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瘋子哭了
山中無甲子。不知是在玉靈山裏的第幾夜,我慵懶地藏在橘子在夢裏與徐太醫約着會,卻似有故人入夢。
“爺……爺……”低低的男聲混着摻着蟬鳴,格外的聒噪。
“嗯?”我腦子一片混亂,只能勉強辨出是有熟人在院內喚我。
“二皇子已經納了太子妃入宮了,太子妃派巒峰來與太子爺說一聲……”男子聲音憂思慌亂。
“什麽太子爺……眼瞎麽!沒看到爺是女的麽?”朝着眼前的黑影抛出一個橘子,我胡亂地咳嗽了兩聲,睜開眼,“你們楚國的太子妃怎麽那麽水性楊花?太子爺才瘋了幾天,你們的太子妃就急着改嫁,你們太子妃對得起太子爺麽?想着你們太子爺當年娶你們太子妃時,可是在丞相府門口三叩九拜,才得了太子妃的垂憐……”
那個自稱‘巒峰’的男子見我醒了,随即低頭道:“這……太子爺莫要憂憤攻心……太子妃告與巒峰,她嫁與二皇子是有苦衷的……”
“等等……先別說太子妃……你剛才說你叫什麽,連瘋?”我對太子妃美人沒興趣,她寫給爺的休書,現在還在爺鞋底封着呢!雖然西紅柿形容爺是‘玉山将崩’,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死胖子!但既是美人敢休爺,爺還是要把她踩在腳底下的!
想想我腳底下那塊帶血的布,我不禁裂開嘴大笑了幾聲,徐太醫一定想不到我會把那封休書藏在鞋裏!
“對……”巒峰驚懼地看了我一眼,“不知爺……”
“沒什麽,小瘋子!爺就是對你的名字有些好奇……”我伸手掏了掏耳朵,仰面倒下,這個世道的人說話似乎都有些大舌頭。
“是……”看不到小瘋子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他誠惶誠恐的樣子!
“正如太子爺此刻在玉靈山中扮女子一般……太子妃……太子妃心中是一直惦念着爺的……”
小瘋子的聲音格外的催眠。似乎比英語二十六個字母還魅惑……
“是嗎?”我鹞子翻身,借着星光滾到那個自稱‘巒峰’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确定太子妃惦念的人是爺,不是你?”
巒峰的眼睛不大,甚至可以用只有一條縫來形容,連累着他的整張臉都很難看。但他眼中的情意卻是做不得假的……那濃濃的愛意,看得我這十八的豆腐渣都忍不住酥了骨頭。
起手又朝着巒峰抛了一個橘子,我滾離巒峰的身側,尋了個橘子多的地方,翹腿坐好:“巒峰,我想聽聽你和太子妃的故事。”
“爺多想了,巒峰和太子妃只是君子之交……”見我主動出擊提起了‘太子妃’,小瘋子沒猶豫,立刻盡職的以九十度直角傾倒在我的象腿下。順帶着,以橫掃九州之勢拔劍,橫三尺青鋒于他的脖子上。
看到那泛着寒光的冷兵器,我的腦子裏不禁翻滾一些少兒不宜的場景!什麽肚兜竹林秀,什麽花叢羽衣秀,什麽長河點荷秀……嗯……徐太醫練劍,似乎很好看?我摸摸已經有兩層肉的下巴——老話怎麽說來着?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呃,不對!耀如羿射九日落,什麽如群帝骖龍翔……
“你知道‘罷如江海凝清光’前一句是什麽?”我挑眉看了小瘋子一眼。
“回爺,是‘來如雷霆收震怒’……”小瘋子身子抖了抖。
“你也認識肚子疼?呃,不對杜子美……”我對小瘋子的才學驚為天人,難為一個送信的還背古詩。
“呃,爺……”
小瘋子憂心忡忡的眼神讓我心頭一樂,難得見到一個記挂爺的人!
“這不是爺寫的麽!”小瘋子重申道。
“是嗎?”我笑着撓撓頭,“我怎麽記得我是不會寫毛筆字的?”
