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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貓叫,蒹葭還未反應過來,一只雪白的貓不知從哪裏跳蹿過來,落在了跟前的花梨木圓桌上,瞬時打翻了一只青瓷小碗。

似乎是知道自己錯了,那小東西甚是無辜地站在桌子上,可憐巴巴望着蘇筠。

蘇筠寵溺地望着它,嗔怪道:“今兒個怎麽莽莽撞撞起來,又闖禍了不是?誰惹着你了,瞧把你吓得。”說着,她已伸開臂膀将小貓攬在了自己懷裏。

綿綿仰着頭對她叫喚一聲,扭頭看向南面那半開的窗牖。

蘇筠順着它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只黑不溜秋的貓兒正趴在窗前,望着綿綿的兩只眼睛炯炯有神,見綿綿不看它又很是幽怨地叫喚一聲:“喵~”

蘇筠瞧見那貓不由笑了:“這不是二哥的烏骓嗎,怎麽跑這兒來了。”

穆煥對那只貓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躲在蘇筠懷裏不出來。

烏骓那家夥太過可惡,不知何時竟跑到皖雲閣來了,還一個勁兒往它身上撲,穆煥煩得要命,偏自己身量比它小,做貓時間又太短,四肢不比那家夥協調,竟然打它不過,無奈之下只好逃為上策。

若不是這煩人的家夥,他幾時會莽撞到打翻碗碟?

蘇筠自然不明白綿綿心裏的那點子不忿,看到烏骓反倒很是高興地揮了揮手:“烏骓,快過來,這裏有好吃的。”

穆煥一聽不悅了,兇狠地瞪着烏骓,滿含警告地開了口:“喵~”

那烏骓似乎是被綿綿的眼神給吓着了,原本邁出來的前蹄又緩緩縮了回去,整個人半坐在窗子前,目光一動不動地看着綿綿,那眼神柔柔的,竟有股寵溺的味道。

穆煥屈辱感頓生,此刻連自殺的念頭都有了。莫名其妙變成貓也便罷了,居然又被一只雌貓給看上了,實在有辱他定北侯世子的威名。

再想想方才在外面,它險些被這只貓給強了,穆煥真恨不能自己立馬變回人身,好好教訓那畜生一番!

正想得起勁兒,他的貓頭被蘇筠伸出來的食指點了幾下:“綿綿現在真是越發霸道了,你瞧瞧你,吓唬的烏骓都不敢進來了。”

穆煥氣得直翻白眼,若他真能吓唬住那家夥,方才用得着被追的滿院子跑?

蒹葭訝然地看着蘇筠懷裏的小白貓,不可思議地指着它:“它叫綿綿?”

蘇筠撫着小貓的手微頓片刻,笑着回道:“是啊,綿軟的綿綿,這名字很适合它。”

蒹葭的思緒漸漸飄遠:“王妃出嫁前也養過一只貓,也叫棉棉,不過是棉花的棉。後來嫁給魏王,王爺不喜歡貓,就把棉棉送了人,據說棉棉被送走後茶飯不思,一直沒什麽精神氣兒,後來在一個暑熱的天氣裏生病死了。”

提到自己以前養過的那只貓,蘇筠也不由生出幾分憐惜來。她自嘲一笑:“曾經我一門心思地讨他歡心,最後也不過如此下場。”

蘇筠這話再次激起了蒹葭的懷疑,她迫不及待地問:“王妃曾養過的棉棉有幾顆牙齒,六姑娘可曉得?”

蘇筠道:“一共三十顆,我一顆一顆數過的。不過它太淘氣,喜歡咬棋子,後來就發現它左右兩邊的大牙尖斷了,為此我心疼了好久呢,還下令讓人把那副棋子給扔了。”

這是嫁入王府後才發生的事情,小貓牙齒斷掉的事也只有蘇筠和蒹葭知道。

聽着六姑娘的回答,瞧着她撫摸小貓時小拇指不經意翹起的動作,蒹葭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噗通跪在地上:“王妃,真的是你,奴婢又見到王妃了。”

蘇筠将綿綿放在旁邊的玫瑰椅上,親自上前扶她起來:“這回你信我的話了?”

