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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魏霖心中已然信了喻衍與韓拔非一般友人關系。

一旦信了, 想起那對戰的七年,寒城的傳聞、他自己的親眼所見,蛛絲馬跡中,無不是兩人關系非同一般的證據。

當年對戰,喻衍與韓拔在一方,同與他為敵,在陣前兩人或是一前一後, 或是并肩而立,無不默契非常。

只要喻衍上戰場,韓拔就跟在身邊;只要韓拔上戰場, 喻衍就跟在身邊。兩人如影相随,就如生死誓言一般。

休戰之時,他多次委以使臣之命,讓使臣請求兩方主帥相見, 商議休戰之事。這本該是常事,不該次次被拒絕, 然而喻衍竟一次都沒有答應。

喻衍根本是在躲着他。他那時不知緣由,現在想來怕是因為韓拔在,喻衍不願與他相見。

更有者,他從寒城內的探子口中得知, 喻衍與韓拔形影不離,二人抵足而眠,日日夜夜皆在一起。

他那時就該明白,喻衍與韓拔遠不止是外界傳聞的摯友。就算是摯友, 也不會親密到如此的地步。

越想越多,那件被他埋在心底,每次想起便讓他痛苦自責的事情,此時又乍然閃現在腦中。若魏霖身體還如常人一般,掌心已然被攥地出了血。

為了避開與喻衍對戰,只要喻衍上場他便避戰,因為不忍與喻衍在戰場相見,刀戈相向。

那次是不得已才與喻衍在戰場相見,兩人也只對戰了那一場。

他方副帥上場,喻國韓拔與喻衍對戰。副帥不敵帶軍逃退,但是韓拔緊追不舍,為了救副帥他不得不帶軍增援,這便與喻衍對上了。

即使是戰場相見,他也不願傷了喻衍,于是便将弓箭瞄準了韓拔,只要韓拔受傷,喻軍必然撤離。

可他萬萬沒想到,百米之外他的箭射了出去,眼看着便要射中了韓拔,在最後時刻,喻衍竟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為韓拔擋箭。

副帥的圍解了,然而他卻傷到了喻衍,害他險些喪命。

為此,他一直自責,卻不想自己卻是看了一場他們的生死相依。

魏霖禁不住自嘲,因為他這一箭兩人的感情是否更加深厚了?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般對他?他哪裏不如韓拔了?

他視喻衍如命,愛他敬他,為他可以做任何事情,而喻衍轉眼就可以為韓拔擋箭,為了韓拔将他自己的生命置于不顧。

他可以接受喻衍不愛他,不回應他,但他無法接受喻衍愛上別人,甚至愛到了為別人去死的地步。

韓拔,韓拔,韓拔。

魏霖腦中不斷響起這個名字。

嫉妒、憤恨、不甘,以及這些年在喻衍身上的感情無法回應的悲痛,全都加諸到了韓拔身上。

他從不是良善之輩,戰場之上殺人如麻,對待敵人絕不手軟,但是面對喻衍,再多的狠厲、再大的暴虐,他都收斂了。

因為那個人是喻衍,他要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去面對他。

喻衍在魏國之時,便有不少的人對他別有用心,是他為喻衍鏟去了這些人,一是要護喻衍周全,二是他也會嫉妒,很嫉妒。

此時得知喻衍竟然對他人有情,他又怎麽會不嫉妒?

他不會傷害喻衍,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不會傷害喻衍,可是他的嫉妒要發洩。

韓拔,早在他那一箭射出去的時候他就該死了。

韓拔不在了,喻衍是否就會看向他了呢?

就如來時的悄無聲息,魏漣伴着狼群消失在了沙漠之中。雖然自他念出那首詩魏霖便未說任何的話,但是聞人儀知道他成功了。

魏霖已經有了非殺韓拔不可之心。

他明白魏霖所想,因為魏霖與他一樣。

他們可以等待,可以接受喻衍的拒絕,但是絕不接受喻衍愛上他人。若是喻衍愛上了哪個人,那麽那個人一定要死。

“魏霖,不要怪我利用你,誰讓你也是我的對手之一呢?”

