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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杉覺得自己大概是腦子壞掉了, 否則怎麽會聽到一聲奇怪的“滴”聲?那聲音帶了點機械感,仿佛是玩游戲時常會聽到的聲音。
但很快那聲音又消失無蹤, 無從追尋了。
肖杉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極了, 他無言地看着展楠走遠,心裏有什麽東西一點點沉下去, 又覺得自己可笑得厲害,居然真的信了展楠的那些花言巧語。
他搖搖頭,擡頭看着被樹桠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 沉默了一會兒後, 他将銀行卡拽在手裏轉身離去。
是第幾次了呢?
肖杉腦子裏莫名地想着:是第幾次對展楠付出真心又被棄之不顧呢?
奇怪?他為什麽會想這是第幾次?
肖杉低頭慢慢走着, 看着自己的腳尖,他想将這些都忘掉, 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腦子裏卻似裝了發條,無法停止地想着:為什麽是郝樂呢?就因為他叫郝樂, 所以所有人都得愛他嗎?為什麽呢?
展楠進住院部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他在洗手間的鏡子前上下左右地打量,确定自己和往日一樣帥氣優雅, 氣質不凡, 這才深吸口氣朝郝樂所住的病房走去。
說來可笑,往日他總能随便見到的人,甚至已經不會過多在意,覺得對方待在自己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人, 此刻他卻緊張得連呼吸節奏都亂了。
他比第一次跟郝樂接觸時還要緊張無數倍, 心跳的聲音被放大, 走廊裏其他的聲音都逐漸遠去了。
他停在病房門前,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臺詞,确定沒有什麽遺漏的,又叮囑自己一定要誠心誠意地道歉,要用真心取得郝樂的原諒。
只是他還沒敲門,就聽到門內傳來了嬉鬧的聲音。
展楠敲門的手頓住了,他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玻璃窗口看過去,就見郝樂正被鐘權拉着手,鐘權的舌尖舔過了郝樂的指尖。
“好甜。”鐘權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這是酸奶!”郝樂收回手,耳朵通紅,“你再耍詐我真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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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權笑着倒回了枕頭上:“我沒耍詐,就是不小心舔到你的手指了。”
“什麽不小心!我是瞎的嗎!”郝樂炸毛,“你的手不是受傷了嗎?還能動?”
鐘權擡了擡左臂:“這邊勉強能動。”
郝樂威脅:“當心我幫你讓它徹底不能動!”
郝樂威脅人時像只炸毛的小獸,呲牙咧嘴眯着眼,看起來拽兮兮的但是毫無威懾力。
他捏着酸奶,說:“要喝就好好喝!”
鐘權這才老實了,枕在枕頭上咬着郝樂遞過來的吸管,他的視線越過郝樂的肩膀,和愣在窗口外的展楠對上,鐘權十分自然地笑了一下。
展楠被鐘權的挑釁笑容給刺激了,猛地推開了門:“郝樂!”
郝樂吓了一跳,手下一個不注意就把酸奶擠到了鐘權臉上。
鐘權:“……”
郝樂抿唇忍笑,扯過衛生紙給他擦臉,轉頭看展楠:“請先敲門。”
展楠氣得發抖:“你跟他……你們……”
郝樂想說“我們什麽也沒有”,但看着展楠額頭冒青筋的樣子,又懶得過多解釋了。
展楠見郝樂沒有解釋的意思,頓時臉色白了:“你要跟我分手,是因為他嗎?”
“我要跟你分手是因為你背叛了我。”郝樂站起來,“跟其他人沒關系。”
展楠咬牙:“你還袒護他。”
郝樂覺得跟展楠簡直沒法溝通,又或許他們其實從來就沒有成功溝通過。仔細想想,以前也只是展楠說,他聽着而已,他從未違抗過展楠的任何意思。
郝樂想到這兒都覺得滑稽,搖了搖頭:“我就是袒護他又怎麽了?跟你沒關系。”
鐘權聽到了意外之喜,頓時眉眼彎了起來,看展楠也順眼多了。
展楠從未被人狠狠拒絕過,更別提對方是郝樂。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自己找來的初衷,他努力忽視掉鐘權的存在,想再竭力挽回一下。
“這個……”展楠生硬地轉了話題,“這是半年前我就定好的禮物,是打算在你生日時候給你的。你還記得嗎?等你到十八歲,我們就可以訂婚了。”
郝樂皺眉,順着展楠的視線看去,那枚戒盒看上去十分紮眼。
“我不要。”郝樂拒絕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那約定……”
“訂婚的事是蕭慈阿姨發起的,我當時沒拒絕,是因為我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郝樂道,“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展楠萬萬沒想到,郝樂連看一眼戒指都不願意,他捏緊了戒盒,用力到骨節都泛白了。
“是我錯了。”展楠道歉,“你要怎麽懲罰我都行,但是別離開我。我……喜歡你,是真心的,我之前沒發現,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展楠又搖頭:“不是,還不晚,我願意用一切換得你的原諒。”
郝樂靜靜地看着展楠,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眼下的情形跟系統提示給他的劇情一樣,展楠後知後覺了這份真正的感情,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說到底,他連展楠到底為什麽喜歡他都搞不清楚。
是因為人設?因為劇情?還是因為這早就被注定的“命運”?
展楠為什麽要拿一切來挽回自己?就因為自己叫“郝樂”?
郝樂意興闌珊,打斷了展楠的長篇大論。
因為他甚至不清楚,這些“臺詞”是不是也早就是設定好的程序。
他現在看着的人到底是誰?
“你走吧。”郝樂道,“你想做什麽我不攔着你,但我們沒有未來。”
郝樂轉過身背對展楠,展楠的視線和鐘權對上。
鐘權沒什麽表情,展楠卻在他的眼裏看到了譏諷和嘲笑。
展楠張了張嘴,卻幾次都無法把話說出口。
他像臺壞了的機器,想找到彌補的方法卻發現這臺機器根本修不好了。
就這樣結束了?
展楠愣愣地想着:原本理所當然的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如果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再來一次……
展楠拿着戒盒狼狽地離開了病房。
直到門關上,病房裏安靜片刻後,郝樂才長長地呼出口氣來。
“這樣就行了吧?”他問。
他已經很久沒聽到系統的動靜了。
“後面的劇情已經全部打亂了。”鐘權說,“新的劇情不斷出現又不斷被删除,這樣下去估計要爛尾……”
爛尾兩個字剛出現,鐘權突然狠狠一蹙眉。
他的腦仁隐隐發痛,心裏的不安突然放大,明明一切都很順利,可他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他心裏發慌,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郝樂的手腕。
郝樂低頭看他,鐘權的心跳有些快,擔憂地看着郝樂。
郝樂:“???”
鐘權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但他無法描繪出這種感覺。仿佛即将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他心裏有某個地方不斷地響着警報,就像你明明知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忘記,但你就是想不起來。
焦慮焦躁讓他拽着郝樂不放手,郝樂拉過椅子坐下,安慰他:“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不是……”鐘權定定地看着郝樂的臉,似乎想把這個人完全刻印進腦子裏。
“‘如果再也不能見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鐘權愣愣地說。
郝樂笑起來:“是楚門的世界裏的臺詞,這句臺詞我很喜歡。”
鐘權冒起冷汗來,胃裏翻騰地想吐,他臉色太過難看吓得郝樂慌忙去叫醫生,鐘權一個人坐在病床上,意識有些狂亂:“不要走……樂樂……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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