蒹葭哭着點頭:“信,奴婢相信!奴婢自八歲便跟着您,伺候了您十二年,這世上再沒有誰比奴婢更了解王妃了。”真正的六姑娘學不來她家王妃的氣韻,更不會知道這些個細節的。

縱然有太多的驚嘆和不可思議,如今她仍是相信眼前的姑娘。與其說是判斷,倒不如說是一種直覺,就像在王府的那段日子裏,她總覺得王妃不該就那麽不明不白死了一般。

好在老天有眼,真的讓她家王妃活了過來。

蒹葭突然的信任讓蘇筠有略微的不适應,但到底松了口氣:“以後這世上再無魏王妃,只有六姑娘蘇簡,你可明白?”

蒹葭忙不疊點頭:“奴婢記下了,今後奴婢永遠留在六姑娘身邊。”

蘇筠擡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子,同她一起在桌邊坐下,仔細問着她死後王府裏的事。

蒹葭道:“自王妃走後,筱側妃越發得勢,王府裏的那些下人為了讨筱側妃歡心,個個兒暗地裏跟奴婢較勁,連素日裏負責灑掃洗衣的小丫頭們都能把我踩在腳底下。”

蘇筠氣得咬牙:“蘇筱最恨的人是我,我都死了,她居然還不肯放過你。”

蒹葭道:“原本奴婢裝瘋以後筱側妃已經不打算為難我,前段日子太太去王府看望她時瞧見了奴婢,說讓筱側妃把奴婢盯緊些,莫讓奴婢有機會溜走了,将來尋了靠山為王妃報仇。筱側妃聽了太太的話,命人将奴婢看管起來,日日對奴婢拳腳相向,隔三差五的沖奴婢揮鞭子,甚至還拿鹽水往奴婢身上潑。”

說起這些,蒹葭下意識雙手抱環,垂首哭道:“太太比筱側妃更想讓奴婢死,姑娘如今帶奴婢回來,若讓太太知道了,她一定不會讓奴婢活着的。”

蘇筠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吧,如今有我在必然會護你周全。而方氏,武陵侯夫人的位子……怕她也做不了多久了。”

“姑娘的意思是……”

蘇筠道:“這些不急,晚點再與你細說。”

蒹葭點了點頭,猶豫着道:“奴婢還有一件事要跟姑娘說。”

說罷見蘇筠望過來,她繼續道:“筱側妃再也不可能有孕之事根本不是因為姑娘推她的那一下,而是,而是魏王命人做的。”

☆、烏骓死了

“你說什麽?”蒹葭這話讓蘇筠徹底驚詫到, 怎麽會是尹明德?

蒹葭道:“王妃死後, 筱側妃把王妃賜給奴婢的簪子賞給了尋梅,奴婢心上委屈,那晚獨自去了後院的涼亭邊望着天上的星星跟王妃說話, 結果便聽到王爺和一位黑衣人在假山後面談論什麽, 奴婢心下好奇,便躲過去聽了。這才知道,是黑衣人給了王爺一種藥,筱側妃服用之後才無法受孕的, 根本與王妃無關,魏王不過是借着這個由頭殺了王妃罷了。”

蒹葭這一席話說得蘇筠心上一陣複雜,她想過尹明德是故意想讓她死, 好給那些能幫到她的女人騰位置,卻怎麽也沒想到,蘇筱不能受孕一事居然也是尹明德幹的。

蘇筱自認為受盡尹明德恩寵,不知若曉得事情真相她該是怎樣的心情。

尹明德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冷血無情。

可是, 蘇筠有些不明白, 既然想憑着蘇筱來拉攏武陵侯和魯國公這兩大重臣,他又如何會對蘇筱下手?莫不是一早就想到了外戚幹政, 提前防患于未然?

只是他尚未坐上那至尊之位,這防患的未免也太早了些。

蘇筠只覺得渾身冰涼涼的,驀然有些慶幸自己現在跟尹明德沒有關系了。這樣一個陰鸷的男人,早已被權力和欲望沖昏了頭腦,時時刻刻都是危險。在他眼裏, 怕是沒有什麽比帝位江山來的重要了。

“突然覺得,這蘇筱也是夠可悲的,費盡心機得到的不過是成為尹明德拉幫結派的一枚棋子罷了。”蘇筠幽幽嘆息一聲,這般說道。

蒹葭道:“筱側妃她是自作自受,完全怪不得旁人,奴婢才不覺得她可憐,若不是她王妃您怎麽會……”

