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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可沒下過這樣的旨意。”
穆煥揮了揮手示意人擡了那屍體下去,這才又看向劉公公:“劉總管可知這小櫃子是什麽來頭?這樣一個随時随地在身上藏了把匕首的人侍候在陛下身邊,你又該當何罪?”
劉公公吓得哆嗦一下,撲通跪了下去:“王爺恕罪,這小櫃子素來本分,他因何會有謀害六姑娘之心奴才實在不知。”
穆煥看他一眼,并未開口讓他起身,只是問道:“這個人……是何來歷?”
劉公公回道:“小櫃子是兩年前入宮的,原是禦膳房裏劈柴燒火的,有次杭縣主帶着陛下去禦書房,杭縣主見小櫃子鬼頭鬼腦的很是機靈,便提議讓皇上提拔他做了自己寝宮的灑掃太監。”
太後的臉色早已大變,再想想蘇簡落水一事,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那小太監既然在水底害人,可見水性極好,又貼身帶着匕首想來還是個練家子。她可不相信杭青檸拉着陛下去禦膳房是巧合,遇上這小櫃子也是巧合。
杭青檸是沒什麽動機在陛下跟前安插人手的,這小櫃子……分明就是淮郡公的人!這也就難怪杭青檸能使得動他去害人了。
若非杭青檸做事不過腦子留下把柄,她還不知道他們杭家居然狼子野心,敢在她兒子跟前耍花招。
“好大的膽子!”太後怒極,拍岸罵道,“哀家待你們一家人不薄,你們還想怎樣,有朝一日騎在我們母子的頭上不成?”
穆煥看她一眼:“陛下可是太後的親生兒子,孰輕孰重太後可得自己掂量。太後一心護着杭家,卻不知他日杭家又會如何回報你呢?”
說完見太後慘白着一張臉不言語,穆煥轉身欲走出宮殿。
太後卻突然在後面喚住:“王爺這般當真是為了我們母子?亦或者,是為蘇家的六姑娘出氣?外頭傳言那蘇六姑娘入了您的眼,哀家原是不信的,但武陵侯府原是魏王尹明德舊部,如今安安穩穩不說,蘇泓禮也得到重用。王爺既說哀家偏寵杭家,那麽王爺您呢?”
“本王偏寵蘇家又如何,至少本王可以将蘇鴻祯、蘇泓禮兩人為陛下所用,讓他們不敢有異心。”說着,他緩緩轉向身後的太後,“可太後大力支持的杭家又是如何回報您的?”
太後氣的拍案而起:“穆煥,當着陛下的面你想造反嗎?”
“本王有沒有反叛之心,太後娘娘最清楚不過。倒是太後娘娘,你可有想過若小櫃子傷了陛下分毫,到時候你後悔莫及!”
太後心上一驚,再說不出話來。
待走出長樂宮,旭輝帝也跟了上來:“穆叔叔,你不要生母後的氣,她也是為了我。”
穆煥雖然生太後的氣,可面對這個事事依賴自己的小皇帝終究還是不忍心的:“穆叔叔不是生氣,是怕将來你會受制于人。”
“怎麽會呢,我有穆叔叔在啊。”
穆煥笑了笑,不覺間擡頭,恰有幾只大雁自頭頂掠過:“陛下終究是要獨自長大的。我父親死于皇權争鬥,比起權力,我倒更願攜一人之手共白頭。”
“那穆叔叔想和誰共白頭呢?那個蘇家的六姑娘嗎?穆叔叔,你什麽時候去侯府提親啊?”
對上旭輝帝一臉純真的表情,穆煥愣了愣:“提親?”
“對啊,穆叔叔,你不會還沒想過吧?”見穆煥蹙眉,一臉不解,旭輝帝無奈嘆了口氣,“穆叔叔,你怎麽比我還笨哦。母後壽宴時的事朕都聽說了,你把人撈上來,又親自送人回去,外面肯定會有瘋言瘋語的。跟你沾上邊兒,人家姑娘肯定是無人敢娶了,你若不趕緊求親表明态度,那位姐姐的聲譽怎麽辦?”
