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陸聿揚一直把徐青初的雙重身份分得很清,在熟人面前,喊他“徐影帝”,在外人面前,叫他“徐道長”,但當“徐影帝”、“徐道長”和“初初”捆綁在一起的時候,陸聿揚的臉就經不住臊得慌。

他一閉上眼就會想起當初自己在各個靈異直播間追着初初瘋狂示愛的條條彈幕,要知道,他那個ID因為每次都能精準認出初初而在粉絲團裏相當有名,更有些粉絲把他發過的示愛彈幕配合熊貓人做成了表情包,徐青初想不知道都難。

除醉酒那次,陸聿揚還沒在徐青初面前直視過這個問題,雖然他那天嘴上喊着“初初”還想借機調侃徐青初,可過了那酒的後勁兒和宿醉的混沌,現在想起來,真他媽是自掘墳墓!

“為什麽不說話?”

徐青初專注開車的側臉格外好看,可惜陸聿揚的心并沒有表面看着那麽大,他幹巴巴地笑了笑,說道:“我倆……是挺好的。”

“嗯。”徐青初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像是認可了陸聿揚的話,哪成想,陸聿揚一口唾沫剛咽下,他又慢悠悠地開口了,“哪裏好?”

“咳咳。”陸聿揚被口水嗆到,神情有些狼狽,“哪裏……都好。”

說話間,車子駛入碧海灣地下停車場,光線霎時昏暗不少,邁巴赫穩穩當當地在車位停下,徐青初熄火,轉過頭,清冷的眼睛裏流露的意思相當明顯——比如?

“比如……我們是鄰居,還互相交換了手機號……”對着徐青初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陸聿揚的舌頭好像有點兒不利索了,連個哈哈都打不出來,只覺着小心髒跳得有點兒意思。

徐青初沒說話,視線卻很灼人,連眼角的淚痣都格外有存在感。

三秒過後,陸聿揚突然幹脆了:“好吧,我承認,我觊觎你很久了。”

聞言,徐青初很輕地笑了一下,笑意從眼眸蕩漾開來,散得很快。

這是陸聿揚第一次看到他笑,不由晃了神,只明顯感覺到心髒的跳動忽然慢了、沉了,徐青初淺淡的笑意瞬間就蔓延到了他的臉上,他不由自主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上去吧。”徐青初說。

陸聿揚點頭:“嗯。”

走出電梯,陸聿揚跟在徐青初身後,眼看徐青初進門後轉身向自己點了個頭算是道別,門“咔嗒”一聲關上,陸聿揚才徹底回過神來,他靠在牆邊輕輕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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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牌攤了沒有想象中的尴尬,徐青初雖然沒有表态,但也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甚至都不顯得意外,應該早有所覺,只是話都說開了,既然徐青初沒有拒絕,那他是不是就該把追人放到明面上來了?

陸聿揚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大嘴巴憋了個把月終于廣而告之了一個驚天大秘密,那叫一個身心舒暢,以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盯着徐青初看了!

陸聿揚睜開眼,目光在徐青初家門流連一陣,忍不住樂呵起來,樂完了,才想起來拿鑰匙開門。

門剛打開,一股熟悉的熱浪撲面而來,陸聿揚一愣,忙收了笑走進去。

屋內人聽到動靜,也“蹬蹬蹬”跑了出來,“你可算回來了!”

林琳的滿臉焦急似是印證了陸聿揚之前的猜想,陸聿揚的神色也跟着嚴肅不少,快步走進阿沅的房間,床上的阿沅雙眼緊閉,小臉紅彤彤的,像是發了高燒,他心頭一沉,低聲問道:“預兆?”

“可不是?突然燒起來,渾身滾燙,幼稚園老師差點被吓死,抱着他急吼吼跑來,我立馬就要帶他回去,可他不肯,說你受到危險了,要去救你。我聯系不上你,他又不肯走,強行把他帶走又怕他回去就把祠堂燒了,只能在這等你回來。”林琳嘴皮子賊溜地一口氣把事情說清楚,深吸口氣,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阿沅的臉,“阿沅,他回來了,沒事,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阿沅身邊的溫度太高,陸聿揚硬着頭皮湊近,像是寸絲不挂地走到了火山口,渾身的皮膚都感受到了難耐的灼熱,他輕聲道:“阿沅,我沒事,你快和林琳回去吧。”

似乎聽到了陸聿揚的聲音,阿沅眉頭緊擰的小疙瘩慢慢松開了,林琳附身把他抱起來,向陸聿揚點點頭,轉身踩上了窗沿。

“聿揚。”

即将躍入夜空之際,阿沅忽然睜開了眼睛,林琳腳下一頓,抱着他轉回身,因為高燒,他眼睛濕漉漉的,眼皮似乎很沉重,艱難地撐着,陸聿揚看着難免有點兒心疼:“怎麽了?”

阿沅眼神飄忽,虛弱地說道:“要等阿沅……回來。”

陸聿揚笑着應道:“好,等阿沅回來。”

得到保證,阿沅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慢慢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眼底打下扇形的陰影,他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氣,終于沉沉睡去。

林琳道了聲“告辭”,抱着阿沅跳出窗外,下一瞬化作一道紅光向天際劃去……

兩人一離開,室內溫度在空調制冷下很快下降,窗外一小陣涼風吹進,竟吹出了三分冷清。

陸聿揚把小白放在按照徐青初所說搭設的小供臺上,又拿了幾顆橘子擺上,才找了睡衣走進浴室。

洗澡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左手臂上的蛇影還沒祛除,怕徐青初睡得早,頭發都沒吹,頂着毛巾就敲開了隔壁的門。

徐青初顯然也剛從浴室出來,頭發剛吹過,額前的劉海看起來意外的乖巧,他歪了歪頭,問道:“有事?”

