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節下課時,我馬上到張尚軍的教室找他
張尚軍給我的相機,我知道這東西不能放在我這,這臺相機不屬於我,永遠也不屬於。
這臺相機永遠都是張尚軍的。
所以,我必須還給他。
是的,我必須把相機還他。
這樣的想法像是一顆強心劑,讓我盡量不要去想一些責怪自己的無用話,提醒自己光是罵自己是沒有用的。
我必須要堅強。
如果我連自己都幫不了的話,就遑論去幫誰了。
我必須先認為自己是有用的,否則我就沒有力量去幫張尚軍。
這也是我今天來看相片展的原因,這兩張照片曾給了我莫大的自信,我想再次獲得能量,想讓自己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的。
每次我總是好不容易恢複了點自信後,卻又因為一些事情喪失自信,然後又開始自怨自艾,這樣反反覆覆了好幾次,但這次我不會再這樣了。
這次振作起來後,我要讓自己越來越堅強。
不要再當那個只會責備自己的簡羽寧了。
「簡羽寧。」我對自己說,「你沒有那麽糟。」
深吸一口氣,我繼續說着,「就算你還有很多地方不夠好,但還是有你能做的事,所以你要加油。」
「這一次,你不能再退縮了。」
語畢,我離開了展覽館。
Advertisement
一個人的價值究竟為何?
至今,我還沒找到屬於自己的價值。
即使下定了決心,有時還是會感到旁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存在價值。
卑微的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麽?
被大家視為無用的自己真的能幫上什麽嗎?
這些想法經常還是會在我的腦海裏浮現。
可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對於自己的價值還是很迷網。
但是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次,「烈女」簡羽寧會勇敢面對一切。
☆、58.
他們都說我是劣女
而你是衆人眼中的優秀男人
我一直覺得我們差異太大
距離太遠
但後來我才明白原來不是這樣
我們只是經歷了很多的不同
不同的家庭
不同的友人
不同的成長
但我們對生命的期待卻是相同的
只是渴望有那麽一個人
能懂自己
能支持自己
能認真愛自己
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你
讓我能幸福的被你愛着
也再度有了勇氣去愛
-簡羽寧-
※
我去找了張尚軍的媽媽,和她談了話,跟張媽媽坦承我知道她家發生的事,想聽聽她的對策或想法,可惜聽到的就和從芝蔓那知道的一樣。
張媽媽絲毫沒有報案的意思。
清楚張媽媽的意思後,我知道即使有人想報案,也無法從她這得到驗傷證明,如果家人堅持不肯承認,除非事情嚴重到警方介入,否則要讓張爸爸認錯是很難的。
我看了張媽媽身上的傷,雖然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有,但是這些傷都不足以造成生命危險,只要療養都可以複原。
正因為這些傷都會好,所以才一再容忍張爸爸的暴行吧……
我不想和張尚軍讨論事情該怎麽辦,也請張媽媽對他隐瞞我曾來找她談的事,我知道張尚軍現在心情很混亂、很痛苦,我不想在他面前再提起這件事,更不想讓他知道我已決心插手。
如果他知道,一定會阻止我的。
可是我不會停手了,我已經無法再眼睜睜看張尚軍受傷害。
而且,我也決定要把相機還給他。
無論如何都要歸還。
於是,我決定去找張爸爸。
要找到張爸爸其實不難,我從張媽媽那打聽到張爸爸所負責的科別,加上聽說張爸爸是在這一帶的醫院看診,因此我查遍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醫院,找遍有這個科別的醫院,試着找出所有負責這個科別同時又姓張的男醫生。
