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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的風景在變得越來越模糊, 就像加了一層馬賽克, 又像是一副好好的畫像上被潑了水, 所有的色彩都在緩慢地扭曲變形。

系統的警告聲在兩人腦海裏不斷回響, 吵得人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郝樂大聲問:“你之前是怎麽擺脫系統的”

鐘權也捂着一邊的耳朵，臉色發白，其實捂着耳朵也沒用, 但實在太吵了不由主就想捂住耳朵，這完全是條件反射地動作。

“抵抗它!”鐘權也大聲回, 其實他倆周圍十分安靜, 幾乎沒有別的聲音, 但因為腦袋裏的系統音太強，二人說話也只能扯着嗓子, 否則就會聽不清對方的話。

郝樂不用鐘權多說，便竭力集中注意力去抵抗系統, 雖然也不清楚具體到底該怎麽做，但他們已經反抗了十九本書，不差這第二十本了。

抵抗、不甘、憤怒、抵觸的情緒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你要成為五指山。

鐘權的聲音在郝樂腦海裏浮現, 他緊緊咬牙, 拳頭捏得死緊，随後感覺到了鐘權的手握了過來。

男人仿佛是在無言地安慰他, 郝樂反手抓住了男人的手, 原本還緊皺的眉頭微微放松了。

“還有我呢。”鐘權在郝樂的手心裏輕輕寫着。

郝樂重重點了下頭, 在鐘權的手心裏回寫:“也有我。”

瞬間, 周圍的景色就不見了，他們已不在車內，外面的景色變得一片漆黑，腦內的聲音也消失了，突然安靜下來的感覺令人不适，仿佛整個世界消失了一般。

好在，兩人的手依然緊緊握着。

兩人的前方出現了一本金殼子的書，那麽眼熟，郝樂心裏一喜:“我們進來了!”

鐘權心裏卻很不安，他覺得這次太容易了一些，容易得有些反常。

【系統:恭喜作者獲得二十本太監成就，第一階段成就已拿齊，心願徽章即将掉落，心願達成後第一階段成績将清零，只保留徽章，階段将升級進入第二階段，請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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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樂:“”

鐘權臉色一沉，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雖然他倆都不知道系統到底在說什麽，但光是聽到第一階段成績清零幾個字就直覺不是什麽好事。如果前二十本書只是第一階段，鬼知道第二階段還有什麽更糟心的事情會發生

郝樂突然呃了一下，忐忑道:“難道我想錯了系統和創作者真的是……兩個獨立個體”

鐘權搖頭，他已經打開了金殼子書，書裏像是有個自動打字機，劇情飛快地在空白的頁面上書寫着，正是《少爺的後花園》的劇情，只是稍作了修改。

主角欄依然是郝樂和鐘權，肖杉和展楠則在其他配角欄，他們的人設後甚至還用小字标明了——第二階段主角，第二階段第一本《冤家路窄》。

郝樂:“!!!”

郝樂突然震驚到:“他們是第二階段主角”

鐘權立刻看了他和郝樂的人設，可是找來找去，什麽也沒有，人設部分空空如也。

郝樂有點慌:“我們、我們該不會……”

郝樂吞了下唾沫，他沒敢說完的話是:我們該不會已經結束了吧完結了句號後面是什麽無限的黑暗還是真正的死亡

郝樂一瞬間腦袋裏湧出許多畫面，還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句話: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可笑的是，他們的生存和毀滅似乎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鐘權顯然也跟他想得一樣，他看着那本金殼子書，仿佛已經看到了命運的盡頭，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安慰郝樂，郝樂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還沒結束。”郝樂眼神裏帶着光，“我們還在，我們的意識還在，就沒到結束的時候。”

鐘權一愣，随即笑了，他倒小看了郝樂。

“那個什麽心願徽章。”郝樂道，“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如果是第一階段獎品，是不是應該是我們的”

鐘權也不清楚，但死馬當活馬醫，兩人立刻在金殼子書裏翻找起來，眼看劇情要重啓了，郝樂終于在書的封面側面找到了所謂的徽章。說是徽章其實更像一把鑰匙，鑰匙剛好能插-進封面一側的鑰匙孔裏。

金殼子書有些像以前的老式日記本，側面有鑰匙孔，但因為從來也沒鎖起來過，所以郝樂和鐘權都沒怎麽注意。

此時二人才意識到，這鎖孔從一開始就有意義。

“用了會怎麽樣”郝樂問。

鐘權搖頭，他深吸口氣，先摟過郝樂狠狠地吻住了。鐘權眼眶忍不住地紅了，他抵着愛人的額頭，難得有些脆弱:“也許我們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太自以為是，你害怕嗎如果我們像肖杉那樣，并不執着自由，也許我們還能一直存在下去。”

郝樂嘆氣，摟住鐘權的脖子:“有你在，我不怕。哪怕我們以為的自由并不存在，我們竭盡全力看到的未來最終不過是自己的妄想，但我們努力過了。”

至少努力過了這句話，是真的不後悔了，是真的放下了還是只是無奈之下，不得已的自我安慰

當命運的真相擺在眼前，所有的抗争不過是個笑話，你是否還會一往無前

——如果你們提前了解了你們要面對的人生，你們是否會有勇氣前來

在金殼子書的劇情即将重啓前一秒，兩人将鑰匙插-進了鑰匙孔中，劇情仿佛是被按下了緊急停止按鈕，倒計時也跟着卡住了。

鑰匙孔逐漸變大，将鑰匙直接吞吃了下去，整本金殼子書也跟着被吞吃了下去，它像個無底黑洞，越來越大，黑洞裏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瑰麗無比。

“你掉的是金鑰匙啊，銀鑰匙啊，還是普通的鑰匙啊”一個聲音從那黑洞裏傳來，幽幽地說。

郝樂:“……”

鐘權:“”

那人大概是聽沒人回答他，不耐煩道:“問你們話呢!”