說起這些,蒹葭緩緩噤了聲。好在老天有眼,讓王妃又活過來了,而她也可以繼續留在王妃身邊。

“對了,今兒個尋梅那般嚣張,姑娘見到她難道便不生氣?想當初若非她引誘咱們去慈雲庵,後面的事何至于此?”說起這個,蒹葭又有些憤憤。

蘇筠瞧她一眼:“不過是蘇筱跟前的走狗罷了,何必跟她置氣,小人物而已,你以為我不動她她就能活得長久?一心惦記着成為尹明德的侍妾,早晚成為蘇筱的眼中釘肉中刺。”

蒹葭點頭:“這倒是,筱側妃賞她各種玉帛珠寶,卻不讓她近前伺候,這麽久了連魏王的面都沒怎麽見過,連我都知道筱側妃的意思,偏那蠢丫頭樂在其中。不過,今兒個姑娘你在她跟前拿筱側妃看不慣方二姑娘的事來說,奴婢瞧着那丫頭應該是聽進去了,也不知會不會采取些行動來。”

說起這個,今兒個在王府看到昔日的六姑娘時蒹葭便覺得莫名親切,如今在回過頭去想也就全明白了。所有的熟悉感都源于那是她侍奉了十幾年的主子啊。

蘇筠笑着斟了一杯水遞給她:“咱們就且看她們自己狗咬狗吧。”

* * * * * * * * * * * * * * *

除夕的夜色已漸漸深沉,蒼穹之上偶有零星的幾顆星子點綴着,頗有些黯淡。好在家家戶戶都挂滿了紅色的燈籠,四周又充斥着煙花爆竹的味道,倒是讓人覺得喜慶了許多。

魏王府

尋梅躺在自己的榻上輾轉難眠,滿腦子都是蘇家六姑娘今兒個說的話,堵得她心裏難受。方家的表姑娘也不知做了什麽,竟惹得側妃直接将人送回了國公府,可見筱側妃此人何等霸道。她真的還有機會被側妃進獻給魏王嗎?

說起來魏王妃已經過世兩個月了,這兩個多月裏筱側妃恩寵不衰,雖然平日裏沒少賞賜她物品,卻總說什麽時機未到,根本不給她見魏王的機會。

這樣的日子也不是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尋梅突然翻身坐了起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筱側妃既然不給我機會,那我就偏要自己争取出一條路來。”

這般自言自語了一番,她披衣下了榻,在妝奁前好生梳妝打扮了一番,這才提着燈籠向着筱側妃所住的錦玉閣而去。

錦玉閣裏,方才尹明德因為蘇筱将方沅送回國公府的事發了火,罵她任性妄為不顧大局,後來揚長而去。蘇筱心中不忿,屋子裏瓷器珠寶摔了滿地,想到方沅今日的那副嘴臉便恨得牙根癢癢。

她身旁的丫鬟清英在一旁寬慰着:“側妃莫要放在心上,不過就是送表姑娘回家而已,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哪裏真就能将國公府的人給得罪了?也許過段日子就沒事了。

蘇筱心中餘怒未消:“得不得罪國公府我才不在乎,我氣的是王爺居然為了方沅那小賤人方才那般罵我,他之前明明待我那般好,還說要娶我為正妃,如今那小賤人才來了半日不到,竟然把王爺的魂兒都給勾走了,實在教我生氣。”她說着揉了揉腦仁兒,緩和了須臾方道,“對了,那個尋梅最近可有搞出什麽麻煩來?”

清英回道:“那個傻子能出什麽事,不過就是在王府裏借着您的威勢狐假虎威一番,側妃不必将她看在眼裏,只要她沒機會見到王爺,做做成為侍妾的美夢又如何?”

蘇筱舒心地點了點頭:“那丫頭蠢也有蠢的好處,倒是為我們省了不少事呢。”

屋外面聽到這些話的尋梅下意識抓緊了燈籠的把子,臉色跟着白了幾分。六姑娘說的果真沒錯,筱側妃根本沒想過将她獻給魏王。

正想着,清英突然從裏面挑開簾子出來,看到尋梅頓時臉色陰沉了幾分:“尋梅,你在這裏站了多久了?”

