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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假并不如游星河想象的那麽容易，因為他是新加入的，不像其他演員，已經演出過幾次了。導演對他不放心。

游星河一再保證，回來後會加長訓練時間，保證不拖大家後腿。導演這才猶猶豫豫地給了假。

這個過程，游星河當然不敢告訴梁明月。一拿到假期，他馬上拉着梁明月出發。

游日海對此表示支持。他知道在梁明月心裏，養父梁家和比生父鄭彥卿更重要。

兩個城市一南一北，有動車相連，過去四個小時。動車由南向北，沿途都在下雪，田野山莊都被大雪覆蓋，比城市景致動人多了。游星河趴在車窗上，一路感慨。

梁明月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他穿着乳白色的高領毛衣，長發自然地披散在肩頭，哪怕坐着，也是身姿挺拔，微微上揚的下巴很有氣質。

這是跳舞的人自帶的東西。梁明月知道，從上車起，一直有人偷拍他。

車到站時，坐在兩人後座的女孩趁着下車的機會搭讪游星河，找他要微信號。游星河微微一笑後，正色道：“我沒有。”

女孩被他調皮的模樣逗得滿臉通紅。

梁明月拿着兩人的行李站在旁邊一言不發，游星河主動牽上他的手，跟女孩說再見。

女孩看到兩人相握的手，像是明白了什麽，窘迫的臉漲得更紅。

一直到走出車站，游星河還在回味剛剛女孩的模樣，他牽着梁明月手蹦蹦跳跳。

“哈哈哈，雖然我佩服她的勇氣可嘉，但是我還是想說她沒什麽眼力見兒。”

梁明月笑而不語。

兩人的親密惹來一些路人打探和好奇的目光，不過游星河很坦蕩，梁明月也跟着一起很坦蕩。

梁明珠隔老遠就看到兩人了，游星河的外表打扮惹眼，梁明月同樣讓人無法忽視。更何況，兩人還親密地牽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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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沖兩人招手，喊他們：“明月，星河！”

游星河聽到喊聲，松開梁明月，張開雙臂興奮地跑過去，一把摟住她。

個頭不高的梁明珠瞬間淹沒在他棉被似的羽絨服裏。

游星河抱完松開她，退後半步上下打量她，說：“你是不是瘦了？”

梁明珠點頭，游星河湊到她耳邊，八卦地問道：“談戀愛了？”

梁明珠再成熟，也被他這樣直接的發問問紅了臉。她不回答，游星河當她默認了，等梁明月走近了，馬上将這個大發現告訴他。

梁明珠這才老實承認了，确實談戀愛了，對方是同專業的研究生師哥。她特別告訴梁明月：“他知道我們家的情況，爸爸見過他。”

她說得小聲，只想讓梁明月聽到的。游星河耳尖，一字不落全部收入耳中。他偷看梁明月，發現他眼神微黯。他倚在他身邊，勾起他的小手指。

梁明珠說起梁家和的近狀，換了環境後，他心情很好，積極的配合康複師進行康複訓練，屁股已經恢複知覺。

還有梁明玉，他從游家工廠辭職了，正在一家面包店當學徒，學得很用心。面包店老板跟他承諾，等他出師了，要單獨給他一家店做，讓他當店長和入股。

“一切都在變好。”在去療養院的地鐵上，梁明珠這樣感慨。她眼睛裏原本的憂郁和愁苦減去不少。

游星河能看到她眼睛裏的光，對生活充滿了期待和希望。梁明月的眼睛裏沒有。

梁明月低頭，看着游星河和他交握的手，一切都在變好，除了他。

“你在想什麽？”游星河問他。

“沒什麽。”梁明月搖頭。

游星河捏他掌心，梁明珠看着兩人親密的小動作打趣兩人：“你們不要虐狗。”

“你已經不是狗了，不要裝了！”游星河笑她：“這次把姐夫叫出來一起吃個飯呗！”

說完他推梁明月：“你說是不是？”

梁明月看着梁明珠點頭：“一起吃個飯？”

梁明珠羞澀地笑着：“好呀。”

