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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黎倒是不纏着他了, 但他清靜了還沒幾日,竟又被別人纏上了。

“小魚!”木吉一大早就開始叫他的門,“快起床,昨夜有人見到僵屍了!”

“起了起了。”喻衍不耐煩地穿好衣服打開門,一臉生無可戀。

褚黎是安靜地粘人,木吉是聒噪地粘人。他不搭理,木吉便聒噪到他搭理為止;他躲, 木吉便守在他門前,守到他回來為止。

唯一比褚黎好的地方便是,木吉不會武功, 不會夜裏也纏着他。

木吉拉着他就下樓,下樓前喻衍看了一眼褚黎和韓拔門前,兩人應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

這幾日他們兩人都是一大早便出門,晚上才回來, 但好像辦的還不是一樣的事,因為倆人出門後一人往左, 一人往右。要不是知道兩人是師徒,還以為他倆人不認識呢。

“咱們這是要往哪裏去?”

喻衍剛剛起床,臉還沒洗呢,就被木吉拉着出了客棧, 然後朝着一個他不知道的方向跑。

“去二瘸子家,昨夜二瘸子打更的時候遇到僵屍了!”

喻衍還有些困意,不過現在天才剛剛亮,外面還透着涼氣呢, 一陣小風吹來把他的困意全都吹跑了。

木吉這麽一說,他才想起,剛來寒城的時候木吉便跟他說寒城在鬧僵屍,只不過他感覺可信度不大沒信。

木吉跑得快,幸虧他會武功,否則一路被木吉硬帶着肯定要受不住了。

還沒進門,喻衍便聽到了屋裏傳來的激動聲音。

“昨夜,我剛剛報完更時,眼前突然就出現了一個影子,幸虧我早就預備着了,轉身就跑。僵屍馬上就追我,可我的腿怎麽可能跑得過僵屍,馬上就被追上了。”

說話的人喘着粗氣,情緒激動,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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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害怕的不得了,就用手中的燈籠去擋,僵屍一抓就把燈籠撕破了。你們看看!看看!這就是撕破的燈籠。”

木吉帶着喻衍進門的時候二瘸子正舉着手中被僵屍撕破的燈籠給衆人看。

喻衍看那燈籠破爛不堪,倒是有被人手抓過的印記,只不過這種印記什麽人都能造成,并不一定是僵屍造成的,而且二瘸子氣若洪鐘,不像是遇到了僵屍的人。

可喻衍不信其他人卻深信不疑,還十分感興趣,個個抻直了脖子往裏看,非要看到那個破燈籠不可。還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聽接下來發生了什麽,“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二瘸子從脖子上掏出一個木質的小玩意,他寶貝似地托在手心,“我一轉身,木墜掉了出來,那僵屍看到我脖子上這個木墜就跑了。”

因為離得遠,喻衍隐約看到一個人形的木墜,上面似乎還刻了字,昨日他去街市上時看到有不少人帶着這樣的木墜。

“肯定是喻公保護了我,”二瘸子将木墜捂在手心,格外地寶貝,“帶着這個喻公木墜,僵屍都吓跑了,要不是有這個木墜,我就活不了命了。”

喻衍一頭霧水,這個木墜又跟他有什麽關系?

他一轉頭,木吉竟然也戴着這樣的木墜,此時他正把木墜捂在胸口,一臉激動,“喻公果然英武,一個木墜小像就把僵屍吓跑了。”

喻衍對着他伸手,“我看看你的木墜。”

木吉一眼看到他光禿禿的脖子,皺眉,“你怎麽也不帶個喻公的木墜,僵屍橫行,你若遇到僵屍,真的就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喻衍奪過他手裏的木墜,看到他的木墜什麽樣後,臉忍不住地抽搐,“你這個木墜怎麽和別人的不一樣呢?”

“當然不一樣!”木吉理直氣壯,還十分自豪,“我的木墜比他們的厲害多了,他們的木墜,喻公只有一個頭,兩只手,而我的三個頭,六只手!三個頭,六只手!”他還特地強調了一遍。

“要是打起來肯定我的贏!”

喻衍瞥他一眼,很是不屑,“你這還是人嗎?別到時候你遇到僵屍,因為戴的木墜不對,起不了作用。”

“唉?”正在誇自己的木墜的木吉身體猛地定住了,“你說的好像有點對,那我再去換一個!”

他把木墜摘了下來,有些戀戀不舍,“這可是我根據自己心中喻公的長相自己刻的,戴了好多年了,突然不戴還有些舍不得。”

“喻衍終究是個人,人都是一個頭兩只手,怎麽可能三頭六臂!”

