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永恒海岸（7）

在西澤印象裏, 黑暗哨兵只存在于傳說之中，這種哨兵由于情感缺失，并不會有狂躁方面的煩惱, 他們的實力遠超過S級的同伴，是當之無愧的最強哨兵。

他沒有料到這個傳說居然會落在奧斯維德的身上。

“但是怎麽可能……？”那人雖然總是那副死人臉，但他的确從他的眼中、從他的臉上看到過細微的情緒，哪怕極不明顯。

上将看了看他, 又掃了眼睡得一臉平靜的孫子：“他有很長一段時間确實就是那個樣子——能力極強，在虛拟任務訓練之中經常不計方法、不計傷亡, 獨來獨往, 只要能完成任務，他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死活, 那時他的精神世界是黑沉灰敗的一片, 令人不寒而栗。”

西澤心中一動，想起了過去那個無所謂地說着“死了就死了”的奧斯維德，确實相當符合上将話裏的形象。

上将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向更遠處，嘆了口氣：“一個哨兵沒有情感, 那和機械的殺人兵器有什麽差別。”

“我不能看着他這樣。”老爺子說道, “十數年間我想盡辦法，終于将他的部分記憶連同部分能力封了起來, 這就是你在他精神世界中見到的那個鎖，那其實是一個深層的超強精神暗示, 那些被鎖住的記憶都是能呈現他黑暗哨兵一面的記憶，包括當年翎光號出事的那一部分, 所以我才會說別管那個鎖才是對大家都好的結果。”

西澤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明在名單上，奧斯維德卻對翎光號沒有絲毫記憶，怪不得明明曾經說過那麽不近人情的話，但對方卻沒有任何印象。

“鎖了之後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他原本灰黑色的精神世界收攏成一個洞，人也能漸漸能感知到人類的情緒，不再對任何事物都無動于衷。”上将有些感慨地笑了笑，“當然了，這東西以前都沒有先例，難免有各種奇怪的後遺症，比如他表情冷淡慣了調整不過來，人刻板慣了，可能沒什麽情趣，你多體諒體諒。哦對了，還有你們那個結合熱最後精神綁定失敗了是吧，說不定也跟這個有關，別擔心，一次不行就多試幾次，你們這是情況特殊。”

西澤：“……”

上将看着西澤的視線十分熾熱，有種終于把奧斯維德推銷出去的老懷安慰感：“要知道我本來對他的匹配完全不抱什麽希望的，畢竟黑暗哨兵并不需要向導，他又是那種不怎麽讨喜的性格，結果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是你收了他。”

“……”說到匹配，西澤就想起了那個奇怪而又坑爹的聲音。

“上将，我在彼岸星上曾經聽過一個很奇怪的聲音，那之後我就突然覺醒了向導屬性，匹配結果也是那之後才出現的。”他道，“今天我在格鬥場裏也聽見了那個聲音。”

那個拟真成他樣子的家夥所戴着的耳機裏面就是在播放這個聲音。

上将聽完若有所思：“如果我沒有搞錯，那很可能就是類似于星雲核心精神輻射的一種聲音。”

西澤：“當時海妖的人偷了星際學院的精神膠囊，我在和對方交手的時候也聽到過。”

所有失竊的精神膠囊，都是參加過星雲戰役的聯盟戰士留下的，而他們又恰好都出現了能力方面的變化。

西澤靈光一閃，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他們在打膠囊裏的精神力的主意，精神力裏面說不定有精神輻射的殘留能量。”

但他說着又覺得有點奇怪：“但是不對吧……要找精神輻射，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星雲核心就在附近。”

上将眼睛亮了亮，他放下杯子站起來，腳步輕快地走到西澤面前：“因為在研究中止幾年之後，核心外面的輻射就慢慢衰減掉了，現在那裏周圍什麽都沒有，據說核心裏面說不定還有充足的能量，但以前研究的時候派過很多探測的機器進去，進了都有去無回，當時有幾個膽子大的家夥也不顧勸阻跑進去，通通人間蒸發，那是真正的死亡區域。”

“所以我對永恒海岸這地方很是好奇。”他擡腿踢了踢奧斯維德那張躺椅，“好了起來了，該幹活了，我和你媳婦都讨論半宿人生哲學生命真谛了，就你睡得踏實。”

西澤：“……”

奧斯維德在踢中躺椅的一瞬就猛地睜開眼，正好聽見祖父的話，他摸了摸額頭坐起來，有些莫名地看了看西澤：“什麽人生哲學生命真谛？”

西澤站起來理了理衣服，表情坦然：“什麽都沒有。”