穆煥目瞪口呆的看着跟前的孩子,陛下都能想到的事,他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
是啊,侯府裏出了這種事,現如今他們蘇家上下只怕正提心吊膽呢,他是該表明态度了。
☆、要去提親
見穆煥傻愣愣站在原地不說話, 旭輝帝扯了扯他的衣袖:“穆叔叔, 你想什麽呢?”
穆煥回過神來,對着旭輝帝感激道:“多謝陛下提醒。”
旭輝帝笑着摸了摸後腦:“其實我也不大懂的,就是方才來長樂宮的路上聽到幾個宮女說閑話, 我覺得她們說得還挺有道理, 所以就趕緊告訴你了。我母後的事你千萬別放心上,她就是,就是擔心你将來娶妻生子了會沒有以前那麽疼我……”
太後那麽努力的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其實穆煥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不過卻沒想到小皇帝會這麽直白的告訴他。
穆煥微微一愣,擡手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目光是少有的堅定:“不會的, 臣會永遠效忠陛下,穆叔叔相信,你會是個好皇帝的。”
旭輝帝也堅定地點頭:“有穆叔叔教我,我也會努力做好這個皇帝的。”
* * * * * * * * * * * *
回到攝政王府, 穆煥還未進大門便先對着管家吩咐:“去庫房準備幾箱上好的東西, 本王要提親。”
管家唬了一跳,只當自己是年紀大了, 趕緊又問了句:“王爺,您說……準備些東西做什麽?”
這管家福伯是定北侯在世時的侯府管家,也算是看着穆煥長大的,穆煥對其格外敬重,見此笑着又解釋了一句:“福伯, 本王要去武陵侯府提親。”
福伯喜極而泣,他家王爺這麽多年總算是腦子開竅了一回,嘴裏絮叨着:“哎呀,好事,好事啊。”
高興了好一陣子,福伯漸漸反應過來,又問:“是武陵侯府的哪個姑娘啊?太後壽宴上落水哪個?”
見穆煥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家門,福伯便知自己是猜對了,緊跟上去道:“當時我就覺得王爺不對勁兒,原來外面的傳言不假,您真是看上那姑娘了。這下好了,王爺這般年紀早該娶個王妃回來了。天上的侯爺和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高興呢。”
穆煥停下步子,對着福伯道:“所以這件事得煩勞福伯您操心了。”
福伯滿臉歡喜的點頭答應,拍着胸脯道:“王爺盡管放心,老奴一定會準備上好的聘禮,絕不失了咱們王府的體面。”
說到這個,穆煥想了想問:“當初尹明德向武陵侯府的大姑娘求親時準備了多少聘禮?”
福伯仔細回憶了一番:“當時魏王出手闊綽,足足有三十箱,當時在這長安城裏格外轟動。不過王爺請放心,咱們也絕不會比他差的。”
穆煥點點頭,是不能比尹明德差了去:“既如此,那便六十箱,福伯你着手去辦吧,記得,每一箱都要挑最好的。”這些年他在外征戰得了不少戰果,有的沖了國庫,有的則由旭輝帝做主賞了攝政王府。是以穆煥雖不管家,卻也知道這六十箱聘禮他絕對能輕松的拿出來。
這下輪到福伯傻眼兒了,六十箱聘禮,那可是魏王當初提親時的兩倍啊。他家王爺出手這般闊綽,看來那蘇家的姑娘在王爺心中可是不簡單呢。
“是,老奴這便去準備。”
一個時辰後,福伯清點完了庫房裏的東西,挑出了六十箱最好的出來。
穆煥一一清點完畢,就要命人準備了馬車出門去。
福伯吓了一跳,趕緊攔下來:“王爺您不會是想自己去提親吧?”
穆煥看了眼福伯,納悶兒道:“福伯有什麽意見嗎?”
福伯哭笑不得,他家王爺文治武功皆是極好的,可這方面當真是差了些:“求親之事哪有王爺您自個兒去的,自然得請了媒人上門,如此也好說話不是?”
