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巨大的鏡子中, 薇拉坐在高大的華麗的神座中, 穿着層層疊疊的白色紗裙, 伸出一只嫩白的手在接受一個男子的親吻。
她頭發比現在長很多, 彎彎曲曲垂到腳邊,像披着栗色的麥浪。她的容貌比現在還豔麗, 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
那個親吻她的男子,擁有着一張無比俊美的臉,往日清清冷冷的眸光裏全是溫柔的情愫。
那是光明神米斯特汀。
他們四周灑滿了鮮花, 和煦的陽光從虛空撒到他們身上。藍色的蝴蝶扇動着翅膀, 輕盈地飛舞。
“看上去,祂們結婚了。”阿特羅摸着下巴說, 沒有注意因為這句話而沉下臉的霍爾。
“但是我還是不認為她是阿蜜莉娅。”
“為什麽?”霍爾問。
“命運的直覺。”阿特羅繼續摸着下巴看着鏡子, “除非……”他從窗口伸進來的橘子樹上掰下一個枝條。
“我們都知道, 阿蜜莉娅是生命女神。任何死物都可以在她手中恢複勃勃生機。讓她試試種這個,如果明天活了。呃,那就危險了。可能她身上真發生了連我們都無法解釋的事。”
霍爾接過枝條,注入了一絲靈性力, 翠綠的枝葉立刻失去水分,變得幹枯。
“這種情況下都能活,我就立刻拜大神。”阿特羅說, “生命女神是誰都不敢得罪、都想讨好的神明。祂随故土湮滅的時候, 衆神都流下了眼淚。當然, 祂們大都是在哭自己, 再也沒有二次生命的機會。”
“如果她真的是,唔,米斯特汀恐怕就更恨你了。到時候就不是抽蝦線的問題了,怕不是要生吞了你。”
霍爾微微勾唇,“聽起來真帶勁。”
變态。阿特羅偷偷翻個白眼。
霍爾走出殿外的時候,薇拉還在乖乖地等他。當他出現的時候,她眸光驟然一亮,就差飛奔着撲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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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羅大人呢?”她望向霍爾的身後。
“祂還有事,不用管祂。”霍爾說,“我先帶你去住的地方,等明天祂掩蓋住你的過去,我們就回家。”
聽到回家,薇拉立刻滿臉笑容,“是不是這就意味着,即使光明神把我裏裏外外看一遍,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裏裏外外?
霍爾眸光微動,“我們還需一個步驟來确認,你究竟是不是米斯特汀的仇敵。”他将枯枝遞給薇拉,“一會兒你就把它種到土地上,它會告訴我們答案。”
“它?”薇拉颠來倒去地看着枯枝,也許是種占蔔吧?畢竟這是命運之神的地盤。
霍爾帶她來到一間屋子,這裏有着大大的懸窗,可以直接看到波濤洶湧的海。窗外種着許多矮樹,上面結着紅彤彤的樹莓。“就種到那裏吧。”
薇拉點點頭打開懸窗旁的門走出去。她尋了一塊看着順眼的地方蹲下身子,順手拿起旁邊的尖石刨土,“霍爾大人,我們不需要詢問阿特羅大人,就直接住在這裏嗎?”
“不用問,我以前來的時候都住這裏。”霍爾靠在牆上看着她說。
薇拉把斷枝小心地插好,用土掩蓋到周圍,“不用澆點水嗎?”她猶豫地看着枯枝。感覺它要倒,連忙又撿了幾塊石頭把它夾住。
“這樣就好。”霍爾淡淡地說,看着少女的眸光一直略顯複雜。他也說不上來是希望樹枝活還是不活。
生命女神若是回歸,一定會震驚衆神,就是他也會因此受益。但是一想到坐在神座上被米斯特汀那家夥親吻,他就不由得很煩躁。
……
夜涼如水,霍爾阖着眼倚靠在單人沙發上。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緩慢地睜開眼,先是扭頭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薇拉,接着站起身來,朝窗旁走去。
一支翠綠的橘子樹枝在夜色中歡快地生長着。它努力地抽根發芽,想要長得壯壯的。只需要一個晚上,它就可以長成一株健壯的小樹苗。然後開花結果,結出紅彤彤的橘子。
但是,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把它從土裏拔了出來。一絲瑩藍色的光芒閃過,水分迅速從它身上消失,翠綠的枝葉重新變得幹枯。
“好像原來沒有這麽大。”霍爾一邊輕語着,一邊往下揪着樹葉,使它重新變回那個短小幹枯的橘子枝,插回土裏。
他帶着滿意的神情回到屋子裏,繼續守着少女。
第二天,薇拉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前去看她昨天種下的樹枝。但是除了樹枝歪了點,一點變化也沒有。
“霍爾大人,什麽變化都沒有啊,它究竟告訴我們什麽答案了?”