很幸運的,這個科別不多,姓張的醫生也只有一個,我心裏猜想這應該就是張尚軍的爸爸。
我查出他有看診的時間後,前往張爸爸所在的醫院,打算趁他的休息時間和他談談。
或許我的行為很自不量力,可是我還是這麽做了。
我不聰明,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面對。
好不容易等到他的休息時間,我在診間外做了深呼吸,做好面對張爸爸的心理準備,然後敲了敲他的診間,有些戰戰兢兢的開口,「你好。」
只見裏頭的護士一臉疑惑的看着我,「不好意思,現在是休息時間喔。」
「我知道,那個……我不是病人,我是來找張醫生的。」
護士輕蹙眉,不懂我的來意,忽然從後頭傳來一陣男聲,這道聲音低沉而渾厚,「找我嗎?沒關系,讓她進來。」
得到允許後,我順利的進到診療間。
一進到診間,裏頭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白袍,個子頗高,頭發、胡子、指甲都整整齊齊的,雖然是中年人,但五官端正,面容也散發着一股威嚴,讓人不自覺的會對他畏敬三分。
他看起來就像個很厲害的醫生,也像個有威嚴的父親。
可是,怎麽也不像是個會施暴的人。
「你找我什麽事嗎?」那男人問。
「我……呃,請問你是張尚軍的爸爸嗎?」雖然我有九成的自信他是張尚軍的父親,但不管如何還是得先确認身分。
聽到張尚軍的名字,他有些訝異,随後才回答,「我是,你認識我兒子?」
我颔首,「我有些話想跟你講,可以單獨和張爸爸你聊聊嗎?」
他沉思了一會,然後應允,「嗯。」
護士聽到這個回答後,也主動的離開診間,留下我和張爸爸。
老實說我現在很緊張,我不敢直接和他的眼睛對上,只是不停的打量他,張爸爸單從外表真的看不出來是個會動粗的人……
「你要說什麽?」張爸爸問。
聽到他的問句,我深吸一口氣後,從包包裏拿出張尚軍的相機,放到張爸爸面前,「這個,是張尚軍的相機。」
一看到相機,張爸爸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很平常的回話,「是嗎,那怎麽會在你那?」
「他暫時先寄放在我這。」
「我還以為他總算放棄攝影了。」
我沉默了一會,最後小聲開口,「他是放棄了。」
「咦?」
我再度重複一遍,「張尚軍告訴我,他要放棄攝影。」
聽到我這麽說,張爸爸竟牽起嘴角一笑,那笑讓我感到難過,「他終於想通了。」
張爸爸笑了,代表他對於張尚軍放棄攝影一事很贊同吧……
不知為何,張爸爸的那抹笑讓我的緊張感瞬間消失,我直接對上他的雙眼,聲音也不再畏畏縮縮,「張尚軍他……你兒子他因為放棄攝影感到很痛苦,你不知道嗎?」
「攝影這種消遣過一陣子他就沒興趣了,現在痛苦一下,讓他可以清醒好好念書也好。」
「那不是消遣,對張尚軍而言攝影就是他的生命。」我的聲音拉高,「他是真的喜歡攝影!」
「你這什麽态度?對長輩太沒禮貌了吧!」
「如果有冒犯到我很抱歉,可是我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因為只要一想起張尚軍拍照的樣子,還有他說要放棄攝影時的神情,就讓我無法冷靜。」
『攝影才是我最想做的。』
『我要放棄攝影。』
每當想起張尚軍投入攝影時那幸福的神情,還有他含着淚說要放棄攝影的樣子,就讓我無法再冷靜,只要想起他是多麽熱愛攝影卻說要放棄,我就難過得無法冷靜!
「真是夠了,我兒子适合做什麽我自己知道,不用你這個外人管!」或許是被我激怒,張爸爸怒道。
「在張家我的确是個外人,但是在張尚軍的世界,你才是個外人!你從來……從來、從來就不願意走進張尚軍的世界,所以才讓自己的兒子在想走的路上走得如此孤單!」
『在攝影這條路上,我是孤獨的。』
一想起張尚軍這麽說過,我便為他感到不舍。
「你、你說什麽?少在那自以為是!一個小ㄚ頭懂什麽?」
「我懂!我懂張尚軍真正的心情,不懂的是張爸爸你!」
我比誰都懂,所以比誰都支持他。
比誰都相信他會成為優秀的攝影師。
因為我懂,因為我懂……
☆、59.