穆煥想了想覺得有禮,便對着福伯吩咐:“那你便去把長安城裏最好的媒人統統找上來,讓她們一起去往武陵侯府提親,這樣也能彰顯本王的誠意。”
福伯點頭:“這樣自然是好,不過今日天色不早了,王爺不如再多等一日,明日再請了媒人過府您看如何。”
“那就依福伯所言吧。”
* * * * * * * * * * * * * * *
淮郡公府
杭青檸可憐巴巴地在門前的青石階下跪着,雙手舉着花瓶放在頭頂,似乎因為舉得久了,她雙臂又酸又痛,眼眶裏含着淚。
淮郡公看着卻怎麽也生不起憐惜之情,他氣得吹胡子瞪眼道:“你個逆女,我怎麽生出來你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那小櫃子好容易才被安排在聖上宮裏,你當是用來跟旁人勾心鬥角的?誰準許你背着我命令他做其他事情的?險些害了武陵侯府的千金不說,還讓攝政王撞了個正着,告訴你,若小櫃子落進攝政王手裏,咱們一家人的命都不夠賠的!”
杭青檸倔強地道:“小櫃子不是你訓練的人嗎,若到了關鍵時刻他自殺了事,死無對證的,攝政王又能拿我們如何?”
淮郡公氣得揮起了鞭子:“你自己做了糊塗事,現如今哪來的臉這般跟我說話?是,他沒有證據是不能拿我們怎麽樣,可他若對我們杭家起了戒心,你以為你老爹今後在朝堂的日子能好過?想當初咱們杭家不過是個郡公,靠着祖上的庇佑方得一席之地,但到底處處矮人一等。如今好容易依仗着太後做了郡公,又與朝中大臣們搞好了關系,眼看着就要步步高升,現如今全被你攪合了你竟還不知錯?”
杭青檸眼見自家老爹手裏的鞭子擡了起來,她哪裏還敢嘴硬,吓得直叫道:“啊——爹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您別打,千萬別打女兒啊!”
淮郡公手裏的鞭子還沒揮下去,自個兒女兒已經跪在那兒鬼哭狼嚎開了。
從外面回來的郡公夫人一聽到女兒的哭聲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攔下,對着丈夫嚷嚷:“你這是幹什麽,她才那麽大點兒的孩子能知道什麽,如今罰也罰了,跪也跪了,現如今連監牢也坐過了,你這當爹的都不能有點疼惜之心嗎?我可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你若是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淮郡公看着眼前的妻女,氣得将鞭子扔在地上,扭頭回了屋。
郡公夫人趕緊将女兒扶起來,心肝寶貝地哄了半晌,這才由着婆子将人攙扶着回了閨房。
郡公夫人嘆了口氣,這才提起裙擺走進屋去。
郡公正坐在羅漢椅上生悶氣,瞧她進來,淡淡道:“你方才去宮裏見太後,太後可有什麽異樣?”
郡公夫人搖了搖頭。
淮郡公松了口氣,自斟自飲着喝了口香茶:“看來小櫃子的事應該沒出什麽意外,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郡公夫人猶豫着道:“我根本沒見着太後,她以身子不适為由将我拒之門外了。”
“你說什麽?”淮郡公拍案而起,着急地繼續問,“那小櫃子現如今是死是活你可打聽了?”
郡公夫人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太後拒絕見我之後親自排了嬷嬷送我出宮,我這哪兒來的時間到處打聽啊?對了,太後還讓人沒收了我出入宮中的令牌,說是太後思來想去覺得于理不合,今後我還是與其他夫人們一樣的待遇才免得旁人說閑話。”
淮郡公聽得臉色陰沉沉的,最後絕望的一屁股坐了下來:“這下算是完了,全完了!”
郡公夫人一聽這話也是提心吊膽着,小心翼翼問:“難道小櫃子的事兒攝政王和太後當真查到咱們頭上了?”
淮郡公沉思片刻:“既然咱們家現如今沒什麽動靜,想來小櫃子八成是死了。這事查不到咱們頭上,可小櫃子當初是青檸推薦給聖上的,現如今出了事兒,咱們杭家想撇清關系都難。從今往後,咱們想再依仗着太後得什麽好處,只怕是難喽……”
郡公夫人想到今兒個太後居然拒不見自己,也明顯感覺到了危機。她忍不住抱怨:“你也是的,好好做你的郡公爺不好嗎,非要在聖上跟前安排什麽自己人,這種事豈是兒戲?”