清英眼珠轉動着上下打量一旁站着的尋梅,心裏直犯嘀咕,也不知方才她和側妃兩人的話可有被這丫頭聽了去。若讓她知道側妃不會幫她,只怕事情就不妙了。

尋梅如今整個人都清醒過來,方才知道這兩個月自己不過做了場白日夢。她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只純真地笑着:“我剛來啊,想着今兒個是除夕,故而來這裏看看側妃這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清英又仔仔細細打量她片刻,目光裏透着狐疑,似在判斷她言語裏的真實性。默了片刻方道:“這裏沒什麽事,你便不必進去了,今兒晚上側妃覺得體乏,便不守歲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尋梅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提着燈籠走了。

清英望着她的背影凝視須臾,轉身去耳房為筱側妃沏茶。再次回來時,蘇筱正倚在矮榻上半眯着眼睛,她眉頭微微蹙着,明顯還在煩心。

清英走上前把紫砂壺擱在榻幾上,輕聲道:“側妃,喝些安神茶早早歇着吧。”

蘇筱緩緩睜開眼,由清英攙扶着坐直了身子,接過茶盞優雅地呷着。

清英猶豫着道:“側妃,方才奴婢出去的時候尋梅在院外站着,說是來瞧瞧您這裏有什麽需要侍奉的,奴婢讓她回去了。也不知咱們方才說的那些話可有被她給聽了去,若她知道側妃并非有意将她獻給魏王,只怕會惹出禍端來。”

蘇筱神色微凜:“走多久了?既然懷疑怎還讓她給走了,當初顧風和蘇筠的事她可是清楚的,萬一她去王爺那裏告狀你我全都玩兒完!”

蘇筱這話頓時把清英給吓着了:“奴婢是想着興許不會那麽巧合,而且我看尋梅方才的樣子也不像是聽到了,所以就……”

蘇筱氣得将手裏的茶盞重重擱置在榻幾上,肅穆道:“這等事豈是你随便想想這樣簡單?不管那尋梅是否聽到,如今都留她不得,要盡快把她給解決掉,不能留下後患!”說罷,她對着清英招了招手,在清英耳邊呢喃了幾句。

清英臉色刷白,緊張的手心直冒汗:“側妃,這樣會會不妥,若是王爺追查下來……”

“就說是病死了,不過一個丫頭罷了,難不成王爺還特意請仵作幫忙驗屍?此時若不除掉她,難保将來哪一天她反過來對付你我二人。去吧,大過年的天寒地凍,賞她一壺酒喝。”

清英不敢反抗,只得應聲照做。

出去沒多久,清英又急急忙忙折了回來:“側妃,尋梅沒在房裏,聽她隔壁的小丫頭說自方才出了門便一直都沒回去。您說……她會不會真的去找魏王了啊?”

魏王府書房內,尹明德坐在書案前凝神望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面色冷俊,毫無波瀾。

魏王無聲中散發的冷冽和威嚴讓伏在地上的尋梅禁不住打哆嗦,心裏直打鼓。她将筱側妃陷害魏王妃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說了,本以為魏王盛怒之下必然是要去找筱側妃算賬的,可如今一語不發坐在這裏是個什麽意思?

她壯着膽子微擡起頭想看看王爺此刻的表情,卻在擡眸的一霎那撞上魏王射來的目光,她無端端脊背發涼,心上一陣窒息,匆忙将頭垂得更低了。

這時,魏王難得開了口:“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尋梅心上一喜:“回王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分虛言。這一切都是筱側妃和武陵侯夫人母女二人策劃的。筱側妃讓奴婢暗地裏偷了王妃平日的字帖出來,照着王妃的字跡給顧公子寫了信,又讓奴婢引王妃前去慈雲庵與顧公子相遇。其後武陵侯夫人上香摔倒,王爺趕去時恰好瞧見那一幕,由此誤會王妃和顧公子有染。王爺,王妃她真的是冤枉的啊!”

“那為何,你到現在才來禀報本王?”

尋梅回道:“自王妃走後,奴婢夜夜倍受煎熬,猶豫不決,如今幡然悔悟才來禀報王爺,以免您被小人蒙蔽。”

“如此說來,你所言非虛倒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尹明德話語裏聽不出情緒,修長白皙的手指轉動着案幾上的一只青瓷小盅。

尋梅內心竊喜,嘴上卻道:“奴婢不敢邀功,只是不忍見王爺被人欺瞞罷了,這都是奴婢分內之事。”

尹明德起身走過來,望着腳邊匍匐的丫頭,他淡淡道:“你對本王如此忠心,本王應當重賞才是。”

說罷,對着一旁侍奉的侍衛道:“愣在這裏做什麽,今兒個聖上賜了本王一壺果子酒,本王原打算送去給筱側妃的,你現在去取來賞給尋梅。”

看到魏王投遞來的目光,侍衛瞬間了然,應聲出去。

地上的尋梅終于松了口氣,想到那酒是聖上所賜的禦酒,又是魏王原打算賞給筱側妃的,她心上一陣得意,一時間跪直了身子靜靜等待。

很快侍衛用翡翠玉盞呈了一杯黃澄澄的果子酒進來。

魏王親手接過來,在尋梅跟前緩緩俯下身子,親自遞了過去,臉上難得顯現出一抹柔情來:“嘗嘗味道如何?”