「我不懂什麽?我當然懂我兒子的才華在哪?所以才要他放棄攝影那種無聊事!」
「為什麽要一直說攝影是無聊事或消遣?那是你一昧的想法,卻不是張尚軍的想法啊!張爸爸,張尚軍是真的喜歡攝影,他一直想當攝影師,如果可以獲得你的支持,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所以……」
「夠了!」張爸爸低吼,「真是夠了,一個ㄚ頭竟然在批評我的做法!」
「我沒有批評!我只是想把張尚軍的想法傳達給你!」
「傳達?哼,那他為什麽不自己來說?」
「因為……」我緊握拳頭,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氣才回答,「因為你不會接受,因為你會用你的暴力反對他的所有意見!」
「砰!」我話一出口,張爸爸用力的往桌子一打,發出好大的巨響。
這巨大聲響讓剛走出診間的護士焦急的開門詢問怎麽了,張爸爸要她別管,同時把診間的門鎖上,「我警告你別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你最清楚。」
「你知不知道就你剛剛說的話,我是可以告你毀謗的?」
「毀謗?我從來就不知道會因為說實話而被告毀謗!」
「你!」
「我知道的!你是個會施暴的父親,張尚軍的家中一直有家暴問題,雖然情況沒有嚴重到會打死人,卻也造成張尚軍和張媽媽無比的痛苦,你都沒發現嗎?你的妻子兒子在你的暴力下是多麽痛苦!」
「住嘴!」或許是被我說中,張爸爸怒瞪着我,卻也沒有回我話。
「我知道你在醫界有頭有臉,也許你是個出色的醫療者,但卻是個差勁的父親!」
「住嘴!我說住嘴!」張尚軍的爸爸朝我用力一推,讓我一時站不穩而跌倒在地。
被他這麽一推讓我感到很害怕,我驚恐的看向張爸爸,雙唇發顫。
我會被打。
我會被打的。
我好害怕,我擔心接下來會吃他的拳頭或挨他的巴掌,緊閉着眼不敢出聲,但過了好一會身體都沒傳來疼痛的訊號,於是我睜開眼睛看是怎麽一回事。
只見張爸爸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沒有像剛剛一樣的生氣,反而惶恐的蹲下身,伸手要扶我,但我推開了他的手,我擔心他伸手是要打我。
被我推開手的他,恐慌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後将臉埋入掌間,聲音沒有怒氣,只有歉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人的,老婆原諒我,我會改的,原諒我吧……」
咦?
他的說詞讓我一時之間摸不着頭緒。
他在說什麽……
「老婆對不起,我不會再打你了……」張爸爸不停喃喃說着。
過了一陣子,我終於明白怎麽了,他把我誤以為是張媽媽……
大概是因為打了人的關系,讓他一時之間也失去了理智。
『他爸爸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事後也都很後悔,每次都會向他們拼命道歉,可是過沒多久又會動粗,就這樣持續了好幾年……』
我想起芝蔓曾說的話,知道了張爸爸就是這樣持續了好幾年。
打人、道歉、打人、道歉,家暴就這樣不斷重演。
張爸爸蹲在地上一臉很難受的樣子,我忽然明白其實他也很痛苦,所以才會因為推了女性,就誤以為自己又打了老婆……
我靠近張爸爸,伸手拍拍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聽到我這麽說,張爸爸才稍稍冷靜了點,很快的也恢複理智,認清在他眼前的是我不是張媽媽後,他又變得一臉憤怒。
「走開!現在馬上離開這裏!」他吼着,「現在就離開!」
我拿起自己的包包,将張尚軍的相機放回去,卻沒有馬上離開,我站在張爸爸面前,不再像剛來時那樣激動,我對張爸爸酸楚一笑。
其實這個男人也不好過。
所以我不想再對他生氣了。
雖然我一直想幫張尚軍和張媽媽,但今天來找張爸爸後,我發現他其實也需要別人的幫忙。
或許他也是在等一份溫暖或關懷。
