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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兩人跟上了韓拔與聞人儀, 都不再說話了。

太陽即将落山,他們要在太陽落山之前做好一切。

“就在前面了。”聞人儀指向前方不遠處,四根突出沙漠的細長石柱清晰可見。

這四根石柱距離較遠,劃出了一片方形之地,正是在這片方形之地,聞人儀與韓拔布了陣法。

四人加快速度,終于到了地方, 此時太陽已經被無邊的沙漠遮了一半。

沙漠的夜幕降的很快,幾乎是一轉身再回頭就已然是不一樣的景色。

喻衍看着眼前的這篇方形之地,除了這四根石柱之外, 所見只有黃沙,看不出來有什麽不一樣。

聞人儀直接進入陣法內,“沙漠日夜都有風沙,陣法表面已經被遮蓋, 黃沙之下便是我與韓拔布下的陣法。”

“這四根石柱便是陣法的邊界,立在這裏不過是為了立個标志, 為了隐去痕跡,現在需将這四根石柱也埋入黃沙之中。”

聞人儀身體躍起,一只腳點在石柱上,石柱受到壓力, 一點點地埋入黃沙之中,最後不見了蹤影。

韓拔也照他這樣去做,四根石柱最後都被埋入了黃沙之中,再也尋不到蹤跡。

喻衍踏進了陣法中, 腳下的黃沙與別處并無不同,“在這漫漫沙漠之中,魏霖如何才能知道我的所在?”既然要引魏霖出來,那麽至少得讓魏霖知道他在這裏。

聞人儀立在他身邊,鼻尖隐約可嗅到喻衍身上的味道,心中微有動蕩,“魏霖無法在白日露面,白天他将自己埋入深深的黃沙之中,無法尋得他的蹤跡,他自己也無法感知外界的任何東西。”

“但是太陽一落山他便醒了,沙漠中的沙狼便是他的耳目,他自己亦可感知周圍百米內的動靜。”

“原來如此。”喻衍微微點頭。他自山鎮到寒城便是經過了漫漫沙漠,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只沙狼,否則那時魏霖就可能已經知道了他的所在。

褚黎跟在喻衍身旁,喻衍踏了進去,他也欲擡腳進去。

“你不能進來!”聞人儀臉色嚴肅,厲聲斥責他,“來之前我已然跟你說過,你不能靠近陣法,離得越遠越好!”

褚黎皺眉,擡起的腳又收了回去,喻衍在裏面,而他只能被隔在外面,雖然現在與喻衍距離不遠,而他想時刻跟在喻衍身邊,能有多近,就有多近,“陣法還未啓動,我難道也不可以接近嗎?”

“不可以。”聞人儀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實際上,陣法未啓便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但他見不得褚黎親近喻衍,所以現在才會這般說。

褚黎來時已經答應了那兩個條件,斷不能食言,只能心有不甘地看着喻衍。然而喻衍并不看着他,他自己生了一肚子的氣。

“時間不早了,”聞人儀從袖中掏出一個乳白色瓷瓶,“這只瓷瓶內裝了血,太陽下山之後你只需要打開瓷瓶,将血滴在砂礫之上即可。”

“沙狼嗅覺靈敏,嗅到血腥氣就會被吸引過來,到時魏霖也自會發現你。”

聞人儀又看向韓拔與褚黎,“我們身上帶的藥包雖然可以瞞過魏霖的感知,但是無法瞞過他和沙狼的眼睛,所在在魏霖露面之前,我們需要在別處藏起來。”

聞人儀早有計劃,所以才将布陣之地選在了這裏。

距離陣中心百米之外有一個沙丘,他們可以躲到沙丘之後,利用沙子将自己隐藏起來。直到魏霖出現,陣法啓動之後,他與韓拔再上前。

到時喻衍被移到陣外,他到陣中維持陣法,而韓拔與魏霖纏鬥,拖住魏霖。一切按照态度計劃進行。

“只留小魚一人在這裏嗎?”褚黎面露着急,“若是魏霖直接将小魚擄走怎麽辦?以他的速度我們都追不上。”

