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風傾殿(三)
白衣似雪,纖塵不染,銀冠銀劍,熠然生輝。他翩然而落,立于巷道入口處,袍袖輕舒,皎如玉樹臨風前。
視覺震撼力太強,那三個地痞也看呆了,顧不得非禮身下的女子,口水順着嘴角流出來:“美人吶。”
拔劍,揮出三道銀光,回劍入鞘。迅雷不及掩耳。
那三個痞子愣愣地看着自己下巴上的一绺小胡子緩緩滑下,落在鋪就的青石板上。半晌,才反應過來,驚慌失措,放開那女子,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他緩步向前,神情關切,優雅俯身,詢問道:“這位姑娘,你還好吧?”
瞳孔顫抖着,似乎仍處于極度驚恐之中。那女子下意識地裹緊自己淩亂的衣衫。
他知她需要時間回神,所以并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果然,約有一盞茶時間,那女子散開的目光重新聚攏,變得清明。她掙紮着站起,沖他福了福身,哽咽道:“謝公子相救。”
他傾身虛扶:“姑娘不必多……”
一語未竟,那女子表情忽然變得猙獰,猛擡頭,一把白色藥末撒向他。
他只覺喉中一緊,眼前驟然黑下去。“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那女子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森然一笑,全不見剛才的驚恐與虛弱:“終于被老娘搞到手了。長得真嫩,都能掐出水來了。”
巷道口露出三個腦袋,正是之前的三個痞子。他們看着那女子,點頭哈腰地讨好着:“大小姐,小的們這次沒讓您失望吧。”
女子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揮揮手:“擡回莊裏,擇日成親。”
聞言,三個痞子忙小跑向前,準備将躺在巷道中的男子擡起來。
女子一腳踹開他們,杏眼怒睜:“給老娘用轎子擡。”瞟一眼地上的男子,她的神情瞬間變得妖媚,掩口吃吃笑道,“這樣的美嬌郎你們那雙髒手哪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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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某處客棧。
影一打開小窗,望了眼漸漸沉下來的暮色,敲上一側牆壁,低聲叫道:“起來了嗎?”
“淩意,起來了嗎?”
一連叫了三聲都沒有回應。
影一心道:不好。忙凝神聚氣如影子般飄入隔壁房間。
果然,房中空無一人。
不過,房間內沒有打鬥痕跡,被褥也疊得整整齊齊。包袱還在,但衣袍和佩劍不在。迅速掃視一圈,影一松了口氣,他應該是出門走走了。
洗漱一番,用了晚飯,約定的出發時間已到。然而,端木淩意仍沒有回來。
柳眉蹙起,影一不覺頭疼,他該不會出事了吧。
是去尋他,還是依照計劃趕去百裏山莊呢?有那麽一瞬,她想直接扔下他一個人走。端木淩意的武功不弱,腦子也好使,縱使有危險也能化險為夷,不用太擔心。
只是轉念一想,萬一他真遇到棘手的事情呢?嘆了口氣,影一盤膝坐下,阖了雙目,将自身與天地融為一體。只見地上的影子劃分出無數個,貼着地面,向四面八方行去,細細找尋他的氣息。
這是影部尋人的獨家秘訣,驅使影子為我所用。這種方法優點是效率高。
一炷香時間,她已探查到他在百裏之外,身處華屋之中,躺在一張大紅喜床上,似乎在沉睡。應該是被人用藥迷倒了。
缺點是極耗內力和精神力。
盡數收回影子,她再忍不住,俯身,噗地吐出一口血。頭暈目眩,良久才恢複清明。
打坐調息片刻,她提劍,出了房間。一路沿屋脊疾行,出城而去。
經過蒼蒼草莽和晦暗密林,她終于來到了他所在的山莊門外。小心地避開所有守衛,闖入房間。
貼身靠近,挑了他唇上殘餘的些許藥粉,仔細嗅了嗅。這是混合了迷藥和軟筋散的雙重藥物。迷藥,讓人沉睡。軟筋散讓人縱使醒來,亦渾身乏力,使不上半點力氣。
這種情況下,叫醒他也沒什麽用。
影一略一盤算,将他用黑布裹了,扛上肩膀,直接帶他逃至莊外。
黑夜是影子的最好掩護。她行動又極為迅速。黑影一閃,已至百米以外。
守衛甲揉揉眼睛,驚疑:“老兄,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麽?”
守衛乙不明所以:“什麽?”
守衛甲:“我好像看到有東西飛過去了。”
守衛乙:“什麽東西?”
守衛甲:“一團黑黑的人影,一閃就沒了。”
守衛乙:“老弟,你眼花了吧。”
守衛甲:“沒吧,我眼睛很好使。”
守衛乙:“你、你可別亂說,我膽小。”
守衛甲:“對,我眼花了,一定是我眼花了。”
一口氣奔至莊外密林中,将他小心地放下,取了清水倒入他口中,并喂了他解藥,她低聲叫着:“殿下,淩意,醒醒,醒醒。”
“咳咳咳。”嗆了一口水,端木淩意從昏睡中咳醒,打量着四周如墨夜色,驚訝道,“我怎麽在這裏?”