「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張爸爸,今天這麽沒禮貌我很抱歉。」我向他道歉。
「算了,以後別再來煩我!」
「張爸爸,一個父親的成功不在於他賺了多少錢,不在於他在外界多有名聲,而是在於他給家庭帶來了多少幸福。」我說着,「這是我爸爸說的。」
『羽寧啊,爸爸最大的成功不在於賺了很多錢,也不在於我在外面有多好的名聲,最重要的是我有沒有讓家人感到幸福。』
「父親寬厚的肩是為了擔起一家重責,父親厚實的胸膛是為了幫家人擋風遮雨,張爸爸,那你覺得父親的大手是為了什麽呢?」我問。
張爸爸沒有回答我。
『羽寧,爸爸的肩是為了撐起一家,爸爸的胸膛是為了保護你們。』
『那爸爸的手這麽大是為了什麽呢?』
『是為了擁抱你們,給你們溫暖。』
「我爸爸說,一個父親的大手是為了擁抱家人,給家人溫暖。」我說着爸爸曾說過的話。
語畢,我走向門口,準備離開,卻在我轉開門把前,張爸爸開口說話,「你有一個好爸爸。」
『簡羽寧的爸爸殺了人,她爸是壞人!』
『簡羽寧她爸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來簡家的孩子也可憐,有這麽糟糕的父親。』
我背對着張爸爸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離開。
走出醫院,我不自覺的對着天空問話。
「有人說你是個好爸爸,那麽……你為什麽會殺人,把家人丢下呢?」
爸爸,為什麽呢?
☆、60.
「不好意思,我找張尚軍。」幾天後,我到張尚軍的班上找他。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來找他。
我的出現一如往常的引起讨論,周圍的人對我和張尚軍議論紛紛,但很奇怪的是,我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麽。
以前我總可以很清楚的聽到他們說了什麽,但這回那些聲音竟然都進不到我耳裏。
是他們講得太小聲,還是我終於可以不再那麽在意?
我寧願相信後者。
張尚軍很快的便到教室門口,看到我後他微微一笑,「真難得你會來找我。」
我回以微笑,「我想約你今天一起回家。」
「咦?」他一臉不敢置信。
我噗哧一笑,「我說,今天一起回家吧?」
「啊……喔,好、好啊,當然好。」他還是一臉驚訝的表情,我看了覺得有些好笑。
「那先這樣,我走了。」語落,我離開張尚軍的班級。
回自己的教室途中,我的嘴角還挂着淺淺笑意。
放學鐘聲準時的響遍全校,我依約的和張尚軍一同回家。
走在校園裏,言論我們聲音此起彼落,我沒有反應的繼續走着。
「簡羽寧。」忽然班上的女同學叫住我,走上前拉住我,在我耳邊小聲說,「加油。」
我沒有說話,只是回她一抹淡笑。
她卻突然愣住,但很快的又回過神來,她笑笑,「簡羽寧,你的笑容真的很溫暖呢。」
她的話反倒讓我有些愣住了,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道謝,「謝謝。」
「掰掰羅。」
我揮揮手向她道別。
之後,我們又繼續往校門口走去,然後離開學校。
「今天來我家吃晚飯吧?你好久沒來了,我弟妹也很想念你。」我提議。
「嗯,好。」張尚軍答應。
到我家後,羽賢和羽荷看到張尚軍高興極了,拉着他要他陪他們玩這玩那的,我則進廚房準備晚餐。
很快的,我将幾道菜擺上餐桌,四個人開開心心的吃了一頓飯,飯桌上笑聲不斷。
吃完晚飯後,我又問張尚軍要不要去之前我帶去過的空地,他也說好,於是我們在晚餐過後來到這個我熟悉不已的空地。
這個空地有着我和孟玄的過去,也有我和張尚軍的回憶,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如今,來到這個空地,我不再思念孟玄了,只會想起關於張尚軍的一切。
我和他聊些小事,雖然是小事卻都不是讓人難過的事,聊起來竟有着前所未有的輕松和快樂。
我們不談我是劣女的事,不談我的父親,當然,也不談他的父親。
時間在這樣輕松愉快的氣氛下過了兩小時,因為時間不早了,他起身要送我回家。
