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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楠努力不懈的“尾随”下, 郝樂最終睜只眼閉只眼地放任他當小尾巴了。

展楠這小破孩兒對目标還挺堅持, 成天背着書包尾随在他和肖杉後面，連老師給他們拍得照片裏, 都會發現展楠時不時鬼鬼祟祟露出來的大腦袋。

郝樂在餐廳吃飯, 照片裏展楠就端着小碗蹲在對面桌子下頭；郝樂在玩滑梯, 照片裏展楠就在滑梯旁邊的一棵大樹下，手裏還拿着個挖沙土的玩具小鏟子；郝樂跟肖杉坐在窗戶下看書，展楠就拿玩具熊頂在腦袋上, 蹲在書架後頭, 假裝自己是個儲物櫃。

照片出現展楠的次數太多, 多到讓甄媽媽都注意到了。

“又有這個小孩兒。”甄媽媽看着老師發到手機裏的照片, 奇怪，“這孩子很喜歡拍照嗎？”

郝樂：“……”

為了讓展楠不再像個鬼魂一樣飄在後頭，郝樂只得答應了肖杉，讓展楠可以跟在後面一起玩, 但不準展楠跟自己搭話。

開玩笑，十九本書天天被展楠虐, 好歹自己也付出過真心，這仇怎麽輕易忘得掉。

這破孩子小時候就這麽能黏糊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難怪長大之後那副臭德行。

郝樂嫌棄地皺鼻子，晃着三頭身去放畫冊, 他最近已經偷偷地将這座城市的地圖記下來了, 以備不時之需。放了畫冊, 他又借了老師的手機給自己多拍了幾張照片，老師還笑着道：“甄同學真的好喜歡拍照啊。”

郝樂露出甜蜜的笑臉，拍完照後又恢複了面無表情，沉重地想：希望鐘權還記得自己，這些都是拍給他看的。

不過如果他不記得自己了也無所謂，像自己這般天生麗質，一定能讓他一見鐘情！

郝樂換了好幾個背景，一連拍了幾十張，翻看的時候才發現大半部分裏都有展楠的身影。

展楠拿着玩具在角落裏默默地探出腦袋，還有一張照片裏甚至露了個笑臉。

郝樂：“……”

叮囑老師一定要把照片發給媽媽後，趁老師走開，郝樂拿了只天鵝小抱枕邁着小短腿“嗖嗖”地沖展楠跑過去，展楠這些天已經大抵摸清了甄岚竹的性格——看着可愛讓所有人都喜歡，其實脾氣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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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甄岚竹跑過來，展楠丢了玩具就跑，郝樂咬牙切齒指揮小夥伴：“抓住那個油頭！”

展楠：“……”這不是油頭！！媽媽說了這是大背頭！

展楠被小夥伴們集體撲倒，恰好肖杉下樓來找郝樂，就看到郝樂騎在展楠背上，拿個軟軟的小抱枕努力砸人。

天鵝抱枕長長的脖子偏在一邊一晃一晃，看起來格外滑稽。

肖杉：“……”噫，展家小子笨死了，一點都學不乖。

時光匆匆而過，一年後的某天，萬裏無雲，陽光大好。

郝樂背上書包，看着甄爸爸和甄媽媽正在挑禮服，準備去參加一個商業合作會，他被傭人牽着，甄媽媽蹲下來親了親他的臉頰：“寶貝，爸爸媽媽會晚點回來，你乖乖聽王姨的話，好嗎？”

郝樂皺着眉頭，這一年裏他已經想盡辦法暗示家人：自己記得地圖，記得報警電話，記得怎麽回來等等……就想讓家人明白自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只是一旦自己真的失蹤，家人不可能不擔心，所以這真的是無解的難題。

郝樂是真心不想讓父母出事，但他也必須找到鐘權。

正為難，甄媽媽敏銳地察覺了兒子有小心事，便摟着他說：“怎麽了？今天不想去幼兒園？又跟展家的小子吵架了？”

郝樂撇嘴：“沒有。”

他确實沒跟展楠吵架，展楠只有被他拿抱枕毆打的份，這一年裏甄媽媽也多少知道了他跟展家小子的關系，還單純地以為是寶貝兒子不喜歡展家小子。

甄岚竹在家人和其他人眼裏是個十足的好寶寶，聽話懂事又早熟，聰明又長得可愛，跟誰都能做好朋友，是個人緣極佳的小家夥。這樣的甄岚竹居然還有讨厭的人存在，這讓甄媽媽也對展家留了幾分心——畢竟她很尊重自家寶貝的想法。

郝樂不知道甄媽媽的心思，他擁抱了一下甄媽媽，認真地說：“媽媽，如果我突然不見了，不要開車去找我。”

甄媽媽皺眉。

郝樂道：“一定不要開車，那樣很危險。人在心慌意亂的情況下，辨識能力會降低。”

聽郝樂又念叨起了不該他這個年紀知道的知識，甄媽媽心疼地親了親寶貝，早熟又過于聰明的寶貝，也許太過敏感，承受了本不該他這個年紀所承受的壓力。

“好，媽媽知道了。”甄媽媽心想，為了寶貝的健康，也許該為他請個專業的心理咨詢師。

郝樂不放心地叮囑了好幾遍，還說：“不管我去了哪裏，我都會回來的！”

甄爸爸笑起來，揉了把兒子的腦袋：“這又是哪本書裏看來的臺詞？寶貝，你只是去上幼兒園，不是去前線打仗。”

郝樂：“……”