李笙他經歷過了,褚黎他經歷過了,他以為自己承受力已經夠強大了,但這次終于又忍不了了。

說他什麽都好,長得醜也罷,長得俊也罷,他都不在意,可怎麽還以為他三頭六臂呢???他還是個人嗎???

“也對。”木吉竟然一臉恍然大悟,才知道似的,“喻公這樣的人,這麽厲害,說他三頭六臂也不奇怪,不過他要真三頭六臂的話世上不可能沒有傳說。”

“走!咱買木墜去,給你也買一個!”

又是風風火火,喻衍被他帶着趕了幾條街,買了木墜,還硬給他戴上了。

就這樣到了傍晚,木吉才總算放過他了。

“你可千萬戴好木墜,喻公是真的會保護你的。”走之前木吉還不住地囑咐他,“別不信僵屍,晚上千萬別出門。”

喻衍嘴上應着是,其實就沒有放在心上,待木吉走後他又上街了。

這時還早,街上的鋪子還都未關,這幾日他對這一片已經熟了,到了就近的鋪子買好了祭祀需要的東西,待他回客棧的時候褚黎和韓拔都還沒有回來。

·

夜色越來越深,褚黎已經回來了,回來後沒有怎麽搭理他,就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褚黎這幾日一直都這種眼神看着他,喻衍也就沒有再在意。

過了子時,已經宵禁了,韓拔竟然還沒有回來,喻衍看着打包好的祭祀用品有些猶豫。

白天他無法去母妃墓前祭拜,只能趁着晚上去,晚上因為鬧僵屍和宵禁,沒有人會出門,并不怕被人看到,只不過韓拔還未回來,如果他回來後若發現自己不在很可能起疑心。

喻衍思慮再三終究還是決定出去,事情早些做完,他就能早些時間離開寒城了。走前他在被窩裏僞裝了一下,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探他的房間發現不了他已經出去了。

幾十年來,寒城的月色沒有變過,隔着一堵厚厚的城門,沙漠中沙狼的嚎叫聲傳入耳中,一如往日。

喻衍挨着房屋快速前行,他早已打探好他母妃的墓地所在,一路朝着目标前去,趁着夜深人靜,他也想與母妃說些話。

他母妃雖然性子懦弱,在宮中任韓皇後捏扁揉圓,可即使最苦難的時期,也從未讓他受過一絲苛待。

自他記事起,他識字,他念書,他的一切都是母親親自教授的。

在所有人眼中,他母妃不過是徒有美貌的一介女子,在後宮之中仗着美貌享了幾年專寵,待容顏凋零,寵愛也随之消散,她甚至未在史書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在他心目中,母妃是最重要的,最獨一無二的。

十歲之前,他所有的記憶都與母妃有關,是母妃造就了他,他的身體、他的一切,都是來自母妃。

當年喻國的第一美人,一身傲骨,初入皇宮之時風采無人可當,有了他之後,母妃才收斂了風華,只為能保住他。

十歲的他要被送往魏國做質子,母妃在韓皇後的宮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只為求她給自己一條活路。

在踏上去魏國的路途之時,母妃将所有的積蓄塞給他,讓他在路上逃了,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出現。可他是質子,若要逃了,母妃只有死路一條。

待他十五歲從魏國逃回來之時,整個皇宮只有母妃是高興的,抱着他痛哭。

在他被送來寒城之時,也只有母妃是傷心的,為他踐行,盼他安好。

他要守着喻國也是為了母妃,當年若是有一點辦法,他也不會在城下自刎。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自刎後一年母妃便也仙去了。

他們母子二十餘年,聚少離多,有太多的話想說了。

·

遷址的地點是褚隼親自選的,各處都是好的,他心中對褚隼百般的不滿,但這件事上對褚隼卻沒有任何怨言,甚至很感激他。

喻衍帶着祭祀用品穿行在樹林中,這片樹林是為了讓他母妃安歇,褚隼特地囑人建的,用于分開他母妃的墓地與常人的生活之處。

遙遙地在樹林中,喻衍看到稍許的燈光,是他母妃陵墓前的白燈籠。

他越走越近,卻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腳下不禁輕了一些。

快要出樹林是時候他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了熟悉的臉——韓拔。

韓拔站在了他母親墓前,他旁邊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兩人一看便是相識的,似在說着什麽。

韓拔沒有回去,原來是來了這裏,他若是要來祭拜,喻衍并不感覺意外,只是為什麽要晚上來,而且墓前沒有貢品,看他并沒有祭拜的意思。

還是失算了,韓拔竟來了這裏,看來今晚是祭拜不成了。

正在失落之時,喻衍忽然感覺身後一股涼嗖嗖的,他猛地回頭,正對上一張慘白的臉,綠油油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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