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1

今天下班又晚了,于析望着大堂裏走過一點的時鐘微不可聞的嘆了聲氣,找了個空隙地方靠着牆緩解酸痛的手腳。

那是一面背光處,男人顯得纖瘦的身體微微彎着将背抵在牆面上,黑色柔順的發軟軟的趴着,逆光處能看清那是一張很溫和無害的臉,此時閉着眼,眼下一圈淡淡的褐色,周身是掩蓋不了的疲憊。

“小于。”還沒等他歇口氣,張經理又在四處找他了,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應聲走出去。

張經理一看到他,就催促着他去找酒,“把酒櫃裏82年的波爾多紅取下來”,末了,又加了一句,“取的時候小心點。”

于析颔首,低眉順眼的樣子。

他知道這些紅酒動辄就是幾萬十幾萬,喝得起的人不多,所以不敢出差錯,取紅酒的之前還特地去洗了手,有些客人很挑剔,看見酒瓶子外面有髒東西就會立馬反悔不要,他親眼看過其他服務生吃過這種虧,當場就被開除,小心為上。

于析工作的地方是北京數一數二的高檔酒店,當初他抱着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心态厚着臉皮來這家酒店應聘管理,但人家嫌他文憑不夠不要他,是張經理說了句皮相還不錯,他才勉強被留下來做個酒店服務員。

雖然應聘上的職位完全不同,有時候累得連口氣都喘不上,但酒店給的工資卻比他以往做過的工作都要高,加上偶爾拿得到客人的小費,收入在維持生活之餘還可以存點閑錢,因此他一做就是兩年,現在也算安定下來了。

“好了沒?”張經理又在催。

在酒店做得久了,于析漸漸也摸清了這酒店客人的三六九等,就是最末的那等也是家裏得有點資本的,像張經理要親自去招呼的,那一般是北京最頂級的尖尖人物,顯然,張經理這麽上心的客人,來頭一定不小。

于析取了酒又拿了兩個玻璃杯,放在紋着花路的銀灰圓盤上,張經理走在前頭,走廊鋪着的紅布被他踩出一個小印子,他低着頭,看着在黑色酒瓶裏搖搖晃晃的液體,沉默着。

走廊過了一半,張經理提醒他一聲,聲音聽着很是嚴肅,“待會開了酒就出去,動作利索些,別打了亂子。”

他習慣性的點頭,一路走着,心裏好奇卻有些這人到底什麽來路讓張經理這麽重視,但各行各業有規矩,有些話不好問,他也犯不着傻傻的往上趕。

張經理還是頂滿意這個于析的,當初留下他還要感謝他父母給了他一副好皮囊,一個大男人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留着做服務生客人看了順眼最适合不過,性子溫和卻不顯得娘,做事也細心,除了偶爾像個悶葫蘆,挑不出什麽毛病。

到了包間,張經理再三檢查酒有沒有問題,确認無誤後,敲了敲門,還沒有進去就堆起一臉的笑容,“林總,酒取來了。”

裏面傳來一個含笑的聲音,清亮中帶着磁性,聽得出來是個年輕男人,“進來。”

張經理這才推門進去,于析亦步亦趨的跟上,進去包間他也不多張望,半低着頭,用餘光看見包間裏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靠在真皮椅上,包裹在西裝褲裏的腿很是修長,另外一個男人坐他旁邊,好像在笑。

張經理說話飽含明顯的谄媚,“林總,這頓吃得可還行?”

“總體不錯。”那被稱做林總的男人回答,拿着筷子敲了敲瓷盤,啧的一下,“就是這帝王蟹不夠入味。”

那聲音帶着輕佻傲慢,聽在于析耳裏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張經理趕緊陪笑,招呼着于析上去開酒,于析不敢耽擱,走到男人跟前,動作娴熟的将玻璃酒杯放在兩個男人面前,他一直垂着眼,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林總身邊的男人半靠在他身上,于析一時間也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但看着有些別扭。

找了開瓶器,于析聽着張經理還在一個勁的和那個林總搭話,他也沒在意,将開瓶器按在紅酒瓶上,不知道怎麽就擡頭看了一眼,目光對上一雙透亮的眼,帶着戲谑和探究,他平靜的心突然刮起了狂風暴雨,多年來樹立的堡壘好似搖搖欲墜,一個刻意被他忽略了十年的名字毫無預兆狠狠從他腦海裏打出來——林訴。

抓着紅酒瓶的手不可抑制抖動着,其實他全身都在抖了,他猛的收回手,壓根也沒注意他自己動作有多大,砰的一聲,紅酒直接被他甩下去,玻璃渣子四濺,透明的紅色液體淌了一地,直接把他吓懵了,張經理最先反應過來,在心裏罵了句娘,對着于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大罵。

張經理說了什麽,于析根本聽不進去一個字,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林訴這張半睨半笑的臉,亂哄哄的炮火連天,渾身也哆哆嗦嗦抖得厲害,張了張嘴,愣是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張經理這下子可害怕大發了,沒想到平時做事細心謹慎的于析會在這麽重要的關頭上出了亂子,圈子裏都知道林訴脾氣是出了名的臭,眼見灑落的紅酒濺得林訴的西裝褲濕了一大塊,張經理可是急得一個頭兩個大,尋思着怎麽說才能讓這林大少消消氣。

可那邊人林訴發話了,一反常态,說得輕慢懶散,“張經理,別罵了,多大事啊。”

張經理那汗就更是齊刷刷的下了,可林訴臉上還真看不出生氣來,橫豎禍是于析闖出來的,這事怎麽都輪不到他背鍋,扯過于析,讨好道,“林總放心,我馬上就開了這家夥。”

于析其實還沒有晃過神來,聽見張經理要開了他,他才有點反應,一擡頭就撞進林訴似笑非笑的眼神裏,他在驚慌之下迸出一個想法來,林訴是不是不認識他了?