尋梅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一時間腦海中幻想了無數個美好的畫面,那畫面裏有英俊潇灑的魏王,還有錦衣華服、風情萬種的自己。

香醇的果子酒送入口中,順滑的口感,酸酸甜甜的味道,尋梅心上漸漸起了圈圈漣漪,再擡頭看向跟前的男人時,只覺得面如冠玉,風神俊朗,英挺不凡……

腹中突然一陣絞痛将她從美夢中喚醒,只見尹明德早已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陰鸷的目光裏透着厭惡。

喉間湧上一股腥鹹,伴随着五髒六腑傳來的劇痛,她蹙緊了眉頭,最後無力地跌在地上,再爬不起來。

待子時過半,長安城裏四處都燃起了煙花爆竹,璀璨的煙花在黑暗的夜空中盛放,映襯得整個世界都光彩奪目起來。

難得蘇老太太回來,今年的除夕夜大家一起圍着老太太在瑞安堂守歲。

眼看着新的一年到了,蘇筠困乏地打了個哈欠,對着祖母拜了年就打算回自己的皖雲閣去補覺。

走出瑞安堂卻聽見方氏從後面追過來喚她,蘇筠的困倦頓時少了幾分。

方氏走上前來問她:“我聽人說今兒個你去魏王府,把你大姐姐跟前的丫鬟蒹葭給帶回來了,阿簡這是做什麽?蒹葭對你大姐姐素來忠心,她留在你身邊可是個禍患。”

蘇筠早知道方氏定會為了此事找她,卻不曾想她居然這般着急,除夕夜也不讓人消停。

“綿綿喜歡她,所以我就帶她回來了,不過是個瘋子,母親你怕什麽?”蘇筠依舊是面對蘇筱時的那番說辭。

“這蒹葭身份特殊,自然該謹慎些的。那蘇筠別的本事沒有,教育下人還是很有一套的,她剛死那會兒蒹葭不顧性命的求王爺為王妃申冤,被王爺下令打得半死也不松口,可見其為了主子早把自身生死置之度外。母親是擔心,若有朝一日她的瘋病好了,待在你身邊恐怕不利。”

蘇筠淡笑:“知道母親挂念女兒,不過我有分寸的。若真如您所說,姐姐要侍奉魏王哪能時時刻刻盯着她,讓她留在魏王府豈不是更危險?如今讓她在女兒眼皮子底下,我還能幫您看着她不是?”

方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蒹葭要盡早除掉的好,不過阿簡還小,這等事不便與她說,便只是笑道:“如此說來倒也有些道理,若綿綿當真喜歡,便留她在你那裏吧。”

方氏眼底閃過的算計被蘇筠看在眼裏,她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徑自往皖雲閣而去。

到了皖雲閣,白袖和櫻桃伺候蘇筠洗漱,問起蒹葭,白袖回道:“蒹葭姐姐已經被奴婢安排睡下了,她看上去很累,想必已經好久沒睡得這樣安心了呢。”

蘇筠點了點頭:“讓她休息休息也好,她被人打得遍體鱗傷也着實可憐,大姐姐已經不在了,咱們就替她照顧着些,以撫慰大姐姐在天之靈,興許今後夜裏也能睡個好覺。”

白袖和櫻桃應了聲,都也沒多問。她家主子總是夢到故去的大姑娘,夜不能寐,如今對蒹葭好在她們看來合情合理。

想到今晚方氏的神情,蘇筠輕嘆了口氣,方氏明顯起了殺心,待明日她得親自提醒蒹葭一番,讓她多加注意自己的飲食才好。

洗漱過後,蘇筠躺在榻上突然沒了困意,便和綿綿面對面躺着說話。

綿綿趴在花梨木寝榻上,一雙眼睛又圓又亮,瞧上去可愛極了。蘇筠伸出食指點着它的鼻尖,它氣急敗壞地伸了貓爪子去拍她的手背。蘇筠笑着轉而去撓它的肚皮,小家夥翻了個身四腳朝天,兇巴巴地揮舞着小爪子不願讓蘇筠亂摸摸。