淮郡公瞪她一眼:“我安排小櫃子自然有我的用意,陛下最信賴攝政王,咱們若不培養心腹在小皇帝身邊,将來怎麽搬到攝政王光耀我杭家門楣?都是你生的好女兒,原本這事神不知鬼不覺,一切都風平浪靜的。她倒好,膽敢一聲不響的就動用我的人,如今還惹出這等禍端來。”
郡公夫人一時無言,沉着臉沒再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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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蘇簡因為身子還未大好,是以并未去書院念書。早膳過後,她閑來無事便自己歪在軟塌上翻着書。
外面櫻桃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姑娘,出大事了!”
蒹葭在蘇簡旁邊候着,眼見這丫頭今兒個冒冒失失的,低斥一句:“究竟是多大的事,竟連素日裏的規矩都忘了。”
櫻桃也顧不得認錯,急急忙忙道:“真的是大事,方才奴婢去前面領這個月的布帛,結果聽人說攝政王請了媒人來咱們府上提親了!”
☆、入宮面聖
蘇簡一時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從矮榻上坐直了身子:“你方才說什麽?”
櫻桃又重複了一句:“姑娘, 攝政王請了媒人來提親,足足來了八個媒婆,上百號人擡了六十箱的聘禮, 那架勢……”
櫻桃原本還說的起興, 但眼見着蘇簡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了下來,她下意識閉了嘴。
蒹葭看了眼蘇簡,對着櫻桃擺了擺手,櫻桃知趣地退了下去。
屋子裏沒了人, 蒹葭這才說了真心話:“姑娘總要嫁人的,如今攝政王這般有誠意的上門來提親,對姑娘來說未必便不是好歸宿, 姑娘怎麽看上去不開心呢?”
蘇簡從矮榻上起了身:“這幾日祖母和父親一直為這我被攝政王送回來的事發愁,我知道,他們怕攝政王對我無意,而其他勳貴人家礙于攝政王在朝中的地位不敢沾染上我, 我就一輩子嫁不出去了。可蒹葭你知道嗎, 自打上輩子被□□致死,這一世我就沒想過再嫁人。”
蒹葭眼眶紅紅的:“姑娘怎能這麽想, 您以後的路還長着呢。何況攝政王英武不凡,又年輕有為,長安城裏多少姑娘家相架都沒有機會呢?”
蘇簡苦笑着搖頭:“當年尹明德何嘗不是俊逸無雙,英武不凡?我初嫁給他那會兒還柔情似水,儒雅風流得很呢。可後來呢, 我又落得什麽下場?誰又知道,穆煥會不會是第二個尹明德?身處在那個位置的男人,哪個不是把權利霸業放在首位?”
蒹葭跟随蘇筠一路走來,哪裏會不明白她心底的傷,可這是攝政王提親,說的難聽點就跟下了聖旨沒什麽兩樣,她家姑娘不想嫁也得嫁。
這時,蘇簡突然斂了情緒,淡淡道:“這時候媒人也該走了吧,咱們去瑞安堂。”
* * * * * * * * * * * * * * *
瑞安堂裏,武陵侯正與老太太禀報此事,母子二人的臉上都沒見多少歡喜,可比之前兩日到底好了些。
前頭蘇筠和蘇筱嫁給權勢滔天的魏王尹明德,最後姐妹倆雙雙殒命不說,侯府這些年也不好過。作為父親,武陵侯也未必就想讓這個好容易有了起色的家族跟皇權再有絲毫的牽扯。
可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蘇簡若不嫁攝政王,哪個又趕上門求娶呢?
這幾日老太太和武陵侯一直在為蘇簡日後的終身大事發愁,可如今攝政王表了态度,他們松上一口氣的同事卻也不見得心中高興。
蘇簡進去時屋裏的氣氛有些凝重,老太太看到蘇簡走過來,不等她行禮便一臉疼惜地拉她到懷裏:“我可憐的孩子,祖母原還想着等你回了長安,一定要仔仔細細為你尋個好人家,不求什麽大富大貴,他能一輩子對你好就成。誰曾聊到,你回來才多久,便又出了這樣的事……”
蘇簡心中縱然不願,祖母年紀大了,她又如何舍得讓她為此憂心。何況依着攝政王的權力和地位,他們蘇家沒有拒絕的權力,那何不欣然接受,至少還能使得兩家面子上都好。
蘇簡拉了祖母的手道:“祖母不必自責,一切皆有命數。何況,攝政王不是和二哥關系不錯嗎,想來人也是極好的。不瞞祖母,這攝政王的面兒阿簡倒是見過幾次,在雲山書院時孫兒遭到杭青檸欺負,王爺還為我解圍來着。”
老太太何嘗瞧不出孫女兒是在寬慰自己,只拍着她的手背道:“王爺身份尊貴,你将來若是嫁過去,咱們蘇家也幫不上你什麽。祖母也不奢求旁的,只要她對你好,祖母也就知足了。”
“祖母……”蘇簡一時有些哽咽,将頭埋進了祖母懷裏。
從瑞安堂出來,半路上遇到了蘇琛
蘇琛穿了件銀制的盔甲,頭盔還未來得及摘下,明顯是剛從宮裏回來。大老遠瞧見阿簡心情欠佳,他走上前來:“這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攝政王求親的事我聽說了,聽說陣仗不小,我回來的這一路上百姓們都傳開了。”
蘇簡盡量保持着微笑,仰臉看着蘇琛:“二哥,我若嫁給攝政王,你覺得好嗎?”