聞人儀在沙漠中詭行,越行越遠。他的陣法已經成功了,就差魏霖到位來上演一場好戲了。

不過事情比他預料的要麻煩一些,他以為讓韓拔與魏霖自相殘殺,除掉他們兩個事情就真正結束了,卻沒想到又褚黎這邊竟是出了差錯。

對于褚黎,他要再想更周全的方法才好。一切都要等到他得到所有的狼神血脈之後才能實施。

這個陣是他與韓拔花費了數日才完成的,為了不引起魏霖的注意,在開始布陣之前,他特地在周圍埋上了特制的藥。有這些藥他才瞞過了魏霖,得以在沙漠中設如此陣法。

明日,他只需利用喻衍将魏霖引來,然後将喻衍隔在陣外,在陣中看魏霖與韓拔相鬥就行了。

沙漠之中,聞人儀站在陣前,輕聲喃語,“絕不會留情,所有與我相對的人,一個人都不會放過。”

·

喻衍的房門與窗戶都開着,門外一覽無餘,韓拔與喻衍坐在桌前小酌。

“聞人儀竟将黎族之事全數告訴了你,他行事謹慎,按說不會如此輕易就将這件事告訴別人。”

韓拔自昨日就想與喻衍商讨這件事,無奈因為褚黎耽擱了,今日趁着褚黎還沒纏上喻衍他先一步與喻衍商談此事。

杯中的酒清冽,清晰見底,喻衍的眼神落在杯底,“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想讓我答應做誘餌,他說的也未免過多了。”

對于聞人儀,喻衍總是感覺他陰晴不定,摸不準他的深淺,感覺他整個人虛無缥缈一般,把握不住。

聞人儀白皙的臉出現在腦中,喻衍突然想到,“我記憶之中,聞人儀是黎族人與外族人結合所生,他膚色雖不如一般黎族人深,但也比常人黑很多,就如褚黎一樣,何時他竟變得這般白了?”

“哦,”韓拔并未在意這件事,“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聞人歌剛剛嫁于褚隼,整個黎族跟着褚隼到了晉都。”

“聞人儀性格孤僻,他自己得了一處院子,整日拿些藥草做試驗,後來我才知道他竟是在研制使膚色變白的藥。全身塗上一層他研制的藥膏,幾個時辰後洗淨,膚色便變成了現在這樣。”

“不過據試過的人說,這個幾個時辰極其難熬,疼痛非常,全都放棄了,就他自己堅持了下來。”

喻衍眼睛眯起,“聞人儀竟然如此精通藥理,以前怎麽從未聽說過?在寒城之時他也這般精通藥理嗎?”

若是聞人儀之前并不精通藥理,他自刎距離聞人歌嫁于褚隼之間不過兩年,這兩年一個不通藥理的人怎麽會突然可以研制出這種藥,實在不正常。

韓拔想了想,他竟也對在寒城時的聞人儀沒有什麽印象,只有一個黑黢黢的臉和總縮在聞人歌背後的怯懦身影。

“我也對他那時沒了印象,他那時就如隐在黑夜中的樹葉,很難被人察覺到。”

關于聞人儀在寒城時的情況,兩認都不記得了,也讨論不出什麽。

韓拔道,“過些時日我要去衍城,可以去問問聞人歌,他與聞人儀一起長大,一定知道他是否精通藥理。”

“也只能這樣了。”喻衍點點頭,兩人又說回魏霖這事上,“你與魏霖對戰要萬分小心,他雖然沒有殺人之意,但是氣力極大,你是肉體凡胎,被他傷到就不是小事。”

“我定會注意。”

“還有,”喻衍看向韓拔,“若真是抵抗不住,不需死扛,必要時我會去幫忙。若是實在不行,失敗也便失敗了,不需為了這件事拿性命相博。”

韓拔要說話,喻衍制止了他,“你不需擔心,我的身份暴露便暴露了,瞞一時可以瞞,又怎麽可能瞞一輩子,被他們知道了也無大礙。”

他們二人早就互相熟悉,知道對方的脾性,喻衍既然這般想他就是勸也勸不住。

“好!”