蘇筠被他那股可愛勁兒逗弄的心裏軟綿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這時,綿綿突然安靜了下來,豎起了耳朵似乎在聽什麽。

蘇筠見了忍不住好奇地觀望四周,一陣納悶兒。

綿綿卻突然變得暴躁起來,呲牙咧嘴了一聲,眼神裏透着一股煩躁和不耐,驀然鑽進了被窩裏再不肯出來。

蘇筠被它突然的反應搞得有些發怔,又不免擔心起來。她掀開被子去看它:“綿綿,你怎麽了?”

綿綿趴在被窩裏不動彈。

這時,外面傳來尖銳的貓叫聲,像女子的嬌嬌莺啼,一聲又一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這樣撩人的叫聲此起彼伏地傳入耳畔,蘇筠不由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卻也心頭了然,只怕是二哥的烏骓跑過來找綿綿了。

外面的烏骓“喵喵”地叫個不停,聽聲音約莫是在窗子旁站着,伴随着爪子扒拉木窗的聲音,聽上去又頗有些像強盜土匪。

穆煥被這勾魂攝魄般的叫聲搞得心煩意亂,更有一種被個畜牲緊追不放的屈辱感。此時此刻,它比平日裏更想脫離這具貓的身體,好出去将那只煩人的貓徹底趕走。

蘇筠瞧出了綿綿的急躁,輕笑着安撫它:“綿綿不喜歡烏骓?”

穆煥哼哼鼻子,傲嬌地扭過臉去沒理她。

聽到外面傳來白袖驅逐烏骓的聲音,蘇筠對着外面喊道:“烏骓怎麽回事?”

白袖從外面進來,紅着臉道:“姑娘,二公子的烏骓好像……好像……”

方才聽聲音蘇筠便知道是發、情、期到了,如今見白袖羞得憋紅了臉不由想笑,卻又生生忍住了,只是道:“去把二公子請來,他的貓讓他自己想辦法解決。”

白袖出去後過了許久才氣喘籲籲的回來:“姑娘,二公子出去應酬了不在家,奴婢路上碰到掃地的張婆子,她說這種事咱們綿綿可以幫忙。”

綿綿?蘇筠低頭看向自己懷裏的小貓。

穆煥心上一沉,從蘇筠懷裏跳出來,撅着屁股重新鑽進了被窩裏。

如此明顯的抗拒蘇筠和白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相對無言。

外面烏骓的嘶叫聲還在繼續,凄凄厲厲的讓人心裏發怵。

這裏的動靜驚了錦芳院的方氏,派了趙嬷嬷過來。

蘇筠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披了外衣出去,恰好見趙嬷嬷正讓人按着烏骓,準備給它喂藥。

蘇筠微驚,厲聲喝道:“你們做什麽?”

趙嬷嬷看到蘇簡出來賠笑道:“怎麽把姑娘給驚動了,這畜牲吵個沒完,太太在錦芳院都聽到了,恐惹了姑娘休息,所以讓奴婢灌些藥給它。”

“你可知此時給它喂藥會傷了身子,折損壽命的?”

“不過是個畜牲罷了,是姑娘太過慈悲,若不給它灌藥,恐它今晚……”

“它今晚怎樣輪不着你來管!”蘇筠怒斥一句,壓抑着心中的怒火閉眼道,“這裏不用嬷嬷操心,您請回吧。”

趙嬷嬷還欲說話,可望着六姑娘這氣勢終究還是忍住了,應諾辭退。

烏骓在蘇筠腳邊蹭來蹭去,不斷用身體和頭去摩擦蘇筠的腳踝,一聲聲纏綿的叫聲裏透着痛苦,讓蘇筠瞧着分外心疼。

櫻桃氣喘籲籲地從外面趕回來:“姑娘,富頓說他有辦法!”