傭人開車，将郝樂放在兒童安全座椅裏然後朝幼兒園駛去。

因為是私立高檔幼兒園，幼兒園的園區很大，為了保證孩子的安全，從很遠的地方就開始設置了“不允許車輛進入”的警告牌。

到了專門的停車場，傭人停好車将郝樂抱下來，剛牽着他走了沒多遠，身後就傳來了車輛快速接近的聲音。

郝樂猛地推了一把傭人，令她免于遭到從背後過來的棍棒襲擊——沒記錯的話，設定裏傭人就是這樣被直接敲暈的。與此同時一只大手将郝樂一抱，傭人頓時沒抓住郝樂，眼睜睜看着孩子被搶走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傭人在原地愣了好幾秒，随後才嘶聲裂肺地慘叫起來：“來人……來人啊！！！”

郝樂被對方夾在腋下，這才看清了這是輛紅黑相間的摩托車，摩托車車速很快，只瞬間郝樂便看不到傭人的身影了。

他也不掙紮不鬧，扭着脖子費力地看着街邊的商店，努力記下路來。

摩托車開到一處廢棄的停車場內，在那裏換了一輛灰色的面包車，車裏還有其他幾人，統統都戴着口罩。

郝樂被蒙住了眼睛，只能聽到旁人的說話聲。

一個粗聲粗氣地說：“沒出什麽岔子吧？”

“沒有。”

“哎，這小孩兒怎麽不鬧？別是吓傻了吧？”

郝樂往角落裏縮了縮，摸到了安全帶，費力地拉起來系在了自己身上。

衆綁匪：“……”

灰色的面包車開出了繁華的市區，周圍的嘈雜聲漸漸消失了。

不知道走了多遠，幾人又下來換了輛車，這次的空間應該是小了許多，郝樂感覺到了一點憋悶和擁擠。

車裏帶着廉價的香水味，嗆人得很，還能聽到清脆的鈴铛聲。郝樂側耳仔細聽了一會兒，猜測大概是車頭後視鏡上挂的小挂件。

郝樂一直繃緊了神經，計算着大概的路程時間，沒多久就聽車裏的人鬧了起來。

“一百萬？你他媽跟我說笑呢？這孩子起碼值一千萬！”

“要麽就做大的，要麽就不做，你現在下車老子絕對不告發你。”

“幹了這票老子就金盆洗手……你知道這孩子是甄家的心頭肉嗎？他們不敢報警！”

“聽說這孩子還是個天才，甄老爺子打定主意要培養的未來繼承人，一百萬……呵。零花錢怕是都不夠！”

幾人就贖金到底要多少合适的問題争執不休，又有人道：“你确定帶走人的時候沒被監控拍到？”

“咱們這路線都計劃了一個月了，兄弟。”另一人回，“能走死角的走死角，不能躲過的監控昨晚上都被咱們弄壞了，能拍個啥？”

“萬一呢？萬一在哪兒被拍到了……”

“噓……”有人擰大了收音機的音量。

“緊急新聞，在黃金路皇家幼兒園附近，一輛紅黑相間，牌照為……的摩托車劫持了一名五歲孩子，孩子穿着藍黃色繡有皇家幼兒園标志的校服，背着紅色的書包……”

“媽的！你不是說不會被監控拍到嗎？！”

“不是監控！帶着他的那個女人沒打暈，我有什麽辦法？”

“別吵！他們也就知道摩托車而已……”

一群人鬧得不行，感覺車頂都要被震飛了，郝樂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抓住了門把手另一只手抱住了腦袋。

十幾分鐘後，整輛車突然像是離地飛了起來，連着好幾個翻滾，車裏剎那沒了動靜。

郝樂再怎麽保護自己，體格到底是太小了，車禍的瞬間他就從安全帶裏被甩了出來，狠狠撞在了玻璃上。

暈過去前，他聽到有人在喊：“有個孩子，趕緊地叫救護車！”

再醒過來，郝樂已經在醫院裏了。

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個人，郝樂眼睛還有點模糊，沒怎麽看清楚。

察覺到他醒來，那人立刻湊了過來，奶聲奶氣地道：“樂樂？”

郝樂：“！！！！”

那人握住了他的手，手指顫抖：“樂樂？是你嗎？”

郝樂眼眶一下紅了，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他揉了好幾下眼睛，卻始終看不清面前的人。

“鐘權？”

“是我！”

鐘權踮着腳趴在病床邊，緊緊握着郝樂的手：“我終于找到你了！”

門外醫生進來，輕柔地說：“小朋友，不要影響到這位小朋友哦，他還在生病。”

鐘權着急道：“他傷到哪兒了？”

醫生覺得好笑，這小男孩穿着T恤牛仔褲，明明才豆丁點大氣勢卻很強。

醫生給郝樂做了個檢查，說：“是不是眼睛看不清？”

郝樂點頭。

鐘權一聽就急了：“眼睛？！眼睛出什麽問題了？”

“沒事，你這位好朋友腦震蕩了，視覺神經有點影響，但不嚴重。”醫生溫柔道，“這兩天會慢慢好起來。”

郝樂這才松了口氣，他現在像個高度近視患者，看什麽都是放大版的馬賽克。

等醫生走了，鐘權才小聲道：“我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甄家離這裏太遠了，我還沒有能力去找你。”

郝樂也小聲道：“我在哪兒？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我陪人看病。”鐘權道，“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你被推進急救室……”

鐘權嘆氣：“差點被你吓得心跳都停了。”

鐘權說話老成深情，偏生頂着張圓潤可愛的小臉，聲音也奶聲奶氣的，格外滑稽。

郝樂奇怪：“你怎麽認出我的？”

鐘權笑道：“你小時候跟你以後的樣子簡直沒什麽區別，不過是縮小了一點而已，一眼就認出來啦。”

郝樂：“……”心情複雜，這算是誇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