像是默契似的,今天和他相處時,他不談所有會讓人傷心的事,我也不提,兩人之間的談話充滿着一些生活瑣事,就像是其他高中生會聊的那種瑣事。
聊着學校老師今天出了什麽作業,英文看不懂、數學算不會,班上同學誰做了什麽蠢事,學校那條常出現的小黃狗變胖了,校前有一棵樹被移走了,學校附近又開了一間新店,有班公車停駛了,麥當勞推出了新餐點……諸如此類的生活小事。
沒有讓人沉重的殺人案件,沒有令人害怕的家暴事件。
沒有,都沒有。
我們都沒有人提起這些事。
「今天,你開心嗎?」
張尚軍一笑,「嗯。」
兩人相視一笑後,他便離去了。
聽見他說開心,那就達到我今天找他的目的了。
我今天找他,主要就是想讓他好好放松一下,暫時抛卻那些痛苦的事,讓他至少可以有輕松的時刻,只要他有感到一點點開心,那就值得了。
只要能為他做的,我都願意做。
然而,雖然我們都不談那些難過的事,但我們也都清楚那些事并不會消失。
仍是存在着。
一直存在着。
關上家門,我的眼角迸出一滴淚,但也就只是一滴。
我不能再只會哭了,我這麽告訴自己。
短暫的開心過後,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面對。
如果要讓這樣的開心持續下去,我們就不能逃避。
面對,是我們獲得幸福的唯一選擇。
☆、61.
『救命……』
『救我,救我!』
倏地,我驚恐的睜開自己的雙眼,還不停的喘氣,「呼……」
用手擦去額間的冷汗,我要自己冷靜點,「剛那是什麽夢,好可怕……」
閉起眼試着回想自己方才做的惡夢,卻想不太起來自己到底夢見了什麽,只覺得心裏一陣寒,非常害怕。
隐約還記得的是紅色。
一片紅,這是我對那個夢最大的印象。
「紅色……那片紅是什麽?」我問,房間也只是用一陣沉默回答我。
讓自己稍稍平複心情後,我再度阖上眼,很快的便再次進入夢鄉。
※
很奇怪的,接連着幾天我都經常會做同樣的夢。
那個有着一大片紅色的夢。
每次做那個夢都會讓我驚醒,因為這樣已經讓我失眠了好幾天,精神也變得疲憊。
「羽寧,你精神是不是不太好?」媽問我。
「嗯,有點,因為最近常作惡夢。」
「惡夢?」媽走到我身邊,一臉擔心,「什麽樣的惡夢?」
「一個紅色的夢,老實說我也記不清楚,只知道夢裏的那片紅色讓我很害怕。」
「紅色啊……」媽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後也沒有結論,「真是奇怪的夢。」
「就是呀。」
「難道最近你有想買的紅色東西?」媽開玩笑的道。
「呵呵,才沒有呢!」
「不然還有什麽跟紅色有關的呢?」
「跟紅色有關的……說到紅色就讓人想到……」我偏頭想了想,「血……」
血。
對了,那片紅是暗紅色。
像血一樣的顏色。
「是血,我夢裏的那片紅是血,好多、好多的血……」我喃喃念着,有些魂不守舍。
「血?」聽到我說出這個字,媽更擔心的看着我,最後突然大聲說話,「不要想了!」
「血……好多血……」沒聽進媽說的話,我仍是試着回想夢裏的內容,畫面因為我的回想似乎越來越清晰。
忽然我想起夢裏有人影。
有一個人……不,是兩個人,不對,不只兩個人,應該有更多人,可是我想不起來到底有多少人。
然後我想起夢裏的那些人中有我熟悉的人。
有一個我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是誰?是誰……
「羽寧!」媽用力搖晃我的肩膀,像是要我回過神來,「不要想了!夠了,我說不要再想了!」
「等等,就快想起來了,就快了……」再一下下我就能全部想起來,我……「唔……」
頭好不舒服……為什麽會這樣?還沒想清楚那個熟悉的人是誰,我的頭卻突然痛了起來……
手抱自己的頭,我感到極度的不舒服,媽見我這樣擔心萬分,卻不知道怎麽辦,只是一直重覆說着同一句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救我……』
夢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喊着救命,是個女生,那是誰在喊?