蘇筠擡頭見她身後跟了個青年,穿的是下人的裝扮,約莫是這府上的家丁。

“你方才說什麽?”蘇筠又問了一句。

不等櫻桃答話,富頓親自上前來禀報道:“回六姑娘,小的家中也養過貓,知道這時候怎麽舒緩貓的疼痛。”

蘇筠一聽也燃起幾分希望:“既如此,那你快幫幫它。”

富頓猶猶豫豫着沒有上前。

蘇筠反應過來,這等事情她是該回避的,便道:“這烏骓今晚便交給你了,若治好了它我有重賞。”說罷,自己轉身回了閨閣。

翌日,蘇筠醒來時問起烏骓的情況,櫻桃笑着道:“姑娘,那富頓果真是有法子,烏骓自昨晚開始真的不叫了。不過那家夥現在賴在咱們皖雲閣了,怎麽趕也趕不走。”

蘇筠聞此松了口氣:“沒事了就好,你回頭和櫻桃兩個商量着看賞給富頓些什麽好。”她以前在書上看到說貓在那種時期之所以叫得厲害是因為疼痛,據說那種痛比女兒家月事裏的腹痛還要嚴重許多,其實也是可憐的。如今解決了,烏骓也就不會難受了。

櫻桃笑着點頭:“是,奴婢記下了。”

蘇筠笑嗔她一眼:“你找到富頓有功,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賞。”

櫻桃眼睛裏閃爍一絲亮光,興奮地對着蘇筠連連稱謝。

蘇筠瞧她天真的模樣,只輕笑着搖了搖頭。

洗漱過後,蘇筠見天色不早,便急急忙忙向着瑞安堂去給祖母拜年。

今兒個是大年初一,蘇筠意料之中地收了許多紅封和禮物。

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過了團圓飯,蘇筠陪着老太太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回了自己的皖雲閣。

一進院子卻見櫻桃慘白着一張臉禀報:“姑娘,烏骓……死了。”

☆、除夕流言

蘇筠心上一沉:“好端端的怎麽死了?”

櫻桃道:“今兒個早上姑娘去給老太太請安, 蒹葭姐姐一直沒起, 奴婢詫異之下去她房間裏看,不想她額頭滾燙,整個人燒的厲害。奴婢就去外面給蒹葭姐姐抓了藥拿去膳房裏煎。回來的時候……”

見櫻桃說着說着哭了起來, 蘇筠頓時急了:“後來如何?”

櫻桃抽噎着道:“奴婢進門時不小心絆了一腳, 藥全灑在地上了。當時剛好烏骓在旁邊,奴婢就見它舔了兩下,之後就口吐白沫斷氣了。”

蘇筠眉頭緊蹙着看向櫻桃:“你是說你煎的藥裏有問題?”

櫻桃吓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姑娘,任憑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害人啊, 奴婢真的不知是怎麽回事,從抓藥到煎藥、端藥奴婢一步也未曾離開過,如今這藥出了問題, 奴婢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蘇筠嘆了口氣拉她起來:“我自然曉得這事不是你做的,你先別慌,我去看看蒹葭。”

蒹葭正卧榻在床,一頭烏發随意地披散着, 面色白皙如透明, 看上去甚是憔悴。看見蘇筠進來,她強撐着就要坐起來, 卻又因為身體衰弱倒了下去。

蘇筠忙上前攙扶她:“怎麽成這幅樣子了,身上的傷還沒好如今又感染風寒,到底是怎麽回事?”

蒹葭道:“昨晚上許是起了風,窗子被吹開了,奴婢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卻還連累了二公子的貓, 是奴婢不好。”

“快莫說這樣的話了,想到你險些因為那晚藥送了命我就……”蘇筠此刻又是心酸又是愧疚,她剛說了要護她周全,如今竟又出了這樣的纰漏。

“可是烏骓死了,姑娘怎麽跟二公子交代呢?”

“自然是實話實說,有些事也需要他自己去查一查,好叫他知道自己母親是個人。”

蒹葭微微一驚:“姑娘的意思是……”

蘇筠側目望着如今緊閉着的門窗:“這皖雲閣的窗子是朝外開的,除非屋裏有風,否則外面的寒風再吹也不可能将這窗戶反方向吹開的。你前頭感染了風寒,後頭藥裏就出了問題,你不覺得很是湊巧嗎?這侯府裏誰不想你活着咱們倆心知肚明。”

蒹葭恍然大悟:“你是說這是太太做的?”