霍爾彎腰把枯枝拔.出來,微笑着說,“這得問那個神棍了。”
神殿裏,阿特羅十指交叉,望着桌子上的枯枝,一臉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說,“嗯,結論就是她不是。”
霍爾扭頭瞥了一眼在神殿外等候的少女,彎起一點唇角,“那麽就奇怪了,如果她不是阿蜜莉娅,米斯特汀為什麽會娶她?”
“大概米斯特汀以為她是?或者祂老糊塗了。”阿特羅不負責任地惡意揣測。
“總而言之,真遺憾。”霍爾說。
“是啊,”阿特羅點點頭,“對于衆神來說又失去一個希望。但是對于你來說,反正只要最後的結果是米斯特汀娶她,那麽她對米斯特汀來說就是重要的。怎麽看,你都不吃虧。”
“說得對。”霍爾站起來微笑着說,“那麽接下來就請你給薇拉掩蓋記憶吧。”
“行吧。”阿特羅也站起來,一揮手,桌子和椅子同時消失。大廳又變得十分空曠,“叫她進來吧。”
霍爾點點頭,走了兩步回頭問了一句,“已知的未來能夠改變嗎?”
阿特羅微怔一下,“如果你是指命運之鏡顯示的,不能改變。”看到霍爾臉色沉下來他又忙說,“但是有一個微小的可能。鏡子裏的薇拉是凡人的身軀,而米斯特汀是神明。如果你能做到把薇拉變成神明或者抽掉米斯特汀的蝦線,哪怕只有一點達成也足以改變未來。”
“這樣。”霍爾嘴角勾起一抹笑,恍若生長在冥土的花朵綻放,“我明白了。”
阿特羅看着對方的笑容,忍不住感到一陣陣心悸,祂們兩個一黑一白,真是天生的敵人。
薇拉走進空曠的神殿,阿特羅立刻恢複了一臉高深莫測,“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有天晚上捏爆七個神眷召喚我的人。當時我還派出了身邊的三個大天使。”
“很抱歉,大人。”薇拉連忙行禮,她還以為對方把這件事忘了。
“不過也不能怪你,我後來看了一下回放,是霍爾讓你全部捏爆的。”阿特羅瞥了一眼殿外的那個男人,立刻有種把他踢出自己的神國的強烈願望。“來吧,來吧,快點給你弄完,你們早點走,我覺得要下雨了。”
薇拉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陽光。
“不是我的神國,是你們的世界,小姑娘。”
被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喚小姑娘,薇拉覺得有點不習慣。但是估計對方已經活了上萬年都不止了。
阿特羅調出薇拉潛在的記憶,覆蓋在阿蜜莉娅的畫面上。他輕輕眨眨眼,還是對自己的直覺産生懷疑。命運這個東西都是虛無缥缈的。但是無論什麽,從薇拉身上看到的那個畫面都不正常。不管怎麽樣,她還是與阿蜜莉娅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掏出一把鵝卵石塞到薇拉手裏,“唔,你跟外面那個讨厭鬼不一樣,我很喜歡你。喏,這是我的神眷,別告訴那家夥。如果你有麻煩,可以越過他來找我。”
薇拉看着手中的鵝卵石,不明白為什麽阿特羅突然變得友善起來。但是神明的饋贈,傻子才會拒絕。
她收好鵝卵石,拎着裙子行禮。
“诶,不用客氣。”阿特羅說。他有些感嘆,面對生死,就是神明也會畏懼啊。
薇拉走出神殿後,霍爾用神術在她身上探了一番,證明阿特羅确實做了掩蓋,滿意地點點頭,“那麽,我們就告辭了。如果未來……”
“呃,最近一百年我都很忙的,你找我也沒空。”阿特羅一臉警惕地說。
大概覺得自己講的太生硬,他搖搖手,“再說啦,我昨天給你看了一下,雖然你今後的道路依然曲折,但是重新拿回神柄是沒問題的。哎呀,等你重新回歸神位,還用我幫什麽忙呢?黑暗之神大人。”
霍爾微微勾唇,“我是說,如果米斯特汀找你詢問……”
聽到米斯特汀的名字,阿特羅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放心吧,無論什麽,他別想從我這裏知道一丁點。”
“很好。”霍爾颔首,“那麽,開門吧。”
阿特羅一聽他們要走,立刻滿臉喜氣地打開神國與塵世的門,迫不及待地揮手拜拜。
薇拉從門裏走出去,正是他們昨天爬山的地方,到處都是褐色的光禿禿的泥土。霍爾随後出來,門立刻在他身後關上,然後消失不見。
“霍爾大人,我有一個問題。”她轉身問,“您不是說神明都缺乏人性十分冷漠嗎?但我覺得阿特羅大人并沒有顯示那種特性啊。”
“冷漠很多時候不是流于表面的。它只會在你遇到困境的時候給予你致命一擊。”霍爾淡淡地說,“不同的神明性格也不同,但是祂們本質都是一樣的。如果,”他微微頓了一下,“你将來接觸到不同的神明,千萬不要被表面的友善蒙蔽。”
我還能接觸什麽神明呢?薇拉心想,再不會有這種事情了。就算是霍爾大人回歸神位後,也不是她能接觸的存在了。
霍爾伸出手,“過來。”
“嗯?”