那個人很害怕,她很害怕的一直喊,一直喊。
夢裏的那個女生發生什麽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是誰?
那片血紅色又是怎麽一回事?
「唔……」好痛,越是想要回想就越痛,為什麽會這樣?我只不過是想想起一個夢啊……
「羽寧,算媽求你,不要再想了!」
「那個女生不停的在喊救命,她一直在喊……」我說着自己已回想起來的部分,「有個人影在她前面,是我認識的人,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可是我知道我認識他……」
『救救我……』
頭痛欲裂的痛楚讓我站不穩,我跌倒在地,卻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像是必須似的,我逼着自己不要停止回想。
彷佛這次不想,我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也彷佛這件事我非想起來不可。
「羽寧……不要再想了,媽求你,不要再想那件事了……」媽抱着我,聲音哽咽的說。
那件事?
媽說的是什麽事?
這不就是個夢嗎?
不行了,頭好痛,我無法再繼續回想,只好放棄,我喘了幾口氣後頭痛的狀況也稍微好轉,媽見我狀況比較好點後才比較放心了點。
「羽寧,好點了嗎?」
「嗯……」
「那……你想起來了嗎?」
我搖頭,「沒有,頭好痛,怎麽也想不起來,雖然有些片段,但還是想不起來。」
「這樣啊……」聞言,媽放心一笑,「那就好……」
「媽,什麽意思?」為什麽覺得好?
還有,媽說「那件事」,又是指什麽?
「沒、沒什麽意思,你別想太多。」
我蹙眉,不相信媽說的話,媽她一定隐瞞了什麽。
難道……「我做的那個夢,難道是關於爸的?就是我忘了的那段記憶?」
「不是,不是!」媽激動否決,但她的反應讓我确定我說的沒錯。
那個夢,不只是一個夢,是關於爸的事。
是那段被我遺忘的記憶,關於爸殺人的記憶……
我知道媽不願意告訴我爸是為了什麽殺人,所以我也不打算再問下去,但我心已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想起來。
我沒有這段記憶,媽又不願意告訴我,甚至反對我想起來,表示那段記憶肯定不凡,我一定是有什麽原因才會忘了。
所以,我一定要想起來,一定……
☆、62.
張尚軍身上的傷口到今天已經幾乎複原,而且也沒有新傷出現,聽說他媽媽也順利出院,一連的平靜讓我放心不少。
我已經不再躲張尚軍了,他來找我時我也都大方見他,不再像過去一樣刻意回避,甚至有時我也會主動去約他一起回家。
其實我還是害怕張尚軍的名聲被我拖累,聽到別人對我們的評論我也還是多少會在意,但我不再那麽耿耿於懷了。
因為,我知道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想。
要把張尚軍的相機還給他,要讓他重拾攝影,這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事。
我并沒有忘記芝蔓的存在,也清楚芝蔓有多麽喜歡他,就現在而言,芝蔓比起我還是更适合張尚軍,可是我不會因為這樣而逃離張尚軍的。
我要陪在他身旁。
成為支持他的力量,就像過去他為我做的一樣。
而且,也要找機會把相機還給他才行。
「最近我爸不太打人了。」張尚軍說,神情比之前輕松不少。
「那就好。」
「他這幾天突然對我跟我媽很好,雖然不知道他怎麽了,但我真的很高興。」
「我也為你高興。」
「或許他終於想通了也不一定。」
「嗯。」看着張尚軍的淺淺笑容,我也跟着笑開。
如今,我還是沒有勇氣向張尚軍告白,因為長久以來的自卑感還是存在我的心中,兩年來受到太多責備,我真的無法完全相信自己夠好了。
但是,再給我一些時間。
再給我一些些時間。
讓我為自己累積更多自信,讓我可以努力做些什麽,然後從中發現自己的價值,等我覺得自己真的脫離那個劣女簡羽寧後,我想告訴張尚軍我的心意。
告訴他我喜歡他。
到時,我會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不會輸給芝蔓,我會勇敢面對自己的愛情。