“目前沒什麽證據,我們也不好随意做出判斷,但直覺告訴我這件事跟她脫不了幹系。看來她還是很擔心你有朝一日不再瘋癫,尋跡找她複仇。”

蒹葭輕笑:“太太是做賊心虛了。”

“她想在我的皖雲閣裏放肆,我一定不會放過。”蘇筠說着拍了拍蒹葭的手背,“你安心靜養,湯藥和膳食我會吩咐白袖和櫻桃多加注意,其他的事都交給我來辦。”

蒹葭眼眶含淚地看着蘇筠,默默颔首應諾。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白袖傳話說二公子到了,蘇筠方才起身告辭。

從蒹葭房裏出來,但見蘇琛雙手負立在院子裏站着,看背影似乎動了怒。

她輕移蓮步走上前,低低喚了聲二哥,他這才轉過身來看向她,眼神裏滿含質問:“到底怎麽回事,烏骓為什麽好端端的就死了?我昨晚上跟幾位友人出去應酬,沒有看管烏骓是我的不對,它跑到你這皖雲閣裏來鬧也是它的不是,可你犯得着跟個畜生過不去,偏要弄死它才甘心嗎?莫非你自己養的是個寶貝,你二哥我的就一文不值?蘇簡啊蘇簡,你現在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蘇筠靜靜聽着,見他說完了這才平心靜氣道:“二哥以為是我殺了烏骓嗎?我明知道烏骓死了你必然回來找我算賬,我又怎敢害他?”

“你不敢?”蘇琛仿佛聽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一般,“你連大嫂腹中的孩子都敢害,人命在你這裏就這般輕賤,何況一個畜生?我以前只當你是任性刁蠻了些,卻未曾想你幾時變得這般心如蛇蠍,簡直讓我這做哥哥的心寒!”

被人這般誤會蘇筠也難免有了脾氣,但知道蘇琛此刻正在氣頭上,她長舒了口氣道:“昨日除夕我去魏王府陪二姐,因為綿綿喜歡大姐跟前的蒹葭我就給帶了回來,夜裏蒹葭房中的窗戶不知怎麽被風吹開了,今日一早便感染了風寒,烏骓是意外喝了給蒹葭煎的藥才中毒身亡。”

蘇琛眸中閃過一絲驚愕:“你怎麽把蒹葭帶回來了,莫不是有人要害她?她人呢,我要見她,大姐當初究竟怎麽回事她必然是最清楚的。”

“她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瘋了,如今癡癡呆呆的,二哥見了也問不出什麽來。何況她如今還在病中,二哥若想見她還是過些時日吧。”

“她瘋了?”蘇琛又是一驚。

蘇筠沒再說話,算是默認。

蘇琛看她一眼,方才的怒火壓下去不少:“你放心,這件事我定會查個明白,若此事當真與你無關為兄必然來跟你道歉。”

見他說完闊步走了,蘇筠暗自嘆了口氣,默默轉身回房。

綿綿在矮榻上鹹魚一樣地趴着,跟前是一本展開的書冊,兩只小爪子過一會兒扒一頁書,活像個認真念書的小少年。

不知怎的,近日來她的綿綿突然變得安靜了很多,偶爾就會如現在這般對着一本書玩上半天。蘇筠自然是不相信它是真的在看書,貓畢竟不識字,不過這乖巧的模樣着實讨喜,她便也不忍心去打攪它,只自己坐在旁邊的榻幾前喝茶。

過了一會兒,穆煥覺得看累了,在矮榻上翻了個身,四只貓爪子往前伸着,弓着肚子伸了伸懶腰,張嘴打了個哈欠,一扭頭卻見蘇筠看怪物一樣地看着自己,櫻唇小嘴微微張開着,眼睛裏透着難以置信。

穆煥一個機靈撥浪鼓一樣再次翻了個身,像平時一樣俯趴在榻上,眯着眼睛軟糯糯叫喚一聲:“喵……”

蘇筠方才覺得綿綿那動作分外妖嬈,竟有些人氣,還未來得及細看這家夥竟然又變回來了,她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伸手點着它濕漉漉的小鼻子:“小東西越來越可愛了呢。”

想到烏骓的事,她将綿綿抱起來抵了抵額頭:“烏骓已經沒了,綿綿可要記住萬不可貪吃,這武陵侯府裏瞧着太平,暗地裏不知道多陰暗呢。你可千萬不能出事,知不知道?”

蘇筠的關懷讓穆煥覺得心上一暖,它眯着眼睛仰臉“喵”了一聲,似是在答應一般。蘇筠瞧了歡喜,忍不住抱住它的頭狠狠親了一口。

穆煥頓時被她親的有些發窘,将頭蜷縮在身子裏不動彈了。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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