陸聿揚把毛巾從頭頂拉下來,挂在了脖子上,把左手臂擡到他眼前:“這玩意兒還沒弄出來。”

徐青初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麽,但沒有開口,只是退開一步,示意他進門。

陸聿揚睡覺圖舒适,習慣短袖短褲,秋天的夜晚不免有些涼,他又一頭濕漉漉的,手臂上起了點雞皮疙瘩。徐青初進屋拿了朱砂液和毛筆出來時,就看到他一邊擦頭發一邊關陽臺門,見他走回來,出聲問道:“怎麽不吹頭發?”

“怕吹完過來你睡了,打擾到你。”陸聿揚盤腿在沙發坐下。

“我一般十點睡。”徐青初在他身旁坐下,毛筆在朱砂液裏輕輕蘸了蘸,“把手給我。”

陸聿揚一愣,把手伸過去:“嗯?是要在我手上畫符嗎?”

“其實這不是最便捷的方法。”徐青初握住陸聿揚的手腕,他八字屬陰,體質偏寒,手有點兒涼,陸聿揚似乎被涼到了,小指輕輕一顫。

“那什麽是最便捷的方法?”陸聿揚覺得今天表過白,徐青初越看越養眼了。

“你肩上的麒麟。”

徐青初沒有擡眼,濃密的長睫毛像是鴉羽虛虛地垂着,神情格外專注,似是醞釀好了,他舉起毛筆,筆尖落在陸聿揚皮膚上,随即輕輕滑過留下紅色的墨跡。

這種感覺……有點兒難以言語的刺激,陸聿揚的腳趾不受控制地收緊了,腦袋也跟着轟的一熱,整張臉都燙了,他向後一仰,腦袋倒在沙發背上,拿毛巾蓋住了大半張臉,試圖用濕毛巾給自己降降溫。

“阿沅臨時有事,回去了。”

陸聿揚說完,久久沒得到徐青初的回應,偷偷掀開毛巾一角觑了他一眼,發現他一邊畫符,嘴裏還默念着什麽。陸聿揚想起道符的特點是點靈,即畫符全過程要有通靈儀式貫穿,就沒再出聲打擾,閉上眼小憩。

朱砂畫在蛇影上,随着顏色滲入,蛇影仿佛被困在一團烈火中,在陸聿揚手臂裏瘋狂扭作一團,終于受不了了從他皮膚裏探出蛇尾急着往外鑽,蛇尾剛露出來,徐青初眼疾手快,兩指捏住利落地把它拽了出來狠狠甩在地上。

那蛇影卻是不知死活,還敢攀上沙發沖陸聿揚的腳爬去,徐青初狠狠踩住它的尾巴,一把掐住了蛇頸,蛇影長大了嘴露出鋒利的尖牙,蛇尾迅速纏上他的手臂,沖他吐出長信子。

徐青初對它的威脅不以為然,神色淡淡地說:“麒麟火燒比較幹淨,但眼下沒有選擇,只能泡淨水裏了。”

一句話說完,聽的人沒有反應,徐青初這才注意到陸聿揚似乎睡着了,毛巾只蓋到他鼻尖的位置,客廳很安靜,能夠聽到他細微而綿長的呼吸聲。

徐青初頓了頓,湊近想要叫醒他,目光不自覺落在他微啓的唇瓣上,他的唇形很好看,尤其是唇峰的弧度恰到好處,讓唇瓣看起來棱角分明而立體,淡紅的唇色沾着一點兒濕潤,從徐青初的角度,能看到一小塊潔白的牙齒。

上一次接吻的感覺很奇妙,經不住想要回味。

徐青初的眼眸沉了沉,抓着蛇影的左手不自覺收緊,鳳目輕擡,透過毛巾猜測陸聿揚的眼睛應該是閉着的,他猶豫了一瞬,視線回到陸聿揚唇上,慢慢低頭靠近……

兩唇相觸,陸聿揚的唇瓣帶着溫熱的觸感,他只是輕輕一碰,就像是沾了膠水,難以剝離。

下一秒,一只手忽然擡起把毛巾扯下,徐青初的鼻尖碰到了陸聿揚的鼻尖,他一怔,随即撞進了對方晦暗莫測的黑眸。

徐青初的眉頭輕輕一蹙,從陸聿揚唇上撤離,沒想到陸聿揚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傾身靠近,低低地笑了一聲,說:“這算不算是抓現行?”

“你說喜歡我,不是這個意思?”徐青初的反應格外鎮定,完全沒有偷親被抓的窘迫,話裏話外反而顯得理所當然。

陸聿揚被他的從容不迫逗笑了:“我是那個意思,可你沒接受啊,這會兒偷偷摸摸算什麽?”

“我沒有拒絕你。”

徐青初說這話時的眼神格外認真,比當初他說外面的飯菜口味重、太油膩時還要認真,認真到陸聿揚心髒一頓亂跳,忍不住在徐青初唇上占了點兒便宜才稍稍壓下,陸聿揚嗓音略顯低啞:“那你的意思是?”

徐青初垂目不語。

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  還被徐道長抓在手裏的蛇影:喂,你們是看不到我嗎?媽的,手手手手手!別他媽越收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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