蘇琛想了想,突然很鄭重地點了點頭:“阿簡,除卻攝政王的身份地位不說,他會是一個好男人的。”
蘇簡顯然沒料到蘇琛會給穆煥這麽高的評價,她略微有些詫異地擡眸:“哥哥何以見得?”
蘇琛道:“我和攝政王的關系不見得多好,但和其他人比着還是有些交情的,記得有一次攝政王突然問我為什麽這個年紀了還不成親,我說在等那個一心一意之人。”
“哥哥原來也會說出這樣的話?”說起來蘇琛的年紀的确不小了,二十有三卻尚未成家的男子在這長安城裏的确不多。上門提親的倒是不少,可蘇琛一個也沒看上,父親和祖母為此卻也費了不少心力。
蘇琛笑着挑眉:“先不說我,你猜我說了那句話時攝政王是什麽反應?”
蘇簡搖了搖頭。
蘇琛幹咳兩聲,努力學成穆煥素日裏淡漠沉穩的做派:“此言甚好,古往今來三妻四妾者不計其數,但本王看來,人生短短幾十年,執一人之手足矣。”
他說完了見蘇簡嘴巴微張明顯有些難以置信,他捏了捏妹妹的臉蛋兒:“發生麽愣啊,是不是很意外?”
“是挺意外。”蘇簡回過神來,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蘇琛有些受不了自個兒妹妹總是一副比自己還要沉穩的樣子,擡手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小丫頭,你還小呢,等你将來自己領悟去。”
蘇簡捂着被他敲痛的腦門兒,眼見他轉身走了,她眉頭一挑,突然喊住他:“二哥,聽說你的師父廖神醫有個女兒叫廖菁,算起來是你的小師妹吧,她是不是你等的一心人?”
蘇簡話語剛落,明顯感覺蘇琛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怔愣,随即又像沒事人一樣的走遠了。
* * * * * * * * * * * * * * * *
蘇簡和穆煥訂親沒幾天,聖上突然下了之意,要宣召蘇簡入宮。
一大早聽到這樣的消息倒是讓蘇簡吓了一跳,上輩子嫁給尹明德以後她始終未去宮裏問過安,以至于面聖這種事還是兩輩子一來第一次。雖然早聽說當今聖上是個六七歲的小孩童,可縱然是個孩子,到底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蘇簡想想還是覺得有些緊張。
自從坐上入宮的轎子,蘇簡攥在一起的雙手便冰冰涼涼的,随行的蒹葭見了握住她的手:“姑娘寬心,興許陛下就是得知了您與攝政王訂親的事想見見你,咱們從容應對也就是了。”
蘇簡點點頭:“陛下我倒是并不多擔心,可既然入了宮,我是怕中太後召見。”太後是杭青檸的表姨母,聽說前段日子她落水一事就是杭青檸指使的,可太後卻把杭青檸安然無恙的放了出來。如今見着她,太後恐怕未必會喜歡。
蒹葭也有這個擔心,可還是安慰道:“姑娘別多想,興許只有陛下想見您,太後娘娘根本不知情呢?”