所以,再給我一些些時間。
「話說,我也很訝異你突然不躲我了。」
「是嗎。」
「有陣子你躲我躲得兇,但最近反倒落落大方,終於不在乎同學對你的閑言閑語了嗎?」
「我在乎啊,多少還是在乎。」
「那你不會再怕……」
「因為。」我輕聲說,卻非常堅定,「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沒心力去管那些閑話了。」
「什麽事?」
「不告訴你。」我不想跟他說我去找他爸媽的事。
「呵,這麽神秘,雖然不知道什麽事影響了你,但你終於不再那麽在意閑言閑語讓我真的很開心。」
「有天我突然發現那麽在乎那些話,或是因為一些事就一直怪自己,這樣子根本對現實無濟於事,於是要自己振作,不能再懦弱下去了,這麽一想後,以前很在意的那些閑話忽然都不再讓我耿耿於懷了,雖然多少還是會難過就是了。」
「那就是你終於想通了。」
「是啊。」
「但可別因為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又退縮喔,我不希望再看見你像過去一樣痛苦。」
「不會了。」我對張尚軍說,也對自己說,「就算以後發生讓人難過的事,我也不會再逃避,我會選擇勇敢面對。」
從今以後,我會越來越堅強,不會再退回過去的我。
「張尚軍。」我喚他的名字。
「嗯?」
「你把相機給了我後,那平常都在做些什麽啊?」
沒有了相機的你,沒有了攝影的你,是用什麽填補生活的呢?
「也沒做什麽,大部分時間都拿來念書了。」
「不想再拍照了嗎?」
張尚軍沉默,然後苦澀一笑,「老實說一直都想。」
他的回答就和我想的一樣。
「要不要拍?」我問,然後從書包拿出他的相機。
「你帶着?」
「嗯。」其實我一直都帶着,「要不要拍幾張照?」
張尚軍看着相機,卻遲遲沒有接過手,最後将視線轉移,「不了,我已經不打算再拍照了。」
「是嗎,那好吧。」我将相機收回書包。
我知道現在的他還沒有勇氣再度拿起相機,不過不要緊,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再次攝影的。
我一定會。
「張尚軍,和我在一起,你覺得開心嗎?」
「開心。」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是嗎,他覺得開心……希望我能一直讓他感到開心。
「那你和我在一起,開心嗎?」
「和你在一起,我也很開心,真的。」
「是嗎,真高興聽到你這麽說。」他有些臉紅的笑,那表情讓我印象深刻。
「啊!」我們走在路上,忽然前面不遠處傳來了小孩的叫聲,於是我們趕緊上前看是怎麽了。
到了那孩子那邊,原來是他跌了一跤,幸好傷口不是太嚴重,只是一點擦傷。
「雖然流血了,但還好傷口不是很大。」張尚軍端倪了下傷口,「糟糕,我沒有OK蹦,簡羽寧你有嗎?」
「有。」我趕緊從自己的書包裏拿出OK蹦,然後準備為那孩子貼上,可OK蹦還沒貼上,我卻因為盯着孩子膝蓋上的血而感到有些頭暈。
血,流血了。
「唔……」前幾天的夢倏地在腦海浮現,随之而來的頭痛也讓我感到難受,讓我無法順利為孩子貼上OK蹦。
張尚軍見情況不對,接過我手上的OK蹦後為孩子貼上,安撫了下孩子後,那孩子也就離開了,可是我的頭疼卻沒有因此消失,仍是劇烈的折磨我的頭。
「好痛……」
「簡羽寧,你還好嗎?怎麽突然……」
『救命,救救我……』
那個女孩的聲音又出現了。
『救我……』
那個女生到底是誰?為什麽一直喊救命?究竟發生什麽事了?沒有人去救她嗎?
「簡羽寧,你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去一趟醫院?」
張尚軍焦急的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整個思緒陷入那場夢,對於張尚軍的問話沒有半句回答。
「這樣不行,簡羽寧,我帶你去醫院吧!」語畢,張尚軍背起我,朝醫院跑去。
我貼着張尚軍的背,頭痛得讓我額間不斷冒出冷汗,意識竟也變得有些模糊。
『救……』
「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