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南平(二)

之前糟糕透頂的心緒一下子被陵光抛之腦後。

倘若他的兄長真的還有生機,那麽很多事情就可以有解釋了,剩下那些個疑團又算得了什麽?

只不過如今他對這個只局限于認知到,具體究竟如何驗證、如何實行還完全沒有頭緒,但至少也讓他感覺有了希望。

陵光抓着本子的手一緊。

接下來就是怎麽深入探查這件事情的問題了。既然先前已經決定前往魔獸界,此時他又不敢信任神獸界的那一群了,那麽就到魔獸界去找尋資料好了。

如此定好後,陵光又猶豫了片刻目前的去留,最後還是打算先回去。

他沒敢飛太遠,所以當他走回去的時候蹇賓還在客棧門口站着。

由于宵禁以及夜深,周遭早已是漆黑一片。唯有微涼的夜風輕輕吹起蹇賓的衣擺,似是想試圖幹擾他。

陵光回來也是直接用飛的,他懸停在客棧不遠處的半空,定定地盯了一會兒堅定站在哪兒的蹇賓。

模糊間仿佛有一個同樣的白色身影與他重合在了一起。

陵光再一次甩甩腦袋,從半空中落下。

他剛一落地,便看見蹇賓雙眸一亮,屁颠屁颠跑了過來,扯出一個純真的笑容,道:“陵光光你回來啦!”

就好像他離開之前沒有兇過他。

蹇賓對陵光的态度使得陵光壓下去的煩躁再一次升起來。

為什麽偏偏是看起來對他最好的蹇賓最能惹他懷疑?

陵光斂下眼底的一絲暴躁,一聲不吭地走進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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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身後,蹇賓盯着那抹無情的紅色背影,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他微抿唇,垂下原本因想挽留而稍擡起的右手,失落地垂下眼睫。

都過去這麽多日了,難道真的不可能了嗎?

蹇賓突然開始思考放棄的可能性。

而另一頭,陵光剛回到客棧就對上了黑暗中的一對淺琉璃色雙眸。

白澤直視着陵光,緩緩開口問:“你和他,究竟怎麽了?”

陵光無畏地直視回去,冷哼道:“與你何幹?”

“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後後悔。”說這句話的時候,白澤的眸底隐隐劃過了一抹複雜的神色,似是悲痛,又似是豔羨。

陵光看不懂,也不想去弄懂,雙手環胸道:“我能有什麽好後悔的?”

白澤剛想開口繼續說什麽,餘光瞥見蹇賓将要走進來,一把拉住陵光往樓上走。

措不及防被拉走,陵光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立時想要掙脫,卻發覺白澤看似弱小這力氣可不小。

陵光心下憋屈,質問:“你要做什麽?”

白澤頭也不回地說:“不做什麽,就是想讓你認清你與蹇賓的關系。”

聞言,陵光忽然停下了掙紮。

說到底,他還是很在意這件事情的。

陵光不掙紮了,白澤也就稍稍放松了力度,拉着陵光去了客棧二樓最裏邊的一間房。

放進入房間,白澤便完全放開了陵光。

陵光揉了揉微紅的手腕,站在原地倒是想看看白澤究竟要怎麽讓他看清自己與蹇賓之間的關系。

白澤翻騰了一下,不知道從何處翻出幾本同樣類似于手記的東西。他将這些攤在桌面上,讓陵光自己打開看看。

陵光依言走近,随手撿了一本看起來比較順眼的翻開,卻因為裏邊所敘內容而怔愣住——

泛黃的紙張上所寫的,全都是他平日裏最喜愛的東西,各方面的都有,而且幾乎每一類目前都有寫着整齊端正的“陵光”二字。

白澤淡淡地說道:“這些都是蹇賓先前暫時存放在我這,我無意中看到的。如果不在意,怎會有如此記錄?”

陵光按在書頁上的指尖微向下滑,他抿唇片刻,道:“我又怎知這些真的全都出自于蹇賓之手?”

畢竟這些事情或許他的兄長陵雲也是很清楚的。

白澤或許早就料到陵光會這麽問,在他話音剛落時便開口說道:“這個你可以不信,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幾乎全神獸界都知道的,你大可随意找幾位神獸去問清真假。”

陵光道:“你說。”

白澤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道:“四百年前,有一場轟動整個神獸界的成親禮。那一場禮宴上,主角之一的蹇賓違背了族規,脫下了他一直以來的白衣,換上了一襲似火的紅衣。而另一個本就喜着紅衣的主角從頭到尾都未曾說過一句話,未曾睜開過一次眼睛。他甚至有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這場禮宴的存在。”

很顯然,那另一位主角便是沉睡中的陵光。

陵光聽完白澤的話,心髒處仿佛被細細密密的針直直紮入。

他忽然想起了蹇賓那一句“夫夫關系”。

難不成,他對他确實是真心的?

可是這又該如何解釋他性格的僞裝,還有他對兄長所隐瞞的愛好了如指掌這些事?

陵光眸底滿滿的不可置信被白澤盡收眼底。

他優雅地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水後方才繼續道:“其實說到底你只是在無端地猜忌蹇賓罷了,自我認識你以來你就是這幅總是喜歡想太多的模樣,有什麽事情你就不能直接去問蹇賓麽?何必如此,苦了自己又苦了最愛你的人。”

陵光咬着下唇。

他似乎從來就沒記起過有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叫作直接問,但就算記起來,以他的性格或許也是不會去問的吧。

他總是習慣于憑借自己所有的線索去推理判斷。

難得這一次是他錯了?