從樓上往下看去,褚黎已然從外面回來了,他定又會纏上喻衍,韓拔嘆氣,他也不知為何褚黎竟偏偏要與喻衍形影不離了。

韓拔匆忙囑咐喻衍,“聞人儀心思太深,他前日對你說了那麽多,看上去全數跟你坦白了。實際上,據我對他的了結,他口中說是與你坦白了十分,但實際真相最多只與你說了了三分。”

“恐怕,他真正要做的事情你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韓拔看到褚黎已經上了樓,匆忙從喻衍房內出來了,這幾日他總感覺褚黎看他的眼神不怎麽友好,好像他耽擱了褚黎什麽事一樣。

被這種眼神看着,他總感覺不安,還是能躲則躲吧。

·

到了中午,聞人儀才回來了。他一回來褚黎就與他要求今晚也要跟着前去。

褚黎從韓拔口中知道了聞人儀的所有計劃,他已然不反對喻衍去做這個誘餌,但是對于喻衍的擔心卻絲毫不少。

将喻衍讓與他人之手保護,終歸是不放心,盡管那個人還是韓拔,所以他一定要自己跟着去保護喻衍。

聞人儀皺眉思索,今晚之事他根本沒有把褚黎算上,多了褚黎就多了一份變故,不太好說。

褚黎試圖去說服聞人儀,“舅舅終歸是為了我才做這些事情,你們都去冒險,就連小魚都身處險地,卻獨獨把我排除在外,我心裏過不去。”

因為怕被聞人儀知道自己內心所想褚黎又撒了謊,為了喻衍他已經撒了無數次的謊了,在這之前他絕不信自己竟會為了一個人說如此多的謊話。

聞人儀對褚黎再了解不過,只一眼就知道他要跟着去別有他想。

“你傷還未痊愈,還是留在客棧內為好,這件事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艱難,只要将魏霖引至陣中即可,沒有什麽風險,你也無需跟去。”

褚黎面露焦急,“若是讓我跟去,出了什麽差錯我還能幫上一些忙。”

聞人儀剛要開口,話還為說出來,便聽喻衍說到,“聞人先生,褚黎要去便讓他去吧,他或許的确可以幫上忙。”

喻衍嘴角微含笑意,眼睛看向聞人儀,他聲音清亮,好像眼中只容得下聞人儀一人一般。

聞人儀一時目眩,心跳如搗,等回過神來已然答應了。

“那我也便跟着一道去了!”

褚黎把眼神轉向喻衍,滿是崇拜,心道喻衍果然厲害,他一說舅舅竟如此輕易就同意了。

聞人儀暗自嘆了口氣,他果然對喻衍毫無抵抗力,只要面對喻衍、只要是喻衍說的話,他便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更何況他露出的那般的眼神,若喻衍可以永遠都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他便是舍棄現在的所有又怎樣?

可實際上,喻衍只是一時興起,若是需要他可以拿這種眼神看任何人。

“那便一起去吧。”既然同意了,就斷沒有再反悔的說法。

“不過我要囑咐你一些事情。”聞人儀打斷了褚黎的喜悅,“不讓你去,不只是因為你身上有傷,而是你體內的狼神血脈,所以為了不出差錯,你跟着去就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好。”褚黎此次之所以要跟着去,是因為不放心喻衍,是去保護他,他只需保護喻衍便可,其他再多的條件他也願意遵守。

“一、陣法發動之時你不要靠近。因為陣法是為了奪回狼神血脈,你若離得近,你體內的狼神血脈很可能受到吸引,輕則你會如前夜那般狂化,重則恐怕連你體內的狼神血脈也會進入魏霖體內。”

“二、必須帶上我給你的藥包,絕不能摘下。這個藥包可以讓魏霖無法察覺到你的氣息,你若不帶上藥包,魏霖察覺到你的氣息恐怕就不會出現了。”

這個藥包,除了喻衍,他們三人身上皆有一個,是為了隐藏氣息而用。魏霖雖會為了喻衍不顧危險出現,但若察覺到他們在身邊難免會産生懷疑,帶上藥包隐藏氣息,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這個藥包是聞人先生做的嗎?”喻衍拿起聞人儀放在桌上的那個藥包,仔細觀察。

藥包是扁平的,白色的,裏面應是塞了研成粉的藥材,摸可以摸的出來,然而卻聞不到什麽味道,放在鼻尖才有一些很淡的味道,但又不像是藥材。

“是。”

喻衍拿着那個藥包在手間把玩,聞人儀只得又拿了一個新的給褚黎。

“裏面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沒有味道?”對于聞人儀通藥理,他是完全都不記得了。

“生長于沙漠的一種植物,将這種植物加以煉制便做成了藥。”