療養院在地鐵的終點站，出站後走不遠就到了，在山腳下。山上白雪皚皚，游星河舉着手機拍了很多照片。

梁家和正在做醫師的幫助下，做康複訓練。三人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沒有叫他。

他做得認真辛苦，時常摔倒，但每一次都笑呵呵地在醫師的幫助下，重新站起來。醫師不停地誇他厲害。

等訓練做完，已經是晚飯時候。梁家和看到兩人，激動到哭。他一直拉着游星河，攢了一肚子的感謝卻說不出口。

如果沒有游家的幫助，梁明珠還是那個眼神愁苦的梁明珠，梁家和還是那個消極的梁家和，梁明玉還是那個想要逃避一切的梁明玉。

梁家的生活還要黯淡無光很久。

游星河能感覺到梁家和的感激心情，故意說東說西，給梁家和看自己的演出視頻，抱怨跳舞辛苦，調侃梁明珠，順便偷偷誇幾句梁明月很會做事，讀書厲害，騎馬游泳打網球，什麽都會，簡直全才。

他本意是為了打岔，不想給梁家和機會說感謝游家的話，沒想他和和梁明珠在聽說梁明月會騎馬的事後，同時露出驚訝神情。

梁明珠不可思議地看着梁明月：“你會騎馬？”

梁明月掃了游星河一眼，輕輕點頭。

游星河意外梁家人居然都不知道。

“什麽時候學的？”梁明珠追問。

“很小的時候。”梁明月模模糊糊地回答，顯然他不想多說這些事。

游星河趕緊插話：“我們什麽時候吃飯？我好餓，剛剛在動車上都沒有吃中午飯。”

其實他和梁明月吃過的。梁明月轉頭看他，游星河瞪着無辜的眼睛問他：“你不餓嗎？”

梁家和聽說他餓了，馬上驅動自動輪椅帶着三人去療養院的食堂吃飯。

得穿過幾道回廊。

梁明珠一直盯着梁明月看，小聲地問他：“你還有什麽不會的？”實際上她想問的是，你以前的家庭究竟是做什麽的。她再沒見過世面，也能知道小小年紀便能學騎馬的家庭絕非普通人。

“不會的還很多。”梁明月望着窗外的雪景，淡淡地回答。

游星河問梁明珠：“什麽時候讓我們見姐夫？”

梁家和也插話道：“對啊，明珠，改天你把簡陽約上，大家一起吃個飯。明月還沒見過他呢！”

梁明珠羞澀得無可奈何：“好好好，我問他明天有沒有時間！”

話題就這麽被岔開了，游星河牽上梁明月的手，抱歉地看着他，用眼神跟他道歉。

梁明月握緊他的手，輕輕地說：“沒關系。”

是他隐瞞了太多事，大家好奇是應該的。他知道，游星河也是好奇的，他問過他很多次，他都沒有正面回答過。

療養院的食堂不大，布置得很溫馨，像家一樣。游星河和梁明月都沒想到，在裏面居然碰到了認識的人。

莫少雲比兩人更驚訝。他摘掉了眼鏡，頭發放下來，穿着樸素的運動套裝，看起來溫柔平和。

“你怎麽會在這裏？！”游星河自然地提起警惕。

莫少雲很快恢複正常，挑着眼角打量完四人組合，才慢悠悠地開口：“追你啊！”

游星河沉臉，推着梁家和要走。

梁明珠問：“誰啊？”

“一個讓人讨嫌的人。”游星河嫌棄地回答。

梁明月注意到莫少雲身後神情呆滞的白發婦人，雖然滿頭白發，但面目并不蒼老，跟他有幾分相似，問他：“你也來看人？”

莫少雲這才收起一臉輕佻，不自然地瞪他一眼，似乎不想跟他們多說，推走了婦人。

游星河這才反應過來，莫少雲剛剛是故意逗弄他的，生氣地小聲罵他：“死變态。”

梁明月扯扯他：“別這麽說，那是他媽媽。”

游星河驚訝地張大嘴巴。

梁家和說，他知道這個婦人，跟他一樣，出過車禍，撞到了腦子，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莫少雲常來看望她。

游星河聽完，心虛地看了眼梁明月，覺得自己剛剛确實有點過分了。莫少雲母親的遭遇讓他感同身受地難過。

“怎麽，你們認識她兒子？”梁家和問。

梁明月說認識，游星河嗫嚅着說不熟。梁明珠偷偷問梁明月：“他說追星河是什麽意思？”