影一斜睨他:“問你自己。”
端木淩意以手支額,從頭想起。三日前……
“百裏山莊?”他将這四個字品味一番,站出了隊列,道,“父親,我和影一同去。”
視線掃過他,父親并沒有開口應允,似乎還在猶豫。
這時,梅承雪站了出來,朗聲道:“我也去。”
其他人亦同時站出隊列:“我也同去。”
父親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
他不願父親做出他不想要的決定,于是向前一步,單膝跪地,打斷父親的話,铿然道:“父親,此事機密,需決斷速行,人多反而累贅,我和影一兩人足矣。”
父親很懷疑:“你們兩人真的可以?淩意是不是出于私心?”
他翩然一笑:“怎麽會?”怎麽會沒有私心呢?
自從上次聽到父親竟然私下向影一推薦別的男人之後,他頓時覺得危機重重,周圍的男性甚至雄性全成了可能性的情敵。
他雖然自诩不比殿中任何男性差,但她遲遲不肯接受他,讓他不由存了絲疑慮,或許阿妧喜歡的不是他這種性情的男人,或許是梅承雪那種風流二少型,或許是淨林那種清俊儒雅型,或許是……
不管了,反正他喜歡她,她是他看中的妻,只要隔絕她身邊的所有異性,讓她天天對着自己這張臉,日久生情,從而水到渠成。
兩人當日下山,晝伏夜行。
三日後來到這高陽城,入住客棧,各自回房歇息。他一時還未習慣這種晝夜颠倒的作息方式,睡了沒多久就醒了過來。
又不想打擾阿妧休息,于是就一個人出來走走,然後在巷道中遇見了三個痞子非禮一個姑娘。
他并非沒看出其中有詐,只是想……
端木淩意感動得淚眼婆娑:“阿妧,你救了我,我該如何回報是好?”
影一沉默,看也不看他一眼。
端木淩意将自己左右打量一番,嘆道:“在下遇險,幸得姑娘搭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在下願以身相許。”
影一沉默,再沉默,終了,吐出一個字:“……滾。”
端木淩意亦沉默,半晌誠懇道:“請問是前後滾,左右滾,直線滾,曲線滾,還是來回滾?”
影一身子一晃,閉口不答。
端木淩意察覺不對,收起嬉笑的樣子,細察見她唇畔有血跡,不覺慌了:“阿妧,你受傷了?怎麽回事?”
影一難得生氣,壓抑着怒氣:“問你自己。”虧她擔心得要死,他竟能這般把性命當做兒戲。
夜濃如墨,讓人看不透。她一襲黑衣如夜,亦讓人看不透。
心中驟起萬般感慨,端木淩意屈膝坐起,以手支額,凄然一笑:“抱歉,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有多重要,想知道對你而言我是不是比一件任務更重要。”所以才自願上當被抓。
頓了頓,他自嘲地笑笑,“阿妧,我們小時候多麽親密。明明是你自己先說要嫁我,等我同意了,你卻又拒人于千裏之外。”
影一沉默着。
端木淩意凝視着他,一字一句道:“當年是我不好,我欠你一條命,我可以用一輩子來還。你要也罷,不要也罷,我都會一直等你。只是,”他搖了搖頭,轉眼去看那漆黑的夜,“我是人,我也有心,也會難過。”
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停了許久,影一道:“如果只是因為當年之事,你要以身相許。我想,那大可不必。端木,你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僅僅因為內疚想着補償?虞妧是虞妧,影一是影一,你知道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嗎?”
端木淩意輕嘆:“虞妧也好,影一也好,不都是你嗎?”
影一斷然道:“不一樣。”
端木淩意覺出點不對勁,看她:“不一樣?”
影一忽然閉了嘴,起身,正色道:“我覺得,還是把殿下你送回去比較好。”說着,作勢提起他往回走。
端木淩意一閃躲開:“我不要回去,那個女人好兇,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影一:“……”
端木淩意:“……”
影一:“……”
端木淩意簡直要哭出來:“我不是說你。”
唇畔微勾,似笑非笑,影一靜靜地看他,似乎在等他給出解釋。
端木淩意扛不住這目光,瞟她一眼,硬着頭皮道:“你、你比她……腰細……腿長……胸脯挺。”
影一認真品味着這些字眼,爾後飛起一腳,毫不留情地踹去。
自知說錯話,端木淩意也不敢躲,沮喪地等自己被踢飛。
堪堪踹上之際,影一忽然停住。轉眼去看遠方,只見熊熊烈火沖天直上,将這深沉的夜一瞬染成血紅。她一滞,道了聲:“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讀者眼睛雪亮,南傾把文案搞反了o(╯□╰)o。最近比較忙,文案有空再修。
昨晚趕出來的封面,咳咳,看久了是不是還挺萌的(*/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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