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誰在外面哭？”葉天往窗外看，奇怪道，“今夜為什麽沒有狼？”

小丁罵葉天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他轉身要推門出去，說：“我得出去看看？我怕是程濛在外面。”

顧烨一把拉住小丁的衣領：“你瘋了嗎？”

“程濛一個人在外面。”小丁堅持道。

顧烨說：“你還沒明白嗎？傑克斯和劉偉，他們的屍體都是程濛弄的。”

“不可能。”小丁說：“她為什麽要那麽做？”

“我不知道，”顧烨說。

“我不聽你神叨，除非你給我一個理由。”小丁的一根筋此時突然同顧烨較上勁兒。

“現在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顧烨覺得腦門血管直漲，“你別去！”

小丁說：“那我不信你。”說完扭頭便推門出去。

“小丁！你給我回來！”顧烨在後面大喊，但小丁裝作什麽也沒聽見，他頭也不回走進黑霧裏，一下子便消失了。

葉天兩臂抱在胸前，看着窗外的漆黑，說：“他會不會死了吧？電影裏都這樣。”

顧烨一手緊握着門把手，對葉天低喝道：“葉天，你他媽能說人話嗎？”

葉天撇了撇嘴，一個人坐在火盆旁去了。

顧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的黑霧，他的心髒狂跳，小丁怎麽還不回來？

Advertisement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丁從黑霧裏走了出來，他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孩，那女孩挽着他的手臂，低泣道：“小丁哥，我好害怕。”

小丁拍了拍女孩，說：“濛濛，你不用害怕，游戲馬上結束了。”

“是麽？”程濛露出溫柔的微笑。

她漂亮的臉蛋開始發生變化，兩杏仁眼猛地膨脹，黑色的蘑菇從她的眼眶裏迅速生長出來，擠壓着她的頭顱，讓她看上去像頂着兩只腦袋的古怪野獸，她的嗓音一啞——“游戲馬上就要結束了。”

小丁大驚失色，猛然甩開程濛挽着他的手，向小木屋狂奔過去：“顧烨，顧烨快開門！！”

顧烨給小丁開門，小丁鑽了進來，顧烨立刻将門關上——“椅子，椅子！”

顧烨背頂住門，葉天将椅子遞過來，譚林立刻将椅腿插進門框和窗框，門猛烈的推了幾下，漸漸平靜了下來。

小丁蹲在地上大口喘氣，半天回不了神。

顧烨跟着松了一口氣，安慰小丁道：“你沒事兒吧？”

小丁這會真吓着了，張着嘴半天不說話，眼睛都是木的，一直盯着顧烨的眼睛看，生怕顧烨也會突然變成程濛那個樣子。

“怎麽會這樣呢？”小丁想不明白，“程濛她明明好好的，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顧烨說：“因為她不是人。”

小丁說：“我知道她不是人，她是狼。”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烨說：“她不是人，她只是一串游戲代碼，是這場游戲裏的虛拟人物。”

“虛拟人物？”小丁不敢相信，“怎麽可能？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一點都不像假的……我，我還抱過她。”

小丁說完表情更加扭曲了，他怎會想到，自己抱在懷裏的溫軟小美女，竟然是一個兩眼生蘑菇的怪物。

顧烨說：“就是因為她演得太真了，所以我們才都被她迷惑。”

“我們現在怎麽辦？”小丁問。

顧烨說：“我不知道，按理說，她還會回來一次，因為在這個游戲裏她還是狼，她必須殺掉譚林，這個游戲才能繼續，但在她回來以前，我們還有時間。就在這個房間了……”顧烨環顧着這簡單的小木屋，“我們要找的答案，就在這間房間裏。”

大家開始展開地毯式搜查，所有東西都被翻了出來，桌罩，火盆，甚至木桌的夾層，但大家卻毫無頭緒，像無頭蒼蠅一樣路亂竄，并不知道自己要尋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顧烨決定依然從這面大書櫃入手，他将每一本書都取了下來，從第一頁開始翻，這樣找了好幾本，突然從一本書裏掉下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女孩，大概不到二十歲，明眸皓齒，笑容有些青澀。

“這是誰？”顧烨問道。

小丁立即湊過來看，一看是小美女的照片，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小丁端詳半晌，道“這是……這應該是程濛？”