他見喻衍一直拿在手中不放,去提醒他,“這種植物雖然無味但是本身擴散極快,若是長久拿在手中怕是連你的氣息也會被掩蓋。”

“哦。”喻衍将藥包放下了,“聞人先生真是博學多才,竟然懂得如此之多。在下對這些皆是聞所未聞。”

聞人儀雖然對喻衍迷戀,但是也極其了解他,知他一貫的脾性。喻衍這般主動與他說話,怕是要從他身上知道些什麽。

“都是黎族歷代書上記載的罷了。”

喻衍太過精明,他必須小心才好。與喻衍說話總忍不住會失去思考能力,喻衍若想知道些什麽,不需多問,只需幾句話,他恐怕就說漏出去了。

所以現在還是躲着他為好。

他們四人一道出了門,此時街市上還是人流攢動,但她要去往的是西城門,越走越偏,最後只餘下了他們四人。

巍峨的城門擋住了大部分的風沙,出城後一陣風吹來,風中卷着砂礫,砂礫順着袖口、領口便進了衣服裏。

沙漠之中沒有标志,極易失去方向,布陣之地只有韓拔和聞人儀知道,喻衍與褚黎跟在他二人身後。

褚黎存了別的心思,速度就慢了一些,拉着喻衍也跟着他慢了下來,只看到韓拔與聞人儀的背影。

“何事?”

兩人在沙漠中疾行,風沙吹來,一說話就極易糊一嘴沙子,所以喻衍就用袖子遮着嘴與褚黎說話。

褚黎也學他以袖口遮嘴,只留了眼睛出來。

他這樣遮住了與褚隼相似的面容,只留一雙純真的眼睛,喻衍禁不住也順着他的意,不過為了掩蓋自己的想法,嘴上兇巴巴的,“快說,你不說我可走了。”

“別!”褚黎快行了幾步,到了他前面,又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躊躇了一會,才問道,“你知道若是此次成功,魏霖體內的狼神血脈被取回後,魏霖将會永遠消失嗎?”

“你這是何意?”喻衍的眼睛被飄散的頭發遮住了,褚黎看不出他的态度,也從他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魏霖他一番深情,任誰都忍不住動容,你難道就沒有動容嗎?”

喻衍倏然停了下來,褚黎也跟着他停了下來。

褚黎以為他要說什麽,卻看到喻衍的眼睛看向別處。

“那便是風沙谷。”喻衍的聲音傳來,被風很快吹散了,“魏霖當年戰死的地方。”

風沙谷距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也不在他們所經之路,然而沙漠之中一望無垠,遠處的風沙谷毫無掩蓋地就落入了他們眼中。

“魏霖早已死了。”他的聲音傳來,因為被風吹過,很快便從褚黎耳邊擦過。

褚黎無法接受他的說法,“他現在會思考,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除了沒有一副正常人的身體之外,與人無異,怎麽算是死了?”

“你真的沒有動容嗎?”褚黎再次問他。

“動容有用嗎?”喻衍腦中既理智又感傷,“他心悅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對于我他只是認錯了,即使我有動容又怎樣?”演戲便要演全套,他現在是衛展,是鄭雨,不是喻衍。

褚黎忍不住再問他,“那你知道魏霖真正心悅的那個人是誰嗎?”

喻衍被他問的煩悶,悶聲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褚黎的聲音驟然升高,“是喻衍,那個高高在上的喻衍!所有人都知道,魏霖心悅的那個人是喻衍!”

喻衍不知他為何突然這樣,心中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難過又被勾了起來。他怎能不動容,可是他無法給予魏霖回應。魏霖要的是他的回應,不是他的動容。

此時他的腦子格外地清晰。“當然動容,就如你說的,誰能不動容呢?”喻衍回他,“可是動容有用嗎?要我什麽都不做嗎?讓他繼續一個人找尋下去嗎?”