他定了定神，專心去聽上将的任務布置。

今晚上将的話解答了他心中很多的謎團，圍繞奧斯維德的已經基本解決，現在梗在他心口的就只剩下父母的去向了，所以今晚格鬥場的這次行動，他确實也極為關心。

三人裏頭，一個是前上将，兩個是優秀的聯盟戰士，商量完畢之後輕裝上陣，乘着夜色重新潛入格鬥場之中。

這裏的格鬥比試到深夜，這時也才剛剛散場不久，坐席上還歪七扭八地倒了不少喝醉打嗝的客人，也許是今晚的比試太令人興奮了，他們醉醺醺地說着夢話，不忘給自己支持的選手吆喝助威。

西澤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成功繞過一些值崗的工作人員來到了最下面一層。

他們鎮定迅速地繞了一圈，基本确定了布局：這裏位于格鬥臺的正下方，外圍的過道和上面連通，過道上分布了很多選手休息治療的房間，而房間估計都開有暗牆，通向中部的倉庫。

倉庫和他們離開前一樣，西澤沿着倉庫的牆邊走了一圈，心中默默計算。

“這裏的大小不對，應該還有別的區域。”

上将點了點頭：“那就把老鼠窩翻出來吧。”

西澤和奧斯維德互相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走到一面牆前。

他們無聲地注視着這面牆，感官領域擴散開來，無數的視覺信息反饋回來，不遺漏一絲的細節，他們的聽覺機能同樣提升到極致，一點一點地辨析空間之中一絲一縷空氣流動的聲音。

很快，他們捕捉到了異常之處，幾乎是同時擡起了頭：“找到了。”

他們手指碰上了手指，落在了牆面相同的一個位置。

嗤的一聲後，一道完全看不出來的暗門悄然打開，裏頭燈光半亮，似乎放了很多東西，三人互相看了看，上将微微一點頭，奧斯維德當先走了進去。

*****

道金斯教授以永恒海岸為家，不是因為這裏醉生夢死式的生活，而是因為這裏有個他相當感興趣的研究。

作為一個科學瘋子，他對地面上那些低端的娛樂項目毫無興趣，只醉心于格鬥場下這片區域。他對自己的前半生沒什麽印象，有記憶以來他就在這幹活了，他每天沒別的事，只管專心地研究怎麽能更高效更節省地利用“歌聲”來實現人類的進化，至于為什麽要研究這個，他自己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只隐約感覺到自己是為了找尋什麽東西的答案。

當然了，這研究難度極高，以前一開始的時候，很多實驗體精神爆發整個人瘋瘋癫癫的，被他凍在了另一邊的冷凍箱了，後來他改良出了一個溫和的提升方法，能逐次地給同一個人提升，不過這個方法也有極限，到了第十次提升之後有些人還是會受不了。

道金斯教授對自己的實驗成果仍然不滿意，但格鬥場的主人卻相當高興，源源不斷地給他送人過來，又源源不斷地把提升之後的人送上了格鬥場。

不過道金斯教授最近有點不高興。

“歪門邪道，真是歪門邪道！”他一只眼睛瞎了，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眯着看向面前閉眼昏睡的人。

那人小腿和手臂都不屬于人類，似乎是拼接了動物的四肢，顯然經過殘酷的人體改造。

道金斯教授對人體改造這項毫無美感的研究嗤之以鼻：“盡給我找麻煩，戴利，準備濃度20%的藥物。”

他喊着助手的名字，但喊了幾次都沒聽見回應，回轉頭一看，頓時被背後悄無聲色站着的三個人吓了一大跳。

西澤只需一眼就摸透了這人的實力——看着身形高大，實則五體不勤，廢材一個。

于是他毫不客氣地上去一把勒住人家的脖子，一邊捂着對方的嘴一邊輕聲說：“我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別耍花樣。”

道金斯教授吓得冒了一腦門的汗，他斜眼瞄了瞄倒在一邊地上不知生死的助手，十分配合地狂點頭。

他揮舞着雙手，手臂上的衣服滑落了下來，露出一個只有半截的印記，那似乎是一張狐貍的臉，線條簡約，面孔居然還有點可愛，眼睛圓滾滾的，可惜只有半截。

西澤一愣，下意識道：“你是哨兵還是向導？”

道金斯教授得以透了一口大氣，不明所以：“什、什麽哨兵還是向導？”

西澤定了定神，仔細檢查了一遍，确認這人就是個普通人，身上既沒有哨兵的氣息也沒有向導的氣息，是他聯想到了自己和奧斯維德手臂上那同樣只有半截的标記，有些對號入座了。

上将大步上前環視一圈，最後直視着這個外表極為邋遢的男人。

“這裏是怎麽一回事？”

道金斯教授氣還沒喘勻：“人……人體提升實驗啊，還能是怎麽一回事。”

這裏明顯是個實驗室，內部相當大，光是實驗臺就有十幾個，其中有幾個正躺着人，上将看了看面前最近的一張實驗臺，待看清上面躺着的那人後，眉頭一皺，上前翻過對方的身體看了看後背，眸光一沉：“海妖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ヽ(≧Д≦)ノ等下11點多還有一更~

摸摸各位大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