葉天和譚林停下手裏的動作，也過來看那張照片。

“程濛？”顧烨一時無法将照片上的女孩和拿着手機做直播的妖豔女主播聯系起來，“可是她們長得不像啊。”

作為鑒美無數的屌絲達人，小丁告訴顧烨道：“這你就不懂了，大學是一座美容院，女生進去前是鳳姐，出來後是李嘉欣。”

顧烨還真不明白這道理了，他還一直以為大學是象牙塔。

小丁說：“其實你仔細看看，這兩人的耳朵和眼睛是差不多的，只是她稍微開了一下眼角，然後做了一個假鼻子和假下巴。”

顧烨按照小丁的話又将照片上的女孩和他所見到的程濛比較了一下，似乎眼睛是一樣的，不大，但是形狀很好，杏仁眼，雙眼皮，眼珠很亮，這和他所見到的程濛很相似；但照片上的女孩有一個紐扣鼻，鼻尖肉嘟嘟的，很可愛，下巴也是圓潤而溫柔的；而程濛的臉則是鋒利的，鼻梁直挺如刀削般筆直，下巴呈錐子形，如同被手術刀削割過般流暢。

“你的意思是說，程濛她整容了？”顧烨問。

“很有可能，”小丁說：“但我更想知道的是，這個照片上的男人是誰。”

程濛旁邊是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膚色較黑，方臉，眼神堅定，他的身上有一股書卷氣，這是文化人特有的氣質，所以顧烨推測，這人的身份應該是醫生，或者教授。這人站姿挺拔，盡管已經是長啤酒肚的年齡，但小腹依然平坦，精神抖擻，他一手搭在程濛的肩膀上，與程濛保持着禮貌的距離，面帶微笑，有長輩的和藹和親切。

“這是不是程濛的父親？”顧烨說。

“有可能，”小丁說，“年紀看上去差不多，但長得不怎麽像。”

顧烨翻過照片，照片後面用鉛筆寫下一個日期：2009年9月8日。這個日期後面是一道斜杠，接着是2018四個數字。

“2018？”顧烨自忖道：“這個2018難道是指今年嗎？”

小丁聳肩，道：“誰知道呢？你看的是什麽書？”

顧烨給小丁看封面：“少女杜拉的故事，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他是誰？”小丁問。

顧烨說：“一個奧地利的心理學家。”

小丁撇嘴道：“她為什麽看這種書？”

顧烨被穩住了，一個酷愛外國小說的夢幻少女，為什麽會突然開始讀弗洛伊德，研究詭異的夢境和癔症，究竟是什麽造成了這些改變？顧烨思索着，道：“這本書講的是一個癔症少女的夢。或許程濛有朋友，或者親人得了這種病；也可能她發現自己病了……”

“癔症？”小丁問，“癔症是瘋了嗎”

“也不是，”顧烨解釋道：“癔症分很多種。有的是壓力很大，出現幻覺，也有內心世界沖撞過多，神經敏感，也有一種是神經錯亂，就是自己認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顧烨突然想到了什麽，說：“她可不可能認知失調，無法自己認出自己？”

“你是說她以為自己是另一個人？”小丁也漸漸跟上顧烨的節奏，說：“她覺得照片上的這個人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她是整容後的模樣。”

顧烨點點頭，說:“但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

小丁想了想，又問：“什麽人會得癔症？”

顧烨答道：“癔症的病因有很多，可能是遺傳，也可能是大腦病變，比如外傷，或者炎症。”

“呀！”葉天突然說道：“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關系，”

小丁說：“什麽事？這種時候了，你還賣什麽關子？”

葉天說：“顧烨，你之前說傑克斯給我們的遺言，那個單詞是什麽來着？”

“Fungin,真菌。”顧烨答道。

“是的了，那我沒記錯，”葉天拍手道：“我有一個遠方親戚，她幾年前生了個兒子，小孩出生沒多久就生病了，聽說是腦子裏面長了一個東西，那東西會越長越大，最後從視網膜裏透出來，後來我親戚就帶着小孩去做了手術，聽說手術很成功，東西取出來了，現在那小孩都五六歲了。”

小丁無語了，說：“你幹嘛呢？說這做什麽？和程濛有關嗎？”

“當然有，”葉天大聲辯解道：“我聽人說啊，那東西如果從視網膜裏長出來，就跟真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