“我們該回家了。”霍爾微笑着說,在他身後是被緩緩西沉的夕陽餘輝襯托出輪廓的山巒。他也一同被這橘色的餘晖籠罩,溫柔地簡直不像話。
薇拉輕輕眨眨眼,她怕是永遠忘不了這一幕了。命運之山是她見過最美的夕陽。而霍爾大人,也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她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裏,随即就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不用提醒就閉上眼,等待即将到來的呼呼風聲。“霍爾大人。”在離開時她忍不住問。
“嗯?”
“您,有沒有這樣抱過誰?”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沒有,”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只有你。”
身體一輕,呼呼風聲再次在耳旁響起。這次霍爾提前施了神術,所以她一點都沒感覺到冷。霍爾好像很怕她掉下去,抱得她緊緊的。她甚至能聽到對方胸膛裏傳來的心跳聲,又烈又急。讓她忍不住伸手摸上去。
“別亂摸,”頭頂傳來漫不經心的嗓音,“腳下就是虛無之地,我可不想分心掉下去。”
她忙把手縮回去,那嗓音又輕笑着說,“實在好奇,我允許你落了地再摸。作為你的導師,我有義務解答你的任何疑惑。”
她臉頰瞬間火熱,揚起臉辯解,“我一點也不好奇。”
“真遺憾,你錯過了一次學習的機會。”
閉着眼睛薇拉都能想象到霍爾疏懶的神色。他漫不經心說話的時候最迷人。只是這麽想着,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
呼呼風聲結束,他們來到了普洛斯小鎮,當時丢下仆人的地方,準備接他們一起回塞勒姆。但是奇怪的是,這個鎮子像是被封住了。
一道道麻繩和一座座巨大的石塊擋住了鎮子的入口。外面站着幾個神職人員和一群巡警。見他們過來立刻投去警惕的目光。
“您好警官,我想知道現在不可以進去了嗎?”薇拉問。
巡警看到他們衣着華麗,神色略微溫和了點,“你們是要坐火車嗎?去別的鎮子吧。離這裏不遠的諾特鎮也可以坐。走得快點一個小時就能到。”
“我是來接我的仆人的,”薇拉皺皺眉,“我有四個仆人在這個鎮子裏。”
“只是幾個仆人,小姐,”巡警毫不在意地揮手,“您到哪裏都可以雇上願意為您效力的人。但是恐怕您原有的那幾個不會回來了。”
“什麽叫不會回來?”薇拉問,“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巡警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昨天還好好的,只不過一個晚上,鎮子上的人就全都不見了。而且街道上全是血跡。但是屋子裏卻都幹幹淨淨的,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現在只能等待薩姆城的主教過來。我猜,也許是邪祟。總之,你們繞道吧,這也是為了安全考慮。”
薇拉點點頭,“謝謝您的解答,看來我只能去別的地方坐車了。”
她沒有多做停留,立刻與霍爾離開了這裏,朝諾頓鎮的方向走去。等小鎮的入口看不見了,他們才停下來。
薇拉扭頭看向鎮子,“霍爾大人,那裏真的沒有人了嗎?”
“嗯,沒有一絲人的味道。”霍爾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他的目力更強,依然能看見巡警和神職人員走來走去。
“為什麽會消失呢?”
“沒有消失,他們依然在那裏。”
明明是大白天,太陽也在盡職盡責地照耀。薇拉卻依然感覺胳膊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這句話聽起來可真驚悚。”
“但是事實如此,你還要進去嗎?”霍爾問。
薇拉猶豫了一下,一方面是丢掉仆人的自責,一方面是可能毫無收獲的探索。“我想,我還是要去。”她堅定地說,“不然我沒辦法就這麽回去。他們是我帶出來,我沒法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霍爾微微一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事實上我們也必須進去。”
“為什麽?”