說話間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蒹葭扶了蘇簡走下馬車,陛下跟前的劉公公已經親自等在門口了。
蘇簡和蒹葭上前行禮。
劉公公年近四十,笑起來是一臉的和善,對着蘇簡拱了躬身:“六姑娘可是未來的攝政王妃,老奴哪裏敢受您的禮,姑娘快随老奴進宮吧,陛下已等候多時了。”
蘇簡颔首應了聲,因為入宮不能随意帶外人,便又對着蒹葭道:“你在這兒等着就好。”
一路上蘇簡緊跟在劉公公身後,眼睛一直盯着腳下前方的幾塊大理石地磚,絲毫不敢随意亂看,甚是安分。
劉公公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臉上漸漸有了滿意的笑意。不愧是攝政王瞧上的姑娘,恭謹又落落大方,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入了大殿,蘇簡眼簾微微上擡,待瞧見龍案坐着的小少年,她提起裙擺上前兩步,規規矩矩跪在地上行了大禮:“臣女蘇簡叩拜聖上,聖上萬福。”
她的聲音圓潤,語氣平穩,倒聽不出來有絲毫的怯懦。
旭輝帝一見着人,慌忙将手裏的筆擱下,親自走過來相扶:“蘇姐姐快起身吧,不必如此多禮。”
蘇簡沒想到這位小皇帝如此平易近人,倒讓她着實意外了一把。她道了聲謝,規規矩矩站起身來。
旭輝帝對着伺候的人道:“快給蘇姐姐看茶。”說着又拉了蘇簡去一旁的軟椅上坐下。
軟椅的旁邊是條小方幾,上面擺着幾樣模樣精致的點心,旭輝帝将點心退給她:“蘇姐姐一路走來肯定餓了吧,這是朕特地命人給你準備的,你快嘗嘗好不好吃。”
☆、仁義之君
“謝陛下。”蘇簡忙恭恭敬敬道了謝, 卻并未真的去拿碟子裏的糕點。
旭輝帝見此親自拿了一塊桂香馬蹄糕遞了過去:“蘇姐姐不必如此拘謹, 嘗嘗宮裏的糕點好不好吃。”
蘇簡卻之不恭,只能用雙手接下,輕輕咬上一口, 馬蹄糕裏還摻了烤得又焦又香的葵花子兒, 細嚼之下還有桂花的香甜糯糯,和她平日裏吃的都不一樣,軟甜可口,齒頰留香。
旭輝帝見她吃下自己也很開心, 又高高興興說着旁的:“蘇姐姐你都不知道,自打跟你訂了親,我發現穆叔叔整個人都比平時精神了很多呢。”
蘇簡正吃着點心, 一聽這話沒來由被嗆了一下,糕點的粉末卡在喉嚨間癢的難受,她下意識想要咳嗽幾聲。可礙于擔心驚擾聖駕,只能努力忍着, 霎時間整張臉都通紅了起來。
她隐藏的深, 臉上絲毫瞧不出有什麽不适來,以至于旭輝帝根本沒有發現異樣, 又見她雙頰漲的通紅,臉上挂了戲谑的笑:“蘇姐姐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啊?”
蘇簡:“……”
見蘇簡不說話,旭輝帝只當她是真的害羞了,也就不在繼續這個話題:“其實今日叫姐姐來,除了想見一見你的真人以外, 朕還想因為蘇姐姐上次落水一事向你道個歉。不管怎麽說,你在宮裏被人陷害,朕也當有責任。”
蘇簡此時已經好多了,忙起身跪了下去:“這怎麽敢當,臣女落水一事無論如何也怪不到陛下的身上。”
旭輝帝心裏是真的愧疚的,他知道蘇姐姐落水一事是杭姐姐害的,可母後如今既然保了她,他自然不好拆母後的臺。但仔細想來,這件事最無辜的當數蘇姐姐了。他思來想去,也就只能面年向蘇姐姐道個歉了。
旭輝帝親自扶了蘇簡起來:“穆叔叔對朕來說就像親人一樣,等蘇姐姐嫁了穆叔叔便是朕的嬸母了,所以不用這麽拜來拜去的。壽宴那次的事讓蘇姐姐受了委屈,不過你放心,朕一定會好好彌補的。等你們成品之時,朕也必會奉上大禮,讓你們受到全天下人的祝福。”
蘇簡颔首低眉:“多謝陛下挂懷。”
蘇簡又和旭輝帝說了會兒話,眼見小皇帝熱情洋溢,滔滔不絕,三句話不離她和攝政王的婚事,她一時間如臨大敵,只得借口天色不早向他請辭。
旭輝帝明顯還覺得沒有盡興,可既然蘇簡開了口,她也就沒再久留,讓身邊的劉公公親自送蘇簡出宮。
出宮的路上,蘇簡的內心突然變得複雜起來。衆人皆知,當今聖上乃是攝政王一手調~教出來的,今日一見,聖上年紀雖小,但仁義良善,一看便知将來會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攝政王既然能教養出這樣的帝王,那他自己又該是何等品行呢?