“喻衍已然死了,他在這世間找喻衍再也找不到了。若他要找喻衍,便會注定這樣永遠一個人走下去。”

喻衍鼻尖酸澀,險些落下眼淚來,幸而風沙吹過,他掩住眼睛,将眼淚忍了下去。

“魏霖是一代枭雄,他不該是這樣的,倒不如讓他沉寂下去,在沙漠中沉睡吧。在沉睡中,他或許還能得到安寧。”

若是讓魏霖知道,他心有動容卻還無法給他回應,倒還不如讓魏霖以為他心若磐石。

他的動容而不回應,只會讓魏霖更加痛苦。

褚黎聽了他這番話,才是明白,他是鐵了心不會給予魏霖回應,全然把魏霖當做認錯了。喻衍這副堅定的态度,若不是早知道他就是喻衍,他也會信了他了。

“走吧。再不走便跟不上了。”

韓拔與聞人儀的身影已經化作了兩個點,喻衍先一步走了,褚黎連忙跟上去。

兩人沉默了一會,喻衍以為褚黎不會再說話了,卻聽褚黎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褚黎的眼睛動也不動地目視前方,“如果你便是喻衍呢?你會怎麽做?你還會做這個餌嗎?”

“會。”

喻衍回答的毫不猶豫。

褚黎眼睛都快紅了,“為什麽,你不是說心感動容嗎?你親自讓他引到絕命之地,就如親手殺了他一般。”

“太複雜了,他要的東西我都沒有,所以不如親自斷了他的想法,讓他知道他心悅的不過是一個絕情之人,永遠地失了這份愛意,永遠地解脫。”喻衍的聲音帶上了一些褚黎無法明白的東西。

他何嘗不驚詫于魏霖的情深,他也想過,他若對魏霖也有愛意會如何,可他偏偏沒有,所以他不敢回應。

都說他與魏霖相識于少年,年紀正好,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們相識在一個最糟糕的時候。

那時他滿身都是防備,對于一切從內心都是抵抗的,哪裏會考慮這些,所以一切都晚了,都錯過了。

無法回應的愛意,那便就讓他消失,讓那個對他對他心含愛意的人明白,他是一個怎樣的人,是一個不值得他付出如此深情的人。

這份深情放在誰身上都比放在他身上好。

如果……如果這次沒有成功,魏霖便永遠地走了吧,別再想着他這個不值得他這般的人了。

如果成功了……

喻衍看着前方已然被遮住了邊角的太陽,如果成功了他便欠了魏霖的,他願拿命相抵。

褚黎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喻衍竟是這般想的。喻衍竟要是絕了魏霖所有的想法。

韓拔與聞人儀在前方,放慢了速度等他們兩人趕上,距離越來越近。

“魏霖是會傷了你的。”

魏霖若還對喻衍有愛意,那麽便會顧及着他,不去傷了他;但若是魏霖知道喻衍親手将他引入陷阱之中,并因此心生恨意,那麽他首先要攻擊的必定是喻衍,到時喻衍定會十分危險。

“我會保護你的。”他看向喻衍,眼中一片真誠,“我是為了保護你才跟了上來的。我會不顧一切保護你,不會讓他傷了你的。”

縱使他不理解喻衍的做法,一開始更是誤會了喻衍,認為他對魏霖太過無情,可還是止不住自己對喻衍的感情。

他無法遏制住擔心喻衍的心,無法遏制住想要竭盡所能地去保護他的心。

若真的對一個人有了感情,即使那人身上都是讓你誤會的、看不過的,但你還是無法舍棄這份感情。

快要到聞人儀和韓拔身邊了,褚黎聲音小了下來,“我并不認為這樣做魏霖便會斷了想法,失了愛意。他這般情深,不會因為你的絕情就會不再愛了的。”

可惜他的聲音太小,被背風一吹,根本沒有落入喻衍耳中。

“你說什麽?”喻衍只看到了他的嘴動了動,卻沒有聽到聲音。

“沒什麽。”褚黎止了聲,喻衍不知道也罷。

褚黎自私地想,喻衍就永遠這樣認為吧,魏霖如此重的感情喻衍背在身上也會累的,而且有魏霖在前面,他有着高高的無法突破的壁。

若是喻衍以為魏霖的感情不存在,那麽這層壁就沒有,那麽喻衍是不是會更容易接受他呢。

他真的很自私,只想着如何讓喻衍喜歡上他,全然不顧他人。

他感動于魏霖對喻衍深厚的感情,可是又希望他的感情快些消失。

他心痛于喻衍對魏霖的絕情,但是知道喻衍的想法後,心中的擔心又放下了。

他怕,他其實一直在怕喻衍會真的不顧其他,和魏霖一起跑了。

如果這樣,他肯定忍不住要把喻衍抓回來,把他永遠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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