“這個無需擔心。”聞人儀又拿出一只青色瓷瓶,“啓陣需要用我的血滴在陣心,只要陣起魏霖便無法立馬逃出。”

“這兩只瓷瓶小魚拿着,魏霖一旦進來,你就趁他不備将青色瓷瓶內的血滴在陣心。”聞人儀的眼神落在喻衍腳上,“陣心就在你的腳下,以你為中心,一丈之內都是陣心,只要我的血落在陣心便可。”

“我明白了。”喻衍心道,聞人儀想的十分周全,簡直是滴水不漏。

聞人儀展開掌心,将兩個瓷瓶送到喻衍面前,“這兩只瓷瓶小魚收着,萬萬不可弄錯了。”

喻衍擡起手,手指纖長雪白,他兩根手指将瓷瓶捏起,指肚觸碰到聞人儀掌心,引得聞人儀心中輕顫,險些紅臉。

聞人儀別過頭去,壓下去躁動的心。或是受了魏霖的影響,這幾日他異常不安定,面對喻衍一點點的小動作就難以壓制心中激動。若是放任下去,他定會被喻衍弄得心神不寧,在他面前武裝全無。

在成功之前,他絕不能如此輕易便表露自己的內心。

“時間不早了,我們去隐藏起來,太陽落山後小魚按照我說的去做便可。”聞人儀從陣中走了出來,不再去看、去想喻衍那一下的觸碰,只有這樣他才能心中平穩下來。

他不能因為這一點小事就這般動蕩。

“小魚,千萬小心。”韓拔對着喻衍點了點頭,兩人眼神相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太陽越來越低,終于最後一點餘晖也照盡了,沙漠中一時間黑了下來。月亮升起,漫天星辰閃爍。星光與月光一同灑在喻衍身上。

褚黎與聞人儀在遠處看着他,眼中只剩下了他,皆是喉間一緊。

喻衍身着一身白衣,眼睛仿佛比星光還要亮,這時的他在風中站着,衣擺随風而動,猶如夜行的鬼,勾人墜入地獄,自此永不超生。

三人挨得很近,韓拔同時感到聞人儀和褚黎屏住了呼吸,他露出疑惑,“有什麽危險嗎?”

“沒有。”聞人儀與褚黎異口同聲,然後皆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韓拔感到奇怪,最終搖搖頭,聞人儀與褚黎的性格本就不同于常人,他兩人這樣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就又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喻衍身上。

喻衍打開白色的瓷瓶,一開瓶便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和腐爛的味道傳來。喻衍皺眉,這血很不對勁。

他對血再熟悉不過,若是新鮮的血,無論是人血還是動物的血,定都不是這種刺鼻腐爛的血腥味。這血倒像是已經儲存良久,帶着股陳舊、死亡的味道。

但血液不像其他東西是能儲存住的,就算量足夠大,過上不久也都幹涸了,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喻衍心道,聞人儀身上果然有不少謎團,這血液說不定就是經他之手用什麽藥材保存住了,然後才會有這種味道。