也對,一個十年前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人,林訴忘記了也是正常,忘記了最好,他不想再和林訴扯上一點半點的關系。

于析低下頭去,默默蜷了蜷十指沉默着不說話,他在心疼自己的工作,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這下又得四處奔波,恐怕以他的條件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去處。

“別啊張經理,”林訴交換了下交疊的腿,靠在椅子上,環着胸,狀似無意上下打量了一眼于析,“我都沒生氣,你火氣倒是比我還大。”

張經理丈二摸不到頭腦,小心翼翼的問,“林總的意思是?”

林訴輕笑,“留着吧,挺好。”

“啊?”張經理摸不準林訴的心思,但林訴都這麽說,他當然是得令的拍拍于析,喝道,“還不快謝謝林總。”

于析喉結滾動一下,勉強發出聲音,“謝謝林總。”

他實在太害怕,這些年他刻意忽略那段過往,今天一下子湧上來給了他太大的沖擊,沒想到,還能遇到林訴,好在他不認得自己,但是,于析心裏一抽,他以後會不會想起來就說不準了。

于析渾渾噩噩跟着張經理出了包間,張經理氣得臉都紅了,第一次這麽大聲罵他,“你知道裏面是什麽人嗎,你有沒有點眼力,啊?老板最近正和他在談一單大生意,你搞砸了找誰賠去,于析,要不是你。”

于析打斷張經理的話,“他還會來嗎?”

“誰?”張經理拔聲問,想起外界傳聞林訴獨特的取向,氣不打一處來,“你是眼紅了想攀高枝,不是啊于析我平時見你老老實實的,原來也有這種心思啊。”

于析急于解釋,說話都不利索了,“不是,張經理我,我想辭職。”

林訴正和他們老板談生意,一定會時常來這裏,雖說不一定碰得上面,但他實在太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丢了工作不要緊可以再找,但是對于林訴這個人,他是有多遠離多遠,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

張經理火冒三丈,拿指頭指着于析罵,就差把指頭點在他頭上來,“于析你說你怎麽回事,剛剛把你吓傻了是不是,得了得了,你回去,今晚也不要你加班了,省的我看了心煩。”

于析被罵個狗血淋頭卻沒有達到目的,有些氣餒還想說點什麽争取一下,張經理卻罵罵咧咧的走了,今晚真是把他氣得不輕。

既然讓他回去了,于析也沒有待在這裏的理由,饒到員工休息室,換了工作服就離開酒店。

酒店的包間打得火熱,林訴沒想到今晚帶個小情兒出來快活快活還能得了這麽大個收獲,小情兒趴在他身上蹭下蹭的,他卻了無興趣,心裏想的還是剛剛的于析,他給了小情兒一個安撫性的吻,暫時推開,翻了翻手機打了個電話。

“哎,你猜我剛剛見着誰?”林訴在電話裏頭輕笑,電話那邊亂哄哄的聲音吵得他把手裏推遠了些。

那邊的謝文楚正在酒吧摟着小美人樂活呢,聽林訴那吊人胃口的語氣也來了興趣,問,“誰啊?”

“于析。”林訴彎了彎唇角,哪裏還有剛才在于析面前的好脾氣樣子,橫看豎看怎麽看都挂着一股子不懷好意,語氣有些輕佻,“當年看着不出挑,現在水靈靈整個大學生似的,差點認不出來。”

謝文楚一聽差點跳起來,過了一會才啧的一聲,摟緊美人,說,“不是,你還打算去招惹他?”

當年可把于析那家夥整慘了,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做得忒缺德,謝文楚難得起了點善心,“林訴,做人得厚道些,小心生兒子沒□□。”

“去你的。”林訴心情不錯的挑了挑眉,換了交疊的腿,懶洋洋靠在椅子上,“他跟了我,我還能虧得了他不成。”

“人家恨你恨的牙癢癢,你去招惹人家保準轟你走。”謝文楚放聲大笑,到底覺得林訴做事是有分寸的人,就調侃道,“少幹些欺男霸女的事,看你家老爺子知道了不打斷你的腿。”

“你存心找我晦氣是不。”林訴拿着手指在桌面扣了三扣,“就和你說一聲,你還瞪鼻子上眼了。”

“得得得,你就瞎折騰,看搞出事來不煩死你。”謝文楚沒将這件事往心裏去,他們這些□□,養點小情人正常去了,必要時用點手段也不是沒有,林訴愛怎麽折騰就折騰去吧,少不了他這個看戲人,“行了,挂了,喝酒呢。”

挂了電話,林訴對身邊的漂亮少年是完全沒了興趣,留了幾張紅通通的票子,拿起外套轉身就出了包間,想了想,直接就往高層樓去,得想個辦法把人留在這裏,橫豎是要将人弄上手,林訴不怕費心思,而且他覺得,就于析現在這個樣子,值得他費些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先說好哈,這是一個有點虐但是一定會he的文,至于渣攻什麽的完全是滿足我個人的惡趣味,我會努力洗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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