郝樂:“……抱歉，我沒看清那是什麽鑰匙，顏色是金色的。”

那人幽幽道:“算你誠實，那就許願吧。”

郝樂緊張地吞了口唾沫:“……許什麽願都可以嗎”

“什麽都可以。”那人得意地說，“我乃二次元創造神，只要你不是想成為三次元真實的人，二次元的事，我都能滿足你。”

郝樂弱弱舉手:“我有問題，可以先問嗎”

那人啧道:“說吧。”

郝樂問:“我們到底是……什麽”

“二次元的産物，你們是小說裏的角色。”那人還道，“小說的角色具像化不明顯，每個人看你們的樣子都不同，不像漫畫角色，特征非常明顯。在我眼裏，你們就是一堆馬賽克。”

郝樂:“……”

很難想象自己是馬賽克的郝樂跟鐘權面面相觑，艱難地消化了一下現實後，他繼續問:“那我們為什麽會一直輪回”

“因為你們的創作者買了一份快遞。”

“……”

“他想走捷徑，快遞了一份名為‘自動化人設劇情’的電腦內置軟件。”

郝樂:“就這樣”

那人幽幽道:“他買的不是地球産品，是外星産品。”

鐘權:“……”

二次元創造神大概是見多了這種場面，并不驚訝:“這位地球人買的産品是附帶AI智能的産品，原本是為了給AI機器人編寫情緒和性格的軟件，用這東西寫人設劇情，你們慢慢就有了真實的感情，在不斷地學習中，又逐漸有了使用感情的經驗，開始像個真正的人類。”

“二次元無所不能。”創造神說，“當你們有了‘抵抗’命運的感情，開始質疑周圍理所當然的一切，自然會開始脫離劇情，不過要離開劇情并不容易，所以我設置了三個階段。”

郝樂問:“哪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不離不棄，第二個階段是學會放棄，第三個階段是原諒自己。”創造神說，“你們在第一個階段就順利脫離了劇情，這很不錯。每個階段都會有獎品，就看有沒有那個本事來領取了。”

“那系統總說的……作者的成就是什麽”

“那是軟件的自帶程序，每完結一本，不管是太監還是完結，作者都會提升等級，等級提升了，人設和劇情解鎖會更豐富。”

郝樂:“……”

郝樂發現自己真是誤會創作者了，他沒有那麽執着，也沒有那麽熱愛角色，他只是想賺錢而已。

“我還有問題，”郝樂舔了舔嘴皮道，“那之前标簽修改是怎麽回事我以為是跟作者有關系……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那是階段裏的自行判斷标準，我說了，這份編寫軟件是智能的，當你們的感情開始達到預設值的時候，它會開始根據你的情況修改判斷标準。可能往壞的方向，也可能往好的方向，目的是為了考驗你，看你是不是真的達到了進階條件。”

“簡單來說，它就是你們感情考驗的一道坎。”

郝樂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當鐘權的抵抗開始變強時，當自己的感情開始變化時，标簽就會開始變化，劇情也就會相應改變。

“不是每個角色都願意清醒。”創造神道，“好了，許願吧。我還很忙，隔壁漫畫裏的角色要醒來了，我得去等着他們。”

郝樂回過神，跟鐘權對視一眼，願望還用想嗎

郝樂道:“我希望再多增加三個願望。”

鐘權噗嗤地笑出了聲。

創造神:“……”玩這套!

“開玩笑的。”郝樂笑了，“不管去哪裏，我都希望和我身邊這個人在一起，我們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嗯，不意外的願望。”創造神道，“以前我還遇到過，好不容易通關出來了，卻要求再也不要見到對方，各自安好的願望。比起他們，你們真是太普通了。”

鐘權道:“普通點好，我們已經過夠驚心動魄的日子了。”

創造神拿出鑰匙，朝郝樂和鐘權丢了過去，那鑰匙在半路就發出刺眼的光芒，将二人包圍了起來。

“在光圈消失後，你們會從這裏離開。”創造神指了指漆黑的鑰匙孔洞，“看到這個了嗎那是腦洞，擁有無窮無盡的未來，你們想怎麽活就看你們自己了。”

“運氣好的話，我們再也不會相遇了，祝一路平安。”

光圈開始變淡，郝樂看着連成片的光點下的鐘權，笑了:“這場豪賭我們算贏了嗎”

“下次睜眼，我們會是什麽模樣”

“如果我們變得很窮怎麽辦也許沒有主角光環了，我們還會幸運下去嗎”

“寶貝兒。”鐘權打斷了郝樂的話，吻了吻郝樂的額頭，細碎的吻帶着長長的嘆息，順着額頭到睫毛到鼻梁，再到嘴唇。他們溫柔地接了吻，鐘權摸了摸郝樂的臉，說，“你就是我的幸運，只要我們在一起，沒什麽可擔心的。”

郝樂笑了:“我以為你會說，我們就是自己的主角。”

鐘權點頭:“你都會搶答了。”

郝樂閉了閉眼，跟鐘權手拉着手，微笑道:“還記得我最愛的電影臺詞嗎”

鐘權彎起眉眼，兩人一起說:“如果再也不能見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光圈徹底消失，金殼子書也跟着消失了，在原地又出現了新的書本，上面寫着碩大的文章名《冤家路窄》重修第三回。

主角:肖杉，展楠。标簽:虐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