警。”于母拉着于樂穎的手就想拖走。
“媽——”
“她不需要證明她沒有偷竊,是主張她偷竊的同學需要提供證據。目前沒有人可以提供這樣的證據,你女兒在法律上是無罪的。”
于母停下腳步,轉過頭,呆愣地看着老警察,“可是,這件事情鬧這麽大,誰又會相信她沒有偷呢,我的女兒她這輩子就毀了啊。”
“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查明真相,将罪犯繩之以法,也還無辜的人以清白。你放心,無論是哪一種,我們都會查清楚。”
老警官将摘下的帽子重新扣回頭上。旁邊的幾位領導亦步亦趨地跟上。
警官一走,于母就像松懈了所有力氣,一下子癱靠在牆上,手還抓着于樂穎的手臂,“這可怎麽辦啊!”
于樂穎張了張嘴,“媽,我沒有偷。”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女兒不會偷東西。”于母一手擡起,遮住半邊臉。
林雲有些不忍,側過頭去。
回到班級的時候,英語課已經開始了一半,老班正在黑板上寫板書。看到他們回來,眼皮一擡,“有些人,自以為了不起,總是想把事情鬧大。”
老班把粉筆一扔,粉筆掉入黑板槽中,發出“噌”的一聲刺拉聲,刺耳又難聽。
于樂穎瑟縮了一下,林雲拍了拍于樂穎的手,回到了座位上。
班裏同學的視線若隐若現地傳了過來,帶着好奇和探究。
中午吃飯的時候,李之清幾次偷瞄林雲,又欲言又止。
林雲看不下去,笑着說,“說吧,要問什麽?”
李之清左右看了一下,探過頭,低聲說道,“雲雲,你怎麽會摻和到那種事情中去啊?”在李之清的印象中,林雲堪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典範,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林雲沉吟了一下,她不意外李之清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呢,看到十幾歲的女孩的無助絕望她忽然間有些于心不忍。
她自認為不是很有正義感的人,大多時候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也不會隔岸觀火,更不會落井下石。談不上自私,更說不上偉大。就是一個尋常的普通人罷了。
“我什麽也沒能幫到她,既沒能幫她找出證據證明她沒有偷竊,也沒有在別的同學沉默霸淩的時候挺身而出,我只是陪她做一個決定而已。”林雲把菜裏的甜辣椒細細地一根一根地挑出來,擡起頭看着李之清說道。
李之清有一剎那的動容,林雲和她認識的很多世俗意義上優秀的人是不同的,他們精致利己,從不讓自己陷入分毫不利的境地,他們看起來道德感頗高,但這個頗高的道德感卻和優異的成績一樣是添上去的标簽,只是讓他們看起來各維度的優秀。李之清忽然間理解自己,為什麽總是被林雲吸引。林雲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只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後來的李之清回憶起她和林雲友誼的開端,初始是緣于他們同鎮的親切和她自以為的同命相憐,之後是她心底隐隐的虛榮和崇拜,有一個成績好到全年級都聞名的朋友真是一種微妙又滿足的體驗,而她的內心真切地靠近和認同卻是因為這場在食堂裏平平無奇的對話。青春期懵懂卻又已經試探地碰到世俗的邊緣的她,聽一個女孩平淡而又克制地講述她自認為不值一提的理由,人性裏趨利避害的本能這一次讓她真切地收起了所有的防備像小動物一樣內心依偎了過去。
“林雲,你真的相信她沒有做過嗎?”
林雲想起于樂穎絕望的眼神,“我相信她,但我的相信沒有用,我不是審判官,警察會調查清楚的。”
嚴景陽一整天都有些心神恍惚,做題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1班的氛圍也很奇怪,透着壓抑又聒噪。
“于樂穎到底偷沒偷啊?”向來憋不住聲的一個男同學問道。
這一問班裏就像炸開了鍋。
舉證說看見于樂穎偷東西的女生看見大家都望向自己,臉憋的通紅,虛張聲勢道,“寝室裏一共四個人,嘉佳的東西丢了,我和佩文都沒碰過,除了于樂穎偷的還能有誰?”
“你不是說你看見她偷的嗎?你到底看見沒有啊?”一個向來心直口快的女生問道。
“看沒看見重要嗎?反正現在就是東西丢了,只有她有動機偷,我和佩文是絕對不會偷的。”
空氣裏陷入一片滞靜,心直口快的女生想反駁又欲言又止地閉上了嘴。
“好啦好啦,其實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我一開始就說沒有必要鬧大,也請老師不要給她處分以免影響她以後,現在她自己報警把事情弄地大家都知道了。”何嘉佳有些懊惱地說道。
“嘉佳就是善良,明明一片好心,有些人還要不管不顧地鬧大。”幾個女生紛紛附和。
班裏其他人神色不明,但也不發表意見。
嚴景陽從學校回到學校對面暫住的房子的時候,天已經半黑了。警車還停在女生宿舍樓前,大概是在搜查。
門口站着一位風姿綽約的女性,看起來不過三十上下,盡管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但保養地很好。
嚴景陽一見嚴母,眉頭一皺,“你怎麽來了?”
“你爸爸說,你這次期中考只考了第二名,我看他不太高興。”嚴景陽一開門,嚴母就緊跟着走了進去。
“這菜怎麽回事,都有些冷了,現在的人做事情就是不上心。”嚴母自己是在嚴父原配病重期間請來的保姆,不知怎麽一來二去上了位,有了嚴景陽。
但令人奇怪的是,即便是如此,她對于家裏的下人卻是出了名的挑剔和嚴厲。生怕別人提起她成為嚴夫人之前的經歷。
嚴景陽懶得解釋,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
“你自己也要上點心,你看看那兩位,一個開了一個什麽創業公司,混得風聲水起,一個天天往你爸跟前湊。只有你,十天半個月沒有一個電話。”嚴母口中的那兩位自是原配留下的兩個子女,嚴母是又忌憚又無奈,全把希望寄托在了嚴景陽身上。
嚴景陽頭有些痛,直直地看着牆壁,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嚴母早已習慣他這副腔調,也不多言,拎起包就起身,她還要趕着回家給老爺子熬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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