“因為,我的第三枚神格在裏面。”他遙望着遠處擁擠的建築群,輕聲說。他必須要把神格彙齊。命運之鏡展示的畫面不知為何越想越刺眼。不想在未來繼續辣眼睛,就得先回歸神位。
薇拉驚訝地睜大眼,“你怎麽知道?”
“因為它出自我的身體,只要不是用神術隔絕,接近它,我就能聽到它的聲音。所以,我們必須進去。”霍爾平靜地說。
他垂眸看了看薇拉,猶豫了一下,“我先送你去附近的鎮子……”
“那可不行,”薇拉立刻反對,“我當然要一起去啦。霍爾大人不必擔心我,我學了消失術、清潔術、被動防禦術,好歹也是擁有一枚靈性體的人。”
霍爾輕笑,“聽起來都不是什麽有用的神術。”
“那也是神術。”薇拉強調,“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進去以後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讓我跑,我絕對不留下來。”
霍爾繼續笑,“好吧,把你單獨丢下我确實也不放心。為了以防萬一,我再教你一個神術。”他拉起薇拉的手,用指尖在上面描繪了一個符號。符號發出赤紅色的微光,瞬間吸進了薇拉的手心。
薇拉眼睛微微一晃,一串古老的文字在眼前出現,接着消失不見。一種熟悉的感覺在心裏浮現,這個神術就像她用了上千回一樣。
“因為現教你來不及,我只能把這個法術的熟練度分給你一些。你試一試?”霍爾說。
薇拉點點頭,伸出手在空氣中劃了一下,沿着她指尖劃過的軌跡,一股細細的力量噴湧而出,快的就像放了一個沒勁的煙花。
霍爾頓了一下,笑着搖搖頭,“這可不行,你進去不是給人表演的。”
薇拉繼續試,直到手指尖可以燃起一小簇火苗,霍爾才點點頭,“你能做到把它彈出去,就是一枚合格的火焰彈了。”
他掏出一個羽毛戒指戴在薇拉手上,“最後一支了,可以穿越牆壁,一共使用三次。等這次結束了,我帶你去找找我埋藏神奇物品的地方,就不會這樣拮據了。”
薇拉想起他昨天拿出的那朵黑色的水晶雛菊,“就像跟阿特羅大人打賭用的那個嗎?”
“比那個珍貴的多。”霍爾淡淡地說。他看了一眼逐漸暗淡的天色,“神職人員和巡警不會再守着入口了。入了夜,他們也害怕。不過我們不能從那裏進,我們從側邊繞進去。”
“好。”薇拉點點頭。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把阿特羅給的神眷。也不知道關鍵時候捏爆了管不管用。
天色越來越暗,遠處的鎮子就像一只巨大的怪物趴在山坡山。黑黝黝的,一絲光亮也看不見,死氣沉沉。
離得近了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一點聲音都沒有,令人頭皮發麻的寂靜。薇拉只能聽見自己和霍爾的腳步聲。偶爾鞋子踢開石子,那一聲清脆的響聲都像無限放大了一樣。
比起她臉色煞白的模樣,霍爾平靜地就像去赴一場晚宴。
他們從側邊的小道穿過一片墓地進入小鎮。薇拉拽着霍爾的袖子,一邊走一邊不安地看。除了倒地的墓碑,根本看不出這裏曾是墓地。所有的墓都被翻開了,一個個幽深的洞就像一只只眼睛在盯着他們。
她本來想問霍爾,但是出口的卻是小小的嗚咽聲。
霍爾停了下來,勾勾唇,“害怕了?現在把你送回去還來得及。”
“我不怕。”她垂下眼簾,睫毛輕輕蓊動。
霍爾揉揉她的頭,“你是我唯一的信徒、我的學生、我的雇主,我的契約者。擁有這麽多身份,還都是與我有關。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忍不住彎彎眉眼,“這都是什麽身份啊,聽起來,每一個都足夠我被神職人員抓起來抽掉靈性體一次。”
“那種事情我也不會允許它發生的。”霍爾接着揉揉少女的頭,柔軟發絲就像流水一樣從他手指縫中穿過去。他垂下眼簾,不知道為什麽,薇拉對他的吸引力非常強烈,僅僅是摸摸她的頭發,也能讓他心中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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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正思忖着,突然看見天上出來一輪斜月,如此巨大的倒挂在小鎮的上空。就像一個假的布景。與此同時,仿佛發了一個信號一樣,小鎮所有的屋子都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霍爾擡起頭,微微勾唇,“原來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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