至少,不該會是尹明德那等心狠手辣之輩吧?
正想着,迎面一位身着宮裝的女子從左側方的岔路口走過來,那女子看上去二十多歲,但走起路來不像尋常宮女那般拘謹,反而透着一股霸氣,明顯是品階較高的宮女。
那宮女看到劉公公笑顏喚了一聲。
劉宮女聞聲望過去,臉上堆了笑意:“呦,這不是喚雲姑姑嗎?”
眼見劉公公也要尊這女子一聲姑姑,蘇簡也就明白了,這想來便是太後跟前的貼身女官了。
喚雲上前對着劉公公颔了颔首,又轉向蘇簡淡淡一笑:“太後聽聞蘇六姑娘進了宮,也正想見一見,還煩勞蘇姑娘跟奴婢走一趟。”
蘇簡心上莫名咯噔一下,暗自覺得見太後怕是沒有方才見聖上那般輕松。
可太後既然派了貼身的女官來請,蘇簡縱然不願卻也沒有拒絕的理兒,忙颔首應話:“臣女自當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喚雲淡淡掃了眼蘇簡,眼底那份不喜轉瞬即逝,繼而重新顯露笑臉來:“既如此,蘇姑娘請吧。”
…………………………
長樂宮
太後身着郁金色繡着花開富貴圖案的束領宮裝,臉上施了粉黛,宛如墨雲的長發盤起在頭頂,上面簪着珠釵首飾,發髻正中央一支赤金鳳凰釵似要展翅高飛一般,在光線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貴不可言。
幾日前太後壽宴只是蘇簡原是見過的,可今日再看到,只覺得比壽宴那日更加美豔,好像看上去還年輕了些許。但似乎……又不比那日看起來慈祥了。
但她現如今還在地上跪着,自然不敢多瞧,只用餘光匆匆瞥了一眼便規規矩矩匍匐在地上,等待着太後的回應。
若真按照蘇筠的年紀來算,蘇簡心裏上的年齡可能要比眼前這位太後還要年長一兩歲,是以皇後不答話她也規規矩矩的,叫人絲毫瞧不出破綻來。
太後端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大殿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她悠悠然開了口:“擡起頭來,叫哀家瞧瞧。”
蘇簡應聲緩緩擡首,但眼眸卻一直低垂着,長長的睫毛鋪下來,在鼻翼的兩端留下淺淺的影子來。她自幼便生的粉雕玉琢的,現如今長開了,越發标志動人。杏眼桃腮,娥眉螓首,還有那水嫩的仿若手一碰便會破了皮兒的肌膚……
太後握着帕子的力道加重了幾分:“都說武陵侯府蘇家出美人兒,當初嫡長女蘇筠貌美無雙,得當時的魏王青睐,親自上門求娶;還有蘇家的二姑娘,據說也得魏王看中做了側妃。而今時過境遷,魏王妃那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早成了枯骨,魏王更是不得善終,筱側妃也落得個香消玉殒的結局。”
說到這兒,太後突然頓了頓,看向蘇簡時目光淡淡的:“那麽哀家倒是不明白了,這蘇家是慣出美人兒呢,還是妖女?”
蘇簡心上一驚,不由暗自叫苦,她雖想到了見太後的這一關不好過,可她如何也想不到,太後居然對她有這樣大的偏見。聽這口氣,她這是很不滿意自個兒和攝政王的這樁婚事吧?
太後這樣的問題,她根本無從回答。可若是沉默,保不準又落上一個不敬的罪名。
這還真是個難題。
就在這時,突然一把洪亮而又頗具氣勢的聲音響起:“太後乃聖人之母,萬人之表率,難道還要将尹明德所犯錯失強行推給女人?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本沒有妖,又何來妖女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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