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日上三竿,喻衍才醒了。

他帶着幾分慵懶,一手抵在床上撐起身體,一手揉着額頭,如雲的長發從肩上垂下來,膚白如玉,眼睛微眯,“什麽時候了?”

褚黎剛練完劍,薄薄的汗溢了出來,額頭上的汗最明顯,古銅色微黑的皮膚中好似還透出點紅,說話的聲音有點兒喘,“快午時了。”

喻衍的眉頭皺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麽晚了,”看到褚黎又問他,“衣服拿回來了嗎?”

褚黎拿起桌子上的衣服送到他面前,禁不住問他,“你……為什麽要做嫁衣?”

“當然是穿啊!”他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向褚黎,“衣服做不出來不穿還能幹什麽?”

褚黎想問他,你一個男人怎麽會穿到嫁衣,但還沒說話就被喻衍嫌棄了。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喻衍捏着鼻子,對他揮着手,“去去去,離我遠點,別把衣服沾上了味道。”看到他額頭上的汗更嫌棄了,“你不會又是練完劍還沒洗澡吧?”

每次都被他這麽嫌棄,褚黎也會害羞的,臉微紅,幸虧他膚色黑看不出來,“我去洗澡。”

“去吧去吧。”喻衍心道,說是洗澡,肯定又免不了在井邊打幾桶冷水直接沖,他一開始還擔心褚黎這麽沖會糟蹋壞了身體,但自從知道了他火體質後連這點擔心都沒了。

火體質顧名思義體質屬火,武功練到某個階段,可以不畏嚴寒,看褚黎的武功,早就達到這個階段了,他之前的擔心完全就是瞎擔心。

衣服被嚴嚴實實地包裹着,一層接着一層,十分細致地疊着,喻衍将衣服拿起來在床上鋪開。

為了不出破綻,他特意跟劉樂真要了嫁衣的樣圖,請衣鋪不惜一切代價在三日內趕制出來,那個奸商竟然跟他要十兩金子,不過現在看來這十兩金子應該沒有白花,不管是做工還是樣式都與他的樣圖沒有差異。

嫁衣豔紅如火,絲質的織錦之上繡着金色的鳳凰,自尾至背,仰首啼鳴,欲要掙脫織錦直沖雲霄。

垂在地上的後擺綴着大朵怒放的、豔麗富貴的牡丹,花心吐蕊,花瓣絕豔,一陣吹來似要吹落成熟的花瓣。

寬大的袖口自胸口垂直腰際,金紋與銀紋相間,鳳首仰天,鳳尾延至袖口,又接以怒放的牡丹,絕豔絕麗,生機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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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嫁衣的喻衍猶如在重重烈焰之中浴火重生、展翅欲飛的鳳凰。

褚黎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進了房間,身着嫁衣的喻衍背對着他,身若仙人,只一個背影就讓他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喻衍回頭,黛色的長發舞動,如泉水流動,如瀑布傾瀉,陽光之下波光粼粼,見者目眩神迷。

他眼眉輕擡,墨黑的眼眸似含有說不盡的情意,只輕輕一掃,天下堪為之折腰。

褚黎仿佛失了呼吸,在他眼前,天地間只剩下了身着嫁衣的喻衍。

他看到的都是白,漫無天際的白,在這漫無天際的白中只有一處色彩,一襲血紅嫁衣的喻衍奪去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光彩。

“好看嗎?”他薄唇輕啓,聲音似自天際而來。

“好看。”褚黎喉嚨微幹,眼睛落在喻衍的唇上,他舔了舔嘴唇,心中升起一個想法——他想要給喻衍的唇染上血色。

“那你說我做山神的新娘他會滿意嗎?”他擡起胳膊,如鳳凰展翅,下一刻仿佛就要飛走了。

褚黎還在看着他的唇,喻衍的唇太白了,白的像是毫無血色。

喻衍沒有得到回答,眉頭輕蹙,“難道有哪裏不對?”

褚黎還是沒有回答。

竟然連着兩次忽略他,喻衍眯起眼睛,“你是啞巴了嗎?”兩人相差略遠,他擡腳要靠近褚黎,可是嫁衣的下擺太長了,腳一落地便踩在了下擺上,他的身體不穩,身旁又沒有可扶的東西,眼看着就要臉朝地,摔一個大跟頭。

轉瞬之間,褚黎上前,一伸手圈住他的腰把他摟進了懷裏。

時間猶如停滞,空氣靜止,兩人的臉相距不過半寸,褚黎緊緊盯着他,眼神變化,帶上了讓人難以理解的色彩。

就在這時,喻衍感覺到了不對勁,褚黎的呼吸、褚黎的體溫都如火一般,将他沒有縫隙的包圍,就連他的呼吸都染上了褚黎的味道。

“放開我。”這種被他人掌控的感覺太不自在了,他感覺自己猶如剝|光了一樣被褚黎審視。

可褚黎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不但沒有放開而且變本加厲了,手竟然摸上喻衍的胸口,只在外面摸還不夠,還想伸進裏面去。

“住手!”這次摸可和第一次摸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喻衍擡起胳膊肘一個用力就怼在了褚黎臉上。

“嘶……好疼。”

褚黎就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眼神變回了原來的樣子,看着對他下如此重手的喻衍一臉你好兇的表情。

喻衍拉着凳子坐下,毫無同情地看着褚黎,好似在說你活該,“你腦子出問題了?下次再敢碰我直接把你打成傻子,這次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才饒你一次。”

褚黎還有些呆愣,看看自己的手,“我只是想看看你那裏大不大?”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喻衍一臉猙獰,擡腳就踢在了他膝蓋上,絲毫沒有收力,只踢得他腿一彎直接跪下了。

“女人才會那裏大,老|子是男人!”行軍七年,跟軍|營裏那群大老粗好的沒學到,壞的學了一籮筐,氣得狠了,粗話都出來了。

“我只是……”他有些膽怯地去瞥喻衍,生怕再說錯話被喻衍打,“只是感覺你穿這個太好看了。”因為好看所以懷疑衛展是女扮男裝,鬼使神差地就去摸他的胸确認。

“哦?”喻衍笑了,因為他這句話氣一瞬間就消了大半。他喜歡別人誇他好看,褚黎這句話真是說到他心坎裏了,以褚黎的這種性格是不會撒謊,他既然說好看那就是真好看了。

“你不會因為太好看把我當做女人了吧?”

褚黎點頭。

雖然感覺不對勁,但既然真心誇他好看就算了,他笑吟吟地看着褚黎,“ 其實啊,這個世上好看的不只有女人,好看的男人也多了去了。”

褚黎認真地點點頭,“知道了。”他以前不知道,現在是知道了,因為真正見到了好看的男人。

衛展的衣服大都是素色,穿在身上讓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臉上,氣質不凡,風骨傲人,如冬日雪地裏還未綻放的白梅,不可亵玩。

現在身着血紅嫁衣的他給了別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猶如吸盡了世間的顏色,白梅變成了怒放的血梅,美得攝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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