“爺曾是先帝朱批的靈童!”小瘋子拿劍的手抖了抖。
“靈童?那是什麽?難不成爺是轉世的?”我腦子裏湧現出一堆白胡子老頭跪在大殿裏神神叨叨蔔卦算命的場景……呃,不對,靈童好像是抽簽的?我好像把□□和太子搞混了?
“爺……”小瘋子認命般地從袖間取出一塊玉牌遞到我手上。瑩潤的光澤訴說着牌子主人不俗的身份。
可,嫌惡地看一眼牌子上兩個歪歪扭扭的龍紋,我覺得那牌子有些燙手。
“那兩個字是啥?”文盲什麽,爺是不會承認爺是的。
“呃……巒峰猜……許是‘靈童’吧……”
“呃……”‘靈童’這倆字能刻成龍形?我抓過巒峰手中的玉牌朝着不遠處的水井抛去,龍形這圖案早就用爛了,爺才不稀罕呢!
“啊!爺!”見我抛了玉牌,小瘋子急了!
“不過是塊牌子……”我拍拍小瘋子的肩膀。
“可……巒峰曾與爺保證過,牌在人在,牌亡人亡……”小瘋子的劍瞬時離他的喉頭又近了半寸。
“呃,別拿自盡吓我……”我撓撓頭,強行把注意力拉回到小瘋子這個求死的人臉上,“若是要自盡,你該用腰帶,或者□□,劍呀什麽,太快了。很難有反悔的機會……你看啊……”
我示範性的把纏在手上的腰帶拆了下了,圍到脖子上:“右手施力在左手手腕上打個結,而後左手穩住,右手勒緊……呃……啊……哦……”
“爺的腰帶……”小瘋子完全被我的動作俘虜,“難為爺男扮女裝了……”
“呃……”我喉頭一噎,“別插嘴!專心看爺自盡!”
“是……巒峰知道,爺自盡也當是首屈一指的……”小瘋子應和了聲。
“瞎說!什麽首屈一指!爺這叫一枝獨秀!”瞪了小瘋子一眼,我極其盡職地繼續扮演着人生導師的角色。爺當然知道爺腰帶在手上不合常理,但誰讓這玉靈山的女子都是水蛇腰?爺的水桶惹着誰了?要知道,翻白眼,伸舌頭什麽,對爺來說都是小菜一碟!尋常女子可是做不到的!
勒到瀕死是極其難受的,待到我喘不上氣的時候,我來戀戀不舍的松開我的右手。
“明白了麽?”彌留般看了小瘋子一眼,我搖頭松了松筋骨。呃,‘咯吱咯吱’的聲音告訴爺,爺的頸椎似乎出故障了!哎!這年頭,老胳膊老腿真是不方便呀!想當年,我也是能跪地被人拽着做一百個仰卧起坐的胖妞啊!唉,要保持當年完美的身材真是太艱難了,九十,九十,九十是一般人能達到的麽?我惱恨地捏了一把腰上的秋膘。
“小瘋子啊!你看爺為了你可虧大了!”臨終托孤一般把腰帶拆下來遞到小瘋子手上,“到你了……”
“嗯?”小瘋子似乎不能接受我的坦誠,“爺這是?”
“哎!小瘋子,咱倆誰跟誰呀!你說你和美人是君子之交,你當爺傻麽!你且說說看,是你是君子,還是太子妃是君子?太子妃可是個女子呀,女子能和君子一樣麽,孔子曾經曰過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爺照看了那麽多年的白菜,最後被你這豬給拱了……你也別安慰爺什麽,美人一直惦念爺……爺知道,不是美人惦念爺,是你惦念着爺的美人……”我極其投入地看着月亮。
“爺……”
聽到小瘋子的哭聲我有些後悔了,他不過是惦記了不該惦記的東西。本來我是不知道他對美人有不該有的心思的……他該一口咬定他與美人是君子之交……
“小瘋子你……”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打算做件善事。身為女子,耽擱了美人這麽多年,我還是有愧的。據西紅柿那小妮子的情報,我和美人已經成親五載了。唉……美人還大我十歲呢!
細論起來,還是我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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