回想起某一幕中提着血劍帶着騰騰殺氣的蹇賓,陵光動搖的心又重新擺向了原本所堅持的那一邊。

目前的都還只是白澤片面之言,在得到确認以前,他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他沒再繼續和白澤讨論下去,匆匆道了聲別後便狼狽地離開了房間,回到自己醒來時所在的那一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白澤看着他逃離的背影,面上的冷淡化為了無奈。他輕嘆一聲搖搖頭,擡手摩挲着自己不知何時掏出來的麒麟骨杖。

今夜注定是某些人的不眠之夜。

——

次日一早,鑒于昨夜發生的種種,白澤提議多休整一天再繼續前往南平城,大家一致同意。

而陵光也趁着這空閑的一日重新研究起了栾華劍和陵雲留下的手記,最終無果。

他撫摸着栾華劍的劍鞘與劍柄,還是沒有勇氣拔劍出鞘。

“也罷,去過魔獸界後再說吧。”

陵光低聲地呢喃了一句,收好了栾華劍。

沒了可以研究的東西,陵光的思緒就忍不住飄回了昨夜白澤所講的那一字一句之中。

不知為何,他忽的很希望白澤所言皆為屬實。

半晌,陵光自嘲一笑。

什麽時候開始他也在奢望這些東西了呢?

房間突然讓他感覺很悶,他站起身來想出去走走。

這時候,一團黑氣陡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緊接着顯現出來的便是頭頂一個角的蠱雕。

“陵光大人!可找到你了!”

蠱雕一把撲過來想拽住陵光的衣擺。

鑒于上一次的教訓,陵光果斷側身躲開。于是蠱雕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嗷……唔。”

蠱雕剛要痛呼,想起自己不能打草驚蛇又連忙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随後陵光就見他拍拍自己的衣裳上的灰從地上蹦起來,忙不疊解釋道:“陵光大人你聽我解釋!上一次我是被主上大人控制了,我真的沒有要攻擊你的意思!”

被主上控制了?

陵光眉間輕蹙,所以上一次的那個聲音之主就是他所要找的瓊祁?

蠱雕似是以為陵光不信,繼續道:“真的陵光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想打你的,而且我打人的方式哪有那麽蠢!”

他始終記得那一次醒來後從手背處傳來的一陣陣因燒傷而導致的疼痛。

陵光本來還有些許相信,蠱雕這一重複他又不确定了,挑眉問:“你們主上無緣無故控制你作甚?”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蠱雕擺出欲泣不泣的模樣控訴道:“還不是因為主上怪罪我弄丢了那個要我暫時保管的本子。平日裏待遇差就算了,在主上眼中我居然連一個本子都比不上!世上怎會有如此不公之……”

蠱雕還沒有哀怨完,窗戶那兒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怎麽,三護法對本座的行為不滿?”

本來悠哉悠哉逗蠱雕玩的陵光心下就是一驚,扭頭便見一個黑衣男子坐在窗臺上歪頭望着這邊。

那男子一腳搭在窗臺上,一腳垂下,一副放蕩不羁的模樣。他的一頭長發也僅僅是用一根黑色發帶簡單束起,一雙桃花眼斜斜地瞥向陵光,帶着些勾人的意味。此人眉若墨畫,面若桃瓣,竟是絕美。

陵光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但蠱雕的表現可就與陵光大相庭徑了。在聽到瓊祁聲音的那一瞬間他就變了臉色,連忙回頭道:“不不不!主上大人英明神武威風凜凜玉樹臨風一表人才英姿飒爽……屬下怎麽可能對主上大人有意見呢!”

蠱雕谄媚的話語拉回了陵光的思緒,他暗自唾棄自己竟然為美色所誘惑,而後問道:“你想做什麽?”

瓊祁對蠱雕不予理會,倒是因為陵光的一句詢問輕笑一聲,從窗臺上下來,倚在牆上似笑非笑地說:“小陵光這是不歡迎本座麽?”

陵光被瓊祁的稱呼激起一陣惡寒,冷哼一聲道:“我緣何要歡迎一個擅闖我房間之人?”

瓊祁抿唇一笑,一邊悠悠地走近陵光,一邊道:“小陵光這麽說還真讓本座傷心呢。”

瓊祁身上自帶威壓,直覺告訴陵光此人很危險,但陵光還是無畏地直視着他,沒有随着瓊祁的靠近而後退。

所幸在距離陵光只有兩步的時候,瓊祁停下了腳步。

陵光再一次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瓊祁低聲一笑,漫不經心地道:“不做什麽,就是發覺本座的三大護法似乎都請不動小陵光你呢,所以本座親自過來,邀請你前往魔獸界。”

雖然陵光本也有了去魔獸界的打算,但瓊祁的語氣實在令他不喜,所以他還是下意識果斷地拒絕道:“不去。”

不過拒絕完他還是有些許後悔的,畢竟跟着瓊祁去魔獸界的話,這麽說也比自己去要更好找到資料吧?

瓊祁神情不變,又上前了一步,擡手撩起一縷陵光垂下的發絲,不緊不慢地說:“蹇賓那小子有什麽好的?你從了他到還不如——”

瓊祁停頓了片刻,才勾起嘴角繼續往下說。

“不如從了本座,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蹇賓:你再說一遍?!!

——

瓊祁終于出場了超開心!

忍不住劇透一波,距離蹇賓和陵光的感情線大轉折不遠啦!

前面寫得我自己看着都尴尬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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