被游星河聽到，他小聲搶答：“不用理他。”

梁明珠看看他，又看看梁明月，似乎明白了什麽，不再追問。

吃完晚飯，大家回到房間，三人陪着梁家和閑聊，從過去鄉下的趣事，聊到大家将來的打算。

游星河主動交待，他要上舞蹈學院，一直跳舞。

“沒準以後我會成為像金星那樣的舞蹈大師呢！”游星河對未來滿懷希望。

他即興給大家跳了一段，梁家和和梁明珠都看呆了。

“等以後有我主演的舞劇，我請你們去看。”游星河跳完說。

梁明珠說：“不，我要花錢去看。”

游星河問為什麽。

梁明珠笑道：“給你充充票房！”

大家都笑了。游星河發現，梁明月笑得勉強。他當着大家的面，故意湊在梁家和耳邊偷摸地說：“明月可是要上清華呢！”

梁家和很驚訝，馬上問他：“你想考清華？”

梁明月點頭，梁家和連呼不得了，又擔心他是不是考得上。

梁明珠說：“絕對考得上，我考大學都是他幫忙輔導的，您都知道的呀！”

梁家和想想也是，從他撿到梁明月開始，他就發現了他的不同尋常，和村裏的孩子不一樣。如果沒有受傷，他是計劃讓他一直念書的。

“專業方向确定好沒？”梁明珠問他。

“管理吧。”梁明月說。

“那去北大的光華不是更好嗎？”梁明珠不解。

游星河默默挑眉，這也是他想問的。他雖然學習不好，但也打聽過，不同學校的專業所長。

梁明月不作聲了。

游星河拉拉他的手，認真說道：“教你的老師說，你在物理學科上更有想法。”

梁明月驚訝地看着他。

游星河沖他眨眼，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模樣。老師在跟游日海聊天時，他不小心偷聽到的。他也特別留意過梁明月會反複看的書，關于物理方面的居多。

梁明珠也說：“我也覺得你更适合學這個，那去清華沒錯。”

梁明月随意地笑笑，說：“還沒有确定呢。”

梁家和擔心地看着他說：“得好好想想，你不要總是逼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

“是啊，你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游星河盯着他，加重語氣重申梁家和的話。

梁明月與他對視了幾秒，移開視線，望向窗外，又下雪了。

天黑雪大，梁家和沒讓大家久留。梁明珠趕着地鐵回學校，游星河和梁明月打車回市區的酒店。

上車後，游星河撒嬌似的撲到梁明月懷裏，緊緊地貼在他身上，故意把凍得發涼的手伸進他脖子。

梁明月只是笑，并不閃躲。游星河要抽回手，被他按住了。

“先暖會兒！”他抓着他的手腕說。

游星河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歪倒在他胸口。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他輕輕問他。

“北大清華都可以。”梁明月說完，頓了幾秒後繼續說：“我想陪在你身邊。”

游星河心中一動，擡頭親親他嘴角。他看着他說：“你的世界比我更大。”

梁明月沒聽懂，游星河彎彎嘴角：“你比我更厲害，不是嗎？”

梁明月明白他的意思了，心中暗潮翻湧。

“你不用顧及我哥的想法，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我。我不想你因為我沒有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游星河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說着。他恨不得一口氣說完自己心中想要說的，他不傻，早就看明白了游日海大概和梁明月之間做過什麽約定，都是為了他。

梁明月扶住游星河的頭，主動貼過去。游星河閉眼，梁明月在他嘴角蹭了又蹭。游星河覺得難過。

“我爸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情。”梁明月忽然提起。

游星河睜開眼睛看他，梁明月的眼底藏着愧疚。

“但你跟明珠姐說了是吧？”他問。

梁明月微微颔首。

“這就夠了。”游星河抱住他，下巴靠在他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沒關系，慢慢來。我爸爸也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我哥一直讓我不要說。”

大家各有煩惱。梁明月看着車窗上兩人模糊的合影，耳邊再次響起游日海的話，你們還年輕，未來的變數很多。慢慢來的結果是什麽，不管是他還是游星河，都無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