瓷瓶并不大,裏面的血液也并不多,喻衍直接将血倒了出來。血滴在幹渴的砂礫上,馬上便被吸收了。吸收了血液的砂礫顏色變暗變黑,那股刺鼻腐爛的血腥味馬上就撒開了。

沒過多久,喻衍便聽到遠處傳來了狼嚎聲,距離他越來越近,還聽到了狼在沙漠中疾行的聲音,看來引來的狼不止一只,很可能是一個巨大的狼群。

狼群進入了喻衍的視線,果然,頭狼在前,身後跟了少說有上百只的狼,沒有任何的障礙,這些狼直接就沖着他奔來。

距離喻衍不到百米的時候,狼群倏然停了下來,上百只綠色狼目都看向喻衍,将他視作目标。

喻衍沒有絲毫懼意,站在原地不動,也看着這些狼。

跟在頭狼身後的狼群散開了,形成了圓,将喻衍圍了三圈包在裏面。

頭狼漸漸走進,距離喻衍越來越近,他踏入了陣中,到了喻衍腳邊,嗅着喻衍的氣息,确認血腥味的來源。

頭狼甚是雄壯,他四角着地亦有到喻衍大腿那麽高,身上的毛發光亮粗硬,神采奕奕。他只觀察着喻衍,并未采取攻擊。

喻衍蹲下,眼睛對上頭狼有神的綠色眼睛,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輕聲說道,“魏霖,我來了。”

他像是與頭狼說話一般,眼神溫柔,亦像是看着他所珍惜之物。

這一刻,狼群集體發出嚎叫,頭狼圍着喻衍連轉了幾圈。

在沙漠中某一處剛剛醒來的魏霖,一醒來便通過頭狼的眼睛看到了喻衍。他再三确認才相信,喻衍是到了沙漠之中,身上還有血腥氣,那血是他身上的味道,就和那次他派到城中的僵屍采撷到的血腥氣是一模一樣的。

魏霖的第一反應便是去找喻衍,然而他甫一起身,那半邊被褚黎周圍火熱空氣灼傷的身體就提醒了他事情的危險性。

那次受傷太重,冰封的那一半身體已然恢複的差不多,但獨獨被熾熱灼傷的這一半恢複緩慢。

他的天敵便是火,只是受傷沒有化作虛無已是萬幸,這半邊身體要是養好不知要花費多少時日。

在養好之前他不敢冒然去見人,盡管他恨韓拔,想要殺了他,可是他亦明白自己的處境,沖動可能會讓他付出自己承擔不起的代價。

他咬着牙,壓制住自己,不去見喻衍。

“魏霖,我來了。”

他耳邊傳來喻衍的聲音,喻衍在呼喚他。

魏霖想要斷絕與狼群的聯系,可是他又舍不得不去聽喻衍的聲音,舍不得不去看喻衍。“等等我,等等我,在等我一些時日,只再等一些時日就好了。”魏霖痛苦地喊道,理智告訴他不能去。

“魏霖,我想見你。”喻衍的聲音再次傳入魏霖耳中,“想與你說話。”

“你是不願意再見我了嗎?”喻衍的眉頭皺起,帶上了任誰也無法忽視的難過。

“不是,不是!我也想見你!想見你!”他當然相見喻衍,時刻都想見。

然而喻衍聽不到他的聲音,眼睛露出失望,就如失去珍寶一般,“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魏霖的理智徹底崩塌,他從砂礫中沖起,身體停在半空中。

之後,随着他,上萬只僵屍也從埋身的砂礫中站了起來。魏霖一聲狂嘯,萬只僵屍一個個地迅速靠近他,由近及遠,這些靠近他的僵屍,在接觸到他的瞬間迅速消失。

魏霖收回來了這些僵屍體內用于支撐行動的血氣,血氣一旦被收回這些曾經跟着他厮殺的戰士就又都化作了在風沙谷時的模樣。

有的化為了齑粉,有的尚有一只骨頭落在砂礫中。

因為将支撐這些僵屍行動的血氣收回,魏霖的傷以肉眼可見地愈合。他在月下,朝着喻衍聲音傳來的方向,情深綿綿道,“我怎麽會不想見你?”

“我還有着現在這條命便是為了見你。”

他看着月亮,“你竟然親自來找我,是不是代表願意接受我了?”

他的心突然就熱了、動了。像是少年時,第一次與喻衍表露心扉,含着愛意與羞澀,言辭大膽,行動小心。

若是喻衍願意接受他,他還去在意什麽韓拔?還要什麽嫉妒?只要喻衍在他身邊就好了。

沙浪卷起,魏霖帶着期待去見喻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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